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明沈默下來，黑蛟在椅子上坐地不安：“你不會殺我們對不對，你答應的，如果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你會放了我們。”

“還有兩個人，你們相互怎麽聯系？”顧長明坐在他的正對面，小鳳凰則坐在他的身邊。

“我真的不知道，連他們幾時離開的，我都不知情。你問問青虬，他知不知道！”黑蛟突然有種預感，他和青虬被門主當成了棄子。赤蛛和白蝶根本不會回來，也不會救他們，而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了。想到這裏，他全身哆嗦了一下，“我們也不是要殺人，只是要把她帶回去，帶回去交給門主。”

顧長明揉了揉眉心，黑蛟卻以為他要出手，整個人往後用力縮起來，保持一種警備的狀態。等他重新放下手，才敢用力呼吸。

“你說了這麽多，只是不想死。”顧長明起身走到青虬身邊，化掌為刀，繩索紛紛落下，“行了，你們走把。”

黑蛟一楞，青虬更是沒反應過來，這是真要放他們走？

“我說過了，我也不是官府的人，你們抓走我的朋友，我肯定是要問清楚原因的。如今該問的都問了，該說的也都說了，留著你們在家裏吃飯不成，還不快走。”顧長明遙遙一指門外，“趁著我還沒有改變主意。”

小鳳凰始終在旁邊不出聲，等黑蛟和青虬跌跌撞撞離開，才輕聲道：“赤蛛擅長用毒，白蝶會攝魂。真奇怪，他們已經到了開封府，為什麽不見人影？”

“那只能說明，你的叛逃在齊坤門中還不算是最大的事。”顧長明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見著他們幾個，你可想起來什麽？”

“我認得他們每個人，但是門主用藥的過程，我當真是不記得了。”小鳳凰擡起頭，發頂溫暖，全身如沐春風，“我不敢說要你們都百分百相信我的話，因為連我自己有時候都懷疑，我記憶裏的那部分是不是真實的。”

“你這個人是真實的就好。”顧長明見戴果子從外面進來，“小葫蘆醒了沒有？”

“醒了，問了兩句，他知道的還真不少。”戴果子左右一望，“那兩個壞家夥，你這麽輕易放走了，回頭要是再來找麻煩呢？”

“想來就來，顧家從來不是畏頭畏尾的地方。”顧長明見小鳳凰再次走神，伸過手去輕輕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扳過來正對住自己，“不用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離開齊坤門的時候，已經做好應對的準備，不是嗎？”

“我以為……”小鳳凰哽了一下，眼圈頓時紅了，“是我想的太簡單，以為把這些年賺的都留下，雙手空空的離開，門主會放我一馬。雖說這些年，我沒有做殺人放火的惡事，算起真金白銀的話，也是一筆不小的數額。我什麽都不要了，為什麽還是不行！”

“小葫蘆說，小鳳凰離開齊坤門不止三個月了，什麽事沒有。沒準那兩個人說的也是假話。”戴果子把小葫蘆說的那些原原本本告訴顧長明，“如果一定要相信一方的說辭，那麽小葫蘆應該更可信。”

顧長明微微沈吟，難怪會在這個時候派人出來找小鳳凰。那個門主想必也是掐準了時間，生怕一旦過了最後期限，小鳳凰發覺自己沒事，再沒有能夠威脅到她的地方，按照她的機靈勁兒，要不是為了跟著他，那些人怕是想找到她都難。

可是，沒有他的出現，小鳳凰又怎麽會下定決心離開齊坤門。

“我想到一個事兒。”顧長明讓小鳳凰在原地轉一圈，小鳳凰乖巧的慢慢回旋轉身，“我看著你也沒事。還記得那時候你中了奇怪的蠱蟲，素娜替你解開的經過嗎？素娜雖然來自西南邊陲的寨子，蠱母的頭銜不會作假。”

小鳳凰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素娜給我解了蠱毒的時候，把門主被我下的毒也解了？”

“本來我對蠱術蠱蟲不太了解。和素娜相處了一段日子，多少有些了解。三個月要服食一次解藥，可不就像是在體內種下蠱蟲。素娜用的是蠱母，那是相當厲害的存在，你想想那些蠱蟲哪怕是成百上千的數量，在小金面前還不是不堪一擊。”顧長明心中認定了八九成，小鳳凰算是因禍得福了。

“那就是說，只要齊坤門的人不來找我麻煩，以後便相安無事了？”小鳳凰並非畏懼，而是擔心自己成為諸人的累贅。

“聽聽這話說的，顧長明在這裏，隨便哪個來都一樣。要是你家那個門主肯來談談心，他同樣當仁不讓。”戴果子朝著顧長明擠擠眼，“這邊處理好了，該去看看小葫蘆了，怎麽說都是為了小鳳凰受傷的。”

“是，這就去。”顧長明心情大好，果子這句話正合心意，他從來不計較對手是誰，既然牽扯到小鳳凰，更不能袖手旁觀，他的確想要會會齊坤門的門主。

小鳳凰臉上的陰雲掃盡，她最擔心的不是會受傷會被抓回去，而是同行人的嫌棄，畢竟按照以往的閱歷來算，他們是明，只有她在暗。他們是官，而她是賊。

顧長明的態度落落大方，沒有掩飾，沒有別扭，反而比她想得更為周到。小鳳凰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到底何德何能，換得他如此相待。好幾次，她真心要問，是不是她遺忘的細節中，他們之間曾經還發生過什麽？

然而男女之情，偷偷想著很是美妙，一旦說破，有點無趣。小鳳凰一聽要去見小葫蘆，直沖在前，小葫蘆為的還是她，這份人情，怕是難以還上了。

小葫蘆喝過湯藥又休息會兒，加上得知抓了他的幾個人，完全不是顧長明的對手，恐怕連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姑娘都打不過，一顆懸在半空的心才算是歸覆原位。

“我和小鳳凰以前有過不錯的交情，才會選擇幫她。你真不像是會和我們同流合汙的人。”小葫蘆身上的疼痛感退散下去，一張嘴可不能閑著，“她會叛變，我也是沒有想到。如今想想，好像這樣的選擇也是不錯。”

“她救過我們，是個很好的姑娘。”柳竹雪說話始終柔聲細語的，“不是你說的同流合汙。”

小葫蘆楞了楞，隨即笑得傷口差點裂開：“很好的姑娘，你說她是很好的姑娘。”

柳竹雪絲毫沒有被他影響到，反問道：“如果她不是很好的姑娘，你為何吃心吃力要幫她到底。完全可以置身事外，那些人不會找你麻煩，你在開封府過你的逍遙日子。”

小葫蘆被反駁的說不上話來，柳竹雪看似不谙世事，卻早已經不是那個天真到如同一張白紙的大小姐。

正好小鳳凰步履輕盈的撲進來：“小葫蘆，你還好吧。”

小葫蘆沒好氣的哼了聲道：“死不了，還想在這裏多吃幾天閑飯。”

“你手底下那些小兄弟還在為你擔心，要不要傳個信回去，報個平安？”顧長明緩步而來，小葫蘆眼角餘光見他的風姿款款，自慚形愧，索性把腦袋扭轉過去，嘴裏低低應了一聲。

“我過去知會一聲。”戴果子剛要轉身，小葫蘆從懷裏掏出個東西甩了過來。他雙手在半空一拍一合，接住低頭看，是半枚銅錢。

“拿著這個給他們看，說我在顧家休養，過兩天就回去。”小葫蘆本來想起身一走了之的，動了兩下實在勉強不得，況且赤蛛兩人還未曾現身，他嘴上不能說不放心。人家長明公子守在小鳳凰身側，輪不到他來擔心。

然而人心若是這樣容易控制住，天底下哪裏還有煩心事。

小葫蘆和他們不同，他在齊坤門多年，甚至比小鳳凰了解的內情更多。門主在三個月日期失效後，哪裏會真的對小鳳凰放手。赤蛛擅長下毒，防不勝防，多一個了解內情的人總是要好些。

雖然小葫蘆不想承認，顧長明的態度始終沒有絲毫的輕視與敵意，也是他選擇留下的原因之一。

這位名聲在外的翩翩公子比他原先想的更多了一層人情味。

小葫蘆想到此處，側過頭來看小鳳凰。若是論長相，小鳳凰與柳竹雪都是不能比的，顧長明到底看上這個臭丫頭哪裏？

小鳳凰到底和他熟稔，一看這眼神，哇哇的撲上來要撕人：“你這是什麽意思，別以為你受了傷，我不敢打你。”

“我就是隨便想想，都說長明公子目光如炬，查案厲害。要我說眼光實在不怎麽樣，品味也有待商榷。”小葫蘆說完這句，知道大事不妙，把被子直接拉扯了蓋過腦袋，“我可是為了你才受傷的，你要保護病人！”

柳竹雪忍著笑把小鳳凰攔腰抱住：“他不過是嘴巴貧了些，身上的傷都是實錘，是經不起再敲打的。”

小鳳凰不過是佯裝做樣子，怎麽會真動手。她這邊一松手，那邊柳竹雪想到另件要緊事：“顧大哥，你出去的時候，司徒岸又來過。”

“找你？”顧長明挑起一抹冷笑，“這位司徒大人最近可是空閑的很，把顧家當成是什麽地方，來了去，去了來。”

“他說了些模棱兩可的話，又說可以想法子讓我重回族譜，可以與我兄長交涉。真正是說得比唱得更好聽。”柳竹雪不想自家的事，讓太多外人知道，向顧長明做了個手勢，請他到門外再談。

“這是你兄長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顧長明深知無事獻殷勤的道理，司徒岸與齊坤門那些人完全不同，背後其實是太後的旨意，雖然討厭這個人，當面還不能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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