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如松的手指點了點方向盤, 嘴角勾起了點滴的笑意。

那你還讓我說什麽？！

章之杏腹誹著, 不禁咬了咬下唇。

不過陸如松說是那麽說，車速卻也漸漸慢了下來。

章之杏緊繃的神經瞬間得到了緩解。

她沈吟了幾秒，還是主動問道：“大少爺, 你昨天說的那個——”

“無所謂了。”

陸如松話音淡淡地打斷了她。

章之杏一楞, 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杯子呢？”

陸如松看著路況，直視前方, “不用賠了。”

章之杏心中湧起一陣竊喜。

然而，這喜悅的情緒還沒持續幾秒便被打斷了。

“是希望我這麽說嗎？”陸如松話音提高了些, 語氣愈發戲謔, “搞清楚, 那是多少價位的杯子, 嗯？”

章之杏：“……”

“那……要怎麽辦？”

章之杏兩手交纏在了一起, 心裏有些惴惴不安。

雖然只是虛幻的世界, 但是真的要扣工資的話，果然還是難以接受。

但是陸如松這種人，大概是不會放過她吧。

一時間，章之杏心如刀絞。

“我想想。”

遇到紅燈, 陸如松的車停了下來。

他看向紅燈, 黑眸平靜，似乎是在思考。

幾秒後，陸如松收回了思緒。

他低笑了聲，神情散漫。

“那就等我想到了再決定怎麽懲罰你吧，就讓你多茍活幾天吧。”

章之杏：“……”

********

翌日, 周一清晨。

陸如柏的專車上，出了陸如柏和章之杏外，竟然還多了一個陸如松。

三人並排坐在後座，氣氛一時間分外尷尬了起來。

但是坐在中間的陸如松淡然自若極了，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這令人窒息的空氣。

車子平穩行駛了幾分鐘，陸如柏發話了。

他慢條斯理地道：“哥哥今天怎麽沒有坐自己的車？偏偏屈尊和我們擠在一起？”

陸如柏氣質安靜，面上還帶著幾分淡笑，也因此，這句帶著刺的話似乎都是軟綿綿的。

章之杏貼近了下車門，權當自己是透明人。

陸如松也笑，冷淡的黑眸裏卻毫無感情。

他話有些懶洋洋的，“司機說女兒生病了，著急著請假了。”

“你準假了？”陸如柏話音頗有些詫異，似乎不敢相信似的，“哥哥竟然這麽容易松口嗎？”

陸如松的手指敲了下膝蓋。

他嘴角翹起，“不然呢，讓他心猿意馬地送我上學，最好一車兩命？”

高手過招，招招致命。

這“一車兩命”的形容實在過分好笑，坐在一邊的章之杏喉間溢出了一兩聲笑意。

下一秒，她就立馬轉頭看向窗外，強裝鎮靜。

陸如柏點點頭，似乎是同意了他這番說辭，沒有再說話。

車內的空氣再次安靜了下來。

章之杏縮著身子，只祈禱者能快點到達學校。

漫長的半小時過去了，車終於停到了那建築頗為華麗的學校門口了。

靠車門的章之杏打開車門下車，順便將車門拉開最大，等待這坐在中間的陸如松下車。

陸如松彎著腰，腳一邁，下了車。

由於陸如柏坐著輪椅，這便需要打開車子改裝的斜踏板了。

斜踏板兩邊有兩個可以按動的按鈕，需要踩踏放下踏板。

章之杏半蹲著，用手使勁按了兩下，按鈕絲毫不動，她的手卻已經紅了一塊了。

陸如柏托腮看著她，沒忍住笑了出來。

他話音慢悠悠的，“快點。”

章之杏小聲嘟囔，“知道啦！”

她半蹲著，深呼了口氣，狠狠用手再拍打過去。

“啪——”

章之杏的手和按鈕拍打發出了響亮的聲音。

她迅速握住自己的手，齜牙咧嘴叫了起來。

陸如柏笑得黑眸瞇了起來。

“讓開。”

章之杏身後的聲音微冷。

章之杏一轉頭，卻見陸如松竟然還站在身後。

她訥訥地讓開了，小聲道：“是、是不是壞了……”

陸如松嗤笑了聲，“傻子。”

他將章之杏又往後拉了拉，走上了前。

陸如松微微彎腰，屈起了膝蓋。

他伸腿，一腳狠狠的朝著按鈕踹了上去。

“哢噠——”

按鈕凹陷，踏板成功放了下來。

章之杏一楞，“謝謝大少爺！”

陸如松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她：“用完了擡起來放進去就可以了。”

話音落下，他便覺得無趣似的，兩手插進了校服口袋，轉身走了。

一時間，留下章之杏還有些懵地盯著踏板。

原來是要踩的。

“還不把我放下去，想什麽啊。”

陸如柏微冷的聲音傳了出來。

章之杏連忙道：“好的少爺。”

她連忙上車扶住陸如柏的輪椅推下車。

章之杏放好踏板關上車門，推著陸如柏進了學校。

沒幾秒，陸如柏突然出聲了。

他話音又慢又淡，卻透著一股陰陽怪氣地味道。

“想什麽呢？”

章之杏幹笑了下，“沒有啊，什麽都沒想。”

陸如柏話音很輕，“什麽都沒想，一聲謝謝也說得那麽甜？”

章之杏沈默了幾秒。

她嘴角微微撅了起來，“大少爺不是幫了我麽。”

陸如柏嘴角翹了下，“一個踏板還要人幫忙放。”

章之杏頓了幾秒，突然道：“既然少爺知道怎麽放，怎麽也不告訴我不是按而是踩呢？”

“我……”

陸如柏語塞了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小聲嘟囔，“不就想看看你怎麽繼續犯蠢麽。”

章之杏撇嘴，“對啊，那少爺也怪不了我感謝他啊。”

“哎呀你好煩一女的。”陸如柏拍了下輪椅扶手，像只海豹拍著肚皮似的，“我說一句你有十句等著我，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少爺！”

章之杏見他這樣，只得認輸，“好好好，是我不好，少爺都是對的。”

大概是她的話音過於無奈，透著一股子忍住的味道，陸如柏聽得順耳極了。

他微微昂起頭，嘴邊忍不住笑，“知道就好！”

*******

頗為枯燥的英語課過後是美術課。

整個班的課程地點挪到了畫室。

章之杏實在沒什麽美術天分，因此她看著面前的畫紙便十分頭痛了起來。

她向前探頭，只見坐在前面的陸如柏已經全然沈浸在了繪畫當中，幾支鉛筆便是他的武器。

章之杏一擡眼，周圍的同學們早已經投入了面前的繪畫中，神情或輕松或隨意，似乎只有自己一個人犯難似的。

她正想收回目光，卻瞥見了右邊的陸如松。

陸如松靠著椅背，敲著二郎腿，轉頭看著窗外，似乎在發呆。

這麽快就畫完了？

章之杏微微翹起椅子，斜眼看了過去。

隨即，她眼睛微微瞪大。

陸如松面前的畫板夾著一張完全空白的素描紙，右下角簽著一個頗為隨意的名字“陸如松”

這一瞬間，章之杏莫名生出了一種欣喜，恨不得現在就拋棄成見和陸如松稱兄道弟。

章之杏有些欣慰地笑笑，卻一擡眼便對上了陸如松的視線。

他面色冷淡，黑眸裏滿是漫不經心，腳尖微微抖動著。

陸如松話音很低，“看什麽？”

“看你的畫。”

章之杏的話音一落，便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她連忙擺手，“不、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如松面無表情，挑了挑眉。

章之杏連忙轉動自己的畫板給他看。

她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一臉殷勤，“你看，我懂你的，真的。”

陸如松嘴巴動了動，眉頭蹙了起來。

章之杏緊張得像只被掐住了命運後頸皮的兔子。

好幾秒，陸如松輕笑了出聲。

黑色的鉛筆被他纖長白皙的手指捏住轉動了起來。

他斜睨了一眼章之杏，拿起鉛筆在紙上隨意畫了幾筆。

幾分鐘後，陸如松將畫板朝著她一轉。

章之杏定睛一轉，只見畫紙上儼然是一個臉圓圓的，頗為可愛的Q版人物。

那Q版小人黑發披散著，眸子閃爍，笑意大極了。

雖然只是簡單的Q版漫畫小人，但是依然能看出這個小人神似章之杏。

小人下方的空白上寫著幾個草極了的字。

“你懂什麽？”

章之杏：“……”

她艱澀地舔了舔唇，面色十分尷尬。

陸如松兩手放到腦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章之杏費勁地咽了咽口水，心裏湧起了點倔強。

她他強裝鎮靜地看了眼陸如松，也拿起了鉛筆。

章之杏撓了撓頭，一邊撇著陸如松一邊畫著。

幾分鐘後，她看著紙上的人物，捏著鉛筆的手微微顫抖。

陸如松似乎是察覺到了她在畫著什麽，朝著她挑了下眉毛，想要看下成果。

章之杏動作十分地僵硬地將畫板轉了個方向。

陸如松漫不經心地看過去。

只見白色的畫紙上畫著個歪歪扭扭的角色，角色的四肢都是極其簡陋的單線條，唯有一個頭圓不溜秋，五官板著。

人物的脖頸件有個領結，兩手抱臂，肩上有著兩根肩帶。

角色下方，也寫著幾個字。

“打擾了”

陸如松：“……”

陸如松打量了幾秒，陡然發現這個歪歪扭扭醜不拉幾的角色可能是自己。

因為這個領結和簡單，似乎是描畫自己周六時穿的背帶襯衫。

陸如松微微蹙眉，面色冷漠。

章之杏身子一冷，連忙將畫紙從畫夾上取下來準備毀屍滅跡。

她剛動作，便陡然聽到一句話音微低的阻止。

“等等。”

章之杏一驚。

陸如松面上依舊沒有過多表情，黑眸淡漠。

他取下了自己的畫紙，遞了過來。

他語氣很輕。

“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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