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鹹福宮的時候蘇琳瑯有些糊塗。

李婕妤那些話究竟是什麽意思？是空泛的虛言還是有其他更深一層的含義？如果有另外的含義又是什麽？

她還沒來得及思忖明白慌手慌腳奔過來的小陸子就打斷了她的思路。

“哎喲郡主原來您在這兒啊！”他邊用袖子擦抹額頭上的汗水邊粗喘連連的道：“奴婢們找您都找瘋了，再找不到您殿下就要殺人了……”

“別胡說！”蘇琳瑯豎眉喝斥道。

她才離開多久？他怎麽可能會擔心成那樣。

小陸子苦著臉點頭，“是真的，殿下他都……”

“在這裏！”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有人低聲叫道。緊接著就有一個人影像飛過來似的奔了過來，眨眼的功夫來到近前。

“去哪裏了？”陳霆越伸手抓住蘇琳瑯的手臂，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他抓著她手臂的手十分用力，她感覺骨頭都快要被他捏斷了，她動了動手臂低聲道：“疼，松手。”

他驚然松手，目帶歉意的道：“抱歉，你怎麽來這裏了？”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她抿了抿嘴，“送我回府吧。”

“好。”他微微頜首，握住她的手轉身與她並肩而行。

這次握得極輕，卻有些小心翼翼的。

他似乎蠻在意她的。感受到他的態度，她的心情稍稍好轉，收攏五指回握住他的手，卻並未開口。

出宮後他與她一起坐馬車，始終再沒說話，眼神一直未離開她，似乎時刻在觀察著她的神情態度。

馬車裏空間逼仄，他總這樣盯著她看未免讓她有些窘然。她別過臉不高興的道：“別這樣看著我。”

“那你告訴我，”他依舊看著她，聲音輕柔，“你這是怎麽了？”

他感覺到她對自己的疏離，也看出她不高興，可他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之前她連句話都沒留就突然離開未央宮，他以為她遇到了危險……

找到她後她就是這副樣子，他總覺得此刻他稍有不慎就會將她得罪，甚至會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因而他根本不敢輕易開口。

“我遇到李姨妤了，”她並沒有說那個宮女的事，見他目露訝色她繼續道：“她邀我去鹹福宮坐了坐，同我說了些話。”

他微微蹙眉，“她說了什麽？”

她便將李婕妤的話細細說給他聽，“……有些話我沒聽明白，或許她並沒有旁的意思也未可知。不過她最後一句‘真正的事實要挖掘’的確是有深意的，究竟是指誰我就不得而知了。”

“當時你們身邊還有什麽人？”沈思了一刻陳霆越問道。

蘇琳瑯想了想，“我一直帶著姜花和豆苗，她身邊只有一個大宮女。”

她與李婕妤說話的時候那宮女並沒有出言幹預，神情也沒什麽異樣。

陳霆越微瞇起眼，“她的意思是母親的死與她無關麽？還是那話暗指另外的人？”

說話間馬車停下，沈放在外頭低聲道：“主子，到了。”

二人同時收斂容色，像往常一樣一起下車，一起去給安平大長公主請安。

往常陳霆越在思鳶閣待一會兒就會告退，安平大長公主也到了就寢的時辰了。可今日他安靜地坐在那裏聽蘇琳瑯和安平大長公主說話，安平大長公主打了兩、三個哈欠他也沒有起身告退。

最終安平大長公主撐持不住，極為不耐的對二人揮手，“你們小兩口有事就自去外面說，想熱絡就自個兒熱絡去，別讓我這老太太跟著受罪，我可要睡覺了。”說著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蘇琳瑯被她一席話說得漲紅了臉，嗔怒的瞪了陳霆越一眼，這才同他一起起身走了出去。

“隨我去郁松院可好？”他看著她問道。

此刻他們站在思鳶閣的院子當中，身邊侍候的都不在近前，他的聲音無端帶著小意帶著溫柔。

她別過頭不理他，“不去！”

他伸手勾住她垂在身側的手指，偏頭看著她的臉，“那就在此處說。”停頓片刻後見她仍氣鼓鼓的不開口，他又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那個青娥，殿下為什麽要將她留下來？”她吸了吸鼻子，提起這件事她滿腹委屈又被勾了上來。

“什麽鵝？”他楞楞的問道。

她氣得跺腳，“少在我面前裝蒜，就是今日我去給你送晚膳時侍候你用膳的那個宮女。”

他點頭，“她怎樣？”

還在她面前裝象？她一把甩開他的手怒聲道：“你說她怎樣？胡爺爺都告訴我了她是你的教引宮女，將她留在身邊你想怎樣？你又想待我怎樣？”

她怒氣沖沖的連敬稱都忘了用，倒眉豎眼的瞪著他，恨不得推他一把解恨。

“教引？”他怔怔地看著她，傾刻後恍然大悟，“你是因為這件事！”

只說了這樣一句話他就忽然滿眼喜意，轉到她身前雙手將她的雙手握住，聲音比之方才更加溫柔，“我根本都不記得她這個人了。阿翁是個心善之人，有時候看到哪個宮女太監可憐他能幫一把就幫一把，我一直以為那個宮女是阿翁一時善舉帶回來了，根本沒有留意她。”

“而且那年生辰的時候我根本沒留教引宮女……”他說著就有些羞於啟齒，“你是因為這件事才惱了我的？”

她面前的雙眼璀璨，如同暗夜裏的星辰般耀眼奪目。前世今生她都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他，她不由恍了一下神，隨即嘟著嘴緩緩點頭道：“胡爺爺也是這麽同我說的，可我不相信……”

他失笑搖頭，“阿翁何必騙你？他特意為這樣的事騙你豈不是反而惹了你懷疑？他什麽都不說你也不會生這麽大的氣不是麽？”

這話好像也對，她扁起嘴，“可我看那個青娥分明與別的宮女不同，她看……”

“那就將她遣走好了，”不待她說完他就道：“今日我回宮就與阿翁說……”

宮女們不受主子待見會有什麽下場她心中最清楚不過，因而她急忙搖頭道：“不必了。”她不想因為她的私心而禍害一條性命，而且就算青娥真的是他的教引宮女，他以後真的會給青娥一個名分她也不會主動害人性命，除非青娥心存不善。

“我不想殿下在我之前心裏還有別的女子，”她輕輕晃動著他的手臂軟聲道：“或許是我太善妒……，可這種事放在哪個女子身上恐怕她們都不會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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