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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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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懷仁捏爛了紙張,躺在床上冥想。他在背後找夢中美人的動靜, 馬元濱若是有心查之, 必能得到蛛絲馬跡, 就是不知道對方是什麽個意思。是想以此威脅他, 還是想給線索他?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擾得程懷仁心神不寧, 匆匆洗漱過後, 他便換好衣裳, 準備出門去馬家。

還未出院門, 程懷仁心裏又記掛著平樂的事, 便先去了後院雙福堂裏,看看千眉還在不在。

正屋的門緊緊地避著, 程懷仁無視丫鬟, 推門而入, 只有平樂躺在裏面, 睜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 似乎一夜沒睡。

程懷仁居高臨下地問她:“想清楚了?”

平樂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卻又不能發洩出來, 她用嘶啞的聲音道:“我把她打發走了,殺了她是不可能的。我發誓再也不見她了, 但你要我殺了她, 我下不去這個手。”

程懷仁俯下身攫著她的下巴道:“當初對憐兒你怎麽下得去手?!”

平樂掙脫開來,目光怨毒地盯著程懷仁,沈玉憐是什麽爛貨, 長的比丫鬟還不如,如何同千眉比!

程懷仁又道:“你們淫。亂的那些玩意,給我處理幹凈了!”

說罷,程懷仁便拂袖走了,要不是因為早知皇帝會將平樂過繼給九皇子,他豈會這麽輕易饒過平樂!

程懷仁走後,平樂睜著眼流淚,表情卻木木的,她握緊拳頭咬著牙,終有一天,她會親手弒夫!這樣的男人,她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

程懷仁到了馬府,馬家的下人早就在等著他了,將他迎進了後院小山的內書房裏。

馬元濱從衙門裏回來之後,便聽小廝說人已經請到後山書房去了,他獨身上山,去了內書房的客房裏。

程懷仁鮮少地露出了絲微急迫的情緒,他見了馬元濱,匆匆作揖,便問道:“馬閣老是何意思?”

馬元濱不急不忙地坐在椅子上,沖程懷仁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坐下說。”

程懷仁見對方有意拖沓,便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坐下後方道:“馬閣老有話直言吧!”

馬元濱溫和笑道:“聽說你在找一個叫‘雲昭’的姑娘,卻一直沒有消息,既然你已經是我的外孫女婿了,為何不找老夫幫忙?一家人,何必那麽客氣。”

程懷仁勾唇冷笑,頓了頓才道:“那我便不客氣了,還請外祖父幫我了了這個心願。”

馬元濱捋了捋胡子,道:“這個姑娘,是你在哪裏認識的?是哪裏人?年芳幾何?你告訴我,我待會兒寫下來讓戶部的人去查。”

有了這些消息,在戶部查人,可比程懷仁暗地裏四處打聽快得多了。

程懷仁鎖眉搖頭,道:“我知道約莫是京城人士,除了她的名字,我一概不知。”

在那些夢裏,程懷仁只記得他和這個姑娘情感上的糾纏,其餘的信息,他都沒有夢到。

馬元濱擰了擰眉,心想這應該是程懷仁和賤籍女子有過的一段露水情緣,所以旁的有用信息,他都不知道。

想了想,馬元濱便問道:“可有畫像?”

程懷仁點點頭,道:“我記得她的樣子,我能畫出來。”

馬元濱起身,把程懷仁帶到了他的書房裏,讓小廝給他準備了筆墨紙硯。

程懷仁提著筆,醞釀了許久才把賀雲昭的模樣給畫出來,添添改改,總覺不夠傳神,她驕傲時的風采,她生氣時的姿態,她盛氣淩人時的氣勢,都讓他如癡如醉,若是今生今世能和這女子重逢,他定要將她放在掌心裏寵愛!

程懷仁畫了半個時辰,馬元濱就等了他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過後,程懷仁拎著畫紙,小心翼翼地交到馬元濱手上,道:“有勞了。”

馬元濱接過畫紙,隨意瞥了一眼,剛移開的目光又忍不住挪回去了,程懷仁畫技不算很好,卻將這女子畫的很美,她憑欄而笑的模樣,還真有幾分動人,難怪程懷仁會這般思念她。

馬元濱收了畫紙,道:“平樂不是個好相與的,你可要做好金屋藏嬌的打算。平樂到底是我外孫女,你也別讓她受委屈了!”

程懷仁道:“不勞您費心,我自有打算。至於委屈一說,男人三妻四妾,她算得什麽委屈?”

馬元濱不置可否,他的院裏不也有幾房姨娘,年紀最小的那個才二十歲而已。

收好了畫像,馬元濱道:“我替你找人,你也要替我辦事。”

程懷仁很識趣道:“外祖父想問我什麽?”

“你同太子說的,第二個法子是什麽?”

程懷仁挑了挑眉,似在回憶著什麽,半晌才道:“孫女婿不是說過了麽,那個法子現在說了也無用。”

馬元濱好脾氣道:“有沒有用,得你說了才知道。”有些東西,對程懷仁來說沒用,對他來說卻是有用的,人和人的腦子眼界,是不一樣的。

那幾乎是程懷仁最後的籌碼,他怎麽可能現在就說出來,笑了笑,他道:“做買賣也講究個銀貨兩訖,等人找到了,我再說不遲。”

馬元濱不再追問,程懷仁也回了忠信伯府。

馬元濱很快便讓人把信送到了戶部,讓人找“雲昭”這個人,至於畫像,他交給了另外的人去暗地裏查找。

三日後,戶部便傳來了消息,何百戶何偉業的女兒就叫“雲昭”,現在已經是武定侯夫人了。

馬元濱頓覺不是她,據他所知,武定侯府夫人以前是忠信伯府夫人,做過程懷仁的繼母,若是要找的人是她,程懷仁豈會不知道?

思來想去,馬元濱還是覺著這其中有不妥,便親自去了一趟太子府,問太子忠信伯府與賀雲昭之間的淵源。

太子府書房裏,太子和太子妃都在。

馬鳳仙把賀雲昭和忠信伯府的事大致同馬元濱講了一遍,末尾道:“所以仁哥兒才一直恨著武定侯府,要不是為著這個緣故,當初未必肯娶平樂。父親,您怎麽忽然對這事感興趣了?莫不是有什麽要緊之處?”

馬元濱道:“我聽說程懷仁正在找一個叫‘雲昭’的姑娘,我答應替他找人,他答應告訴我一件事。”

太子道:“可是他上次沒說完的事?”

馬元濱點頭道:“正是,這會兒來也是為了告訴太子這件事。”

太子點了點頭,道:“勞煩岳丈跑一趟了。”

太子妃秀眉皺起,細細想了想,便道:“還真有這人?”

馬元濱道:“什麽意思?你知道什麽?”

馬鳳仙如實道:“我聽平樂說,程懷仁夜裏常常念著此人的名字,之前我還以為是他恨武定侯夫人,夢裏都要打殺她,卻聽平樂說,他似是傾心於此人。”

馬元濱道:“那就對了,他看樣子十分在乎這名女子。”

太子當即道:“岳丈,您找到了可不能直接交給他,他總是藏著掖著一句半句話的,也該咱們拿捏他了。”

馬元濱當然沒打算把人交到程懷仁手上,若得此女,自然要好生加以利用。

馬元濱道:“戶部都沒查到,等找到了再說。”

馬鳳仙問他:“若是京城人士,怎會找不到?”

馬元濱道:“應當是賤籍女子,戶部已經把京都所有戶籍的人都翻查了一遍,確實沒有此人。”

馬鳳仙道:“只有個名字,年齡住所一無所知,他怎會無端這般重視這個女子?”

馬元濱把畫像給了馬鳳仙看,道:“不過是一夜情緣念念不忘,過後朝思暮想也有可能,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程懷仁才十六七歲,為美色所惑也屬正常。”

太子看了畫中女子眼前一亮,誇讚道:“仁哥兒眼光倒是很好。”他還暗想道:畫上女子看著明艷端方,既不過分放肆,又沒有小家碧玉的拘束,一看便是一流的美人,要是放在青樓裏,一夜千金也是值得的!

馬鳳仙看著畫上有幾分眼熟的女子,深深凝眉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太子驚呼:“什麽?在哪裏見過?”

馬鳳仙緩緩搖首,不大確定道:“我似乎見過與她十分相像的姑娘,氣度上卻比不上畫中女子。”

太子催促道:“你仔細想想,在哪兒見過?”

馬元濱卻一臉愁容道:“你見過的多是官眷,這女子莫非不是賤籍?”

這麽一提,馬鳳仙當即就想起來了,她敲了下桌子道:“我想起來了!是去年在給誠兒相看的時候,我見過這女子的畫像!”

那時候馬鳳仙把京城所有適齡女子的畫像都搜羅了來,當時賀雲溪正昏迷不醒,雖然沒有入太子妃的眼,但是她的長相著實讓人驚艷了一把,所以馬鳳仙才有印象。

這時候的賀雲溪只有十三歲,而程懷仁夢裏的賀雲昭卻已經十七八歲了,雖是同一人,氣質截然不同,所以馬鳳仙見了畫像,一時間沒有認出來。

太子立刻道:“畫像可還在?”

“自然在,我這就去讓人去找。”

半個時辰的功夫,馬鳳仙就找到了賀雲溪的畫像,她拿著畫像告訴父親和丈夫道:“是賀同知家的姑娘,以前確實是叫雲昭,可是戶部現在沒有這個人,難道她改名字了?”

馬元濱眉上一個“川”自己,他喃喃道:“怎麽會是他家的姑娘……”這就難辦了。

太子也知道這不是普通人,也跟著犯愁道:“岳丈,您說這該怎麽辦?”

馬元濱擡手道:“先別急,找到了人就好。”

幾人商議一番過後,馬元濱便去讓人打聽了賀雲溪的事兒,這才知道她病了許久,去年就改了名字。

馬元濱還打聽到,忠信伯府四月十六要辦一場喜事,程懷信即將迎娶楊侍郎家的三姑娘。

周全考慮之下,馬元濱便寫了一封信給程懷仁,告訴他人已經找到了,讓他做好見面的準備。

隨後馬元濱便找到了馬鳳仙,交代了她一些事。忠信伯府和太子府到底是親家,謝菁沒有道理不請馬鳳仙過去吃喜酒,程家和賀家關系也親近,倒時候只要把握好機會,就能讓程懷仁和賀雲溪見上一面。

馬元濱想,只要兩人見了面,程懷仁總該吐露點什麽出來把?

還有一件事馬元濱不太明白,為何程懷仁會對一個他不認識的女子這般執著,他們兩人之間,到底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緣分!

……

四月中旬初,賀雲昭收到了忠信伯府的請柬,正好曹宗渭下了衙門回來,她問他有沒有功夫去。

曹宗渭笑道:“謝老夫人請了不少人,九皇子和袁大人都去,我當然也去。何況信哥兒年紀還輕,我不去幫他撐場子,我怕別人欺負他。”

“那我們就和賀家約著一起去。”

“也行,你都開始顯懷了,去了內院有人照顧著我也放心些。”

賀雲昭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低頭道:“已經顯懷了啊?”

曹宗渭捏了捏她的臉蛋道:“從你不犯惡心開始,就長了點肉,身子骨看著像是結實了一點。”

賀雲昭一驚,忙去鏡子前照了照,捧著自己的臉道:“不是胖了,是水腫,你看,手臂也腫了點。”

擼起袖子,賀雲昭把手臂給他看。

曹宗渭擰了擰她手臂上的肉,結結實實的,根本不像以前一樣軟和好捏,便道:“是腫了一點,我還當你胖了,明天讓太醫來看看如何能消腫。”

賀雲昭道:“用不著特特請人家來了,過不了多久就會消腫的。”比起孕吐,水腫已經算是很好的狀況了。

這會兒天色還亮著,前院的哥倆下了學便來了,現在兩人日常的樂趣就是跟賀雲昭肚子裏的孩子說話。

晚膳還沒上來的時候,曹正允坐在賀雲昭腳邊的繡敦上,看著她的肚子道:“娘啊,妹妹動了沒有?我聽說胎兒會動的。”為了更了解胎兒的事,他沒事還會問身邊的媽媽兩嘴,每每得知一點新東西,都想到賀雲昭這裏來求證。

賀雲昭撫摸著腹部道:“還沒呢,等到六個月肚子像個球一樣大了她才會動。”

曹正允哦了一聲,掰著手指道:“那就是說,還有三個月才能和妹妹摸摸手。”

曹宗渭道:“摸的也有可能是腳。”

曹正允:“腳也可以啊,反正手腳都可愛。”

曹正麾不怎麽說話,但是臉上的期待和幸福感,也表現出了他的心情。

一家三口一起用過晚膳,大手牽小手地往園子裏去了。

閆太醫說孕婦不宜久坐,賀雲昭白日裏一個人在屋裏,有時候還要聽媽媽們說府裏的大小事,或是自己給孩子做貼身物件,總是一坐就是半天一天的,遂現在用完了晚膳,曹宗渭都要陪她走走。

曹宗渭也不大放心把賀雲昭交給丫鬟照看,所以也樂意晚上這會兒陪妻子一起走走,還有兩個小的保駕護航,一家四口倒是其樂融融。

剛入園子沒一會兒,他們便碰見了陸氏和曹正毅在園子裏逛著,兩人似乎還在說著什麽,見到二房的人便住了口,遠遠地點頭行禮,就走開了。

賀雲昭對曹宗渭道:“聽說毅哥兒要說親了。”

曹宗渭哦了一聲,道:“像忠信伯府的這樣的人情你可以親自跑,其餘等不重要的人情往來,你就交給萬嬤嬤或者其他幾個媽媽們處理就是,曹正毅說親,就讓付媽媽按著府裏以前的人情賬本給銀子就是。”

府裏很多事賀雲昭都沒親自插手了,她點頭應了一聲,又道:“麾哥兒要過十一歲生辰了吧?”

曹正麾面色一紅,道:“還有大半月呢,尚早。”

賀雲昭搭著他的肩膀,道:“想熱鬧一點,還是清靜一點?”曹正允是個愛熱鬧的,曹正麾卻不一樣,她還是尊重兒子自己的意思。

曹正麾還未答話,曹正允便歡呼道:“要熱鬧!要請表姑姑來!”

曹正麾拍了曹正允一下,對賀雲昭道:“娘,還是清靜點的好,我喜歡清靜。”賀雲昭肚子裏的孩子都快四個月了,他可不想這麽折騰娘親和妹妹。

賀雲昭也知道大兒子是替她考慮,心想過了今年,以後的生辰都好好補償他。

走了一會子,賀雲昭就有些乏了,正好天色暗下來,晚風一吹,還有些滲脖子。

曹宗渭挽著賀雲昭調頭往回走,走到去前院的分岔路的時候,他問曹正麾道:“正麾,可有什麽想要的東西?”

以前曹宗渭可是從來都不會這麽關心他們哥倆的,曹正麾心頭一暖,按下欣喜道:“兒子想要父親指點一二。”

曹宗渭笑了笑,道:“這算什麽事?等我空閑了,就去前院看你,生辰禮物另算,你想好了再告訴我。”

曹正麾行了禮,便和曹正允一起回了前院。

曹宗渭夫妻二人則回了棲鳳堂。

走了不到兩刻鐘,賀雲昭身上出了薄薄的汗,曹宗渭給她擦了額上的汗,道:“舒服點沒有?”

賀雲昭點頭道:“日日在屋裏坐著,確實感覺身子重了點,走一走出一遭汗,身上爽利多了。我身上有味兒,你離我遠點。”

曹宗渭偏不,他將她拉到懷裏緊緊地抱著,嗅了嗅她的頭頂,道:“好聞,香香的。”

賀雲昭揪他耳朵,笑道:“胡說,我現在頭油都不敢用,哪裏來的香?”

曹宗渭笑吟吟道:“是女人的香,夫人聞不到,只有我聞的到。”

“憑你胡說!”

曹宗渭作勢要吻她,賀雲昭伸出一根指頭抵著他的唇道:“待我去沐浴了再親。”

曹宗渭捏著她的軟肩,道:“我替你洗。”

賀雲昭鬧了個大臉紅,道:“不要!丫鬟看到了要笑話。”現在她做什麽身邊都圍著至少兩個丫鬟,沐浴他也要跟去,真是羞死人了!

曹宗渭瞧她是真怕了,便惋惜道:“好吧,夫人先去。”等以後孩子生下來了,洗鴛鴦浴這種事怎麽能少?

賀雲昭正要去喚丫鬟進來,曹宗渭打了一下她的臀部,道:“去吧。”

賀雲昭轉身嗔他一眼,叫了丫鬟進來伺候她梳洗。

兩人分別沐浴過後,齊肩躺在床上,自賀雲昭有孕後,曹宗渭到底怕傷著她,二人親密的時候少。

曹宗渭在心裏暗數著已經幾日沒碰過她了,賀雲昭趴在他肩頭問他:“在想什麽?”

曹宗渭脫口而出:“在想你。”

賀雲昭撩起一撮頭發逗弄他,道:“凈胡說,我就在你枕邊,你還想我,是不是又有什麽煩心事了?”

曹宗渭被她弄的眼睛都睜不開了,閉著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睜眼笑道:“真的在想你,想你幾日沒有同我過夫妻日子了……”

賀雲昭這才不鬧他了,放下頭發,順著他下巴往下,摸著他的喉結,柔軟的皮膚觸得他的身體發顫。

她在他耳邊道:“想我了?”

曹宗渭低啞地“嗯”了一聲,道:“想,現在比剛才想。”

片刻功夫而已,兩人便坦然相見,曹宗渭親吻著她挺立飽滿的那處,喑啞著聲音道:“看著似是比以前大了些。”

她摟著他的脖子,聲音細細的,帶著嬌媚之態:“胡說,這才沒到時候……”再過個把月才會更豐滿。

他可不覺得自己胡說,把整個的都含在口裏,愈發覺得比以前更甜美豐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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