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給我按住了！現在還不知道死活呢？”

張鵬踹了一腳桌子, 上手就要抽過去。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猛地推開, 張鵬嚇了一跳。

他一個轉頭，罵道：“誰他媽的不長眼——”

張鵬看見面前的路燁不禁一楞，還沒反應過來便見路燁走了過來。

路燁踹開門, 三兩步走了過去。

張鵬賠笑道：“你——啊——！”

路燁擡起手邊的棍子一棒敲了下去。

他松手又用棍子狠狠杵向張鵬的腹部，“你爹來教訓你個不孝子。”

堅硬物體狠狠擊向天靈蓋, 張鵬眼前發黑, 頭部劇痛。

他身子發軟，及時扶住了桌子，卻突然又感覺腹部被一個巨大的力道擊中。

張鵬終於撐不住倒了下去。

“你他媽的——”

張鵬一邊咳嗽著一邊罵起了臟話。

周圍的男生女生被這突然的反轉嚇呆了, 一時間空氣都安靜了些。

路燁掃了一眼按著章之杏的兩個女生，嘴角翹了下，“還不松手？”

兩個女生對視一眼, 連忙松了手。

章之杏這會兒已經沒多大力氣了, 被松開瞬間便踉蹌了下。

路燁上前走了兩步，將章之杏扶住了。

他擡腳踹開倒在地上的張鵬，又看了眼周圍的人。

路燁笑了下，“怎麽，很好看是不是？”

氣氛愈發僵持了起來。

章之杏終於緩過了神。

她輕輕扯了下路燁的衣服, 示意自己沒事了。

路燁低頭看了他一眼, 松了手。

章之杏扶住一旁的桌子站好了。

終於，一道聲音打破了沈默。

方才為首的那位王月月的“幹姐姐”說話了。

她笑了下，面上有些尷尬, “路燁，這你女朋友啊？”

她頓了幾秒又道：“我們真不知道這事兒，要知道，我就不會幫這忙了是不是？”

路燁懶得理她，看向章之杏：“你沒事吧？”

章之杏搖頭。

路燁扔掉了手中的棍子，“沒事就走吧。”

教訓了張鵬，這群人估計氣焰也消了，他本來也只是順手救下她，可不想再多費力氣了。

章之杏垂眸了幾秒，伸手指著這一教室的人，“他們都怕你嗎？”

路燁抓了抓微亂的頭發，點了下頭。

章之杏扯出了個笑，只是這笑並不是很好看。

她幾步走到了剛才那女生面前。

女生面色愈發尷尬了起來，她故作關懷地問道：“你沒——”

“啪——”

章之杏掄圓了胳膊，一巴掌扇了過去。

她面上沒有過多表情，“仗勢欺人，感覺很舒服吧。”

女生瞬間被打蒙了，身子踉蹌地後退了幾步。

路燁楞了下，然後“噗”地笑出了聲。

爽朗的笑聲回響在了整個教室。

比起在場男生們的“識時務”裝鴕鳥，這幾個女孩顯然有些沈不住氣。

她們扶起了女生，幾句難聽的臟話已經罵出了口。

路燁看戲看夠了，道：“走吧，再不走巡樓的老師要——”

“哢嚓——”

門被推開。

一個戴著紅袖標的老師道：“你們還沒打掃完——？！”

老師見狀楞住，迅速關上門，拿出了對講機。

“張老師，德育樓高一一班教室發生了一群鬥毆的學生！”

“狀況怎麽樣？！我馬上去通知教導主任！”

路燁伸手拍了下腦門，一臉痛苦。

“我就知道。”

*******

“明天，把你們家長都叫來開會，看看這件事該怎麽處理！”

教導主任面色鐵青地看著辦公室裏站著的這群學生，“我已經通知你們班主任了，你們這十三個人，通報批評一個也別想跑！”

話音落下，教導主任又看向路燁，眼裏滿是怒火，“路燁！又是你！你給我留下，其他人都走吧。”

辦公室內的一群學生頓時間如鳥獸盡散。

離開學校的路上，受傷的張鵬被簇擁著，他們一行人刻意忽略著章之杏，快步離開了。

章之杏的手插在校服口袋裏，小步小步地走著。

然而就算這樣小幅度的動作，她依舊能感受到背部傳來的痛感。

走出了校門，章之杏便看見了一輛熟悉的車——韓雲深的車。

章之杏的腳步頓了幾秒，還是走了過去。

剛走進，韓雲深便降下了車窗，他笑意中透出了些疑惑，“今天放學這麽晚嗎？”

章之杏喉嚨梗著，沒說話。

她默默地走到後座，拉開車門上了車。

韓雲深啟動了車子，並沒有在意。

大概又是在想法設法地避開禮儀課了吧。

車子啟動了幾分鐘。

韓雲深便聽到了章之杏的話音。

“明天你能去教導主任的辦公室嗎？”

韓雲深看了眼後視鏡。

後視鏡裏，章之杏看著窗外，神情平靜。

又闖禍了？

韓雲深嘴角翹了下，“怎麽了？”

章之杏沒有說話。

她朝著車窗喝了口氣，畫了幾朵花。

窗上的霧氣很快就消失了，花也漸漸失去形狀，只能隱約看到她的指紋。

韓雲深不再追問，只是道：“第二次了，我說過不——”

“我聽你的話。”

章之杏的黑眸對上他的視線。

好幾秒，她道：“不要讓我媽知道這件事，我什麽都聽你的。”

韓雲深移開看向後視鏡的視線。

他纖長的手指敲擊了下方向盤。

韓雲深道：“好。”

既然把機會遞到了自己的手上，自己可要好好利用。

休閑室內，韓雲深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章之杏。

章之杏接過，低頭看了眼。

是一頂黑色長發的假發。

和一件淡色的連衣裙，一雙高跟鞋。

韓雲深笑了下，“我覺得長發更適合你，這條裙子也是根據你的尺寸買的，應該會合適。”

章之杏捏緊了包裝盒。

她看向他，“以後也要一直戴著假發穿著裙子嗎？”

韓雲深黑眸瞇起，笑意淡淡，“只是覺得這樣比較適合你而已。”

章之杏沈默著，拿著手中的東西去了試衣間。

韓雲深面上的笑意淡了下來。

沒錯，就應該像這樣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明明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想法，竟然拖到現在才有進展，不應該這樣的。

“哢——”

高跟鞋敲擊木質地板的聲音響起。

韓雲深望了過去。

她黑發披散在肩上，連衣裙襯得她使得她愈發幹凈清新，身影裊娜。

現在的章之杏已經非常接近安晴了。

韓雲深幾乎以為是安晴朝他走了過來。

但，也只是幾乎。

韓雲深微微蹙起了眉頭。

良久，他道：“練習下鋼琴吧。”

今天的章之杏安靜乖巧得出奇。

她坐到鋼琴前，選的曲子也恰到好處——《秋日私語》

靜謐的，帶著幾分憂傷的旋律流淌了起來。

韓雲深看著面前這一幕。

她坐姿端正優雅，十指飛揚，側臉幹凈淡然。

她有著和安晴相似的面容，一樣的黑色長發，一樣的著裝風格，彈著一樣的曲子。

但是最糟糕的是，韓雲深找不到半分相似。

他攥緊了拳頭，強迫著自己不去想其中的微妙之處。

只要章之杏現在和安晴是“相似”的，那麽一切都是可以控制的範圍內。

那，她們是相似的嗎？

韓雲深瞳孔渙散，額前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喉結微動，腦內那根弦繃緊了。

韓雲深看向章之杏。

腦中一瞬間出現了無數零零碎碎的細節。

她的眼下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她的眼睛並不是純黑的，而是黑褐色的。

她彈鋼琴的時候身體並不老實。

韓雲深越強迫自己冷靜，腦中卻浮現了越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呼吸粗重了些，不可自拔地陷入了回憶中。

“雲深哥哥。”

一聲輕喚打斷了韓雲深的所有思緒。

他腦內緊繃的弦陡然間繃斷了。

雲深哥哥。

韓雲深腦子空白了一瞬間，他的耳邊甚至一陣尖銳的鳴叫。

她不是安晴，也無法變成安晴。

她是章之杏，是“雲深哥哥”的繼妹。

韓雲深閉上了眼。

好幾秒，他嗓音沙啞地道：“以後不用上禮儀課了。”

章之杏有些詫異。

接著，韓雲深湊近了她，兩手摸上了她的頭。

他手一動，摘下了她的假發，甩手扔到了垃圾桶裏。

韓雲深話音淡淡，“換回你原來的衣服吧。”

“你要反悔？”

章之杏瞪大眼，瞬間起身要罵他，剛一動作就扯到了傷口。

她不禁彎腰低聲呻吟了幾聲，面色難看。

韓雲深迅速扶住她的身體，“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章之杏痛得只掉眼淚，她使勁拍打他的手，話音哽咽，“松手，痛！啊——！”

韓雲深看向自己扶著的背部，眉頭一皺。

他一把抱住她將她輕輕放在了沙發上。

韓雲深小心地拉開了連衣裙的拉鏈，光潔白皙的肌膚瞬間展現於他眼前。

他往下看去，肩胛骨一下，是幾道又腫又紫的難看淤青。

韓雲深的呼吸粗重了些。

他道：“這就是你不想讓阿姨知道的？”

章之杏哼哼了幾聲，“怕我媽心疼。”

韓雲深眼睫微動，呼吸愈發重了些。

“那我呢？”

“……”

章之杏扭頭看他。

他黑眸沈沈，面上一絲笑意也無。

章之杏終於笑了下。

她道：“可是你一路上都沒發現我不對勁兒，你根本不關心我。”

韓雲深看向她，“對不起。”

“你還讓我戴假發，穿高跟鞋。”

“對不起。”

“你剛剛是不是還想兇我。”

“對不起。”

見他這樣誠懇地道歉，章之杏抱住了沙發上的抱枕。

韓雲深起身走了幾步，從儲物櫃處拿出了藥水。

章之杏卻反手護住了傷口，“我不要，好痛。”

“塗完了就好了。”

韓雲深拆開了棉簽。

章之杏撅著嘴，“那你彈鋼琴給我聽。”

韓雲深的面前蘸上了藥水，話音微沈，“別鬧。”

章之杏才不管，身子一動便碰上了韓雲深的手。

韓雲深一時不察，藥水一個傾斜，一大半藥水便瞬間沾染上了他的西裝。

白色襯衫胸膛處瞬間沾染了一大片難看的黃色。

章之杏見狀，率先慫了。

她訥訥地強詞奪理，“哎呀，你怎麽這麽不下心呀。”

韓雲深沒說話，抽出了幾張紙巾擦了擦臟汙。

他笑意淡淡地看向章之杏。

幾秒後，他放下了藥水，起身走向鋼琴。

突然的，韓雲深感覺手腕被拉住了。

他轉頭。

章之杏拉著他的手腕，黑眸認真，“我好痛。”

韓雲深黑眸幽深。

他屈膝半跪下，貼近了她。

韓雲深輕輕地吻了下她的額頭。

這個吻淡得沒有任何**色彩，輕得宛若一片羽毛。

韓雲深淡笑，揉了揉她的頭，動作溫柔至極。

他話音輕輕的，像是情人之間的繾綣蜜語。

“他們會更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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