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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本章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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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拾光在想著如何打消九二年底老爸承包竹子湖的事, 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

李爸爸雖然很寵她,但他本身是個非常有主見且固執的人, 做了決定一般很難聽進去別人的意見, 如果是她和李媽媽說的話,他肯定會說媽媽沒見識,所她年紀小懂什麽?

而如果沒有那場天災, 對於李爸爸來說, 這確實是個絕好的機遇。

吃完年夜飯,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都給了李博光和李拾光壓歲錢, 李拾光還收到了來自李博光的一份壓歲錢,除了一張五十塊整錢外, 還塞了兩枚硬幣。

李拾光頓時就想到520, 雖然哥哥肯定沒這個意思,他肯定是為了壓份量才多放了兩枚硬幣,可剛巧這數字這麽好。

她也愛她的家人。

他自認為自己已經是成人了, 而妹妹還是孩子, 所以一定要得瑟的包了個紅包給李拾光。 之後他們就將李拾光趕回房間看書,自家帶爺爺四個人坐在桌上打麻將。

李媽媽讓李奶奶打, 自己要去廚房洗碗, 李奶奶推辭:“我哪裏會哦?你們打, 我洗過碗後去看電視。”

對李奶奶來說, 春節聯歡晚會比打麻將有意思多了。

房間不隔音,李拾光做了會兒作業就被客廳麻將聲吵的不想做了,便跑去陪李奶奶看電視。

春晚八點多開始, 這時候是新聞聯播,新聞上正在播放國家領導人南巡講話。

李拾光腦子裏像是有個煙花一般忽然炸開。

九二年具體發生了什麽事相信很多人都難想起來了,但有兩件事,一定有很多人都記得,一件是小平南巡,一件是‘8.10’風波。

首長南巡事件的具體時間李拾光並不記得了,只記得南巡時間為期一個多月,新聞上說了,首長從一月十八日南巡至今,今天是二月二日,已經過去快半個月了,也就是說,最少還有半個月時間南巡才結束。

首長南巡後,國內掀起了新一輪改革開放的高潮,天朝經濟第二次發展的大浪潮就是從南巡講話後開始,其中人人都知道的是,借著南巡講話的春風,股市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狂漲。

她心臟一陣激烈的跳動。

晚上躺在床上,腦子裏想的全都是,如何利用這一時期的浪潮,避開年底老爸承包竹子湖。

如果有足夠的錢,就算老爸承包了竹子湖,沒有那麽多債務在身,老爸是不是也不用弄什麽采石場,是不是就不用那麽辛苦,哥哥也不會發生那樣的禍事了?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尤其是老媽把錢放在了她的房間,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次日一早,她穿了新衣服出來,一頭烏黑秀麗及肩的長發散落在單薄的肩上,黑色毛衣紅色大衣襯得她肌膚勝雪亭亭玉立。

她實在忍不住,刷完牙去廚房問老媽,“媽,這錢家裏現在用不用啊?”

“不用,怎麽了?”

“不用怎麽不存銀行?”

李媽媽繼續動作麻利地切菜:“你哥都二十二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定親結婚,隨時都可能要用,放什麽銀行。”

“那上半年也用不著啊。”

李媽媽只是笑了一下,專心手中的動作:“你怎麽知道用不著?明天帶你哥去你外婆家。”她壓低聲音,滿臉笑容,“你小舅媽姑姑家的姑娘,明天先去相看。”又告誡她:“事情還沒成,你可別說出去。”

李拾光連忙捂嘴,神情嚴肅:“你和我說的事,我什麽時候說出去過。”

李媽媽笑點了下她的額頭,渾身洋溢著吾家有兒初長成的喜悅,道:“你哥哥成家之後就到你了。”

李拾光驚悚了:“媽,我還小呢,我還在念書呢。”

“也不小了,十八了,要是能考上大學,先訂下來,讀完大學結婚,年齡剛好。”李媽媽說。

李拾光……

她這輩子就沒打算再結婚,她真是被婚姻傷夠了,再也無法相信婚姻,相信男人。

“我不結婚!”李拾光警惕地看著母親:“媽,你可別給我瞎找。”頓了頓,“我要三十歲才結婚。”

過了三十再不結婚,他們估計也就不強求了。

李媽媽並不把她的話當真,笑著說,“行,我看你是不是三十歲結婚,我倒是巴不得。”

晚上李拾光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一方面震驚於自己才十八歲老媽就考慮她的婚事了,一方面在想如何從首長南巡後的這波經濟浪潮中發筆小財。

想發財,肯定得有資本,她現在最愁的就是麽有原始資金。

她的目光不由地落到她媽放在她房間的三萬六千塊錢上。

想了一夜也沒啥頭緒,她準備先看看再說。

年初二走親戚,李爸爸也沒去接姑姑了,而是夫妻倆帶著李博光去了外婆家。

李拾光自然也要跟去的,她也要看看未來嫂子是什麽樣的人。

但她心頭並沒有多少雀躍之意。

她聽老媽說過,哥哥當年是訂了婚的,在李家一場洪水淹了竹子湖,欠了近十萬外債之後,那姑娘就很少和哥哥來往了,總是找著借口不再見面,等哥哥出事後,直接取消了婚約。

在這個年代,訂婚和結婚的意義差不多了,在訂婚當天就要給女方禮金和買五金,還會辦酒席,宴請的是雙方父母輩直系親屬,如姑姑舅舅之類,基本上除了缺個證和一場婚禮,已經是認定了夫妻了。

讓李媽媽一直耿耿於懷的是,在她家最困難的時候,那姑娘和哥哥退婚,禮金和五金並沒有退還回來,李媽媽去要過,反而被女方家人蠻橫地威脅,說他女兒訂過婚,名譽有損,再找肯定找不到好的了,禮金和五金是賠償給女方的損失費。

為此事小舅舅忽然小舅媽一直很內疚,覺得都是他們沒介紹好,才讓他們家在那樣情況下雪上加霜。

在自家最困難的那段時間,小舅舅一家對她一家幫助極大,直到她回來幾年之後,小舅舅依然難以原諒她當年不懂事的離開,他心疼姐姐為了那個家吃了太多苦,甚至認為她是知道自家情況太難才不願回來吃苦,而後來她回來,是因為家裏已經度過最困難的時期,她是個極度自私的人。

即使她母親一再說,那些年她雖然沒有回來,可每個月都有寄東西寄錢回來,小舅舅依然難以原諒她。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家的最初那幾年,也是她一生中最為困苦勞累的那幾年,跟本就不敢向家裏哭訴,更不知道家裏情況。

那時她就覺得,自己選擇的路,再苦再累,就是哭著跪著也要走完。

她以為爸爸還在修自行車賣自行車,她以為哥哥從深市學好手藝回來開電器商店。

一切都是她以為。

那時她雖然覺得沒臉回家見父母,可日子稍微好過一點後,她就開始往家裏寄錢給爸媽寄衣服,一年三節都寄,上面留有她的地址,可爸媽一直沒有回過,也沒有來找過她,她以為爸媽不肯原諒她,後來她才知道,爸媽是怕拖累她。

想到這些,李拾光心臟又是一陣抽疼揪緊。

她何其有幸,擁有這世上最好的父母,而她又何其愚蠢,為了一個男人,拋開父母親人。

她不知道那個和她哥訂婚又退婚的人,是不是今天要去相看的這個。

她沒見過這個姑娘,只是聽老媽說過一句是小舅媽介紹的。

作為男方家人,她很難去站在對方角度考慮問題,即使她能理解一個女孩子不願意吃苦,在得知男方家裏出事後的猶豫心態及男方出事後的果斷行為,她也依然無法原諒在自家和哥哥最艱難的時期,她帶給哥哥的傷害。

她能毫不猶豫的在哥哥出事時拋開哥哥一次,日後若再有事,也會拋開第二次。

誰都不能保證自己能一輩子都順遂。

她也不能保證。

當年的事給哥哥的打擊極大,而那女子的離開算是摧毀壓垮哥哥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徹底頹廢。

對於和哥哥訂過婚的女人,母親和她提起的並不多,只說退了也好,那樣的人品,那樣的家人,真的結婚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到了外婆家,外婆舅媽她們都非常熱情,臉上笑容都極其暧昧。

小舅媽打趣地拍拍在人群中如鶴立的李博光:“這都大小夥子了,個子怎麽長這麽高啊,長這麽高可不好找對象啊。”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這讓早已知道今日會相親的李博光耳垂都紅了,可表面還是力持鎮定,目光期待地朝屋子裏面看。

大家又哈哈地笑起來。

大舅媽看到李博光神色,打趣道:“你們也真是的,別在外面站著說啊,外面冷,快進來。”

小舅媽這時候將註意力放到李拾光身上:“拾光也是大姑娘了。”

小舅舅更是大言不慚:“我們家幾個不管男孩女孩,都生的好,個頂個的漂亮。”

小舅媽拍著李博光的背大笑著恭維:“那博光拾光這做哥哥姐姐的帶頭帶得好!”

李媽媽聽的也是心花怒放,笑道:“就你最會說話。”

“我哪裏是會說話,我講的都是實話啊,不信你問你兄弟,我這人一向實誠,從不說虛話。”

大家又笑著去擰小舅媽,小舅媽趕緊笑著躲到小舅舅身後去:“現在講實話都沒人聽了,我大外甥大外甥女長的就是俊嘛。”

女人們又是一陣大笑。

李拾光始終站在爸媽身邊含蓄地笑,目光從人群中搜尋可能是哥哥相親對象的人。

說笑了幾句,眾人就一同進了屋子裏。

房子是小舅舅結婚之前新建的三間大瓦屋,廚房和衛生間都單獨建在外面,堂屋中間隔開,後面是個小房間,表弟住著,左邊的大房也隔成兩個房間,朝南的外公外婆在住,裏面的房間表妹住,右邊的大房間是小舅舅和小舅媽的房間。

一群人一進屋,就見到安靜地端坐在堂屋桌上喝茶的兩個中年女人和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姑娘。

眾人目光頓時都落到那年輕姑娘身上,李媽媽知道,過來和兒子相親的姑娘,應該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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