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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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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笙來十方鏡可以說是輕車熟路了, 滄筠卻還是頭一回來, 瞧著一切都很新鮮。

業玉很熱情地招待了他們,尤其是看到了滄筠, 激動得手心都在冒汗, 一口一個小殿下,不住與他攀談。等茶都喝過一盞,業玉才堪堪緩過神來,同滄笙抱歉道:“帝君這兩日在閉關修養, 我已經派人去請了。”

滄笙沒說什麽,自顧自喝茶。

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 過來回稟的人說帝君閉關封了五識, 傳音沒人應, 遂沒敢上去打擾。

業玉的表情立時就有些尷尬,滄笙擱下茶盞,心下一片明鏡,揮手說不礙事。

滄筠是來看他父君的,這會兒看不到人,只在屋內坐不住。業玉主動請命帶小殿下去參觀十方鏡,滄筠看出他娘親心不在焉,遂乖乖跟著業玉自個去玩了。

服侍的人不敢再滄笙面前搭話,就算候立左右也是低著頭的, 整個大殿內安靜得連呼吸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兩個時辰後,業玉領著滄筠參觀回來,滿大殿的人這才發覺滄笙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滄笙沒有走遠, 出了待客的前殿之後便去了一趟靈雎殿。

這裏還是老樣子,荒無人跡,雜草叢生,滄古的大殿隱沒在肆意生長的梧桐葉下,看著更像是別具一格的花園。

滄笙在殿前階梯下站了一會,仰望樓閣上“靈雎殿”三個大字,有說不出的唏噓感。

她這一生有過太多的領土,從十一天到第二天。靈雎殿可算是她住得最短的一個地方,但莫名深刻。即便她已然無心,身體卻依舊對這個地方充斥著別樣的感情。

……

十方鏡內圈了一座山林,安置著大量妖獸,歸屬後院,因為妖獸戰力可怖,禁止人員隨意出入。

林中沒有暖陣,覆著終年不散的積雪。又因人跡罕至,平整無暇的雪景很是賞心悅目,但滄笙此來並不是欣賞雪景的。

她憑著記憶一路繞過千篇一律的山林,終於在一片不起眼的迷陣下尋到了傳聞中的雲溪泉,以及正在泉中調養的虞淮。

雲溪泉是她離開十方鏡之後才有的,滄笙在的時候,雲溪泉作為一個療傷的聖品靈器還在煉制中。虞淮彼時就給她看過了布局圖,所以她才能輕易找到這個地方。

水霧朦朧,在泉面縈繞不散。那溫暖的水汽略略升空一些,便直接凝成了冰晶,在陽光下熠熠閃耀。

虞淮半個身子浸泡在泉中,墨發濡濕,眉目清雋,秀色可餐的模樣讓滄笙想起多年前她偷看他沐浴的情形,莫名有物是人非的感慨。

他沒睜眼,但滄笙知道他察覺到她來了,自顧自地開口:“蓮帝是你殺的?”

“恩。”虞淮閉著眼應聲,語調偏低,有些蔫蔫地模樣。

“受傷了嗎?”蓮帝雖然沒到帝君級而是大帝級,但小境界要遠高於鳳昱,有備而來殺傷力自然也大得多。

“不礙事。”

滄笙在岸邊挑了個冰臺坐下,盡量溫存的語氣:“我帶滄筠來看你,上次一別也有數月沒見了,他整天念著你。”

“恩。”

他始終冷淡,滄笙自知氣氛不對,默了半晌後,歪了歪頭,問他:“虞淮,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了?”

“……”

林中的風吹來,時而冰涼徹骨,時而又摻雜著水汽的溫暖。虞淮垂下的眼睫凝著細小的冰晶,輕輕顫了顫,卻到底沒有睜開眸,沒有給出回應。

滄笙忽而有些明白了,尷尬笑起來,整了整袖子略有些局促地站起身。 “我現在感情方面不大敏便,看你突然不跟我來往了,還以為是哪裏得罪了你,特地來賠罪的。”結果現實不是她想的那樣,她唐突跑來,倒是給人添麻煩了,道了抱歉,仍是覺得不好,“我好像辦了件錯事,你別往心裏去啊。”

這百年來九天大亂,虞淮與她並非一個種族,又在地理上相隔天差地遠,遂不常一起。滄笙整日焦頭爛額,更無“心”兒女情長,與虞淮一直都是或近或遠地相處,朋友之上,卻也再無進一步。

白靈瑾的事其實早在穢土開啟的那一日起就是他倆心照不宣的秘密,或許是因為時機不對,從未被提及過。不然為何那日整個九天的大帝都被招了去,唯獨缺了白靈瑾呢?虞淮不僅知道滄笙的心就在白靈瑾那,更知道滄笙因此而萬分提防於他。兩人都心知肚明,倘若那日白靈瑾在場,他們之間絕不會像已發生的那般和諧。

這是一個死結:因為她的心在白靈瑾那,更因為她的石心中還有心魔的種子,無論是哪種理由,滄笙都萬萬不能將石心重新要回來了。

即便如此,滄笙還是坦然與虞淮處了百年,因為她缺“心”眼,也因為虞淮自己說過,他不介意她有沒有心,感情淡一些,才適合婚姻的保鮮,這麽多年平淡過下來,平心而論,帝君是個好夫君人選,她也有了與他成婚的打算。

可退一步說,滄笙同樣可以理解虞淮此時此刻突然冷淡下來的緣由,情話雖然說得漂亮,但沒有人能真正毫無回報地單戀一輩子,她自己當年做不到,也不會要求虞淮做到。

或許正常人早能從他之前的蛛絲馬跡看出點什麽,這事挑明了說雙方都尷尬。奈何滄笙現在情商大不如前,巴巴跑來問了才明悟過來,真是大大的不妥,平白惹得人心裏不舒服了。

虞淮不知道她如何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睜開眼,低低道:“你沒有得罪我。是白靈瑾。”他靜靜凝視著她,“他說你會嫁給他。”

滄笙揚調啊了一聲:“什麽時候的事?”

虞淮近來情緒欠佳,又可以說自從滄笙搬去第四天,他的心情就沒有好過。尤其昨夜裏,白靈瑾特地給他捎了一段話來。說他記起來了,滄笙曾經答應過他,下一世會和他在一起。

白靈瑾用歡欣鼓舞、無憂無慮的嗓音說出這樣一段,仿佛認定滄笙一定會履行諾言,又帶著幼稚的耀武揚威,要求他不要再來找滄笙了。

這個諾言,虞淮同樣是記得的。像是一根刺,紮在他心裏最深處,千百年之久。

白靈瑾是近水樓臺,虞淮離得遠,以為他的篤定不會是沒有理由的。顧不得一身傷沒好全便要趕去第二天,結果聽到石族傳來消息,說滄笙帶著滄筠來拜訪。

她是怎樣的目的,虞淮猜不到,滄笙這百年來從不曾主動找過他。

時間點遇得太好,不得不讓人想多。

虞淮在這段感情之中從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當一份感情只剩下一個人苦心經營,他終究還是落得敏感悲觀的餘地。一句話的波瀾,便能點燃他的五臟六腑,燒穿心的折磨。

“你會嗎?”

滄笙說起感情的事沒有糾結地代入感,心裏頭怎麽想便怎麽說:“曾經想過。因為我確實答應過他,在他……上一世身死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婚姻還沒有徹底談崩,滄笙又能從容坐下來,小心瞥他一眼,”這一世他是我做的偶,依靠我的石心而活。我想我上輩子虧欠他太多,這輩子既然他想,我可以實現他的心願。”

虞淮並不急躁,等著她說完。

滄笙垂下頭看著自己的手,“但這只是自欺欺人,我知道他不是白靈瑾的下一世。他的記憶是我給的,因為我想要白靈瑾活過來罷了。”

虞淮眸子輕輕一動,說不清是如何的情緒,細聲勸道:“滄笙,諾言只對當事人生效,替身是不算的。”

滄笙揉了揉眼睛:“恩,我知道。”

虞淮註意到她的微動作,語氣一沈:“你哭了?”

滄笙搖搖頭,漫不經心說了句不是,岔開話題:“其實我來是想同你說,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

虞淮眉心微微蹙起,註視著她的眸,只得跟著她的話:“搶救什麽?”

她將手腕伸向虛空:“虞淮,我們的婚契也沒有了,你說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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