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寄居侯府的表姑娘，侯夫人趙氏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

最初表姑娘入府的時候她因為那些風言風語很是排斥那丫頭，後來永安侯蕭世存特意跟她提及這個丫頭，並說這丫頭他有大用，事關重大，再不準她耍小性找這丫頭的麻煩。

“現在你雖然不掌家，可你終歸是長輩，可以算是永安侯府內宅定海神針似的人物。小輩們都有她們各自的心思，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她們小打小鬧的你就由著她們去，可如果她們鬧得太大做出會傷及永安侯府根本的事，你就再不能縱著她們了……”

蕭世存那晚的話趙氏一直牢牢記在心裏。這一年多以來表姑娘那丫頭雖同她不親，可也從未做過什麽令她討厭的事，為人更是本本分分的，她便將最初那份猜忌放了下來。

不過她也沒有動同那小丫頭更親近的心思，她自個兒那麽多孫男娣女都疼寵不過來，犯不著去稀罕一個遠房的不主動親近她的孩子。

她只要記住丈夫的話做那根定海神針就好。

因而今日一接到風鳴居的報信她立即帶著人趕了過來，進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孟氏手下那十幾個如狼似虎的婆子撲向表姑娘主仆三人的情景。

“孟氏！”她大喝一聲沖將上前對孟氏道：“你想幹什麽？殺人嗎？”

孟氏震驚異常。今日的事她是瞞著人的，一是怕打草驚蛇，二是怕旁人知道來阻止，她抱的就是快刀斬亂麻的心思想盡快解決，想不到婆母這麽快就來了，還帶著這麽多人，很明顯這是來給那小賤人助陣的。

之前婆母不是很討厭小賤人嗎？現在態度怎麽變了？

她低頭躬身態度十分謙卑的道：“娘您誤會了，寒霜院死了個丫鬟，兒媳是來查明原由的。”

說著把黃鸝送糕點受辱她來風鳴居又看到糕點被丟在門外的事說了，“兒媳最初只是想來問問，可表姑娘不但不願跟兒媳走，還命她的丫鬟打傷了一個婆子。”

揮手命人將之前腦袋撞到門框上的婆子攙扶過來，“娘請看，死了個丫鬟，這個又傷的這麽重。兒媳這是不得不查啊！”

趙氏滿臉褶褶皺到一起，轉頭對戚琳瑯道：“表姑娘你說說怎麽回事？”

“表舅外祖母，”戚琳瑯從人群中走出來，如英和尹馨一左一右的護著她，“我沒見過黃鸝，見過黃鸝的如英在這兒，她也是接了糕點就將人送出去了，我們根本沒有羞辱於她。更何況，”她說著嘴角帶笑的看向孟氏，“我們風鳴居與寒霜院素無仇怨，風鳴居的丫頭為什麽要羞辱寒霜院的丫頭？”

孟氏冷哼道：“這正是我要問你們的！現在人沒了，可以說是死無對證，你說沒有羞辱，那為什麽把她送來的禦品坊的糕點扔在門外？這還不叫羞辱嗎？”

“被扔了糕點就覺得受了侮辱自盡而死？”戚琳瑯冷笑道：“這丫頭心眼兒也太窄了些，難道做了那麽多年丫頭的比做小姐主子的臉皮還薄、還更要體面？”

她這話什麽意思？是指瑢兒受人羞辱沒有自盡而死嗎？孟氏心裏咯噔一聲，不覺有些心虛，雙眼怒瞪強撐著臉面擡手指著她道：“你這是承認當著黃鸝的面將糕點扔在她身上了？”

戚琳瑯轉向趙氏，“表舅外祖母聽見我這麽說了嗎？”得到趙氏否認後她偏著頭看向孟氏，搖頭有些惋惜的嘆道：“世子夫人年紀也不大啊！”

“你這個小……”孟氏氣得混身發抖，指著她的鼻子待要破口大罵，卻立即將胸臆中的火氣強行壓了下去。她不能動怒，不能生氣，否則就著了這小賤人的道了！

她忿忿的將手握成拳用力砸下，咬牙切齒的道：“那為什麽要把糕點扔在門外，你可能說出個子醜寅卯？”

戚琳瑯扁了扁嘴，深吸了一口氣道：“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不好說啊！”

“說不出來就是你有理屈之處！”孟氏大喝道，她終於找到了這死丫頭的錯處，不敢說必定是有見不得人的陰私之事，只要揪住這點不放，今日終究是能把這小賤人懲治一番。

“表舅外祖母，”戚琳瑯再次轉向趙氏，“這件事最好是避諱下人，因為此事關乎侯府主……”

趙氏還沒說話，孟氏已經忍無可忍的阻止，撲到趙氏面前握住趙氏的手大聲道：“娘，您千萬別被這小蹄子蒙蔽了，她東拉西扯的就是想哄騙您……”

她焦急中失了分寸，不但嗓門奇大還弄疼了趙氏，趙氏不耐煩的揮開她的手道：“行了行了，”轉而對戚琳瑯道：“沒什麽好避諱的，你趕緊說吧。”

這小丫頭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在賣什麽關子，她可沒心情陪著孟氏和小丫頭在這裏唱大戲，趕緊問問了事！

“好吧，這可是你們讓我說的。”戚琳瑯無奈的點頭，隨即揚聲喊素衣，待素衣自屋內用托盤端了什麽東西出來，她才環環掃視眾人，大聲道：“我之所以將黃鸝送來的糕點扔出去，是因為這糕點是三表哥派她送來的。”

“三表哥送來的糕點我為什麽不接受，那是因為三表哥受傷前日風鳴居夜裏鬧了刺客，那人剛跳上墻頭就被如英用一個盤子擊中了左肩。這件事我讓朱嬤嬤去稟了表舅外祖父，你們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問表舅外祖父。可讓我沒想到的是，三表哥第二日受傷的地方，正是左肩。”

她說著招手叫素衣，指著其上的盤子碎片道：“這就是那晚的盤子，裏面是麻婆豆腐的殘渣，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問給三表哥看傷的大夫。這盤子我一直收著，想著或許有朝一日能用得上，想不到……”說著嘆氣搖頭。

話還沒說完整個院子就一片死寂，最後只剩下她清脆婉轉的聲音在院子裏回蕩縈繞。

三少爺受傷的原因竟然是夜闖風鳴居被一個丫頭用盤子打的？仆婦們面面相覷眼珠亂轉，這，這是什麽情況？

玨兒的傷竟然是這麽來的？他竟然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趙氏瞪大雙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這，這，這死丫頭怎麽把罪責推到了玨兒身上？孟氏半晌才從這個消息中回神，忽然瘋子似的大叫著撲向戚琳瑯，“你胡說！你這個小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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