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客三人沒有痛哭流涕，高呼著終於等到你之類的廢話，自然也沒有破口大罵為什麽現在才來的責備，只是沈默了一會，然後停下轉身而去的腳步，站到了一旁。

沈默著站到一旁，這就代表了他們的態度。

楊晨很滿意他們的這種態度，於是便不再廢話，轉過身去，直面桀和七月。

“終於見到你了。”他說。

楊晨沒有見過桀，或許他曾經無數次，隔著百萬大軍將視線放都對方的身上，但是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

“其實我見過你。”

桀說道：“那個時候你還是天使。”

楊晨知道他所說的那個時候，應該是自己剛從人間尋得加百列的記憶並且飛升天庭的時候，那場戰鬥，他們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只有他和羽逃了回來，自然印象深刻。

隨後他說的：“其實……我現在還是天使，所以……你還是惡魔。”

楊晨說著，背後噗地一聲，十八片羽翼展開，身上金色的盔甲出現，一頭黑發盡數變得銀白，且披到肩上，金色的眸子裏散發著某種駭人的寒冷氣息，而現在，他用這雙眸子盯著桀，盯著他的敵人。

我是天使，而你卻是我的敵人，天使的敵人，永遠只有惡魔。

所以你是惡魔。

楊晨的話很沒有道理，事實上，現在的桀才是真正的天使，才是天使之王，然而他本身是惡魔，而楊晨生來就是天使，或者說，加百列生來就是天使，天使與惡魔的爭鬥已經持續幾千萬年，因此他這句沒有道理的話很有力量，自然極具殺傷力。

桀生來就是惡魔，那麽這句話不僅提醒了他的身份，更是提醒了他曾經是那麽醜陋的怪物。

他是屬於那種在乎自己的容貌多於一切包括生命的存在，自然不能容許別人揭他的短，特別是他是惡魔的事實。

於是他的臉上開始出現憤怒的神色，一如天使遇到惡魔，或者惡魔遇到天使那般的憤怒，雙眼變得猩紅，然後開始噴火。

“找死！”

桀大喝，恐怖的氣勢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或許只要他願意，整個星球都會因為他的這股氣勢變成虛無之中的一粒齏粉。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那兩個人，楊晨和羽，卻沒有任何的不適，依舊站得筆直。

桀的威勢來自於天使之王的威嚴，然而這種威嚴，曾經在楊晨的身上，那麽他便不會因為這股威嚴而畏縮，而羽曾經幾千萬年來擔任神聖之王的左翼護衛，王的威嚴對她來說，早已沒有任何的威力，自然也是不懼。

然而還沒有等桀再次憤怒起來，突然一道冷冷的聲音，猶如寒冬裏的一根冰刺，狠狠地紮在了四個人的中間。

“天使羽……嘿嘿……你還記得我嗎？”

七月自從楊晨和與出現的時候，因為自己的攻擊被擋下而憤怒導致面部扭曲，然而在他看清楚來者的面容之後，便變得無比的沈默冷靜，直到這個時候，他的冷靜和沈默被打破，然而卻變得更加的冰冷。

羽聽得這話，疑惑地偏過頭去，然後看著七月的面容，臉上出現了絲絲的猶豫，隨後才用同樣寒冷的語氣說道：“是你啊，嗯，不錯，現在已經是十四翼天使了啊，你得腦袋還好吧？”

你得腦袋還好吧？

一句話如同雷霆，狠狠擊在七月的心頭，使得他整個人渾身一震。

當初被逐出天庭，對於羽的恨意自然滔天，但也心存希望，覺得這一切羽是不是不知情，於是在一次天使與惡魔的大戰之中，七月曾經沖殺到了羽的身邊，想要質問。

誰知那個時候的羽，已經成為了神聖之王的左翼護衛，實力大大提升，見到一名醜陋的怪物突然沖到自己的身邊，當即毫不猶豫地揮劍斬去，正好將七月的半邊腦袋削了下來。

盡管天使與惡魔都擁有著神體，而且生命極為頑強，即便是身軀被剁成好幾塊，最終都能夠覆原，但是七月並沒有這麽做，而是一直頂著半邊腦袋存活下來，為的就是時刻提醒著自己，還有一個叫做天使羽的敵人。

不過那個時候他一直都安慰自己，覺得羽只是因為沒認出來自己。

然而如今，羽不僅準確地認出來他是誰，而且還提到了當年的那一劍。

七月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以來的心存僥幸是多麽的愚蠢，千萬年來的憤怒，在這一刻猛地爆發，毀天滅地的能量從他的身上湧出，然後又回流到身體裏面，形成了一個耀眼的光團。

楊晨和桀因為這一變化，紛紛停止了對視，偏頭驚訝地看向那個光團。

七月竟然在這個時候，開始進階！

千萬年的憤怒，一朝迸發，竟然能夠破開了他的心魔，使得他修為大增。

不過不論是身為七月王上的桀還是身為他的敵人的楊晨和羽，都選擇了旁觀，而不是在這個時候突然出手，阻止他的進階。

桀雖然疑惑與對方為什麽不出手，不過此時大戰在即，況且對面的加百列也有著十八翼的實力，如果己方突然增加一名十六翼天使的助力，那自然是大大增加了勝算。

不過在暗自得意的同時，他對楊晨和羽的看法卻又多了幾分鄙夷，心道加百列你就算是再厲害，但是怎麽在人間呆了那麽久，卻也學不到半點人類的精髓，此刻正是進攻的大好時機，你卻白白放過，難道你已經自大到能夠以一己之力，獨抗一名十八翼天使和一名十六翼天使的攻擊了麽？

事實上，若是在平時，楊晨自然不會放任自己的對手在即將開展戰鬥的時候突然進階，別說一個十八翼的桀已經足夠牽制他，就算只是七月一人，在交戰的時候，突然從十四翼晉升到十六翼他都不可能不出手，畢竟對方的手裏可是有著足夠殺死自己的閃電戟，而自己，卻沒有強大的兵器。

但是此時，他選擇了旁觀，當然是有著足夠的底氣。

因為在他的身邊，此時正站著一名同樣是實力修為不弱於十八翼天使的羽。

而且……再回到大梁城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心裏隱隱有著某種悸動，似乎即將見到老朋友那般又喜又懼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曾經有過，那是在當初去教堂找尋烈焰之劍時候的心情，而現在，他本來以為已經隨著天堂的消失而消失的烈焰之劍，突然之間有了聯系，怎能令他不喜？

而且在這股悸動之下，除了烈焰之劍，還有著某種熟悉卻又極其微弱的氣息，所以在桀看來，他狂妄自大到了極點，卻不知道，他正在確認那股微弱的氣息。

幹等是一件極其無聊的事情，自然要找一些話題來化解這種無聊。

“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在想，到底要用什麽，來與你的閃電戟相抗衡呢？到了剛才，我都還沒有很好的選擇，只是沒想到，在看到你之後，我突然很想發笑。”他對著桀說道。

“我也覺得自己長得挺好笑的。”

桀說道：“不過只是因為每每當我照鏡子的時候，我就會覺得自己的形象實在太好，所以發笑，所以每天都會被自己帥醒。”

“你真自戀。”

“彼此彼此。”

無聊的兩個人，在說著無聊的話語，然而談笑間，卻突然出手。

楊晨一手平舉，然後伸出握住，一手向後拉開，手指微曲，中間微張，仿佛在夾著什麽，大拇指向後虛按，兩只手盡管作著不同的動作，去是處於一條線上。

然後他偏轉身子，將這條線對準了桀。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桀的臉色大變，隨後努力將自己的身子強行偏了偏。

就是因為這一偏，才讓他脫離了生命的危險。

因為楊晨的手中，突然多出來了把弓，一只羽箭，就在桀微偏身子的瞬間，那只羽箭貼著他的胸口穿了過去。

之前楊晨的那個動作，就是拉弓的動作。

羽箭，自然也不是尋常的羽箭，而是當初他在天庭的時候，毀掉幾千座浮空島，取得其中的原石所鑄造。

天庭確實覆滅，整個天使文明都已經不覆存在，但那也只是和神聖之王有著直接聯系的人和事物消失而已，天庭整個空間都還存在著。

這也是重新站在大梁城之上，感受著那絲由烈焰之劍帶來的悸動中，那股微弱的熟悉的氣息的時候，楊晨才知道的。

那股微弱的氣息，正是當初他在天庭之中所打造的那批羽箭的氣息，原本天使與天庭之間的那絲聯系因為天使文明的破滅而斷開，但是他沒有想到，桀竟然會激昂這批羽箭帶到了人間。

於是他能夠感受得到，並且可以使用。

當初在打造這批羽箭的時候，因為原石有限，而且羽箭一旦射出，就很難再尋得蹤跡，不免有些浪費，有些可惜。

所以楊晨為了給那些使用羽箭的天使們一個驚喜，就在每一支羽箭上面，鐫刻了一個陣法，這個陣法本來是一對的，只要在弓上面再鐫刻一個陣法，那麽兩個陣法就會相互之間有著某種聯系，射出去的羽箭會因為弓上的陣法而自動飛回。

只是沒想到後來因為想來到人間看看，便發生了那麽多事情，這些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去辦就發生了天庭覆滅這件事情。

本來楊晨以為因為天庭覆滅羽箭消失，沒想到此時竟然感受到羽箭的氣息自然便在瞬間打造了一把弓，並且鐫刻了那個陣法。

於是在最近的一支箭感受到了弓上的陣法，瞬間來到他的手中，然後射出去。

不過不得不說的是，桀的反應能力確實足夠迅捷，否則如此近的距離，楊晨這一箭，一旦射實，絕對足以要他的命。

然而終究還是沒能一擊建功，著實有些可惜。

畢竟突兀地偷襲都沒有作用，難道明著攻擊，就能夠得到效果？

躲過了一箭，桀便知道，對方只怕在這一箭之後，便不會再繼續射擊，便帶著鄙夷的眼神看向楊晨，嘲弄說道：“尚可射否？”

“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

楊晨回答者，將手中的弓隨便一扔，隨後便在原地消失不見，片刻之後，再次出現，這中間只隔了一個呼吸不到的時間。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幹嘛去了，只有一旁的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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