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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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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你是看他看呆了,你還不肯承認,”衛莊低頭盯著她,“你是不是連我何時來的都不知?”

蕭槿揉揉臉:“表哥不要綽趣我了,我真不是看他看楞的……不過我確實不知表哥何時來的,表哥方才說的什麽?”

“我說,”衛莊將手擱在她的腦袋上,“我後日便要出門赴京,你是不是應該來送送我?”

蕭槿瞠目:“赴京?!為什麽?表哥不應該待在家裏溫書麽?”

衛莊聽見蕭槿說“家裏”二字,禁不住笑了笑,旋道:“總待在家裏也不好,我想趁著離院試還遠,往京城走一趟,多赴文會,增廣見聞。”

蕭槿覺著衛莊這想法倒不錯,畢竟科舉一路走下來就是要跟舉國士子鬥才的,悶在家塾這一畝三分地,難免眼光逼仄。

“那表哥要去多久?半年?”

衛莊搖頭:“要不了,最多三兩月。”

蕭槿仰頭看他:“表哥一個人去?”

“嗯,”衛莊忽而笑道:“要不然,你跟我一道?”

“不了,我要是落下三個月的功課,不曉得要補到何年何月了,”蕭槿認真道,“我是想提醒表哥註意行路安全,能走大道別抄小道,謹防盜賊山匪。再有,務必看好財物,最好順袋不離身。”

衛莊見她正色叮囑,低眉淺笑:“好。不過,你真的不隨我走一遭?京師錦繡繁華,很好玩的。”

蕭槿心道我又不是沒去過京城,當下堅決搖頭:“不去。不過,我可以去送表哥。”

“那好,”衛莊壓抑住繼續誘拐的沖動,嘆道,“你後日卯正來送我。”

溫錦跟著衛啟沨走出一段路後,見他微微轉頭往後望了一眼,忍不住道:“表哥在看什麽?”

衛啟沨眼角餘光從遠處的衛莊與蕭槿身上掃過,回頭道:“沒什麽。”

溫錦心裏那股醋意又翻湧上來,但想到眼下人多眼雜的,只好又硬生生將心頭不快壓了下去。

只是他們明明兩情相悅,卻總要在人前遮掩,她想跟人炫耀衛啟沨對她的情意都不能夠,這樣的日子她過得實在憋屈。

於是等到夜間在驛站歇腳時,溫錦悄悄跑去找了衛啟沨。

“表哥,”溫錦軟聲撒嬌,“等回京後,你再去探探姑母的口風好不好?我也多往國公府跑跑,討她老人家歡心,說不得咱們的事就成了。”

衛啟沨輕聲道:“欲速則不達,母親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況即使母親點頭了,也還有父親那一關。還是要慢慢籌謀。”

溫錦一口氣梗在喉間。表哥又是這些話。

她想了想,抱怨道:“那我要是被人欺負了,都不能擡出表哥來震懾,表哥對我的好,我也不能說與人聽,這日子可太難受了……”

“你若惹了事,我自然幫你擺平,你不必有後顧之憂,只是暫且不能宣之於口而已,”衛啟沨翻了一頁書,“表妹再忍忍。”

溫錦煩悶之餘,想瞧瞧他在看什麽書,湊上前卻發現上面的字是倒的。

“表哥書都拿倒了,”溫錦心裏忽然很不舒服,“方才在想什麽呢?”

衛啟沨順手將書正過來:“想我四弟的事——不早了,表妹回去歇著吧。”

溫錦不肯信,幾乎沖口就要質問他是不是在想蕭家那個幺女,但臨了又憋住了。

上回兩人就是因為蕭槿鬧得不歡而散,教訓歷歷在目,她不能再跟他爭執了。

溫錦見衛啟沨繼續低頭看書,咬咬牙,回身出去了。

翌日晚上,衛莊掃了一眼打點妥當的行裝,心中非但未覺安定,反而有些煩亂。

不知怎的,他總覺得不放心,但具體是不放心什麽,他自己也理不太清楚。

衛莊望著眼前晃動的燭火,輕嘆一息。

前路茫茫不可測。

衛莊出發那日,蕭槿又起了個大早。她趕到西跨院的時候,衛莊正吩咐天福將他沒使完的那點燈油仔細收好。

蕭槿禁不住感慨,興許她不應該叮囑衛莊看好財物的,衛莊大約寧可把自己丟了也不會把銀子丟了的。

她正想問問衛莊是不是全部準備妥當了,就聽衛莊開始囑咐她:“每日記得早睡早起,不要熬夜,不要貪吃辛辣上火的食物,讓值夜的丫頭看著你,不要踢被子……”

衛莊邊想邊說,直說了一刻鐘。蕭槿知他是好意,並沒不耐煩,一一點頭,末了問:“表哥還有沒有要交代的?”

“有,”衛莊低頭看她,“不要跟蕭枎玩,離她遠一些。”

蕭槿笑道:“我跟她本就不對付的。不過表哥怎忽然想起提她了?”

衛莊神色略顯不自然:“她前幾日又來找我借錢,還在來之前刻意打扮了一番。以為自己多大臉。”

蕭槿忍俊不禁:“那表哥有沒有被她的美色所迷?”

衛莊不以為意:“她那算什麽美色。”

蕭槿覺得蕭枎其實能稱得上美人,但衛莊對她不屑一顧,大約說明他眼光還挺高。

衛莊臨上馬車前,幾乎是一步一回頭。等走到馬車跟前時,又突然轉回頭大步走至蕭槿身邊。

蕭槿問他作甚,他頓了須臾,拍拍她腦袋道:“在家乖乖待著,到時候再來接我。”

蕭槿笑著道好。

天福卻在一旁沈痛道:“少爺這回出遠門怎也不帶上小的?小的跟在少爺身邊好歹有個照應,少爺要不再考慮考慮……”

衛莊瞥他一眼:“多一個人多一份盤費,多的那份從你工錢裏扣?”

天福立時噎住。

衛莊再度跟宋氏和衛晏道了別,又看了蕭槿一眼,這才回身上了馬車。

宋氏看著馬車漸行漸遠,嘆道:“折騰什麽,要我說,還是趕緊相個媳婦才是正理,去什麽京城。他出個門,我還擔著心。”

蕭槿反而覺得,就該趁著年輕出去闖一闖。何況衛莊得了府試案首,想要爬上更高的位置,無可厚非。

一行人正欲回返,就又聽到一陣車馬喧囂聲傳來。

蕭槿還以為是衛莊又折回來了,但轉頭一看,發現是另一撥人。

衛莊沒走出去多遠就發現馬車減速靠邊了,他掀簾子往外瞧了瞧,發現是一隊車馬迎面而來,與他們錯開後,朝著蕭家的方向掠去。

衛莊探看一回,等那行人的蹤跡消失在視線裏,才放下簾子。

他靠在靠背上,琢磨著還是及早回來的好。

那輛青帷華蓋馬車停在蕭家大門外後,簾子一掀,下來一個豐神俊美的錦袍公子。

那公子擡頭仔細瞧了瞧蕭家大門上的匾額,撫掌笑道:“這回沒找錯地方!”言罷闊步往前,走至蕭槿身邊時,盯著看了半晌,恍然道,“你是槿妹妹對吧?”

蕭槿望著來人,錯愕須臾,跟著倒是模模糊糊想起了什麽,探問道:“你是……遲表哥?”

“對對對,是我,”陸遲哈哈一笑,“幾年不見,槿妹妹都長這麽大了,真是越發好看了!哎對了,姑父與姑母如今可在府上?”

蕭槿道:“父親還在衙門,母親倒是在家。”

陸遲點頭,轉頭瞧見宋氏與衛晏,楞了一下。蕭槿做了介紹之後,陸遲笑著行了禮,又與蕭槿打個招呼,扭頭入了大門。

衛晏問蕭槿那位公子是什麽來歷,怎麽之前都沒有見過。

蕭槿答道:“那是我母親的表侄兒,姓陸名遲。陸家也在山東,但據聞前些年遲表哥游學去了,因而三節兩壽時沒來露過面。”

衛晏點頭,又詫異道:“我怎麽覺著他方才說話有些奇怪?什麽叫這回沒找錯地方?”

蕭槿嘆氣:“可能……他半道上又迷路了。”

這位陸表哥是出了名的馬大哈,赴考不帶考引、出了家門就迷路是常幹的事。蕭槿還聽說陸遲前些年求學的時候曾經鬧過一個笑話。

陸遲的父親陸修當年為陸遲尋了一家書院,陸遲為了往後進學能多些照拂,將書院裏的先生們都邀到酒樓吃了頓好的,結果酒足飯飽後,他與諸位先生閑聊時,發現有些不對勁,一問之下,大驚拍額。

原來走錯書院了。

蕭槿覺得陸遲能摸到她家來,也挺不容易的。

蕭槿按按眉心,她的表哥真是多奇葩。

她入府後,被季氏差來的丫鬟領著轉去正堂正式拜會了陸遲。陸遲直接命小廝封了一百兩銀子作為給蕭槿的見面禮,季氏本不讓蕭槿接,但陸遲再三說多年未見合該給一份厚禮雲雲,季氏推辭不過,只好讓蕭槿接下。

等到蕭枎、蕭杫與蕭榆過來見禮,陸遲只是分別給兩人封了十兩銀子。

陸遲從正堂出來時,悄悄對蕭槿道:“槿妹妹可莫要告訴她們我送了你十倍銀子的事。”

蕭槿覺得見面禮直接給銀子也是絕了,不過一百兩銀子確實是一份厚禮,她實在受之有愧。

陸遲瞧見她神色,微笑道:“表妹收著就是。我這人雖然馬虎,但親疏還是分得很清楚的——母親不日就帶著凝姐兒過來了,屆時還要勞煩表妹領著她們四處逛逛。”

他口中的“凝姐兒”指的是他的胞妹陸凝。

“我原本是想就手兒把凝姐兒捎來的,但母親死活不肯,”陸遲嘆氣攤手,“你說,我就算再不靠譜,能把自己親妹子丟了麽?”

蕭槿心道,那可說不好。

陸遲問起衛莊何在,聽蕭槿說剛剛離開,扼腕不已:“我聽聞他是今年東昌府府試的案首,路上就想著要跟他切磋一二了,不曾想這般不巧。不過,等他從京城回來,興許我還在此盤桓。”

他此番前來,是想來聊城這邊看看有沒有什麽好書院的,他想換個地方進學。而他母親帶著妹妹過來,則是想試探一下蕭家是否有跟陸家做親的意思。

不過,他母親再三交代不讓他提前透出來,怕他把事情搞砸。

蕭枎拆開陸遲給的封筒一看,發現是十兩銀子,驚喜不已,連道手裏又有銀子了。蕭杫鄙夷道:“瞧你那點出息,沒準兒那位陸表哥給八妹的更多。”

蕭枎瞪眼:“你就不能不嗆我?!”又嘆氣道,“八妹的表哥好像都挺有錢的。不過這位陸表哥可比衛莊大方多了。”

“那跟你有何幹系,”蕭杫曼聲道,“等那陸姑娘來了,你多攀攀交,說不得她能借你些銀子周轉。”

蕭枎撇嘴,又道:“也不知那陸姑娘是不是個好相與的。”

京師。衛啟沨的馬車停在榮國公府門口後,早有一眾仆役上來恭敬相迎。

傅氏領著烏壓壓一群丫頭仆婦在二門等候多時,遠遠瞧見兒子,緊走幾步上前,連連存候寒暖。

衛啟沨一一答了,又關切傅氏一番,末了終於問道:“母親可知四弟見今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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