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這麽久，總算有機會把話題引到正事兒上了，女銷售對文宇也毫無防備道：“是啊，換了個新經理，第一天上任。”

回答完這個問題後，小麗又想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題，打算繼續給文宇把這臺車的性能介紹完畢，這樣自己也算是完成任務了。

可文宇卻搶先一步繼續開口，道：“陳東不在這幹了？”

小麗略微驚訝道：“您認識陳經理？”

“嗯。”文宇點頭道，用事先準備好的托辭道：“我來你們4S店主要也是來找陳東的，他之前不是做房地產銷售的嗎？我以前在他的推薦下投資過商鋪，他離職之後不就來你們這4S店上班了？”

小麗點頭道：“是，陳經理來我們店好多年了。”

“怎麽突然就離職了呢？”文宇裝作一副失落的樣子，想勾起小麗的話茬，讓小麗主動把話題引到陳東已經死亡的事情上面。

而小麗也並不是那種沒腦子的人，嘴巴也是很嚴的，並沒有拾起話題，而是反問一句：“那您來之前沒有事先和陳經理聯系過嗎？”

“呃……這個說起來有點尷尬，我幾個月之前有購車計劃，曾經聯系過陳東，但是因為工作有些忙就把日程推延了，說起來算是我放了他的鴿子。我昨天就打算來的，不過打他的電話卻是關機狀態，微信也沒有回我，我還以為他是生氣了呢……哈哈，本想直接來這裏撞撞運氣，沒想到原來是離職了。”

文宇說瞎話的功夫是爐火純青，說的女銷售一楞一楞的，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見她這副表情，文宇便又上了一劑猛藥，“對了，剛才你跟那個哥們兒說什麽‘陳經理剛剛發生那種事兒’，是什麽意思？他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這個……”小麗的語氣開始吞吞吐吐起來。

“沒事，你就說吧，我和陳東認識好多年了，他有什麽事兒你和我說，或許我還能幫得上什麽忙呢。”

他用滿懷期待的表情看著對方，小麗做了一番心理掙紮後，搖了搖頭道：“先生，恐怕陳經理的忙你幫不上了。”

“怎麽回事兒？他犯了啥事兒嗎？”

“比那個還要嚴重，陳經理……已經去世了，請您節哀。”

說完這話，小麗嘆了口氣。

“啊？”

文宇的眼睛猛地瞪的溜圓，語氣誇張道：“不可能吧？他前兩天發的朋友圈我還點讚來著，美女，你可別逗我啊。”

“先生，這麽大的事兒我怎麽敢跟你開玩笑？”小麗郁悶道，“是真的，就前天發生的事兒，昨天警察還來過我們4S店，我們還配合錄了口供呢。”

“警察都來了？陳東是怎麽死的？該不會是……兇殺？”

文宇的表情很誇張，但卻很真實，就他這副表情，讓他覺得全世界都欠自己一個奧斯卡小金人。

小麗的頭微微低垂著，為了不影響到其他的客人，她的語氣壓低道：“確實是這樣。”

“人抓到了嗎？”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世事無常啊。”文宇深嘆了口氣，道：“陳東的死，恐怕對你們打擊都挺大的吧……他這個人蠻好的。”

說完這話後，他暗中打量著小麗的表情，又滿懷期待的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他剛才的話裏，無形之中給小麗下了一個‘套’，不出意外的話，根據正常人的思維，小麗接下來的回答之中一定有他想要得到的重要信息。

“是唄，大家這兩天心情都不太好，尤其是趙珊心不在焉的，還被顧客給投訴了呢。”

他的嘴角不經意的微微上揚著，但這種竊喜的表情又轉瞬即逝，他知道自己賭對了，小麗口中的這個‘趙珊珊’嫌疑很大。於是他順坡下驢，接著道：“看來趙珊珊跟陳東的關系不錯，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姑娘啊。”

“是啊，她的工位就在陳經理的對面，兩個人挨得很近，我覺得陳經理的死對她打擊不小吧。”

“可以理解，畢竟是生死的事情，這事兒我聽了心裏都覺得不是滋味，更何況朝夕相處的同事……哎。”

文宇說完這句話後，夾在小麗領口的微型對講機響起來，裏面是一陣女聲：“小麗在嗎？你預約的客戶已經到休息室了，你那邊大概還需要多久？”

小麗急忙對對講機說道：“我正在給客服介紹車型，大概還需要十分鐘，你讓王先生稍安勿躁。”

“好的。”

話音剛落。

文宇便道：“你一會兒有預約的客人？”

小麗有些拘束了語氣，不好意思道：“是的，是三天前約好的顧客，沒事的文先生，我先把這車的配置給您介紹完，然後再……”

“不用了。”文宇擡手拒絕道，“既然是提前約好的，就得有個先來後到。剛才你介紹的已經不少了，我自己再隨便轉轉，如果確定購買的話，一定聯系你，你別讓人等著急了，服務行業可不好幹啊。”文宇笑吟吟道，算是給了小麗一個臺階。

“那謝謝您理解了，您如果確定購買的話，我一定給您申請最大的優惠，替陳經理盡一些地主之誼吧！”

說完之後，小麗便急匆匆的朝著休息室走去，踩的高跟鞋嘎吱作響。

看著小麗遠去的背影，文宇蹙眉，心頭默念著趙珊珊這個名字，腦海中不斷回想著剛才在考勤表中趙珊珊的名字，他的腦海如同過電影一樣覆原了那張考勤表，趙珊珊前天是正常打卡上下班的。他悄悄的走到了一處沒人的角落掏出手機，撥通了文良的電話。

鈴聲震動幾下之後，文良接通了：“文顧問，怎麽了？”

“我在4S店。”

“辛苦你了，有什麽發現嗎？”

“你們昨天來4S店做過筆錄了吧？”

“做過。”文良不假思索道，“但並沒有什麽發現。”

“每個人都做了？”

“是的。”

“有一個叫趙珊珊的人，筆錄你查一下發給我。”

“哦。”文良應了一聲，隨後問道：“她有什麽問題嗎？”

“還不好說，你先發給我吧。”

“嗯，我馬上讓人調出來，幾分鐘後發你微信。”

“嗯。”

言簡意賅的對話之後，文宇掛斷電話，自己到飲水機處用一次性紙杯接了一杯純凈水。

一聲提示音過後，他打開了微信，刑警小劉將屬於趙珊珊的口供拍照發給了文宇。嚴格意義上來說，口供這種東西屬於案件機密，雖然文宇現在是協助警方調查，但小劉也不應該以微信這樣的途徑將口供拍照發送。可因為案件緊急，特殊情況也只能特殊對待了，規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乍一看這口供並沒有什麽問題，可仔細一看，文宇卻又覺得疑點重重，看完以後，他徑直走向了前臺。

剛剛小麗給他介紹汽車的過程，前臺是看在眼裏的，於是便問道：“先生，請問您是要找小麗嗎？”

“哦，不是，我找一下趙珊珊，小麗給我介紹了半截，但是由於她事先約了客戶，而我這人問題又比較多，所以就讓她先走了。她給我推薦了趙珊珊……嗯，趙珊珊現在應該沒有在忙吧？”

“原來是這樣啊。”前臺恍然大悟道，“您稍等一下，我幫您問一問。”

緊接著，前臺用對講機問道：“趙珊珊在嗎？有客戶找你。”

“在。”

“你來前臺一趟吧。”

“好的。”

……

在文宇和前臺溝通的過程中，並沒有引起對方的疑心。有些時候，面對棘手的問題解決的方法很簡單，只需要耍一些小聰明即可。換做是任何人做這個前臺，也不敢對顧客的話產生什麽質疑。

況且文宇只是要求找一下銷售顧問，這要求並不過分。找銷售是顧客的權利，幫助找銷售又是前臺的本職工作。

在前臺與趙珊珊溝通完之後，前臺便讓文宇先去對面的圓桌稍事休息，趙珊珊稍後就到。

文宇微微點頭，不緊不慢的走過去翹起了二郎腿，順便打開了趙珊珊口供的圖片，仔細的‘溫習’起來。

幾分鐘的功夫，趙珊珊便從辦公室出來了。今天的顧客並不多，所以顧問們整體都很閑，像這種工作，一般底薪都很低，全都是靠賣車賺提成賺錢。自從陳東死了之後，趙珊珊的情緒一直都不太好，在工作期間並沒有主動去招呼任何一個顧客。最後還是在所有的銷售都忙不過來的情況下被前臺派遣過去接待顧客，結果還因為心不在焉遭到了顧客的投訴。

饒是受到了投訴，可是因為當時陳經理已經死了，也沒有主管領導去說她什麽。

她走到了文宇的面前，低聲道：“先生您好，我是銷售顧問趙珊珊，有什麽可以幫助您？”

當文宇聽到這聲音的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一種無力。

這種無力感並不是因為悲痛而引起的，更像是因為過度疲勞。

他擡起眼睛打量了對方一番。

正如她的聲音一樣，趙珊珊給他的第一感覺就是蒼白，就像是連續好幾天熬夜打游戲的網癮少女，饒是臉上塗了一層粉底也無法掩蓋住這種蒼白的氣色。透過粉底，他看到了趙珊珊的黑眼圈，這表明她這兩天並沒有休息好。

趙珊珊的語氣很機械，讓人聽不出任何的熱情，但也聽不出任何的敷衍，就像是機器人執行任務指令一樣，不夾雜任何的感情。

她的身高大概在160左右，這一點很符合犯罪嫌疑人的特征。

緊接著，趙珊珊的指甲讓文宇眼前一亮。

她的指甲有修剪過的痕跡！

當文宇的目光鎖定在她的指甲上時，趙珊珊像是在回避某種問題一樣，竟下意識的將手攥緊微微的縮在一旁了，“先生……”

“哦，你好。”文宇猛地回過神來站起來，道：“不好意思，剛才小麗去見了約好的顧客，向我推薦了你，你給我介紹一下途觀這款車吧。”

“哦，好的。”趙珊珊機械的回答著，帶著他木訥的走到了一臺汽車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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