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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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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淮的確是身體虛透了,方醒了沒一會又睡了過去。

滄笙見他睡著,左右無事,盤膝修煉調息起來。

而後才想起來,她其實還想問虞淮一句,她長得如何,有沒有他十之一二的好看。

虞淮初見她時表情之中甚至一絲驚訝都無,而她忙著慚愧,便就這麽不著痕跡的帶過去了。叫她不禁想,莫不是她長得太過於平凡普通,看了跟沒看一個樣?

……

虞淮見到滄笙的第一眼,便明晰過來:他還記得她。

雖然只是一些莫須有零散的記憶碎片,時不時在睡夢中浮現。長期以來他都奇怪,為何自己的夢中會出現這樣一個陌生的女人。

滄笙曾告訴他,凡人所在的三億凡塵其實是破碎的第十天,靈氣散了,紅塵濁氣太過匯聚,導致生活在這的人之壽命難以突破百年。但人的魂靈較之**要更堅韌些,運氣好的便可以撐到輪回轉世的機會到來,再世為人。

只是前世身死之際,魂靈脫離**也會受到損害,記憶一般都會在飄蕩間被消磨清空。

“還是有些人會記得的。做夢的時候看到一些今生從沒有見過的人亦或景,那便是前生的記憶了。只是大多人醒來之後都會忘記的,也因這些記憶是雜亂甚至毫無意義的。人並不會因為前世執念什麽,就單單記住什麽。正相反,最執念的,在人死後會最先被忘記,因為執念是魂靈最重的負擔。若不肯忘了,興許魂靈就會支撐不住地散了。”

虞淮因為滄笙相信了鬼神的存在,也因她這一番的言論猜想,他和滄笙,大概前世就認識了。

……

虞淮兩日後才能下床行動,這突如其來的急病在旁人眼中便多了幾分旁的意味。他臥病在床的時候,甚至老夫人都不再過來探視過什麽了。

華夫人昨日剛到九靈山來迎老夫人回府,路上便聽說了虞淮的事,“家醜”不可外揚,這事還未在外頭說透,也不曉得那“小郎君”還在不在虞淮的房中。

她明面上陪著老夫人焦心焦肺,心裏不以為然又深覺腌臜,本以為此事一出,終於能叫老夫人對虞淮徹底失望,結果等了幾日老夫人始終沒什麽安排,難免有些心焦。

華夫人晨起後來與老夫人請安,想要順帶的主動提一提這事。一進屋便見老夫人坐在桌前,仍在為虞淮合孫媳婦兒的生辰八字,一副渾不似有半點在意的形容,準備好的笑容有一瞬的裂縫。片刻後才上前,屏退眾人,柔聲道:“老夫人,您還是多歇會吧,這生辰交給兒媳來看便好。“

老夫人擺了擺手,對她的到來並沒有多熱切,“坐吧。早飯吃過了嗎?”

華夫人依言坐下,順從的賢良模樣:“尚未,先來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這才擡頭看她一眼。或許真是母憑子貴,自打虞生鯉魚躍龍門之後,她娘的行止也再不似從前的上不得臺面,令人順眼了幾分:“那一會便陪我用些吧。”

華夫人低眉:“是。”

老夫人坐著沒動,手中拿著媒人送來的帖子並不撒手,一看便是一刻鐘。細細看得久了,眼前有些發花,兼之流言的事,身體心上皆有些疲憊。閉了閉眼,擡手捏上眼角。

華夫人忙起身為她揉額角:“老夫人可是累了?”

老夫人搖搖頭,道還好,語氣中的憊態卻掩不住。良久之後,不經意般慢慢道:“你對虞淮的婚事如何看?”

華夫人有點受寵若驚。老夫人獨自持家這般久,獨斷專行慣了,從前哪裏會詢問她的意見。

隱下一絲道不清的笑意,華夫人佯裝思忖了一陣方開口:“兒媳省得老夫人信佛道,那玄道也確是個高人。人道虞淮得尋個好姻緣才可破如今的命格,可這一個好字,各人的想法都不盡相同,老夫人盡心盡力,何不問問虞淮與他而言什麽是好?我聽聞這三月來,他從未接受過哪怕一位女子。”

老夫人將話在心中斟酌,道理是有幾分,叫人聽著卻不大爽利。華夫人自來胸無點墨,淺白不曉說話,興許自個覺得有所收斂,可在旁人耳中聽著,那針對嘲諷之意簡直直白若揭。什麽叫“從未接受過哪怕一位女子”“對他而言的好”?,老夫人也算見多識廣的人,就算虞淮當真有那方面的癖好,也不見得說死了的娶不得親罷!

老夫人在桌邊拿過茶盞,低頭飲了一口,未言。適時門口丫頭喚了聲:“老夫人,虞淮公子前來請安了。”她才開口,應了句進來。

虞淮今日剛剛能下床,滄笙勸他在床上再躺上半日,他不忍讓長者再誤會焦心,這才勉強起了。如今面色蒼白若紙,唇色稍淡,虛弱都能從面上瞧得出來。

“給祖母請安,給娘請安。”他欲俯身下去,被老夫人攙扶住了。

他是自個一個人來請安的,華夫人看著人空蕩蕩的身側,神情微妙。

老夫人面上不顯山不露水:“你身子不好,拘這個禮做什麽呢?今日可覺得好些了?”

虞淮淺笑著,在長者面前顯出幾分少年乖巧的模樣來:”好些了。”

老夫人見著他便疼到了心窩子裏,溫聲道:“來,先坐著吧。”她著手朝椅邊一指,桌面上層層擺放的紙張便落入虞淮眼中。

華夫人施施然起身,稍稍扶住了虞淮的手臂,將他往身側帶了帶:“你來得正好,來看看,可有中意的姑娘?”

虞淮順從坐下,隨口般笑問:“我倒是不挑的,依祖母的意思便好,而今瞧來,可有八字合的?”

華夫人眸中一閃而過的詫異,笑著整了整桌上的紙張:“這般多,還怕會找不到合適的?”

“娘說的是。”

華夫人心裏頭擰著,虞淮愈是不痛不癢的模樣,她便愈是不痛快。她等了這麽久才抓到他的把柄,曉得他竟然是個斷袖,不借機踩上兩腳怎舍得輕易罷休!她翻看著紙張上的內容,狀似隨意:“這成婚啊,講究的到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性子過得去,婚後處著處著就好了,給虞家延續香火便是頭等的大事呀。”言罷,朝老夫人一笑,只以為自己所作所為是順應老夫人的心思的。

虞淮點頭。老夫人撥動著手中的佛珠,並未插話。

……

虞淮只是來請安的,坐了一會便往回趕。他的院子裏頭沒什麽人走動,較之從前靜謐了許多,是受了老夫人的意,無事的時候下人們都會自發避遠些,怕撞見什麽不該撞見的。

虞淮落得清凈,行在廊廡中時,卻忽覺周遭太過安靜了,走到這了竟還一點聲響都沒聽見。

及至書房,推開屋門,眸光往桌子上一掃,眼見上頭空無一物,心中不知為何輕輕一墜:“滄笙?”

陽光從身後照進來,可清晰地瞧見細塵飛舞的痕跡,漸漸落地,而後連同他一齊靜了。

良久才有聲響從後院一溜兒跑來。她也不走門,從窗戶翻了進來,烏黑的發被一根紅繩高高束起,揚著滿面的笑,望在人眼裏,比春日的暖陽還要熨貼。一面爬,一面對他:“嗳,你回來啦?我剛在市集上聽說吃人參很補,是頂好的東西,你要不要也吃一點?”

仿佛是股活泉水註入了心房,讓人都活絡了過來。

“進補要看個人體質,我吃這個沒什麽用的。”虞淮知道她並不懂這些,也不願聽,便輕描淡寫過了,上下打量著她,“你方才是在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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