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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戰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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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朝是中國封建五等爵體系的完善和鞏固時期,正是在晉朝,中國封建王爵開始有了親王、郡王分封的區別,晉朝的親王封爵不多,地位也最顯貴,早期晉武帝僅封了自己和楊皇後的親生兒子司馬柬為秦王、司馬瑋為楚王、皇叔祖司馬倫為趙王等。

晉朝的親王與後面其他朝代的親王的差別就在與晉朝的親王是以朝廷官員的形式擁有封國,後世親王往往不擔任地方行政職務,沒有地方行政權。晉朝親王雖然不像漢初藩王那樣有固定廣闊的封地,但是在之國(前往封地)後的實際管理範圍與漢初藩王相仿,只不過是以朝廷官員的名義和形式來治國。晉朝的秦王、楚王、淮南王等親王的性質就是之國後,被授予方州軍事的管轄權,被委任的州就是這些親王的封國。晉朝的這種親王形式,實際是中央和親王同時對親王的封國進行管理,既防止親王封國完全脫離中央,又讓親王在形式上擁有封國。

晉朝的親王都有封邑,但不是由親王自己直轄,而是由朝廷從賦稅中按親王的采邑數目撥給,親王在理論上是朝廷官員,不能在封國內獨立行使征稅、鑄錢權,只能領取朝廷俸祿式的食邑。

武陵王司馬晞所倡導的王府比武,就是在那些尚未之國,仍然在建康生活居住的各個親王府之間進行的武術比賽。

鹹和七年的端午節,建康各個王府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賽再次如期在蔣陵湖舉行。蔣陵湖原來是從鐘山北麓留下來的山水形成的沼澤濕地,因斷層作用而成為湖泊,古稱“桑泊”。戰國末期,秦始皇滅楚後改金陵為秣陵縣,這一塊淺淺的湖泊曾稱為“秣陵湖”。漢時,秣陵都尉蔣子文葬於湖畔,孫權據此把此湖泊改稱為“蔣陵湖”,當時,“蔣陵湖”是吳王孫權的宮苑後湖,是孫權下令引水入湖,才使該湖具備了真正湖泊的形態。此後從東晉到梁代,還有過昆明湖、飲馬塘、練湖、習武湖、練武湖等名稱,最後才叫做玄武湖。

比武大賽之前一天,各個王府的承辦人員已經在蔣陵湖的南岸做好了各項的準備工作,大家都等著那激動人心的一幕徐徐拉開。

王恬原本是對比武奪魁有一定信心的,因為在他手上新備了兩樣大殺器——瑯琊王司馬岳和一個從成漢國招來的制作弓箭的大匠。

當年諸葛亮率領的十萬蜀軍之所以能夠面對司馬懿的三十萬魏軍而絲毫不落下風,甚至屢屢采取攻勢,是因為當時最先進的野戰攻防武器俱為蜀漢掌握著,既有一發可以射出十枝箭的連弩“元戎”,又有了堅固無比的“五折剛鎧”,所以說蜀軍“五兵犀利”。

王恬不但從成漢國招來了制作弓箭的大師,而且還派人高價從江州買來了適合做弓的竹子,從成漢國買來竹胎外側貼的牦牛角和內側貼的牦牛筋,從涼國買來了做箭羽的雕翎,以致鹿角做的扳指、蠶絲做的弓弦和樺木做的箭桿都是王恬托人專門訂做的。在往年的射箭比賽中,瑯琊王府當中最弱的一環就是在諸王當中年紀最小的瑯琊王,而今年瑯琊王在得到了一張經過特殊訂制的小弓後經常練習,反而變成了較強的一環。

端午當天的一大早,桓溫就特意穿上一身適合運動的衣靠作為內衣,又穿上了王恬找人定制的千層百納底練功鞋。他先從長幹東的住所出發,在趕往瑯琊王府與眾人會合後,就一起駕著一群牛車浩浩蕩蕩地前往蔣陵湖。同時,位於城東的各個親王王府的人馬也一撥一撥地出發趕往蔣陵湖。前往比賽地點的不但有參與比武的男人們,也有趁機外出踏春鬥草的女眷們。

到達蔣陵湖南岸的比賽地點後,桓溫隨著眾人跳下車來舒展了一下身體,他本想先觀察一下周圍的自然景色以愉悅身心的,但隨即眼睛就被那些王府的女眷們吸引過去了。

第一次在初夏的野外看到這麽多花枝招展的女人,很久以來未碰腥葷的桓溫難免春心萌動,一雙賊眼不住地往那些女眷多的人堆裏瞧。王恬在旁邊註意到桓溫的舉動,提醒他說:“元子,記住我們今天是志在奪魁的,你要是想女人的話,我保證今後幫你找到稱心如意的老婆!”

桓溫不好意思地收回漂浮的目光,故作認真地說道:“好,堅定信念,志在奪魁。”

對於這次比武大會,在京的諸王按往年的規矩邀請了五兵尚書蔡謨作為裁判長,並請了一些尚書府的椽吏作為裁判。在蔡謨代表朝廷對這次比武大會講了一番套話後,諸王也輪流出來客套幾句。桓溫特別留意了一下武陵王,他看見這個志得意滿的少年人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桓溫心想這個欠揍的家夥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逃過王恬的算計。諸王發言之後,大家按著民間的習俗往湖裏投放一些祭拜伍子胥的粽子等食物。接著,正式的比武就開始了。

第一項比武的名稱叫做“紅中”,其實就是比賽射箭,因為要從二十多步外射中靶子中央的一個一尺見方的圓形的紅色區域,所以就起了這樣一個名字。射箭比賽的時候,京城的八大王府從地位最高的親王起,每個王府派出十人出賽,每人要射十支箭。在瑯琊王府的比賽場地,年紀最幼的瑯琊王第一個出場,就射中了九箭,贏得了滿堂的喝彩。接著王恬、桓溫、周楚等人依著官職大小先後出場,整項射箭比賽完成後,瑯琊王府所射出的一百箭共有九十五箭擊中紅點,往年通常拿第一名的武陵王府射中九十三箭,與往年差不多,可是今年就只能得第二名了,這使得武陵王司馬晞的臉都有點掛不住了。

第二項的比武是“肉搏”,就是每個王府派出兩名赤膊上身的衛士角抵。角抵是一種將摔跤、擒拿、拳術、手搏綜合起來的無限制技擊術,為戰爭時臨陣作戰、兩軍逼近進行肉搏戰時的必要技能,向來為軍營訓練當中的一項內容。武陵王最愛看自己的衛士角抵,為此還專門招了幾個身高體壯的羯族勇士。武陵王天天訓練自己手下的勇士,就要他們在比武的時候為自己爭光出彩的。武陵王看著賽場上自己的衛士連戰連捷,高興的合不攏嘴,好像已經忘記了射箭比賽失利的不快了。“肉搏”比賽比到最後,頭兩名都被武陵王府旗下的勇士奪得。

這樣,第三項的比武“墨點”就成為了兩個王府之間爭奪魁首的關鍵。所謂“墨點”其實就是在一根長棍的一端纏上一塊厚布,比武的兩人穿上白色外袍,在纏布的棍頭上粘滿墨汁後相互比拼槍法,以一定時間內身上被點中的墨點少為勝。

“肉搏”比賽結束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趁第三項比武還沒開始,大家歇息的歇息,閑聊的閑聊,也有的在進食一些端午的應節零食,而準備“墨點”比武的選手已經開始熱身了。

王恬對“墨點”比賽格外重視,只見他有意無意地往武陵王府的人堆裏靠,緊緊的盯著正在熱身的兩個拿著長棍的家夥。

比賽快要開始的時候,王恬回到瑯琊王府的人堆中間,他找來了桓溫和周楚並對他們說:“武陵王府新招的那個人槍法高妙,為了保險起見,這次恐怕元子不得不上次了。”

桓溫慨然允諾道:“讓我上我就上,就算我輸了,也可以讓道和在旁邊瞧仔細了。”

王恬對桓溫這種為了王府榮譽而不愛惜自己身份的做法十分讚賞,就激勵對他說:“無論你贏了或者輸了,你的女人包在我身上。”

和“肉搏”的比賽一樣,“墨點”比賽也是采取淘汰制,每個王府都派出兩名選手,總共有十六名選手參戰,要進行四輪的淘汰來決定最後的優勝。

桓溫第一輪的對手是新蔡王府的選手。當桓溫出現在賽場的時候,坐在閱武臺上的五兵尚書蔡謨驚訝得合不攏嘴,對身邊的瑯琊王說:“世同,桓文學怎麽也上場了,王敬豫這不是瞎搞嗎?”

司馬岳難掩興奮之情地回答道:“師傅,我也覺得奇怪呀。事先敬豫也沒跟我說過桓文學要上。不過我看桓文學既然曾經上過戰場,我想這比武也不是些大不了的事情吧。”

蔡謨“唔”地應了一聲,卻難掩心中憂慮之情,好在桓溫不負所望地把對手淘汰出局,蔡謨的心上的石頭才得以放下,不過仍然是喜憂參半。

桓溫獲勝後打算去觀摩一下武陵王府的高手比賽,結果人家也已經獲勝了,略有失望的桓溫找到王恬,忙問他武陵王府那邊的情況,王恬的回答只有八個字:“幹脆利索,一擊必中。”

桓溫連過兩輪都沒有碰到過武陵王府的人,而周楚在第二輪則淘汰了武陵王府的一個選手。

淘汰賽的前兩輪都是幾場比賽同時進行的,從第三輪起,比賽就要根據抽簽的順序輪流進行。在第三輪抽簽的時候,周楚剛好抽到武陵王府的選手,因此桓溫方才得以看到武陵王府高手的真貌。只見這人劍眉長髯,身高臂長,最令人難忘的就是他的眼神,雖然不見得多麽的淩厲狠辣,但是令人感到撲面而來是一種充滿自信的專註和精明。

第三輪的淘汰賽最先由桓溫對譙王府的選手開始,桓溫經過一番的苦鬥後終於將譙王府的選手擊敗,於是得以坐在王恬身邊好整以暇地觀看周楚對武陵王府高手比賽的全過程。

武陵王府的長髯大漢所用的槍桿的表面髹上了一層黑漆,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材料構成的,就是令人感到特別的硬和直。周楚一上來就想用抖勁把他的棍子給崩開,沒想到這家夥的槍是硬的,人卻顯得柔韌非常,他借助手法和步法的配合,那支黑桿棍順著周楚的一格之勢輕柔地往後略略一退,等周楚的長棍趕上那支黑桿棍的時候又被他輕輕地帶了一下,周楚棍上的那道力就已經被削掉了。周楚見格擋失效,連忙要將長棍收回,可是在即將發力收回棍子的那一瞬間,周楚感覺自己棍子的前端好像被對方的黑桿棍粘住一樣,周楚連忙發力將棍子抽回,可是因為被對方這麽滯了一下,周楚的棍子還沒有趕回到最佳的防禦位置,自己的左邊肩膀就被對方紮了一下,登時染墨。

周楚怒從心上起,持槍向對方進行連番的進擊。對手雖然身材頎長,可是腳步卻象猴子一般的輕靈,盡管周楚的攻擊又狠又猛,可是這人仗著自己腳步靈活,正好借力側移,每次等周楚擊出的力量衰竭之後,他又能夠用自己獨特的在手腕上的練出的輕靈手法把周楚的棍頭延滯一下,就憑這麽略一延滯的技巧,就已經造成了周楚的連連失利了。

王恬一直眉頭深鎖地看著周楚與那長髯大漢的比拼,默默地苦思對策。一炷香的功夫後,周楚就敗下場來了。他走到了王恬和桓溫的身邊訴苦道:“他這個人就像一整塊牛皮膠似的,當他的身法動起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槍頭完全都在他的控制之內,甩都甩不掉,在他面前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恬道:“這不怪你,這人身、心、意合一,已經到了人槍合一的境地,你是鬥不過他的!不過我想出了一個破解他槍法的招數,就不知道元子能否施展出來。”

桓溫連忙問是什麽招數。王恬說:“就是我平時教你們練抖槍用的那招‘狂鴉亂點頭’。”

桓溫道:“就是這招‘狂鴉亂點頭’呀?你不是說過這是用來把力氣練順的嗎?原來還可以用於實戰呀!”

王恬道:“這招‘狂鴉亂點頭’對其他對手不一定用得上,對這個長髯漢子的槍法卻特別有用。此人擅長防守反擊,很少主動出擊,靠得是一身‘聽勁’的本領,你只要把他的這個本領幹擾了,其他就不足為慮了。

桓溫恍然大悟道:“就是要用這招‘狂鴉亂點頭’打亂他那根探針”。

王恬高興道:“元子你這‘探針’兩個比喻得很好,他就是用這根又細又硬的棍子作為探針去探測對手兵器上的力度和方向的,然後再借力打力的。你只要先用‘狂鴉亂點頭’擾亂他的註意力,再趁虛攻擊他空檔就行了。另外在攻擊他的時候還要特別註意他的後退時腳步,要能夠預知他側向後退的方向,充分發揮你在戰矛上練出來的向前沖刺的本領,預先準備好把槍頭迎在他後退的半途上。”

桓溫一邊默念王恬所講的一番話,一邊想象在對敵時雙手交手的景象,發了一段很長時間的呆。周楚本想叫醒他,看到王恬制止的目光後,就任由他繼續發呆下去。

休息了三刻鐘左右,最激動人心的決賽終於要上演了。桓溫臨上場的時候,王恬拍著他的肩膀說:“元子,今天是端午節,你只要堅信到無敵的戰神伍子胥在你身上覆活,你就一定能贏。記住我的話,祝你好運!”

桓溫點了點頭,便提槍上場了。

只見決鬥場的正中挺站立著兩個對峙的威風凜凜的白袍漢子,一個長髯飄飄,一個虬髯戟張,宛如關羽和張飛再世,可是這兩人卻要在槍底下見真章。兩人端著各自的墨槍互相打量了一番後,又互繞著對方慎重地走了一圈,似是在相互試探,又像是惺惺相惜。

桓溫大半年前曾在歷陽游歷過“浣紗祠”和“漁邱古渡”,因此對於伍子胥的心路歷程有過一番的好奇與探究。現在他在王恬語言的暗示下仿佛伍子胥附體,他心懷伍子胥的滿腔孤憤,頓時感覺功力倍增,他覺得只有自己手中的這桿長槍才是這世界上唯一可靠的依傍,而對方則成為他發洩心中抑郁不平的對象。他氣聚神凝的盯著對方,只要對方稍微露出一點的主動出擊的勢頭,他就會馬上趁機進行淩厲的反擊。可是,對方好像鐵了心讓他先露出破綻來,總是堅定地采取守勢,不願意自己先露出哪怕一點的破綻。

桓溫見對方似乎過於慎重而不願意先出手,已經壓抑不住滿腔悲憤的他就要主動出擊了,於是他試著抖出幾個槍花作為佯攻。當桓溫的槍花快要遞到對方跟前的時候,長髯漢子在用手輕巧地進行攔擊的同時,腳步則往側後移動,又想象對付周楚那樣以高深的操控技巧把桓溫的槍頭滯住。桓溫早就已經預料到他的這一手,在兩支長槍的槍頭接觸後對方剛想實施引進落空的那一剎那,桓溫右手順勢把槍把再一擰,悴然一道海碗大的弧線翻出,這不但一下子擺脫長髯漢子以內功運化出來的一股纏力,還把長髯漢子的槍頭給打歪了少許,桓溫窺見空門後就迅速回槍再往他的懷中一刺。長髯漢子連忙憑直覺一檔擋住,雖說這驚險的一檔使得自己絲毫無損,可是已經全然無法在格擋的過程中繼續‘聽勁’了,桓溫見對方槍法已經微亂,便得勢不饒人,全力向對方發起一連串的戳擊,由於桓溫已經原先算計好的對方的退路,虬髯漢子在身上連續染了兩朵墨花後才得以狼狽地擺脫了桓溫的連番追擊。不過在這個過程當中,桓溫的前臂也被他在雜亂的回擊當中用槍頭給帶了一下。

桓溫見這招‘狂鴉亂點頭’還沒有完全抖順起來,就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因此變得信心大漲,他一時之間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繼續在對方面前揮灑自如地耍起了槍花,只見黑色的槍頭在對方上身的範圍內上下左右四處亂晃,恰似十幾只狂鴉同時亂舞。長髯漢子不知道是格他的槍頭好還是不格的好:要是象剛才那樣憑借觸感來軟格的話,這桓溫槍頭亂擺,探力也探得不真切,萬一牽制不住他的話,還可能被他順勢打進來;要是不格的話,桓溫在抖著槍花的過程當中還或真或假地屢屢出擊,其中有一次出擊又紮中了長髯漢子的肩頭一下。

桓溫往往是抖十幾二十下槍花才出擊一次的,對方卻一直摸不清他抖第幾下才出擊,只好一直緊盯著他的槍頭。其實桓溫自己心中也從沒想過要抖幾下槍花才出擊。他出擊的條件有兩個,一是自己的棍子抖得特別順絡,二是對方至少已經露出一些可見的破綻了,這兩個條件很少同時具備,所以桓溫就邊抖邊觀察。不過桓溫抖動棍子的時候意氣高揚,精神卻可以相對地放松,而對方雖然雙手很少移動,但是緊盯槍頭所消耗的專註力也不下於桓溫抖動槍頭所消耗的體力。

眼看一直被桓溫的打法抑制住自己的長處,長髯漢子一下子沒想出破解的法子,他咬了咬牙,幹脆就先下手為強,希望采取主動出擊的方法來扭轉局勢。於是長髯漢子轉動身形,仗著自己腳步輕靈,借助兩槍相格時的反彈之力,一下子躥到桓溫的左邊,然後一槍往桓溫左腰紮去。

一旦對方先行出擊,桓溫就完全沒有餘暇抖動槍花了,這時他只能完全依靠這兩個多月以來所練出來的攔拿劃弧攔截功夫了。只見他身軀微微往左一轉,隨手一攔,就攔開了對方的移形換位突如其來的一紮。長髯漢子見一紮落空,不等桓溫反擊,繼續轉動身形,繞著圈子往桓溫的漏洞往裏紮。桓溫不管他轉到哪裏,始終用槍指著他的身形,一旦他的攻擊落空,桓溫隨之發動迅捷的反攻。

桓溫在防守時手上動作的抖動幅度雖然不大,可是他能夠同時利用身法和步法的移動作為配合,長髯漢子多次的攻擊都被他的防守劃拉出一片空檔,桓溫抓住了幾次反攻的機會,在長髯漢子的雪白的外袍上又增添了兩處風景。

比賽結束的鑼聲響罷,不用等裁判的細數,兩人的勝負已是一目了然:桓溫只是在一些非要害部位被上了墨,就像是一個潑墨揮毫的狂放畫家不慎把墨汁沾到了自己身上;而對方則成為了這位大畫家手上的水墨藝術作品。

比賽結束後,瑯琊王府的選手們一擁而上把桓溫圍起來了,桓溫因此而成為大家心目中的大英雄。

在最後的頒獎環節上,小王爺司馬岳固然是場上表現得最為高興的一人,但細心的桓溫也註意到,除了表情陰郁的武陵王司馬岳之外,其他的幾個小王爺也因為年紀的關系,毫不掩飾自己臉上所洋溢著的喜慶,好像獲勝的是自己的王府一樣,與其說桓溫的獲勝是多麽的令人期盼,不如說武陵王的失敗是多麽的令大家歡欣鼓舞。在場的所有人當中,除了桓溫和周楚之外,蔡謨是唯一能夠猜出誰是對這屆出人意料的比賽結果施以最多影響的人,他表情覆雜地瞪了王恬一眼,王恬則裝作看不到蔡謨的這一瞪,若無其事地像普通的吃瓜群眾一樣為獲勝者鼓掌歡呼。

頒獎結束後,桓溫還跟著瑯琊王一起和周邊的熟人們寒暄了一圈,接受大家的祝賀。桓溫這時才發現荊州的駐京辦“荊邸”的負責人庾翼也到了現場,他雖然沒有和桓溫說上幾句,但是他那嘉許的眼神已經讓桓溫倍受鼓舞。接著,瑯琊王府的眾人就興高采烈地簇擁著瑯琊王返回王府了。在回府的路上,桓溫與王恬共坐一車,看著桓溫那仍然沈浸在勝利當中的那一副享受的樣子,王恬不禁以鼻孔嗤了一聲。

桓溫不但不以為怪,還得意地對王恬說:“敬豫兄,如果換了是你,你可以用什麽招式來破我的‘狂鴉亂點頭’?”

王恬冷然道:“我什麽招都不需要用,我只要采取守勢用槍頭指著你的要害,任你如何舞動槍花,我根本不看你的槍頭,只要感覺到你舞動的槍花稍微大一點,我不招不架,就往你的空檔狠狠地紮你一下,你要是能夠招架得住這一下的話,我就馬上跟你比拼粘纏的功夫。看誰比得過誰。這招‘狂鴉亂點頭’只能用於擾人耳目,只要不怕兩敗俱傷,其實也不難破解。”

桓溫用心想了一下,覺得王恬的話挺有道理的,就追問道:“那你是在我下場前就知道有這種對應策略的呢還是在我比賽完之後才想出來的。”

王恬道:“老實告訴你吧,在我悟出這招‘狂鴉亂點頭’的練法的時候,就想過了這種對應的策略。‘狂鴉亂點頭’本來不是用於對戰而是用於訓練身心協調的,當然了,這招數驟然用於對戰也能起到奇效。”

桓溫略為不滿地說:“那你為什麽不預先告訴我對方可能有這種應對的策略,萬一對方能夠采取這種應對方法,那我豈不是會落於下風?”

王恬壞笑著說:“比武全憑一口氣,比賽前我已經把伍子胥的魂魄加持到了你的身上,你只要相信‘狂鴉亂點頭’可以令你獲勝,你的精神意念力就會大增,想得太多反而會誤事。”

桓溫道:“雖然我很高興贏了這次比武,可是我總有個成為了別人的棋子的感覺,我不但是你的棋子,也是王爺的棋子,甚至是武陵王以外幾位王爺的棋子。”

王恬哂笑道:“能夠成為別人的棋子,是你幾世修來的運氣。你要是沒點本事的話,誰會用你做棋子。元子,你應該對此感到榮幸才是。”

桓溫雙手合十,一本正經地重覆念叨著:“我很榮幸成為了一只棋子!我很榮幸成為了一只棋子!我很榮幸成為了一只別人用得著的棋子!”

這場景惹得王恬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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