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餿的？” 忘記拿砍刀的古成忠一進院門便聽見古老太的話, 他陰沈著臉看向王玉華, “你居然給我爹娘吃餿飯！”

王玉華一向對這個黑臉大哥犯怵，見對方咬牙切齒的往自己這邊過來，連忙解釋著，“大哥、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會不知道？！”

古成忠氣急，沒想到爹娘會在王玉華手裏受這樣的氣, 他直接從墻角處拿起掃院子的大掃帚，沖著王玉華便打了過去, 王玉華尖叫一聲, 抱頭亂竄。

章春花和劉芬聽見動靜出竈房便看見這一幕。

“哎喲成忠你幹啥呢, 快停手, 快停手。”

章春花直接上去抱住古成忠的胳膊，古成忠想要掙紮開繼續, 章春花發覺後大聲道, “你可要當爺爺的人了！老三媳婦的錯老三自己能收拾, 你一個大伯打她做什麽！”

古成忠急喘著氣, 大手緊緊的抓住掃帚把，雙眼赤紅的盯著躲在劉芬身後的王玉華。

“這是.....怎麽了？”

章春花回過頭，只見一臉細汗的古成禮正站在院門口, 看樣子是趕路回來的。

王玉華趕忙從劉芬身後出來跑到古成禮身後拉著他的衣擺, 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成禮，大哥要打我。”

古成禮還沒來得及問, 就感覺一陣大力把自己扯了過去，緊接著整個人便被古成忠扔在了地上，接著又聽見王玉華的尖叫聲以及古老太著急的阻攔聲，可依舊沒能擋住古成忠一個又一個的拳頭。

村醫所裏安希浩剛和古娜分完飯吃，兩人正湊在一起逗著黑花呢，就有小娃子過來報信了。

“啥？我大舅把三舅打得頭破血流？！”

古娜實在太吃驚了，安希浩直接提著箱子，“走，咱們回去看看，給他們處理傷口。”

村醫也擺手讓他們快回去看看。

等古娜兩人趕回古家的時候，古老頭正在堂屋裏把大木桌子拍得一陣響過一陣，嘴裏一會兒罵古成忠，一會兒罵古成禮，時不時的還罵古老太。

而這其中還雜著女人細細的哭聲，古娜皺了皺眉進了堂屋。

“你說你們都多大的.....希浩你們咋回來了？”

古老頭看見古娜他們後連罵人的話都只罵了一半。

“我聽說這事兒就回來了，希哥回來看看大舅和三舅的傷。”古娜說完看了眼跪在古老頭面前的古成忠和古成禮。

古成禮的模樣確實淒慘，鼻血都打出來了，古成忠倒是沒啥傷，王玉華正一臉心疼的站在古成禮身邊，哭的就是她。

“姥爺，我先給兩位舅舅看看傷。”

安希浩發現古成忠的左手微微曲著後連忙說道。

古老頭點了點頭，王玉華直接道，“先給你三舅看。”

安希浩沒理她，直接擡起古成忠的手，然後把衣袖拉上去，一時間堂屋裏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只見古成忠的手腕處有一兩排咬痕，那塊肉都掉了半塊出來了，拉衣袖上去的時候扯到肉讓古成忠再也沒忍住的叫了聲。

章春花的眼淚唰的就掉下來了，這是王玉華趁著古成忠松開古成禮時突然跑上前咬了他一口，那時古成忠怕傷著人，就沒敢推開她，結果咬了許久成了這樣。

“你這人，你說你打他做什麽，爹娘都知道呢，你沖什麽沖啊。”

章春花沒忍住，抱怨的擦著眼淚，劉芬趕緊去接了水過來，古娜幫著安希浩給古成忠撒藥然後包紮。

“這幾天不能碰水，也別吃辛辣，可能會發炎，還是去鎮上打一針破傷風比較好。”

“現在就去，”古老太直接把錢塞給古行雷，哽咽著，“現在就帶老大去，行雷你去借車帶著去。”

古成忠他們走了後，安希浩才給古成禮看，“看著嚴重，其實都是皮外傷，痛了點而已，沒啥事兒幾天就好。”

說完，藥啥的都沒給，傷口都沒處理。

王玉華不高興的看著他，“怎麽不嚴重，光說這鼻血都這麽多！”

“別說了，”古成禮叫住她，然後看向擦眼淚的古老太和沈默的古老頭，“爹，娘，那年你們真的吃了餿飯？”

王玉華整個人一僵。

古老太現在看著他就煩，“我們連樹皮野根都吃過，還怕什麽餿飯，你們要是沒事就回去吧，我不知道你媳婦突然回來是為了什麽，我也不想知道。”

別人不知道，古成禮卻是知道的，王玉華生了老三後就一直沒有工作，她心裏著急，打聽到供銷社有一個人要調走後，便想接替那個活，可人家也不能白給。

知道對方喜歡山木雕希後，王玉華便動了心思，古娜之前雕刻的大件她是看見過的，所以便回來想要古娜幫她再雕一個出來，別說給錢了，她覺得自己能讓古娜辦事，那是古娜的福氣。

古成禮站起身，看著王玉華，“回去吧。”

王玉華舔了舔幹澀的唇，“我、我們的自行車被古娜鎖在她院子裏了。”

古娜翻了個白眼，“是啊，我故意鎖起來的，因為三舅娘讓我把飯菜都吃完，不給希哥送過去，還說男人經得住餓，我不高興就故意鎖起來了。”

古成禮聽到這突然想起有好幾次他為了加班，便沒時間回去吃飯，早上出門的時候告訴王玉華中午給他送過來，反正都是炒好的菜，直接熱一熱就就可以了，可他餓到下班回家也沒見送過來。

當他問對方時，對方總是各種借口。

現在再聽那句“男人經得住餓”古成禮只覺得好笑極了。

“你看，她都承認了，成禮......”王玉華那柔弱的模樣古娜覺得自己能打一百個。

古成禮扯了扯嘴角，“那車就送給小娜了，咱們走回去。”

王玉華呆住了。

“王玉華，我要和你離婚。”

說完，古成禮便走了，王玉華看著對方的背影突然破口大罵。

“你要離婚？你以為你多大的本事啊，你離開我們王家你就是個屁！老娘瞎了眼才和你結婚!要啥沒啥，你居然還敢跟我提離婚！古成禮你個王八蛋你給我站住！”

古成禮腳步都不帶停的，王玉華慌了趕緊追上去。

古老太站起身，“不會真要離吧”

這年頭離婚可是要被指指點點的。

古老頭卻拿起旱煙，“離就離吧，老三過得都不像個男人。”

說完便說要去村醫所一趟，還叫上安希浩和自己一塊兒過去，古娜把帕子洗幹凈掛好，看著發神的古老太，“姥姥，您不會想讓三舅不離婚吧？”

古老太嘆了口氣。

“那小娃子還沒滿一歲呢，要是離了孩子咋辦？”

古娜毫不留情的戳開老太太最後那層紙，“放心，王家要是知道他們離婚，覺得高興得很，那個小娃子也改成王家姓了。”

古老太垂下眼，“算了算了，由他們折騰吧，你晚上也別回家做飯了，就在家裏吃。”

劉芬笑著，“剛好我種的紅菜苔能吃了，今晚上給你炒一大盤。”

“我不僅要吃，我還要摘兩把回去呢，”古娜得寸進尺。

“成，現在咱們就去地裏。”

古家院子裏發生的事兒多多少少被村裏人知道一些，可誰家沒有點煩心事兒呢？再加上古家的人緣好，所以大夥兒說閑話並沒有太重。

自打那天過後，古成禮就再也沒有回來了，古老太倒是找古成仁去鎮上看過對方，只說兩口子現在分開住了，小的孩子跟著王玉華和王家人住，古行倩也跟著一起過去了，不願意跟著古成禮。

“也不知道那是啥閨女。”

李大燕皺著眉頭。

章春花正和她曬花椒，聽見這話也跟著嘆息，“也就行衛像咱們古家人。”

和劉芬在一起扒拉紅薯的古娜擡起頭，“就是那個四表哥？”

古行衛是古成禮的大兒子，現在去了西邊鄉下做知青。

“是呢，那孩子在家的時候，比他爹還回來得勤，現在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章春花再次嘆了口氣。

古娜沒見過古行衛，可一聽章春花對他的評價，便知道是個孝順的人。

“說不定過幾年就能見到了。”

古娜笑著說，反正離知青回城也要不了多久了。

可誰知李大燕卻低聲道，“就是讓人擔心呢，那孩子已經快兩年沒給老三寄過信了，老三說聯系不上了，也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不會吧，”劉芬倒吸一口氣，“在哪個村兒？下鄉的知青聽說有名單的，可以聯系他們村試試。”

章春花搖頭，聲音更低了，“聽說那邊亂著呢，而且環境啥的都不好，而且下鄉的時候到了那地兒都是被村長選，不是該進哪個村就進哪個村的.....”

這話說的極低，古娜卻覺得全身發冷。

被人挑選，還不按照上面的規定分配，這男知青都是如此，更別提被分過去的女知青了，只希望古行衛還好好活著。

這話題有些沈重了，李大燕拍了拍臉，揚起笑容岔開話題，“還是想想眼前吧，再過幾年就是行雷和小草的好日子了，可我看這小子沒啥精神，不會有二心了吧？”

一想到古行雷有了小心思，李大燕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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