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拐到鎮子裏，在樹蔭處停下，馮小河下了車打量著這座小鎮，青磚紅瓦，街道幹凈明亮，古香古色的，康駁帶著她往商店的方向走，扯了扯嘴問她：“你是不是該給闖禍精打個電話啊？”

她想了半天才明白這個闖禍精是誰，不過多虧他的提醒，不然她還真給忘了這個人，她按完撥號鍵，餘光看見櫃臺上有臺小冰箱,冰箱裏一般都有冰鎮的啤酒，果真啤酒罐在最裏層，上面還掛著誘人的水珠，馮小河伸手摸了摸，想到什麽轉頭去看康駁，他仿佛身後長了眼睛，正走著，在馮小河望過去的那瞬間突然就停了下來，朝她回望過來，嚇得馮小河連忙把手縮進口袋裏。

小店員見馮小河鬼鬼祟祟的，以為是慣偷，嚴肅地瞪了她幾眼表示已經註意到她了，誰知道馮小河翻了個白眼無視他的存在，小店員打算用聲音威懾她：“你，幹嘛呢？”

“你吼什麽啊？”馮小河比他還大聲，“聲音大你了不起啊？”

小店員眼一翻，悶頭在計算器上撒氣，馮小河這才拿了瓶酸奶開始打電話。

撥過去電話沒通，馮小河又按了一次，這次響了兩聲那頭就接了。

張明月的聲音沒精打采的，聽見是馮小河瞬間滿血覆活，又蹦又跳地叫道：“小河，你可來電話了，在山上住得好嗎？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我快無聊死了。”

“這幾天不行，有活動，再過兩天吧。”馮小河笑著說道。

“快給我說說是怎麽個情況啊？”

“就那樣唄。”她又喝一口酸奶。

“你行啊，在山上好吃好喝的。”

“你也來啊，反正我一個人睡。”

“我不行，我得學習，你不知道，我媽最近逼著我學英文進外企呢，每天晚上跟我視頻，從手機裏盯著我學習，兩只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我，我哪有心思覆習啊，更恐怖的是，還盯著我早上喝掉一杯牛奶，晚上再幹掉一杯黃金搭檔，我覺得最近腦子都不好使了，是不是喝壞了啊，這東西能管用嗎，你說我要不要吃點核桃補補啊，對了，我爸出差去南方，讓人捎回來幾大箱核桃，我按上次你給我的地址寄了一箱，你也幫我消化消化。”張明月一肚子牢騷，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

馮小河找準機會插嘴道：“你留著補腦，我又不缺。”

張明月在那頭滿不在乎地抖抖腿：“你讓康駁接電話，我給他說兩句。”

馮小河回頭瞥了一眼康駁，他正隔著兩條貨架背對著她挑罐頭，他穿著軍綠色的風衣，幹凈的頭發，背影又好看又溫暖，正對著面前的罐頭猶豫不決，想到什麽轉過來問馮小河，馮小河指了指水蜜桃的那瓶，他笑笑，將它放進籃子裏，馮小河看得不由出神。

怎麽就那麽好看，那麽讓人看不夠呢。

“餵，馮小河，你怎麽不說話啊？”張明月在電話那頭問。

“他現在忙著呢，沒空理你。”馮小河回過神來忙說道。

“哎呦，你有男人得意了啊，滋潤的不錯啊你。”

“別胡說八道啊，我們什麽也沒發生。”

“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張明月越來越口無遮攔，還揭短來了。

“……我們現在稍微有點肢體接觸我就緊張，你說怎麽辦啊？”

“你怎麽還不明白？肯定是你太饑渴了啊。”張明月挺深沈地，把話筒換到另一只耳朵上，一本正經地叮囑道，“男人跟女人還不都是那樣，摟摟抱抱，親親睡睡，你倆多睡幾次就都好了。”

馮小河眼都直了，就知道說了也是白說！

掛了電話馮小河在圖書區找到康駁，他正倚著書架看書，腳下的籃子裏已經滿滿的了，見馮小河過來，從書架上挑了一些書遞給她：“你幫我看看。”馮小河接過來翻了翻《平凡的世界》《海底兩萬裏》《八十天環游地球》……馮小河再往下翻，最後一本是《羅生門》。

她問：“你什麽時候喜歡看這種書？”

“這些我都讀過，是給阿初買的，他一個人悶著太無趣了。”

馮小河聽了差點沒暈過去，四歲的孩子，說話還說不利索呢，她說：“我以為小孩子只喜歡聽聽故事聽聽歌，和個稀泥摔泥巴什麽的呢，你給他看這些合適嗎？”

“我像阿初這麽大的時候就開始看推理書了。”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馮小河在心裏想道，忍不住撇撇嘴，在書架最上層她看到一本格林童話，封皮已經很舊了，上面還蒙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大概是店員覺得賣不出去故意放到上面的，奈何馮小河個子太矮，踮著腳拿了幾次都沒成功，她朝上指指用目光求助康駁，誰知康駁只是擡頭看了看書架，又繼續去研究他的書單，馮小河壓住火氣告訴自己不要跟沒有童年的人一般見識。

試了幾次無果，康駁似乎在跟她較勁，最後馮小河實在忍受不住他的無動於衷，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對他說道：“勞煩您大駕，請幫我把那本書拿下來好嗎？謝謝。”

康駁終於不再看他的書了，他說了聲好的，一伸手就把那本書給她拿下來了。

馮小河接過來再次道謝，康駁還不忘調戲她：“是吧，家裏缺個男人還是不行吧？”

夠直白的啊，馮小河腦海裏猛然閃過張明月多睡幾次的建議，臉騰的就紅了。

她退後幾步捂著胸，康駁瞇著眼睛望著她，跟著緊貼過來：“想什麽呢？”

馮小河心不在焉地，脫口道：“想多睡幾次——”

康駁沒忍住‘噗嗤’笑了，馮小河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康駁：“這個要求我還是可以滿足的，你不必多慮。”

馮小河：“還是不麻煩你了，我也是朝裏有人的。”

康駁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你朝裏的人還不是我，這麽年專寵我一人。”

“可說不準，最近我就換人了，感覺還不錯。”

“最近？”康駁想了想，“光明路75號喝醉酒那次？”

“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這能怪我嗎？”

“難道怪我？你仔細想想，哪次不是你主動？”康駁低著頭質問她的樣子像極了政治老師，他歪著頭擰著眉毛說得極其認真，“該緊張的是我，該躲的也應該是我吧？”

哪次都是她主動？！是誰找各種理由帶她去家裏，然後說坐一會兒就走的？是誰還沒到家就迫不及待，百般調戲加勾引的？是誰從最初的配合到最後的主動進攻的？她正要反駁呢，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光明路75號？那不是張明月小區的門牌號嗎？最近的一次？！

這下她懵了：“我喝醉那天原來是你占我便宜！”

“不然你以為還會有誰？況且是你先招惹我的。”

馮小河瞪著眼睛竟然不知如何反駁，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是你私闖民宅在先。”

康駁有意逗她：“是你喝醉了酒在先，你別倒打一耙。”

馮小河有罪說不清：“反正不怪我，是你定力不夠。”

“天地良心，你在我身上亂摸我能忍住就不是男人了。”

亂摸？馮小河的臉刷的就紅了。

“我還想問你呢，我這些年沒照顧你的X生活，你是不是喝醉了酒就在外面鬼混？看你手法很嫻熟。”康駁瞇了瞇眼睛盯著她上下掃了掃，“不過我挺喜歡的。”

“對啊，練的多了可不就熟練了。”馮小河故意氣他。

康駁看出她的伎倆：“數量多不一定質量好，看來你是遇人不淑。”

“隨你怎麽說。”馮小河鼓著腮幫子瞪著康駁，“我高興就成。”

康駁笑看了她好一會，壓低聲音湊過來：“要不要趁興讓你再高興高興？”

兩人互相奚落著，到了路口，一輛汽車擦著馬路邊沿疾馳而來。

馮小河還沒來得及躲閃，康駁已伸開胳膊擋在她前面，等汽車走遠了才收回胳膊繼續往前走，馮小河望著他的背影，抿了抿嘴角沖他道：“謝謝你啊。”

康駁停下來，扭頭看她：“跟我客氣什麽，快跟上。”

其實馮小河很早以前就註意到康駁的這些習慣，他跟她說話前都會微微向右側偏偏頭，眼睛永遠是直直望著她的，眼神又專註又溫柔，他們並肩走在一起馮小河從來都不看路，碰到障礙物康駁很自然地牽著她的手避開，他的動作自然連貫，完全是身體的本能反應，估計他自己都是毫無覺察，他的愛卑微且多情，即便是相隔這麽多年兩人未見，這個習慣也仍然保持著。

“說說呀，要不要高興高興？”見馮小河停在原地不走，康駁回頭重覆了一遍。

得，白感動了，馮小河回過神來，無可奈何地笑笑，自己走在前面：“我好的差不多了，還是不為難你了，還有，別怪我沒提醒你啊，再不走天就黑了。”

康駁望著面色緋紅的馮小河，一下子就樂了，原來小丫頭還會害羞呢。

他追上來攬著她的腰，又讓馮小河給扒拉下去了。

他們回去的時候已是傍晚，馮小河跟康駁招呼小沙彌們幫忙拎東西，大家都很熱情，東西搬得差不多的時候從遠處開過來的一輛賓利，緊貼著康駁的車停下來，馮小河抱著一堆東西被擋住去路，正要發飆，一男人戴上墨鏡從車上跳下來，張著手臂朝她走來。

馮小河怔了下笑起來，是陳明儒！他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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