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天一在部隊裏摸爬滾打半輩子，經歷的事情遠比清歌多得多，這樣的事情早已經歷過，他理解清歌的心情。

想起這件事，清歌的情緒就有些低落。

“清歌啊，當你走上這一條路的時候，就要有這樣的心裏準備，你要做好犧牲的準備，同時也要做好送別戰友的準備，這些都是你人生經歷中的一部分，你若是無法做好這些準備，那你就要問問自己，是否還有必要在這條路上走下去。”谷天一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幾天清歌雖然一直都有說有笑的，但偶爾流露出來的情緒足以讓他明白很多事情。

清歌神情怔怔，“師父，難道我真的不適合這條路嗎？”

“適不適合不是別人說了算，而是你自己說了算的。你要明白，生命從來都是脆弱的，不管是你的戰友也好，還是你師父我也好，我相信就是你自己，當決定加入特戰隊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戰友的犧牲你很難過，因為他們還年輕，就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清歌默不作聲，她的心中確實在難過這個，尤其是在看到他們的父母因為孩子的犧牲而痛苦的時候，她的心就很疼。

“清歌，你要學會接受。”

其實這些道理清歌從來都是明白的，就像是谷天一說的，從進入部隊的那天起，她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可當看著真的有人犧牲，還是自己朝夕相處的戰友，那種打擊不經歷過是無法理解的。

“想知道師父的故事嗎？”谷天一問道。

清歌點頭，雖然有些事情她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過，卻從未聽谷天一親口提起。

“我十六歲就入伍了，不到三年，我就加入了特戰隊，我帶過很多很多的兵，也執行過各種各樣的任務，我熱愛軍營，從未想過離開，那時候我以為自己會在軍營裏待一輩子。後來，因為上面的命令，我成立了一支秘密部隊，專門執行灰色任務，就跟現在的雷影差不多。我訓練出了一批優秀的兵。”

“那些人都是我親自去不同的軍區選拔的，他們經歷過最嚴厲的訓練，慢慢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戰士，我曾經帶領他們去完成了一件又一件任務，他們甚至創下過奇跡，那一屆，是我帶過最優秀的兵，也是我一生的驕傲，但就是這樣的二十幾個年輕人，卻在一次任務中全部犧牲，還是因為自己人的出賣。”

即便已經過去二十幾年，谷天一提起這件事的時候神情依舊是悲痛的。

這件事清歌知道，因為那個叛徒就是封岳，也是谷天一的二徒弟，曾經也是谷天一的驕傲。

“我想你應該猜到了，沒錯，那個背叛者就是岳峰，他現在改了名字，叫做封岳，曾經他是個很優秀的特種兵，甚至可以說比你更加優秀。因為這件事，我離開了部隊，親自去追殺這個叛徒，可是卻沒有找到人，在很多年裏，我都在四處找他，一直到你的父母找到了我，希望我收你為徒。”

“一開始我是拒絕的，因為岳峰，我不認為自己還能為人師表，但是你父母多次懇求，後來，你母親私下找我過，跟我說了姬家的事情，我才同意了，那之後我才安定下來。”

“師父，如果有一天我以上封岳，我會幫你清理門戶。”清歌說道，連自己的戰友都出賣，甚至害的師父因此離開熱愛的部隊，這樣的人不值得原諒。

“不，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清歌，要是有一天，你遇上了他，放過他一次，其實他也是個可憐人。”

清歌不敢相信地看著谷天一，“師父！”

“這件事我也是一年前才知道的。”他將封岳經歷的事情簡單跟清歌說了，清歌久久無言，她真的沒有想到中間還有這些事情。

這樣算起來，封岳確實是一個可憐人。

“這件事說起來是我的錯，當年我要是能保護好他的家人，或者及時知道這件事，或許悲劇就不會發生。”

“師父。”

谷天一笑笑，“不用安慰師父，師父沒有那麽脆弱，我告訴你這件事，就是想跟你說，人生中，你會遇到很多的打擊跟遺憾，你要學會去克服，去適應，還有學會珍惜，珍惜你現在的每一天，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未來還在等你。你可明白？”

清歌點頭，她明白，戰友的犧牲已經成了事實，她要學會接受。

“其實岳峰還沒有壞到底，上次南羅國實驗基地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我，但他沒有傷我，放我離去了，這次我能成功炸毀實驗基地，也是他在暗中幫我，不然恐怕我無法活著回來。”

原本谷天一是有把握全身而退的，但中間出了點意外，他被人發現了，雖然最後成功引爆了所有的炸彈，但他也失去了逃生的希望，最後關頭是封岳出現，將他帶走了。

谷天一又跟清歌說了在邊境時，封岳對自己開槍的事情，“那次赤練的人一直在追殺我，也是他幫我躲過了一劫。”

清歌的神情十分難看，她沒有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谷天一的身上竟然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

“師父，這些你為什麽以前不告訴我？”

“大概是因為我老了吧，最近總是想起年輕時候的事情，尤其是岳峰剛被送到我這裏來的時候，他其實是個特別好的孩子，若非是我做的不夠好，他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清歌，答應師父，若是未來你遇上他，放過他一次。”

清歌答應了，就沖著封岳救了谷天一兩次，她也會答應。

“當然，這前提是他沒有做損害夏國國家利益的前提下，如果他……你不用手下留情。”

清歌點頭，“我明白。”

兩人正說著話，傳來了敲門聲，清歌起身去開門，見到來人，有些意外，“姐，你怎麽來了？”

夜清筱手裏提著保溫桶，“劉嫂臨時有事，過不來，我就替她把飯菜送過來。”

這幾天谷天一的飯菜都是清歌讓劉嫂專門做的，平時這個時候都是劉嫂自己送來的。

清歌接過保溫桶，問道：“你自己吃了嗎？”

“我吃過才來的，這是給你和谷師父帶的。”

清歌側開身，就看到了不遠處的人，微微挑眉，看向了自家姐姐，“你們一起來的？”

夜清筱不明所以，轉身，這才發現季景程竟然也來了。

“我們不是一起來的。”她低聲解釋，然後跟季景程打了一聲招呼，“季隊。”

季景程神情淡淡的，嗯了一聲。

“我是來看谷老先生的。”這話是對清歌說的。

清歌讓他們兩人進來，視線在二人的身上轉來轉去，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

“谷師父，我給你送飯來了。”夜清筱笑盈盈地說道。

谷天一見到她十分高興，“今天辛苦你送來了。”

“不辛苦，我每天在家裏也沒什麽事情，正好出來走走，不然整天待在家裏，都要發黴了。”

季景程將帶來的東西放在桌子上，坐在一邊沒有打擾他們說話，谷天一跟夜清筱聊了幾句這才看向了季景程。

夜清筱見狀，很識趣地坐遠了一些，將位置讓給兩人，她看了一眼清歌，拉起清歌走出了病房。

清歌挑眉，站在病房門口，不肯走了，“姐，你將我支出來做什麽？”

“我想跟你出來走走。”

清歌一臉探究地看著她，“是嗎？我怎麽感覺你有事情瞞著我？還有，你跟季隊什麽時候這麽熟了？你們一直有聯系？”

夜清筱眼神閃爍，“沒有啊，我跟季隊不熟，我今天真不是跟他一起來的，剛才就是巧合。”

“哦，是這樣啊，我也沒說你們是一起來的，姐，你這麽急著解釋，讓我覺得你很心虛啊。”清歌好整以暇。

夜清筱急眼了，瞪了她一眼，“你再亂說話，我可不理你了，回家我就跟爸媽說你欺負我。”

“哎喲，不得了，我姐都學會告狀了。”

夜清筱這急了，沒好氣地拍了她手臂一巴掌，“真不理你了。”說完，她轉身就想走，卻被清歌拉住了。

“姐，我錯了，先別走，我還有事問你。”

夜清筱停住了腳步，看向清歌，“什麽事情？”

“你跟季隊一直有聯系？”

“你沒完了是吧？”夜清筱羞惱。

清歌笑瞇瞇，“姐，你該不會真的看上了季隊吧？”

“清歌！”夜清筱真急眼了，“你明知道我還放不下，你……”後面的話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清歌的神情微變，定定地看著夜清筱，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玩笑意味，“姐，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有些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你不能因為人生的一個過客，而放棄了整片陽光。”

“我沒有，我只是暫時過不去而已，清歌，我需要時間。”

“我知道，一個真心愛過的人很難放下，但是姐，你不能因為一個傷害了你的人而對愛情都失望了。”清歌就怕夜清筱認死理，跟杜雨若一樣，一直放不下一段感情，然後讓自己痛苦半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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