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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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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爸爸就帶著李拾光和李媽媽, 一家三口趕回老家祭祖。

李爸爸老早就打電話給鄉下的爺爺奶奶,一大早叔叔就等在車站, 見到李拾光從車上下來, 年輕的臉上漾出喜悅的笑容,和李爸爸一樣,滿臉驕傲與有榮焉的感嘆:“我還記得飛飛第一次說話時的模樣, 一眨眼都這麽大了。”

叔叔比李爸爸小了十多歲, 長的和歌手周華健很像, 年輕的臉上滿是青春的氣息。

嬸嬸是個皮膚白凈體型微胖的年輕女人, 燙著一頭時尚的大波浪,手上還牽著胖嘟嘟的小男孩, 看到李拾光連忙推了小男孩一下:“還不快叫姐姐。”

小堂弟滿面笑容朗聲叫道:“姐姐!”

他們這一輩都是‘光’字輩, 小堂弟名叫李煒光,今年九歲。

嬸嬸道:“你看姐姐多厲害,考了省狀元, 我們煒光以後也要像姐姐學習, 也考個狀元回來知不知道?”

堂弟靦腆地笑了笑。

叔叔笑道:“別說考狀元了,每學期能把獎狀帶回來我就滿足了。”

嬸嬸喜悅地上下打量了李拾光一番, 摸著她順滑的頭發:“我們家拾光真不錯, 現在村子裏都出名了, 連別的村都聽說了, 都在誇你能幹,要向你學習。”又對李媽媽說:“你看看你看看,我們家拾光生的多好, 十裏八鄉都找不到比她還俊的。”

叔叔驕傲地說:“那是的,我哥哥嫂子長得好,侄子侄女也不會差!” 他摸摸堂弟李煒光的頭,自我感覺非常好的說:“依我看,他們這一輩就屬我們家這幾個長的最好,以後我家煒光也差不到哪去,你看我和我哥就長的很俊了。”

嬸嬸笑著啐他:“你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叔叔不樂意了,“這怎麽是自誇呢,你看我們村,還有誰長的比我們家幾個還好的。”

叔叔家兩個兒子,還有個小堂弟李暉光才四歲,平時都是爺爺奶奶帶著。當初叔叔嬸嬸還想再生個女兒,沒想到又生了個兒子,為此還罰了款。

叔叔嬸嬸平時要上班,兩個堂弟就由爺爺奶奶照顧。

李家就李拾光一個女兒,一家人寵的厲害。

叔叔道:“我到今天還記得飛飛第一次開口說話的樣子,沒想到一眨眼都這麽大了,這個子比你嬸嬸都高了。”

嬸嬸身高約在一米六二左右,李拾光已經長到一米六七了。

他們接到李拾光考了省狀元的好消息,就通知了整個李家村,一行人剛到村口,就有人看到他們打招呼:“建國回來啦?你家飛飛有出息了,聽說考了個省狀元!”

聽到聲音都出來笑問:“是不是要辦喜酒啊?”

“這麽大的喜事,肯定要辦酒!”有人笑著接上。

這年頭大學生還不像十幾年後那麽普遍。

也不都是祝福的,在這歡喜的關頭也有酸言酸語的:“考個狀元有什麽用哦,又不是兒子,兒子還能就說能光宗耀祖了,女兒讀再多的書,還不遲早是別人家的?”

“就是說啊,以我看,念個初中不當真眼瞎就差不多了,你看村子裏,有幾個女娃讀這麽多書的?大華家那幾個女兒,十二三歲就出去打工了,一年帶回來小一千,幾個女兒幾年時間,一間大樓房都建起來了。”

九十年代初的農村樓房還屬於稀罕物,誰家要是建了兩層樓,那就是發財了。

這些聲音在村裏不是一家兩家,甚至占了主流。

一些和李拾光家走得近的族人也如此勸李爸爸,有些就當著李拾光的面這樣說:“你家拾光都十八歲了吧?十八歲還不找對象什麽時候找?人家十八歲孩子都有了,她還上大學,大學幾年出來都成老姑娘了,好小夥兒都被人挑走了,哪個還留著等她不成?”

李爸爸倒是好脾性的,笑著說:“別說她考上省狀元,就是考不上省狀元,考不上大學,只要她願意讀,十年八年,我就是砸鍋賣鐵討飯撿破爛也要供她繼續讀書!”

“書念了那麽多有什麽用,女人就要嫁得好!你看老三他們家二丫頭,嫁到市裏去了,吃香的喝辣的!你家拾光四年大學讀下來哪裏還找得到好人家哦?好人家都給人挑走咧!”

這話李爸爸不樂意聽,他還沒反駁,就聽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道:“怎麽嫁不好?她以後難道還在農村找?向你們一樣目光短淺?隨便在同學間找一個,那也比嫁在農村強,市裏?嫁到市裏就好了?還不是靠人家,看人家臉色吃飯,自己有本事,大學讀完回來吃公家飯,拿勞保,一輩子不求人。”

說話的人五十多歲,中等身材,梳著平頭,正是族長李建華:“她的同學可都是全國最高等學府的學生,這是什麽概念?相當於古時候的國子監,那是集中了全國最優秀人才的地方!”

“考不考的上還不知道咧。”一個中年女人誰小聲嘀咕了一句,滿臉不屑。

這話聽得李爸爸和李建華臉色鐵青。

李拾光的錄取通知書雖然還沒下來,但他們都認為她是鐵板釘釘的能考上她報考的大學了。

李建華已經聽李爸爸說了,李拾光報的是國大,全國最高學府。

李建華氣的火氣直冒,指著那婦女鼻子罵道:“我都搞不懂你們這些人是怎麽想的,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如此見不得人好!大家都是姓李的,同一個老祖宗,一榮俱榮,今天她好了,你就知道今後你們就沒有求到她的時候?怎地如此頭發長見識短!”

李建華是李爸李建國的堂哥,比李爸大了十多歲,李拾光喊他四伯。

李四伯曾任過鄰縣縣長,剛退下來沒兩年,現擔任李氏一族族長,在村裏素有威望。

一句頭發長見識短說那婦女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李爸爸和李四伯都是屬於二房的人,村裏有出息的人幾乎都是二房的,二房勢大,那婦女也不敢說以後就沒有求到他們的時候,氣的狠狠瞪了一眼身邊的丈夫,恨他沒用。

婦女身邊的那群看熱鬧的也都被說的尷尬不語,之前還在嚼舌根的一個中年女人笑呵呵的打圓場:“你家拾光以後就是大學生了,以後嫁在城裏就是城裏人了,跟我們不一樣,還在地裏刨食,什麽時候我家那小子也像你家拾光這樣出息,別說考個大學,就是考個大專回來當老師,吃公家糧,我也給他辦桌喜酒。”

李四伯朝李爸爸揮了下手:“走吧。”

待兩個人時,李四伯才有些羨慕地說:“你沒完成的夢想,飛飛替你完成了。”

李爸爸笑的見牙不見眼,擺手謙虛道:“我們那時候苦啊,哪有她們現在這麽好的條件?我們那時候也是條件不允許。”

李四伯笑著伸出食指點了點李爸爸:“瞧你得意成什麽樣了。”遠遠看著站在門口微笑面對眾人的李拾光:“博光和飛飛養得好。”

李四伯小女兒和李博光同歲,現在已經結婚生子,他兩個女兒都沒有考上大學,只讀了個中專,現在在小學當老師,日子過得也很幸福,原本李四伯十分驕傲兩個女兒都吃公家飯,現在看到李拾光,心裏到底有些羨慕。

李爸爸得意之下不禁和堂哥吹起了牛皮:“我們那時候是沒趕上時代,荒廢了十年,不然以我當初的成績,不說省狀元,市狀元沒問題吧?”

李四伯白了他一眼, “你也不怕把牛皮吹破嘍!”

“這怎麽叫吹牛?你們幾個誰的成績比我好?那時候你、我、建軍,全校就我們三個成績最好,我們還是自學的,學校連個老師都沒有,你自己又當學生又當老師……”說到當年,兩人都不禁一陣沈默,尤其是李爸爸。

李四伯至少還當了多年縣長,李建軍現在在省城發展的也很好,只有他……

他是將自己的夢想都加諸到子女身上,希望他們能替他完成沒有完成的大學夢。

李四伯嘆了口氣,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眨眼間我們都老了,你看我,孫子都有了,博光拾光也長大了,再過兩年博光娶了媳婦,你也是要當爺爺的人了,還想這些幹嘛?”說到後面,他嗓音高了起來,帶著看透世事的灑脫:“不想嘍!”他拍了把李爸爸的背,“今天是你家拾光的大喜事,走,去你家看看。”

李爸爸收拾了悵惘的心情,道:“四哥,這次回來,除了祭拜祖宗,我還想看拾光能不能上族譜,她這一次也算是為族爭光,我們李家五十年來還是頭一次出省狀元。”

李四伯一楞,“記入族譜?”

李家還尚未有女孩子被記入族譜的記錄。

他思索了一下,覺得這也不是不可能,但還是道:“這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還要把大家召集起來商量商量,對了,最好能把建軍叫回來,他要是能支持你,記入族譜的事就好辦了。”

李建軍是李家村在八十年代最早一批出去做生意的人,最開始只是開個磚廠和碎石場,後來建立省道,他承包了建設省道的所有砂石,生意一下子就做大了,在李家村的威望僅次於李四伯。

說到李建軍,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李爸爸和李建軍從小就是跟著李四伯長大的,三人感情自不必說。

李爸爸這人愛面子,自尊心極強。

前世他承包了竹子河發大水欠了近十萬元的債款,都沒讓他動搖,直到李博光出事,讓他一夜白頭。

外面的欠款,高額的醫藥費,幾乎壓垮了李爸,也是李建軍知道這事,幫他還清了貸款的同時,幫他重新將電器店開了起來,才讓李家走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光。

“對了,你有沒有打電話給建軍?”李四伯問。

李爸爸笑道:“打了,他說事情忙完就回來。”

李爸爸和李建軍是發小,兩人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李爸爸人實在,反應也不如李建軍快,李建軍從小在各方面都吃得開。

李爸爸這次有了如此得意之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打電話給李建軍說。

李建軍極為高興,當下就說,讓李拾光大學畢業後就來他的公司,他那裏極缺人,尤其像李拾光這樣聰明有能力又知根知底信得過家裏人。

李爸爸看發小如此重視他閨女,非常高興。

同李四伯、李建軍的成就相比,他那間小破店確實拿不出手,所以他一直寄希望於兒女身上,希望李博光和李拾光能完成他沒有完成的夢想。

他非常看重和李四伯及李建華一起長大的這份兄弟情義。

李拾光並不知道李爸爸正在和四伯商量給她上族譜的事,對於此事,她並不在意。

在李爸爸看來,人活百年,若不能在這世上留下一些特別的印記的話,百年之後就再沒人能記得你,你存在的一切痕跡都會消失,就像你從未來到這個世上。

為什麽那麽多人求名垂青史?因為人活幾十年,最終難以留下什麽,那麽人生的意義在哪裏?名垂青史,讓後人銘記,證明自己存在過。

名垂青史太難,李爸爸也從未想過,只求女兒能記入族譜,在後人翻閱族譜時,知道祖上曾有這樣一位先人出現過,取得過什麽樣的成就。

對於李爸爸來說,給女兒上族譜,這是大事。

同房的女人們都來李家幫忙,端著小板凳坐在老房子的門口抱過小堂弟,親親他胖嘟嘟的小臉蛋,微笑著聽老爸和村裏人高興地說著。

老爸說的每一句話都能暖到她心底,也讓她愧到極點。

她有這世上最好的親人,當初卻沒有珍惜。

每每想到此,愧悔痛心不已。

小堂弟害羞的將頭埋進她的肩頸中,又探出頭來好奇地看著她。

嬸嬸在一旁剝著剛從地裏拔出的毛豆,笑著逗他:“暉暉喜不喜歡姐姐呀?”

小堂弟就羞的將臉埋在她肩窩裏,頭都不好意思擡。

晚上村長書記都來到李家吃飯,酒桌上李四伯說了要開祠堂將李拾光加入族譜的事。

大家安靜了一下。

二房和李爸爸交好的人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我們整個李家村的榮耀,是光宗耀祖的事,必須要祭祖,即使以後拾光嫁人,那也是我們李家村的人!這是好事,更是大事!”

“就是就是,這不光是建國他一家子的事了,這也是我們整個李氏一族的大事啊,我們村多少年沒出過狀元了?在古代,那就是文曲星下凡!”二房的人立刻應和道。

還有會來事的,立刻端起酒杯:“拾光,楞著做什麽?還不快給叔叔伯伯們倒酒。”

坐在這一桌的,都是村裏有文化有威望的知識分子。

李拾光代表了李家村知識分子中出過的最高成就。

原本李拾光作為‘孩子’,還是女‘孩子’,在大人們喝酒談事的時候是沒有資格坐在主桌上的,現在這個席上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李拾光也十分會來事,笑容滿面的給在座的叔叔伯伯們倒酒,又一人敬一杯,好話跟不要錢一樣,真誠的誇了一圈。

大人們喝白酒,她喝村裏人自家釀的低度石榴酒,這是他們這裏的小孩子從小拿來當水的酒,李拾光一圈敬完,半點事情都沒有。

旁邊女桌上的婦女主任聽到連連誇到:“文化人就是文化人,像這些話我們就說不出來,不會說。”

李媽媽立刻笑著給她倒酒:“你怎麽不會說?我看就你會說,拾光,還不快過來陪你二嬸喝一杯,你小時候的那些棉鞋都是你二嬸給你做的,以後可要好好孝順你二嬸。”

二嬸聽的十分高興,豪氣幹雲地道:“我不要她孝順,只要她能為我們李家村爭光,以後出去能認我這個二嬸,別說她小時候的棉鞋,她以後孩子的棉鞋我都包了!”

氣氛熱鬧起來,什麽都好說了,李拾光要被記入族譜的事,幾乎得到全票通過。

即使有不樂意的人,在看到二房在村裏如日中天的勢頭,也把話悶在心裏。

他們還不敢得罪李四伯和李建軍。

很多人不說話,就是想看看李建軍回來怎麽說,但李建軍和李建國、李建華從小就是穿一條褲子說話,他們也不指望李建軍會反對了。

李建軍果然是舉雙手雙腳讚成,還把李拾光狠狠誇了一頓,那火熱的眼神,真恨不得李拾光是他女兒才好。

他兩個兒子,沒女兒。

“你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一樣的。”李建軍說。

李建軍就是前世提攜了謝成堂,最後被謝成堂以行賄和聚眾鬥毆的罪名給送進監獄,資產被謝成堂吞下大半的六叔。

李拾光聽說過許多關於六叔李建軍的事,從他們小時候發生的事,到六叔如何起家,為人處世如何左右逢源,如何有誠信有義氣,做人做事多麽厚道。

“他的成功是註定的,像他這樣的人,一定會成功。”李爸爸說。

他總說,沒有李六叔,他家就散了,家破人亡了。

李六叔是李家大恩人,讓李拾光一定要記得報答他。

謝成堂對李六叔做的那些事,最恨他的不是李六叔,是李爸爸。

對李爸爸來說,謝成堂不是他女婿,是仇人。

他沒把謝成堂腿打斷,都是對他客氣了。

在李六叔出事,被收監的那段時間,除了律師之外,所有人都不許探望,李爸爸就給李六叔帶了許多書,其中有一本是《厚黑學》。

“他人就是太好了,太厚道了。”李爸爸說:“這書對他有用。”

實際上,李六叔比老實、固執又嘴硬心軟的李爸爸精明幾十倍都不止。

但就如李爸爸說,李六叔是個非常厚道的人。

前世李拾光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之後,遺囑中,名下財產除了一些固定財產留給了李爸爸和李博光,她名下的所有股份全部留給了李六叔。除了感謝她不在的那些年三伯對她家的幫助外,也是將謝成堂從他那裏得來的東西還回去。

謝成堂向來知道她傻,但一定沒想到她能‘傻’到這種程度。

他能心甘情願的在離婚之時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財產分一半給李拾光,卻絕對不會希望她把她名下的股份給李六叔。

沒有那些股份,李六叔靠著他那廣博的人脈都能東山再起,更何況是有了李拾光留給他的那些股份?

謝成堂終究根基太淺。

越是有錢人,越是喜歡和厚道人打交道。

謝成堂剛開始做包工頭時,接的工程全部是這位族叔給她的,他自從無意中從李拾光嘴裏得知李拾光父親和這位族叔之間的關系後,就利用上了這個關系,這事李拾光也知道,也默認了,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謝成堂在自己發家後,會在這位族叔背後捅了一刀,在國家換屆關鍵期,以行賄和聚眾鬥毆的罪名將族叔送進監獄。

這位族叔後面牽扯的利益十分巨大,因為涉及到政~治權利鬥爭,案件十分覆雜,等三年後事件平息,族叔出來,曾意氣風發的他頭發已經全白,他曾經的產業也因為他的出事而縮水了大半,那些產業全部被謝成堂吞並了去。

像謝成堂那樣,連提攜他多年的恩人都轉頭狠咬一口的人,在他失勢的時候,又有幾個人敢幫他?

一個人,平時哪怕裝的再好,時間久了,總會露出馬腳。

這世間,有幾個蠢人?

為了利益聚集在一起的人,終歸有一天還會因為利益分開。

謝成堂一倒,那些害過她的人又能有什麽好?

酒席散場,吃飽喝足的眾人打著手電筒,三三倆倆的結伴回去,口中依然忍不住談論著李拾光:“你說建國大哥到底怎麽養孩子的?怎麽兩個孩子都養的這麽好?拾光就不說了,省狀元,我們村百年來也沒出過一個省狀元啊,這個省狀元一出,我們李家村十裏八鄉都有名了。就是建國大哥家大的那個,博光,那也是個腦子活絡的,以後小一輩當中混的好的,必定有他一個。”

村裏出了個省狀元,他們雖然高興,但到底難免心底泛酸,道:“是啊,兒子有出息,女兒也有出息,以後這兄妹倆守望相助,不愁不興啊。”

“是不是二房的風水比較好,老祖宗的墳我也是年年祭祀,放的爆竹燒的錢也不比誰家少啊?怎地我們四房就出不來一個像樣的?老將軍是二房的,族長是二房的,李建軍是二房的,現在出了個李拾光,還是二房的。”

他們口中的老將軍叫李振,是開國將軍之一,不過因為建國後轉入外交部門,所以55年沒有列入授銜名單。

新中國成立後,李老將軍先後擔任了我國駐匈牙利首任大使兼管我國與阿爾巴尼亞的外交事務、駐印度尼西亞大使、外交部副部長、駐法國首任大使、我國駐美國聯絡處主任、天朝第一副部長,兼天朝黨組副書記、部長和對外文委黨組書記、主任,中顧委常委等職。

開國先後兩代領導人稱老將軍是‘能文能武’的政委,‘將軍不辱使命’,更稱讚他‘為黨為民、忠心耿耿、無私無畏、正氣長存’。註①

可以說是李氏一族近五十年來成就最高之人。

說起李老將軍,在當地,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李氏一族也因為出了李老將軍,在當地甚有威望。

提起李老將軍,李氏一族的人都不由與有榮焉地挺了挺胸,想到他們都是二房的人,心裏又不由酸澀的要命。

“女兒再出息也是人家的。”

“話不能這麽說,再怎麽說她也姓李,嫁了人也改不掉她姓李的事實。”

“唉!”村長重重地嘆息了一聲:“可惜了。”

幾人也都嘆惋道:“是啊,可惜了。”要是考上省狀元的是博光多好。

“媽的,我家那幾個小兔崽子,讓他們做作業跟要他們命似的,都是兒子,怎麽人家的和我家的就差這麽多?”

“老子當年比李建國成績還好,我就不信我兒子就比他兒子差,這幾個小兔崽子敢不爭氣,我把他腿打斷!”

說著說著,幾個人想到自家孩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幾人回家自是對自家孩子嚴格要求不提。

他們都打定主意,回去就找個好日子就把老祖宗的墳修一修,再給老祖宗多燒點錢,嗯,還要帶瓶好酒。

李爸爸今晚喝的特別多,和當了鎮長的四伯聊了很久興致依然高漲。

看得出來他很開心。

四伯走後,李爸爸將他當年的獎狀、畢業照片等保存的十分完好的物品都拿出來,一一懷念,然後指著畢業照上面一個身子修長挺拔面容俊秀的青年,對李拾光得意地說:“你爸爸我當年也是十裏八鄉數得著的,不然怎麽把你媽媽追到手呢?”

李媽媽臉一紅,給他灌了一杯醒酒茶下去,啐他:“趕緊醒醒酒吧,喝了點馬尿就說胡話了。”又對李拾光道:“快去睡吧。”

老家是紅磚瓦房,只有一層,早已被爺爺奶奶打掃幹幹凈凈,上面鋪著洗的幹幹凈凈的涼席,外面罩著青紗帳,紗帳外面的椅子上立了個臺式風扇,呼呼地吹著涼風。

農村的夜晚並不那麽熱,涼風習習,漫天星鬥。

叔叔李建黨今晚也喝了不少酒,臉頰駝紅,十分高興。

他扛著小兒子在肩上,李爺爺生怕他喝多了把自己小孫子給摔了,連忙追出來把手電筒拿給他:“走路慢點,看著點路。”

現在的路面還是泥石鋪就的,一下雨就泥濘不堪,尚未鋪上水泥。

幾年後全村都會鋪上水泥路,路是李六叔李建軍捐建的,十年後整個鄉的水泥路都會開通,全部是李六叔出錢鋪就的。

李叔叔扛著小兒子,興致盎然地對大兒子李煒光說:“煒光以後也要像姐姐一樣考大學知不知道?你看你姐姐,他們都說你姐姐是女孩子,女孩子又怎麽樣?只要有本事,還不是一樣能上族譜? ”又對嬸嬸說:“我哥家兩個孩子以後肯定都有出息,不說以後,現在就是村裏頭一份,你以後對他們好點,別那麽摳,以後煒光暉光長大了,說不定還要靠他們呢。”

嬸嬸不樂意地白了他一眼:“我什麽時候摳了?我精打細算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是是是,我知道你是為了家,我就是提醒你一聲。”叔叔賠笑道:“我哥哥嫂子什麽樣人你也知道,只要我們對他們好,我們是親兄弟,哥哥嫂子不會讓我們吃虧的。”

想了想,又道:“我們這一輩人感情好,可博光拾光和煒光暉光差了年齡,又從小不在一起玩,我怕他們以後感情生疏了,你沒事別總往娘家跑,逢年過節的,也去我哥哥嫂子家走動走動,遠的不說,等過兩年煒光上初中,我還想讓他到縣城去讀呢,縣裏中學比鎮上中學好,這次飛飛學校不僅出了省狀元,省榜眼也在他們班,煒光住在大哥家,有大哥他們看著點,我們也放心。博光和飛飛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們兩個和我大哥一樣,最是重情。”

李博光和大堂弟李煒光差了十三歲,李拾光和李煒光差了九歲,和小堂弟也更是差了十四歲。

嬸嬸不耐煩地說:“曉得啦,大哥一家都在縣城裏,我就是想常去走動工作不要啦。煒光上中學還早呢。”

話是這樣說,嬸嬸卻知道丈夫說的話是對的,她也打了以後讓兒子去縣裏上學住在大伯家的主意,她還等著自家兒子以後也考上大學,她也這麽風光呢。

侄女考了省狀元固然值得高興,要是自家兒子臉上不是更有光。

她仿佛已經看到未來兒子考上狀元的情景,白凈的面龐上煥發出奪目的光彩。

第二天,晨光熹微,李爸爸DuangDuangDuang敲著李拾光房間門。

他可能是太激動了,完全沒有李拾光時辰還早,李拾光還在睡覺動作就要輕點的意識,情緒亢奮地將門敲的梆梆響:“飛飛!飛飛起來了!”

李拾光用枕頭將頭捂住,也擋不住李爸爸的魔音穿耳,只能無奈地起床開門,半闔著睡眼滿臉糾結:“爸,你也太早了吧?這才幾點啊?”

“傻閨女,祭祖就要早,要越早越能體現我們對老祖宗的重視。”李爸爸掀開李拾光的帳子,用芭蕉扇的手柄在她腿上敲了敲,拉著她胳膊推著她背拽她起床,哄道:“乖,聽話,趕緊起來洗臉去祠堂。,一會兒你四伯他們就來了,別讓長輩們等你。”

沒睡好的李拾光煩躁地用雙手揉了揉並不雜亂的頭發,將頭發揉的亂蓬蓬的。

李爸爸見逐漸懂事的女兒做出如此孩子氣的動作,不禁爽朗地笑了起來:“快點來啊,別讓人等你!”

李拾光上半身往床上一倒,李爸爸無奈道:“你怎麽又躺下去啦?快起來!”

李拾光用頭不輕不重地磕了兩下涼席,才中氣十足地‘哈’一聲,精神煥發地趕緊換上衣服,去外面的水池旁刷牙洗臉。

農村老家沒有自來水,院子裏有口井,夏天井水清涼,手放在水裏舒服能哼出聲來。

李拾光刷完牙,用井水洗了把臉,整個人都清醒了。

塗了護膚霜,將頭發紮成馬尾,劉海也全部都捋上去,露出一張白凈俏麗的面龐來。

她上身穿著一件淺粉色及膝長裙,身姿纖長挺拔,肌膚白嫩細膩,俏麗不失活潑。

站在人群中的李爸爸只覺得女兒猶如鶴立雞群般耀眼。

他與有榮焉地挺了挺胸膛,走過來領著李拾光:“飛飛,快叫人!”

李拾光禮貌乖巧地將村長書記叔叔伯伯們叫了一圈。

她理解老爸這種微妙的虛榮心,也樂意在外面給老爸撐面子。

之後就是族長他們帶她進去,在祖宗牌位和塑像前,一個一個的上香跪拜,村長還慷慨激昂地在祖宗們面前念了一篇他們昨晚上寫的祭祠,還是文言文的,大致意思就是今李家有女拾光,自幼聰慧好讀書,恭謹端敏,毓質令名什麽的,後面是她考上省狀元的成就等語。

族長李四伯容色莊重地從祠堂內抽屜中拿出一個木盒子。

李爸爸趕緊倒了清水在硯臺裏,讓李拾光來磨墨,李拾光表情也十分嚴肅,墨磨好後,由書記的兒子,也是村裏比較有學問的一個知識分子執筆,在族譜上二房李建國下面,李博光名字的旁邊豎著寫上:女 李拾光。

******

李拾光是李家村唯一一個上了族譜的女孩子,李爸爸容光煥發,一臉與有榮焉的喜悅。

這是大喜事,全村人都出動了,一陣鋪天蓋地的鞭炮禮花之後,一行人全都去李家道喜,來的人基本都帶了紅包,還有些是送了衣服或紅被單的,關系近些的就在廚房幫著忙酒做菜,叔叔伯伯們都過來幫忙送碗筷送桌凳。

上午十點多的時候,一輛黑色汽車緩緩駛入李家村,眾人一看到汽車,全部熱情的迎了上去,李爸爸也不例外。

來人正是李爸爸的發小——李建軍。

李三伯一下車就讓兒子去小店裏搬禮花響炮了,馬路兩邊擺了一排,頓時禮花綻放,鞭炮齊鳴。

李六叔夫妻和大兒子都來了,他小兒子比李拾光小一歲,正在讀高一,還沒放暑假。

李六叔家大兒子叫李朝光,比李博光小一歲,比李拾光大三歲,是個皮膚白凈氣質斯文的青年,穿著白襯衫,帶著個金絲眼鏡,和李六叔長的一模一樣,幾乎就是個年輕版的李六叔。

當年李六叔出事,他從國外趕回來,臨危受命,從未接觸過家族企業的他手忙腳亂,很多人只認李六叔,根本不認什麽‘小李總’,一些項目沒有李六叔的簽字全部停在那裏,最後被謝成堂趁火打劫。

李六叔的氣質比李朝光要老辣的多,在他臉上你只能看到四個字,游刃有餘,不論對誰。

他一出現,就成為全場的焦點,不光是因為他的身份和他這些年的成就,更是因為他的氣質,他就是有那種讓人在人群當中一眼就看到他的能力,並且在這麽多鄉親們面前,他能做到不冷落任何一人。

李拾光就站在人群之外靜靜的含笑看著。

前世她一直覺得很對不起李六叔,雖然事情不是她做的,她也瞞在鼓裏,但李六叔是因為她,因為她爸的原因,才處處照顧提攜謝成堂,最後被謝成堂反捅一刀。

被收監的那一年時間,李六叔看著很樂觀,精神狀態也一直很好,可頭發卻全白了,那時他才五十多歲。

他們這一代人都結婚的早,李六叔現在也不過才四十歲出頭罷了,看上去只有三十歲出頭,白衣烏發,意氣風發。

他和他兒子李朝光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倒像是兄弟。

應酬完周圍的鄉親,李六叔看到站在人群之外的李拾光,非常高興地走過來,“沒想到你能取得這樣的好成績,你是在為我們李氏一族增光,為你爸增光,更是為你自己增光啊。”

李拾光靦腆地抿唇一笑,叫道:“六叔。”又叫李朝光:“二哥。”

按照排行,李博光最大,李朝光行二。

她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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