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明和這人不但打過照面，更交過手，當下心中有數。小葫蘆所謂厲害的角色，不過是在齊坤門中耀武耀威而已，在他面前不值一曬。

小葫蘆和小鳳凰兩個本來不以武力見長，對方又人多勢眾，因此束手就擒不算丟人。

另一個瘦高個沒那麽客氣，見小葫蘆翻白眼裝死，過去對準其臉面狠狠踹了一腳。小葫蘆被糊了一臉的鼻血，口中麻團被扯走的同時，一口血沫子對準那人的臉噴過去。兩人離得近正好被噴個正著，小葫蘆咧嘴笑起來。

“你這是找死。”瘦高個揚手又要掌摑下去，忽然虎口處一麻，半條胳膊沒有了知覺，想要挪移一寸都做不到。他露出見鬼的神情，四下張望，“是誰，誰躲在暗處，小鳳凰是不是你搗鬼！”

話一出口，他又發現不可能，小鳳凰的實力幾斤幾兩很清楚，絕對沒有這樣的功力。那就是說這臭丫頭還帶了幫手。屋中兩人飛快交換了一眼，忘記去捂住小葫蘆的嘴，小葫蘆可沒打算閑著。

“小鳳凰，屋子裏下了藥，先別進來。”小葫蘆被人一腳踢得飛起裝在墻角，又軟塌塌的滑落下來。

小鳳凰翻身回到屋頂上，見顧長明臉色不佳：“小葫蘆說下了藥就是很厲害的藥，我先進去看看。”

顧長明冷笑一聲，既然這些人都不把同門的性命當回事，那麽他也不必手下留情。下藥聽上去是厲害，他卻完全可以不用進屋，照樣把人弄出來。

小鳳凰沒反應過來，顧長明雙掌拍在瓦片上，只見本來碼放齊整的一排排灰瓦，仿佛底下藏著一條蛇在飛快游走，彈跳而起，紛紛落下。他不等瓦片落地，又是重重一掌繼續拍落。挺嚴實的屋頂轟的一聲，露出個大洞，石灰碎瓦下雨一般從大洞中落下去。

此時顧長明才伸手握住小鳳凰的肩膀，往後輕躍開來，避讓開從大洞中撲面而來的霧氣。屋中兩人被嗆得眼睛睜不開，只會拼命咳嗽，生怕屋頂上的人還有後招，還不敢四處亂跑。

瘦高個不知罵了兩句什麽難聽的話，隨即啪啪兩聲擊打聲，是顧長明淩空抽了他倆耳光外加迎面一拳，把他同樣打得鼻血長流。

顧長明的動作極快，從破洞落下去，再把打得暈乎的瘦高個握住脖子提拉上來，不過是眨眼的功夫。

小鳳凰的手腳利落，上去用隨身帶著的細索把對方的手腳全給綁了。顧長明趁著這點空隙時間，再次下到破洞，把另外一個雙臂扭到身後，又提拉上來。

等小葫蘆被救上來，顧長明一探鼻息，受傷不輕，人都昏迷不醒了。他扭頭沖著小鳳凰道：“你背著他，我們先回去再說。”

小葫蘆是孩童身形，小鳳凰背著倒是不吃力。顧長明一手揪著繩索，拖著兩人向前。兩人本來還想掙紮的，顧長明反手一人一指，大半邊身子發麻不算，嘴巴都合不上，口涎不住從嘴角往下落。

“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掙紮不過是白費力氣。”顧長明朝著其中那個臉熟的冷聲道，“無論是你們兩個中間誰要跑，我連同另外一個人的腿全部敲斷，決不食言。”

瘦高個雖然知道顧長明這麽個人，什麽長明公子，什麽前提刑司的長子。他原先不過以為是個富家子弟，略通武功，不過是仗著一張好皮囊把個小鳳凰迷得七葷八素，敢叛逃出齊坤門。

如此翩翩濁公子模樣的人，說起狠話來絕不含糊，瘦高個忍不住哆嗦了下，再去看同伴，也是臉色發灰，完全被壓住了氣勢。

顧長明再拖住繩索往前，身後兩個不敢亂說亂動，垂頭喪氣跟在身後，一路回到顧府。顧長明的手臂一甩，兩人連院門口都站不住，跌跌撞撞摔了進去。

戴果子聽到動靜從內院飛快跑出來看熱鬧：“這是哪裏抓來的貨色，怎麽鼻青臉腫的，我記得你平時不打人臉。”

“讓打人的也長長記性，別以為別人身上的傷疼不到自己身上。”顧長明側身讓開，“柳姑娘去把傷藥取來，小葫蘆傷的不輕。”

柳竹雪本來緊隨果子腳步，一聽顧長明關照，利落的回屋去拿藥。顧長明料定兩人絕對沒有熊心豹子膽敢逃跑，擡頭看了戴果子一眼。

只一眼，顧長明皺眉問道：“又有什麽人來過了？”

戴果子對他這種判斷已經見慣不怪，以前還要努力想一想究竟是怎麽看出來的。漸漸明白，顧長明能夠看出來的是多年經驗累積而成，怕是他很小年紀開始，顧武鐸已經在訓練他的能力，本來擅長的被再次無數倍放大，落在別人眼中便是驚人的效果。

“司徒岸來過，想要說動小竹去討好那個姓蕭的。”戴果子沒想要說太仔細，誰知道地上兩個有沒有豎起耳朵來聽，“你知道就好，小竹把人直接趕走了。”

他走過去繞著兩人轉了兩圈，也是個眼尖的，用腳尖踢了一下其中一個：“這人不是我們在曲陽縣見著的，那時候沒抓住人歸案，這是不死心非要自撞南墻才肯罷休嗎？”

地上那人恨恨的擡頭瞪了他一眼，戴果子更不肯放過了：“你知道你們做下壞事，害得我幹爹引咎辭職嘛！他在曲陽縣兢兢業業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當地百姓提起主簿大人誰不提一個好字。這筆賬，我想過遲早要追回來的，正好趕上日子了。”

“小鳳凰也是同夥之一，你們怎麽不找她算賬！”那人反咬一口，想要拖個墊背的，“你們以為這臭丫頭巴結在你們身邊是為了什麽，我告訴你們，她絕對不是什麽善茬，不過是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有你們吃虧的時候！”

“你說這些，我們會不會相信呢？”戴果子根本不為所動，用手背拍了拍對方的臉，“你們齊坤門不是消息很是靈通，就算來捉拿叛徒也該打聽打聽她是跟著誰身邊。開封府可不是曲陽縣那種小地方，任由你們來去自如的，這次讓你們有去無回。”

小鳳凰把小葫蘆在屋中安頓下，急著出來，迎面聽到就是這一番對話。她倒是不急於解釋，顧長明如果要懷疑的話，根本不需要外人來挑撥。

“這兩人都是齊坤門的，這是黑蛟。”小鳳凰指著眼前氣急敗壞的那個，“另外那個是青虬。同來的另外兩個應該是赤蛛和白蝶。他們比我和小葫蘆入門早，做的事情也不相同。上次黑蛟和我同往曲陽縣是為了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小鳳凰，你居然敢把同門的稱謂出賣給外人，這是重罪！”黑蛟巴不得外出的赤蛛和白蝶快些來救人，一早他才知道那兩人還背負其他的任務，具體是什麽還不能告訴他和青虬，明顯在門中地位已經淩駕於他們之上。

齊坤門素來是誰任務做得多，誰的地位就高。小鳳凰輕功天賦極好，長相又清秀可人，很多任務中比他們行事要便捷順利的多。在曲陽縣偷盜黃金任務失敗之前，他已經落在其後，說起來是監視，只要那筆任務完成，黑蛟很清楚以後誰才是在齊坤門中說得上話的那一個。

因此任務失敗，對他而言不算壞事。只是他從來沒想過小鳳凰膽子會這樣肥，敢說走就走，幾個月不回門中交任務。聽說她親手寫過一封書信給門主，至於信中內容是什麽，旁人無從得知，只知道門主為此大發雷霆，順手嚴懲了幾個任務失敗的門人。

此次前來緝拿小鳳凰回齊坤門制裁，也是黑蛟主動請纓。每年都有叛逃出去的人，但是像小鳳凰這樣已經完成多次任務，受到門主器重的卻幾乎沒有。黑蛟急於立功，只打聽出來小鳳凰是為了個男人背叛門主，至於這個男人是誰。聽說過顧長明的名頭，本來官賊不兩立，以為只是徒有虛名罷了。

今日交手，黑蛟最少後悔了幾十次，這樣的功勞，不要也罷。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他只想早些脫身，別把性命丟在不值當的地方。

“我和門主說清楚，以後不再是齊坤門的門人。這些年做的任務，這些年賺的所有，也都留給門主，我進齊坤門時身無長物，走的時候同樣兩手空空。我不認為自己虧欠門主什麽。”小鳳凰在顧長明幾人面前從來沒有提及過這些。如果門主網開一面，她甚至想把自己的這段過去完全掩埋。

“你以為什麽都不帶走就是不虧欠了，你真能拍拍手就此走人了？”青虬在旁邊笑得齜牙咧嘴的，臉上都是青腫，一笑更是猙獰，“要不是門主覺得你還有點用處，完全不用派我們來抓人的，任由你自生自滅不是更好？”

顧長明始終站在旁邊沒有插話，這是小鳳凰一心想要自行解決的，直到青虬幸災樂禍的說出這句話，他一個箭步上前，把青虬從地上提拉起來：“她身上是不是被下了藥？”

青虬不曾想顧長明的反應這麽快，他不過說了一句就什麽都猜到了。他的領口被抓得緊扣，想要透氣都難，十分艱難的答道：“有本事你把我們都送了官，沒有真憑實據的，我們很快能出來。但是這個臭丫頭會遭遇什麽，可就不是你能說了算的。”

“到底是什麽！”顧長明不留餘地，手指越收越緊，眉眼溫和中透出懾人的晶光，“我有不是官差，送你們去見官有什麽用，不過我認識一個人，把你們交給他審訊的話，最是合適的。我知道內宮侍衛有幾十種手段可以讓人說真話。看樣子，你們兩個都很願意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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