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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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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意識到失去的那一刻, 虞淮怕永遠也估摸不到感情對於自己的重量。

滄笙或許特別, 但他從沒想過一個人的離開,會讓他如此痛徹心扉。他在滄笙面前偽裝著不近人情的體面, 演得久了,連自己都當真。

滄笙是這場感情的主導者, 他作為被動的那一方, 曾在滄笙提出“分道揚鑣”、彼此最煎熬的時候,無不自傲地想:若滄笙都能放棄這段感情, 那他何以就做不到呢?

無由來的攀比賭氣極大的緩和了他想要主動去找滄笙的心, 更遑論他們之間還有血海深仇, 兩族永不可磨滅的世仇。

跨不過去的鴻溝,就這樣漸漸裂開,分離彼此。

……

虞淮睜開眼,室內昏暗一絲光也沒有, 更不會有誰的守護。

滄笙給的丹藥他盡數吃下了。提防了幾十年,從不沾染她碰過的東西, 就是怕她故技重施。如今卻不怕了, 他的心態調整不過來, 情緒中的人,覺著立馬死去也不會比現在更糟。

他推開門,走廊邊懸掛的玉燈草在水中擴散著微弱的光。

他急匆匆從第二天趕到水宮的時候,正是天邊破曉之前。走廊四方亦掛著這樣的燈,昏暗得照不亮腳下的路。

虞淮路上便從銀草那得到消息,知道滄笙是來救白靈瑾的。到了水宮, 提了像是管事的人來問,被一臉驚駭的小鮫告知:“笙帝這會兒還在休息,白靈瑾……同笙帝在一起。”小鮫不知道為何帝君會提及白靈瑾,只怕事情有變,多了個心眼將水宮摘幹凈,補充道:“是笙帝點名讓他留下的。帝君是來找笙帝的嘛?可是這會兒……我們似乎不便去打擾……”

……

心脈修覆了,窒息感卻猶存。迫得人想要大力深呼吸,可呼吸得用力了,心肺的舊傷便又開始隱隱作痛。

虞淮在迂回的廊廡之下行走,繞開重重樓臺,走向鮫人水宮唯一的空間法陣。

滄笙救下了白靈瑾,是要將他帶回家的。虞淮閉關了有半月之久,滄笙早該到了第二天。

空間法陣的使用重點不在現在地,而是傳送到的地點,需要那邊的空間陣法回應,傳送才不會出差錯。虞淮與鮫人族沒有正面的交情,彼此的空間陣沒有鏈接,於是來的時候才不便走空間陣。

由於空間陣這樣的特性,使用的限制極大,且沒有安全隱患,一般都是外出的上位者急速歸族用。所以往往建立在族落最中心的位置,卻幾乎無人把守。

虞淮走到一個為空間陣單獨隔離、圈圍起的類似尋常園林的區域內,彈指打出一道指令,令十方鏡的空間陣開啟。人也朝區域中央的空間陣行去,在最後一步踏入空間陣傳送範圍時,倏爾一頓,回過頭來。

整個區域皆在黑暗中沈寂著,唯有中央的空間陣隱約散著瑩白的光澤,能輕易的奪去人的矚目,叫人忽視了旁邊的景致。

角落的婆娑樹下橫呈著一方石臺,有人臥在上頭,背影纖細。

無聲無息,連他也察覺不到的存在,除了滄笙還會是誰?

她……是在等他麽?

那一剎,呼吸稍稍凝滯,滅頂的痛楚化成潑天的喜悅,從地獄到天堂,反差可以這樣大。

……

滄笙睡著了,呼吸平穩。

他不想驚擾她的睡眠,所以刻意斂息匿形。走近後,在她身側坐下來,細細凝望著她的眉眼,心跳的頻率快到疼痛。

他從不曾這樣肆無忌憚看過滄笙,偶爾一眼都要收斂起情緒,偽裝做漠然的模樣。

她不似戚玄、鳳昱般艷名遠播,因為帝君的光環太勝,傳出去的只有兇悍的惡名。偏生她的氣質是與兇名截然相反的靈動活潑,美得不夠強勢,叫人無從形容,不敢形容,傳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從巔峰上走下來的人,撒起嬌來毫無違和,她比他會示弱,虞淮常常會淪陷在她一次次的遷就中,體會到她究竟有多在乎自己。

於是,她最終可以利落的抽身離開,如今獨剩了他深陷泥淖,走不出來了。

眸光停落在滄笙的唇角,她的唇仿佛天生上揚,總似含著淺淺的笑意。豐盈的唇,色澤像是雨後的櫻花,淺淺的粉飽滿著活力的稚氣。

她的身側有淡然清新的香,細細辨來,像是桃花香。

業玉是窮奇,對氣味很生敏感。鳳昱上回來十方鏡尋他,恰好也是熏的桃花香,業玉偷偷同他道那香味惑人,不知是否有著迷幻勾魂的效果。他嗅不出異常來,告訴業玉,不過桃花香而已,除此之外,寡淡無味。

擱在滄笙身上,桃花香找不著一絲旖旎的氣息,只有甜甜的、說道不出的□□。興許桃花香真的有迷幻勾魂的效果,能叫他欲罷不能。

喜歡的人,無一處不是好的。

這樣安靜的凝望著她,既是歡喜也是痛楚。該怎麽挽回一個人,他毫無頭緒,最初因她的等待而激起的光明過後,只剩了滿心絕望。

虞淮俯下身,手撫上她的面頰,沒有欲/念,只有單純的感情驅使著靠近。

唇碰上她的,淺淺一觸。所有的神經都好像凝聚在了那一點,軟軟的短暫相貼,渾身都起了顫栗,她在他懷裏,嬌小柔軟地驚人。

思緒一片茫然,他從不知道親吻愛人是這樣的滋味,寂靜地驚心動魄。

虞淮在餘韻中不可自拔,緊緊抱著她不肯撒手。

滄笙在茫然中睜開了眼,她瞧不見虞淮,只因為超乎尋常的敏銳,感知到一絲不對。

偏過頭,清潤的眸疑惑望去,似乎正好能和隱匿在空間內的虞淮四目相接。

虞淮也在看她,看她晶亮的眸底並沒有自己的影,默然靜著,稍稍起身,站遠了些。

竊玉偷香,任誰也做不到面不改色。他耳根都紅透了,不知自己如何像是魔怔了一般,做出這樣的事。

滄笙左右望望,異樣之感揮之不去,孤疑地坐起身:“虞淮,是你嗎?”

“……”

虞淮親自找來第二天的事,讓滄笙躊躇了許久。

她本可以拋下他離開,但出乎意料看到他的偏執,不管是占有欲作祟還是如何,總歸能夠看到他朝她邁了一步。

滄笙早就無路可退,感情要割舍談何容易。死不了心,所以懷抱著渺茫的希望留下,但願這一次可以有真的轉機,一等就是半月。

……

滄笙的眸光似乎都能追著虞淮所在的位置,可仙力不足,到底是看不透:“做什麽不肯現身?我身側布下了防護陣,就算是白帝來了也會顯露形跡,被格擋在外。擋不住的人怕只有你了,這樣明顯,你還躲著我做什麽?”她迷茫的眸轉了轉,想起些什麽,隨意道,“適才我感覺有人親了我一下,總不會是你吧?”

“……”

仍舊是沒有回應。

滄笙雙手撐在石臺的邊緣,可以篤定剛剛帶給她異樣之感的必然是虞淮,但他不現身的理由卻太寬泛了,滄笙從來就沒弄明白過他的心思,無從猜想。

親吻的事只是一句打趣,隨手丟出去的激將法,滄笙剛剛是真睡著了,哪會有什麽感覺,退一萬步,虞淮怎麽可能主動親她呢?不過因為他是禁欲的流派,你若是拿這事詆毀他,人八成是要跳出來自證清白的。

一句不成,可以深挖。言語之中勾搭虞淮幾乎已經成了她的慣性:“帝君怕是不知道吧,所謂親吻,單方面的相觸只是入門級,往深了走才銷魂。這要想往深了走,就得雙方有配合。不但有唇,舌也不能落下,一方攻,一方守。”她又沒試過,也沒親眼見過,書裏看到什麽就說什麽,“我看帝君是個強勢的人,那我可以委屈一些,讓你進來,你說如何?”

她自顧自地說,渾然未覺半步之遙的虞淮眸色漸次幽深,最後一字落下,尾調的笑音尚未結束,面前的虛空豁然顯出一個人來,近在咫尺,幾乎要觸上她的鼻尖。

滄笙微微一怔,驚訝之下,下意識地想往後縮,結果一只修長的手覆上她的後腦,截斷了她的退路,將她緊緊拉回懷裏。

虞淮的動作甚至沒有一息的停頓,一切在眨眼之間發生,滄笙說話時微微張開的嘴都沒來得及合上,便被他垂眸吻上,一聲不吭繞開了牙關,糾纏上她的舌。

滄笙腦中轟然一聲炸了,她是敢撩,但從來都是嘴上說說,哪裏敢真動手?

想都沒想過有這樣一天,如何不震驚?

虞淮的吻強硬而溫柔,除了迫得她不能動彈之外,唇齒之間的纏綿都討好般順著她的節奏,她微一回應,他便歡欣鼓舞,從起初的笨拙到後來無師自通的游刃有餘。

他的呼吸近在耳畔,不及平素的從容,微微淩亂著,傳到心底有別樣的滋味,撓得她心尖都是癢的。破天荒地面紅耳赤起來,說道不清的熱意從心口湧上來,燒得人理智全無,眼眶漸紅,微有淚意。

兩人都是第一次,沒有太多的花樣,全然由心的發展,情緒大於技巧,結果便是滄笙險些因為憋氣而暈過去。

她自己不自知,還以為是愛情帶來的幻覺,反正從一開始她就頭暈目眩,不能視物了。

作者有話要說: 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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