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的下午三點, Moose咖啡廳。

林玖晨推開旋轉門, 咖啡廳內飄揚著Pianoboy的鋼琴曲《The Truth That You Leave》，昏黃的燈光伴著濃濃的咖啡香味, 撲鼻而來，墻上掛著的木吉他似乎斷了根琴弦，也不知道是店主故意如此還是為了彰顯個性, 不僅如此, 墻上掛著的還有一塊塊來自世界各地的車牌。

林玖晨感覺到整個人都穿越回了在美國的讀書時光。

也是像這樣的街角咖啡店，偶爾和兩三個朋友一起窩坐在靠窗邊的沙發裏，點上一杯現磨的帶著熱氣的暗烤咖啡, 配上一碟帶著奶油的糕點。

看著窗外疾馳的行人和車輛，還有一束被風卷起的吊在門口的槲寄生。

手裏只要捧著本書，一整個下午都可以被打發過去。

咖啡廳在靜謐中不知不覺的將人的步伐放的很緩，收銀臺邊是琳瑯滿目的糕點, 看起來格外的誘人，林玖晨巡視了一圈，終於看見了坐在了角落的一張熟悉面孔。

居然是長虹的HR, 蔣蕓。

林玖晨思忖了兩秒，直接走上前去。

蔣蕓看著林玖晨落座在對面，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說：“詫異嗎？”她伸手拿著咖啡勺攪拌了下面前熱氣騰騰的咖啡。

林玖晨脫了外面長及腳踝的深色羊毛大衣，服務員禮貌的接過, “詫異，也不詫異, ”她實話實說，“一杯不加糖的香草拿鐵，”她對服務員微笑的說道。

服務員接了單後便離開了。

“哦？”蔣蕓挑了挑眉，她開口問道：“為什麽，”她倒是要看看值得讓周寒逍潛規則的女人究竟有什麽手段。

蔣蕓順著目光仔細打量著面前的林玖晨，林玖晨坐姿非常的挺拔，應該是長期練瑜伽或者是從小跳芭蕾留下來的習慣，五官精致，皮膚冷白，唇不點而紅，眉眼間輕微的上挑，還有遠遠看去就能感覺到的窈窕胴體。

也難怪周寒逍會另眼相看。

她甚至都不能確定，若是林玖晨這樣的女人被放到長虹，那些蠢蠢欲動的男人，和頂頭的那位，會忍得住不去下手。

林玖晨單手搭在沙發的扶手上，她回答蔣蕓：“我能猜到是像長虹一樣的競爭對手，不過卻沒有猜到是你。”

她以為會是其他對沖基金的基金經理或者是交易員之類的人。

無非是想來用她和周寒逍的親密照片換去星源的交易策略。

不過她倒是沒有料到是蔣蕓這個HR出馬。

林玖晨的拿鐵來了，她低頭輕輕的抿了口還略微燙人的拿鐵，“這是要來挖我跳槽麽？”

她看著對面的蔣蕓，褪去那一晚昏暗不清、五光十色的燈光與噪音，她倒是第一次細細的品一品蔣蕓的面容。

蔣蕓粗略看去莫約估計二十七八歲上下，鵝蛋臉，中長發，她今天穿著高領的毛衣，佩戴一條鉆石項鏈，項鏈上的鉆倒是不小，切割的鉆面星光熠熠。

林玖晨不由的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蔣蕓看著林玖晨，她從放在一旁的手提包中拿出一份準備好的資料，說道：“只要你願意把星源資本近期的交易策略挖來，我們長虹願意全盤接手你，”她將準備好的文件夾推到林玖晨的面前。

林玖晨沒有用手翻開，甚至，她連文件夾都沒有伸手觸碰，她盯著文件夾的封面看了半晌，封面上寫著幾個大字：《長虹員工待遇細則》。

“你們都找了多少星源的人進行coffee chat（咖啡約談）？”林玖晨單手撐著下巴問道，“都找到我頭上來了，竊取星源資本近期的交易策略，你覺得像我這個級別的員工，是可以隨隨便便能弄到手的麽？”

看起來長虹是有點饑不擇食、慌不擇路了。

她斜著眼看著蔣蕓，蔣蕓聽完她這番話後倒是面不改色，林玖晨沒等蔣蕓開口，又接著說道：“就算我給你偷來了星源資本近期的交易策略，我敢偷，你敢用嗎？”

她的語氣裏帶著些挑釁。

蔣蕓倒也沒有被林玖晨這樣輕狂的語氣給氣到，她似乎早有準備：“對於長虹找過多少星源的員工進行coffee chat（咖啡約談）這件事，我無可奉告，但是……”說到此，她故意的停頓了片刻，才接著說：“但是，我想若是林小姐看過這個，可能會重新估量我說的話。”

說著，她從包中拿出了一張字條。

她把字條遞到林玖晨的面前，林玖晨低頭看清，才知道這居然是一張支票。

上面寫的零還挺多。

林玖晨拿著手上的支票把玩。

她說：“長虹真的是財大氣粗啊，”她用食指和中指夾著薄薄的支票，笑著說，“用錢砸死人這招，真厲害。”

不知道又有多少星源的人會拜倒在長虹的金錢攻勢下。

蔣蕓全當林玖晨的話是一句恭維，她說：“過獎，過獎，說不上有錢到哪裏去，但是比星源待遇好一點還是有的。”

“說到底，我們長虹和林小姐之間，也只是互利互惠罷了。”

長虹出錢，林玖晨出力。

林玖晨維持著表面的笑容，心中卻暗暗的嘲諷蔣蕓的說辭。

話雖好聽，說到底，長虹也不過是把他們這樣的交易員當作可以利用的棋子，用錢把你挖來，等到萬事大吉，沒了利用價值，再把你一腳踹開。

真當她是傻子不成。

不過蔣蕓這種不請自來的舉動，倒是讓她漸漸的玩味起來，林玖晨撥弄著面前的咖啡匙，“所以，你們也是用這一套把星源的數據庫給盜了是麽？”

勾搭星源內部的員工，誘以重利，讓人為長虹做牛做馬，現下相安無事倒也罷了，等到查出真正的內應，一切可不會像是現在一樣風平浪靜。

時間早晚罷了。

蔣蕓原本臉上勾著的勢在必得的笑容突然一僵，但隨即又掛上一個更大的笑容作為掩蓋，“林小姐，飯可以亂吃，但是話可不能亂說。”

她警告林玖晨慎言。

林玖晨不再多話，蔣蕓臉上轉瞬即逝的表情已經被她看在眼底，她說出那樣的話不過也是為了試探蔣蕓，現在，至少她得了想要的答案。

也不算白來一趟。

“我希望林小姐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話，”蔣蕓說道，“畢竟這樣的橄欖枝可不會經常出現。”她對於長虹提出的package相當自信。

林玖晨沒有立刻搭腔，而是慢慢的看著面前熱拿鐵上的奶油泡沫在逐漸的消失，最後和杯中的咖啡融為一體。

耳邊只回蕩著悠揚的鋼琴曲聲。

“說說需要什麽條件才願意把底片給我，”過了半晌，林玖晨終於開口，“我來這裏的目的也只是想拿回底片。”

她最終將蔣蕓給的支票放在了桌子上。

蔣蕓挪了挪身子，指尖在桌子上輕輕的點著，“來長虹，底片的事情自然就揭過去了。”

她告訴林玖晨條件。

林玖晨用舌尖頂了頂上顎，她的耐性在逐漸的消失，接著，她將手裏的咖啡匙扔在了咖啡杯裏，“別挑戰我的底線，”她的眼神隨著動作暗了暗，整個人都充斥著危險，“你知道的，下一次坐在這裏跟你要底片的，可就不會是我了。”

她的話不言而喻。

蔣蕓嗤笑了一聲，既然彼此都不願意再帶著虛偽的面具，那就赤、裸坦誠一點，“你是在拿周寒逍威脅我？”她也語氣不善。

蔣蕓內心竄起一股氣焰，她就是見不得面前的林玖晨為虎作倀，囂張跋扈的模樣。

明明是狐假虎威，她卻奈何不了。

畢竟林玖晨背後的靠山是周寒逍。

想到此，她心中的怨念就如同滋長蔓延的有毒藤蔓，在腐蝕著她虛榮與妒忌的內心。

她控制不住，卻又暗含艷羨。

林玖晨雙臂環繞在前胸，嘴角噙著笑信誓旦旦的看著面前的女人，她的眼神犀利，一眼便能看穿，在蔣蕓看似堅硬的軀殼下，不過是一個可憐人的悲戚模樣。

可惜，同情對手，向來不是她的作風。

因此她殘忍的開口說道：“看來長虹的向總對你，不夠體貼啊，”她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蔣蕓毛衣外面垂掛著的璀璨項鏈，“這種dirty work（臟活），居然也舍得讓他的女人出手。”

蔣蕓端著咖啡的手停滯了兩秒，林玖晨的這段話倒是讓她始料未及，因此她緊咬牙根，硬生生的勾出一抹牽強的笑，“林小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她立馬裝傻充楞。

林玖晨看著蔣蕓，慢慢的撕碎蔣蕓給她的那張支票，支票上的字跡清晰有力，只要一眼，便能看出是長期上位的男人的手筆，“想要引周寒逍出面，也需要你們向總多給點誠意，”她好心的提醒，“這種借口，未免也太拙劣。”

她暗諷蔣蕓給她提出的跳槽的橄欖枝。

蔣蕓知道自己目的與伎倆已經被林玖晨拆穿，她不由的多看了她兩眼，她輕啟紅唇，像是感慨，“看來周寒逍看上的女人，也不是池中物。”

也不知她這話是在奉承還是在自憐。

不過林玖晨倒也不在意，她將蔣蕓之前遞來的文件夾如數奉還，“下次讓你們向總直接找方特助預約見周寒逍的時間吧，”她說，“也許那樣見到周寒逍的機會會更大一些。”

文件夾的封面上的《長虹員工待遇細則》幾個大字現在看來倒是一種諷刺。

蔣蕓看著林玖晨最後消失在咖啡廳門口的背影，口中只喃喃幾個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倒要看看，周寒逍在利益和女人面前，會如何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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