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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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大火那天晚上, 李紅因為和周二嬸兒吵了嘴, 所以一氣之下回了李家，也因此逃過一劫。
“而最巧的是周望那天半夜溜出家門去找李紅了, 所以他也逃掉了。”
劉芬和古娜腦袋上包著布，只留出鼻子以上的位置, 此刻正揮著鋤頭挖著地，今天已經開始上工了。
“這事兒有些太巧了, 不過仔細想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一旁的羅丹丹停下來把布拉開，喘著氣說。
她昨天參加了老師選拔，結果要今天下午才出來, 所以上午依舊上工幹活。
“是啊，”劉芬點頭。
而古娜一直揮舞著鋤頭幹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由於還有幾天才開春，所以天氣還是冷, 大夥兒也不願意在地裏吃飯，便早些下工回家吃去。
古娜站在土丘上沖著不遠處剛從村醫所出來的安希浩揮著手。
“姥姥說今兒午飯在家裏吃。”
古娜跳到安希浩面前說道。
安希浩應了聲, 兩人並肩往前走, 路上古娜問安希浩在村醫所的第一天感覺怎麽樣。
“這兩天孩子和老人容易傷風，其他的都還好。”
周家除了周老大和周二嬸的傷是皮外傷，其他兩人都送到鎮上的醫院去了，那可是斷胳膊斷腿的事兒，村醫所沒法處理。
“你覺得李紅和周望那天真的是巧合嗎？”
古娜擡頭問。
安希浩看著她，“警察已經把人帶走了, 大概下午能回來，如果他們是無辜的話。”
“啥時候的事兒啊？”
警察帶走人這應該讓村裏人很轟動啊，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人就被帶走了。
“是大隊長把人交給警察的，這事兒不管是不是真的，大隊長都不想鬧得太大，”安希好的話很含蓄，可古娜還是懂了。
這個年代對於名聲也是很看重的。
即使是村子的名聲。
下午出乎古娜意料的，李紅和周望回來了。
還是警察送回來的，這會兒劉大隊長就是想瞞都瞞不住了，大夥兒都對他們議論紛紛，可警察說這兩人沒犯事兒，反而開始查周望大嫂的娘家人。
“不會吧，周大嫂的娘家離我們這可有些遠，”劉芬一邊往鍋裏倒米一邊道。
“反正這事兒還是早點查出來好，”李大燕恨不得這事兒快點過去，因為李小梅和鄭家漢子的日子就訂在半個月後。
不管村裏人怎麽議論，春耕是徹底的開始了，大夥兒忙得腳不沾地，很快便把周家的事兒給放在了腦後，而就在春耕結束，大夥兒歇氣那幾天，警察帶來了結果，給周家放火的是周大嫂娘家人，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說是她弟弟找周大哥借錢，周大哥哪裏有錢往外借啊，再說周大嫂沒嫁給周大哥時，可被她後娘和弟弟折磨得厲害，所以周大哥更不待見這個舅子。”
“這人當時就記恨上了，沒多久在鎮上瞧見周大哥給周嫂子買布做衣服，更覺得周大哥夫婦是故意不借給他的，過年周大嫂他們回家拜年，那人又問著借錢，還和周大哥打了一架，最後喝了點酒，便和幾個混混一起給周家放了火，我爹說那人交代要犯事的那幾天晚上都在周家守著，也知道周老太的習慣。”
“所以特意挑了周老太回屋躺下睡後才放的火。”
劉芬為了搞明白這事兒還特意回了一趟劉家，回來便把周家大火怎麽發生的告訴了古家人。
古老太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真是......”
她都不知道怎麽評價對方了。
“判刑了嗎？”古娜問道。
“判了，已經送到縣城那邊了，死刑。”劉芬說。
章春花呼出一口氣，“周家這麽多條人命呢，該！”
古成忠和古成仁在一旁和古老頭抽著旱煙，最後古成忠說，“春耕也忙過了，隊長說就趁著這個時間幫著把周家房子起好，以前的屋基周老大說不要了，想搬到大壩那邊去。”
大壩就是每年秋收曬糧食的地兒，挨著村庫沒多遠。
李大燕立馬精神了，“就周嬸兒那個德性搬到那邊去還不偷公家糧食？”
這倒是，周嬸兒上次偷糧食就被古娜逮了個正著。
“大隊長還沒同意，我看不會成，”古成仁放下煙桿。
最後周家就在他們不遠處選了塊屋基重新起房，可讓村裏人驚訝的是周二嬸居然不願意和周嬸兒他們一個房子了。
“說是要分家，老太太也死了，管不著了，而且這次周二嬸死了兒子媳婦還有孫子，而老大家人都好好的，所以對大房膈應著呢。”
古老太沒事兒就在村裏轉悠，回家就把打聽過來的事兒給家裏人說。
“那周嬸兒不是也斷了嗎？再說這事兒還是周大嫂娘家引過來的，大房也是無妄之災啊。”章春花不能理解。
“反正現在就等著分家呢。”
最後周二嬸還是如願的分了家，二房的地基居然就在原地，周二嬸說她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兒子和孫子，可把李紅氣狠了。
可她肚子不爭氣，人又病懨懨的，很不得周二嬸喜歡，加上大兒子一家死後周二嬸的脾氣一天比一天怪，就是李紅也招架不住了。
簡單的給周家蓋了茅草房後，地裏的活兒又開始了，鋤草，種菜，挑糞多的是活兒。
這天羅丹丹給古娜送了新書過來。
“這是我家剛給我寄過來的，你之前不是很好奇嗎？拿去看吧。”
做了老師後，羅丹丹的身體也好起來了，皮膚也漸漸白回了以前剛下鄉的樣子，可以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同樣選上的還有陳山和李輝，而王軍和楊知青沒選上。
“虧你還記得，聽說你昨兒個罰學生了？”古娜難得沒去上工在家，兩人聊了許久。
“那學生實在是太調皮了，把他同桌的書給撕掉了，那孩子哭得淒慘極了，我再不管管，這學生以後就完了。”羅丹丹嘆息道。
農家娃子可沒有城裏娃子好教育，這裏的孩子打小便聽家裏的長輩罵人，所以也學了些，在學校兩個孩子吵架都是會追著對方祖宗罵的。
“對了，李輝和荷花下個月結婚，你去不？”
荷花正是等了李輝多年，村裏副隊長的女兒。
古娜笑彎了眼睛，“當然去了，李知青雖然嘴巴毒，可到底是個男子漢。”
羅丹丹掩嘴一笑。
李小梅和鄭家漢子結婚的日子比李輝他們早兩天，所以古娜先去鄭家吃了席面後，才去的知青所幫忙。
李輝的房子還在蓋，所以席面就在知青所辦，這也是知青們同意的。
“咱們知青所就沒辦過喜事，這回好，沾沾喜氣。”陳山高興極了。
李輝為了結婚那天，還特意去鎮上剪個頭發，甚至還去供銷社買了一瓶能固定頭發的類似發膠之類的東西。
這會兒正在院子裏一手拿著瓶子，一手拿著從羅丹丹那裏借過來的梳子擺弄著呢。
年齡最小的楊知青被迫拿著個小鏡子站在李輝面前，一邊看著對方弄著腦袋，一邊還要開口提醒著，“左邊沒弄上，後面還差了一點，好了！剛剛好，繼續。”
古娜和羅丹丹把屋子收拾得幹幹凈凈，而安希浩和陳山則把後院也收拾出來，知青所的地兒並不大，要擺席面得把後院也用上，這樣才夠。
“喲，都弄上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古娜跑出去一看，樂了，只見十幾個嬸子在章春花和李大燕的帶領下過來了。
“嬸子們快坐。”李輝也不笨，知道對方來做什麽，這會兒頭發也不弄了，趕緊起身招呼著。
“你忙你的，我們就來看看啥地方還需要幫忙，這桌子椅子還沒借來吧？走走走，咱們去借桌子，還有碗筷也得借。”
說完一群人便又匆匆的離開了，沒多久又有一圈嬸子過來，這是副隊長婆娘帶過來的，也是為了幫忙，聽李輝說章春花她們已經去借桌椅後，立馬大聲道要去幫忙搬。
於是這一波又來匆匆去匆匆。
李輝有些嘚瑟的順了一把頭發，他看著楊知青笑道，“怎麽樣，我人緣不錯吧？”
楊知青憋著笑，指著李輝的腦袋，“你剛剛弄上去的還沒幹呢，被你這麽一順都散開了，得重來。”
李輝：.........
李輝結婚這天，古娜和劉芬她們早早的就去知青所了，做飯的嬸子是副隊長那邊請的，所以她們也不用管，只需要幫著端菜就行了。
安希浩再一次進了迎親隊，跟著李輝等人去接新娘子了。
古娜湊到劉芬耳旁篤定著，“下一次希哥就要迎我了。”
劉芬哎喲一聲，伸出手戳了戳古娜的小臉，“也不害臊。”
古娜嘚瑟的扭了扭腰，“不僅不害臊而且美滋滋。”
劉芬被逗得笑彎了腰。
而就在劉芬幫著分糖給村裏的孩子時，突然被一個長得十分敦實的孩子撞倒在地，另一個孩子因為絆住腳也跟著摔在了劉芬的身上，那孩子並不高，摔下去時雙手恰好按在了劉芬的肚子上。
當時劉芬便疼得咬牙切齒。
古娜聽見動靜跑過來一把把那個孩子提起來放在一旁，然後把劉芬扶起來。
“撞到哪裏了？”
劉芬哎喲一聲，一只手攀住古娜的肩膀，整個人弓成蝦子似的，“別動，讓我緩緩就好。”
古娜有些擔心，不過一會兒後劉芬又覺得沒事兒了。
這天晚上熱鬧極了，要不是副隊長他們攔著，李輝能醉得進不了洞房。
安希浩本來要送古娜他們回去的，結果被陳山他們拉著喝酒，離不開，好在古家人都要回去，所以也不用送。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知青所幫忙累很了，第二天劉芬起晚了不說，起來時臉色也不怎麽好。
古娜擔心的摸了摸她的額頭，“會不會是著涼了？”
章春花連忙道，“今兒你別去上工了，我去找記分員給你請假。”
劉芬想說不用，可又覺得渾身無力，只能坐下點頭，古老太有些擔心，“要不要去村醫那看看？”
“奶不用，可能是昨天累著了。”
劉芬扶著酸痛的腰搖頭。
傍晚的時候休假的古行風兄弟回來了，劉芬也高興極了，幫著擇菜洗菜做飯，感覺渾身都是勁兒，結果在端菜時，她突然感覺小腹一熱，有什麽東西往下流，頓時站在了原地不敢動。
古娜進竈房時便看見劉芬的褲子上流出了水痕，劉芬臉一紅，把菜放在一旁，“我那個來了，你把菜端出去，我回房換褲......啊古娜？！”
話還沒說完，劉芬就被古娜直接彎腰給背起來了，嚇得她大叫。
堂屋裏聽見叫聲的古行風立馬跑了過來，古娜一見他便道，“大表哥快回房給小芬嫂子帶上幹凈的褲子，姥姥拿點錢，二表哥快去借牛車，得送小芬嫂子去鎮上看看！”
說完便背著人往外走，古行雨二話沒說直接越過古娜跑去借車了。
而古行風卻呆在原地，沒緩過神，而古老太卻看向劉芬的褲子以及剛剛她站著的地方差點沒穩住身體，“快去啊！還楞著！”
被打了一巴掌的古行風趕緊進了屋子，章春花嚇壞了，“咋的啦？”
李大燕趕忙抓住她的手，“小芬好像有了。”
章春花一楞看向地上，那還有點劉芬流下來的東西，根本不是月事的紅，而古娜就是因為聞出了劉芬那東西不是月事後才直接把人背上要去醫院。
劉芬這會兒開始痛了，肚子也開始抽痛，一股一股的熱流不斷的往下落，她發現了不對，冷汗和眼淚跟著掉下來。
“放我下來，會弄臟你的衣服。”
古娜眼睛也紅了，她的腳步更快了，“不會，不會的。”
劉芬已經沒什麽力氣了，她趴在古娜的肩膀處哽咽著。
古行雨借車很快，還是上次送古娜去鎮上那輛牛車，古娜和古行雨把痛得神志不清的劉芬放在牛車上，古成忠和章春花以及騎著自行車的古行風也趕來了。
牛車太小坐不下這麽多人，古娜和古行雨下了車。
看著消失在村口的牛車，古娜抹了把眼淚。
“那個小兔崽子。”
她想起昨天把劉芬撞倒的孩子，即使是無意的，她現在也沒法原諒對方。
古行雨抿了抿唇，他低下頭正想說話，就發現古娜的背後全是血，那血已經跟著流在了褲子後面。
“快回去換衣服，大嫂不會有事的。”
此刻天還沒有完全黑，路上偶爾還有人經過，古娜這樣子不好讓人看見。
古娜抽了抽鼻子，跟著古行雨回到古家。
堂屋裏一桌子飯菜此刻已經開始冷了，可大家都沒有心情吃，古娜身上的痕跡被古老太和李大燕看到了眼底。
她們都是過來人，怎麽會不知道那是什麽。
李大燕擦了擦眼角，“行雷已經燒了熱水了，你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古娜有些難過，不想洗澡。
可古老太卻強打起精神，“必須洗，這也不.....”
不吉利。
古娜不敢讓老太太再傷心，乖乖的抱著衣服進了小屋。
人是鐵飯是鋼，就算再不想吃也得往肚子裏塞一些，明天還得上工呢。
古娜躺在床上發呆，李大燕也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幹啥呢？”
古成仁一把抱住李大燕問道。
李大燕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你記不記得，行雷出生的第二年，我在地裏摔了一跤沒保住的孩子？”
古成仁抱得更緊了，“都過去了，他早就投胎了，現在都十幾歲了呢，過不了多久就結婚生孩子了。”
李大燕眼淚順著往下掉，“是啊，都十幾歲了。”
劉芬流產這事兒對農家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農家婦人流產比比皆是，大多數都是因為幹活兒，有些是不知情幹了重活掉了的，而有些是已經懷了，可放下地裏的活兒，跟著幹不小心也掉了。
劉芬被送去鎮上那天晚上，古老太便去劉家告訴了劉嬸兒，劉嬸兒第二天早上便去鎮上了，下午劉芬被送回來。
“大哥呢？”
古娜坐在劉芬的床邊問道。
“我讓他去上班了，”劉芬此刻的臉色並不好看，倒是精神還好，“放心吧，沒事兒，以後我會註意的。”
古娜突然想起去看劉芬的劉嬸兒，看來劉嬸兒沒少寬慰劉芬，所以劉芬才沒那麽傷心。
“下次見到那個孩子，我打他一頓。”
古娜哼著。
劉芬笑了笑，“瞎說什麽呢，他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都過去了。”
聽說這事兒的李輝和荷花愧疚極了，還送來了許多補品，都是供銷社才能買到的，可以說很有心了。
古家本不想收，可李輝什麽人啊，不收他能過得去嗎？幾番上門後，古家不得不收下。
安希浩也過來看了兩次。
劉芬被劉大隊長直接請了一個月的假，“城裏的女人出了這事兒都在家呆一個月，我女兒也得呆，這一個月她的糧食我們劉家給。”
古成忠臉一沈，“你什麽話，她是我們古家的兒媳婦，我們還能虧待她不成，把話收回去，不然我跟你沒完。”
劉大隊長這時臉色才好看些，不過過後劉嬸兒不是送雞蛋就是送糧食，逼得古家不收都不成，古老太一跺腳，直接讓古成忠又提了兩只兔子過去。
那是腌兔子，劉芬現在得吃清淡些。
這可苦了劉芬，她在家呆了十幾天後，實在難熬得很，古娜為了讓她不出院子，還特意去買了布，請對方幫古老太和古老頭做兩身夏裝。
這才讓劉芬老老實實待滿了一個月。
古行風這一個月裏多回來了兩次，兩小口因為這件事倒是更親密了。
“他說晚上做夢都夢見我死在醫院，我看他是想多了。”
劉芬把柴枝放在一邊，對身旁揮著柴刀砍柴的古娜道。
古娜將手裏的柴扔到剛剛劉芬放柴枝的地兒，即使這麽遠，她扔過去也扔得整整齊齊，“大表哥那是怕，下次他回來你多抱抱他。”
劉芬臉一紅，過了好一會兒後，她真誠道，“小娜，謝謝你。”
那會兒她還以為是那個來了，結果古娜半點不嫌棄直接把她背上，到了醫院後醫生說再晚一些肚子裏剩餘的殘東西在裏面待久了，以後生孩子都難。
劉嬸兒一直叮囑著劉芬，她欠了古娜好多人情。
“謝什麽，你是我嫂子，”古娜對劉芬眨了眨眼，“以後我和希哥吵架，你可得幫我。”
“他可不會和你吵架，他疼你還來不及了。”
古娜哈哈一笑，“那是，再說他也打不過我。”
劉芬失笑，這倒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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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巧的是周望那天半夜溜出家門去找李紅了, 所以他也逃掉了。”
劉芬和古娜腦袋上包著布，只留出鼻子以上的位置, 此刻正揮著鋤頭挖著地，今天已經開始上工了。
“這事兒有些太巧了, 不過仔細想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一旁的羅丹丹停下來把布拉開，喘著氣說。
她昨天參加了老師選拔，結果要今天下午才出來, 所以上午依舊上工幹活。
“是啊，”劉芬點頭。
而古娜一直揮舞著鋤頭幹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由於還有幾天才開春，所以天氣還是冷, 大夥兒也不願意在地裏吃飯，便早些下工回家吃去。
古娜站在土丘上沖著不遠處剛從村醫所出來的安希浩揮著手。
“姥姥說今兒午飯在家裏吃。”
古娜跳到安希浩面前說道。
安希浩應了聲, 兩人並肩往前走, 路上古娜問安希浩在村醫所的第一天感覺怎麽樣。
“這兩天孩子和老人容易傷風，其他的都還好。”
周家除了周老大和周二嬸的傷是皮外傷，其他兩人都送到鎮上的醫院去了，那可是斷胳膊斷腿的事兒，村醫所沒法處理。
“你覺得李紅和周望那天真的是巧合嗎？”
古娜擡頭問。
安希浩看著她，“警察已經把人帶走了, 大概下午能回來，如果他們是無辜的話。”
“啥時候的事兒啊？”
警察帶走人這應該讓村裏人很轟動啊，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人就被帶走了。
“是大隊長把人交給警察的，這事兒不管是不是真的，大隊長都不想鬧得太大，”安希好的話很含蓄，可古娜還是懂了。
這個年代對於名聲也是很看重的。
即使是村子的名聲。
下午出乎古娜意料的，李紅和周望回來了。
還是警察送回來的，這會兒劉大隊長就是想瞞都瞞不住了，大夥兒都對他們議論紛紛，可警察說這兩人沒犯事兒，反而開始查周望大嫂的娘家人。
“不會吧，周大嫂的娘家離我們這可有些遠，”劉芬一邊往鍋裏倒米一邊道。
“反正這事兒還是早點查出來好，”李大燕恨不得這事兒快點過去，因為李小梅和鄭家漢子的日子就訂在半個月後。
不管村裏人怎麽議論，春耕是徹底的開始了，大夥兒忙得腳不沾地，很快便把周家的事兒給放在了腦後，而就在春耕結束，大夥兒歇氣那幾天，警察帶來了結果，給周家放火的是周大嫂娘家人，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說是她弟弟找周大哥借錢，周大哥哪裏有錢往外借啊，再說周大嫂沒嫁給周大哥時，可被她後娘和弟弟折磨得厲害，所以周大哥更不待見這個舅子。”
“這人當時就記恨上了，沒多久在鎮上瞧見周大哥給周嫂子買布做衣服，更覺得周大哥夫婦是故意不借給他的，過年周大嫂他們回家拜年，那人又問著借錢，還和周大哥打了一架，最後喝了點酒，便和幾個混混一起給周家放了火，我爹說那人交代要犯事的那幾天晚上都在周家守著，也知道周老太的習慣。”
“所以特意挑了周老太回屋躺下睡後才放的火。”
劉芬為了搞明白這事兒還特意回了一趟劉家，回來便把周家大火怎麽發生的告訴了古家人。
古老太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真是......”
她都不知道怎麽評價對方了。
“判刑了嗎？”古娜問道。
“判了，已經送到縣城那邊了，死刑。”劉芬說。
章春花呼出一口氣，“周家這麽多條人命呢，該！”
古成忠和古成仁在一旁和古老頭抽著旱煙，最後古成忠說，“春耕也忙過了，隊長說就趁著這個時間幫著把周家房子起好，以前的屋基周老大說不要了，想搬到大壩那邊去。”
大壩就是每年秋收曬糧食的地兒，挨著村庫沒多遠。
李大燕立馬精神了，“就周嬸兒那個德性搬到那邊去還不偷公家糧食？”
這倒是，周嬸兒上次偷糧食就被古娜逮了個正著。
“大隊長還沒同意，我看不會成，”古成仁放下煙桿。
最後周家就在他們不遠處選了塊屋基重新起房，可讓村裏人驚訝的是周二嬸居然不願意和周嬸兒他們一個房子了。
“說是要分家，老太太也死了，管不著了，而且這次周二嬸死了兒子媳婦還有孫子，而老大家人都好好的，所以對大房膈應著呢。”
古老太沒事兒就在村裏轉悠，回家就把打聽過來的事兒給家裏人說。
“那周嬸兒不是也斷了嗎？再說這事兒還是周大嫂娘家引過來的，大房也是無妄之災啊。”章春花不能理解。
“反正現在就等著分家呢。”
最後周二嬸還是如願的分了家，二房的地基居然就在原地，周二嬸說她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兒子和孫子，可把李紅氣狠了。
可她肚子不爭氣，人又病懨懨的，很不得周二嬸喜歡，加上大兒子一家死後周二嬸的脾氣一天比一天怪，就是李紅也招架不住了。
簡單的給周家蓋了茅草房後，地裏的活兒又開始了，鋤草，種菜，挑糞多的是活兒。
這天羅丹丹給古娜送了新書過來。
“這是我家剛給我寄過來的，你之前不是很好奇嗎？拿去看吧。”
做了老師後，羅丹丹的身體也好起來了，皮膚也漸漸白回了以前剛下鄉的樣子，可以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同樣選上的還有陳山和李輝，而王軍和楊知青沒選上。
“虧你還記得，聽說你昨兒個罰學生了？”古娜難得沒去上工在家，兩人聊了許久。
“那學生實在是太調皮了，把他同桌的書給撕掉了，那孩子哭得淒慘極了，我再不管管，這學生以後就完了。”羅丹丹嘆息道。
農家娃子可沒有城裏娃子好教育，這裏的孩子打小便聽家裏的長輩罵人，所以也學了些，在學校兩個孩子吵架都是會追著對方祖宗罵的。
“對了，李輝和荷花下個月結婚，你去不？”
荷花正是等了李輝多年，村裏副隊長的女兒。
古娜笑彎了眼睛，“當然去了，李知青雖然嘴巴毒，可到底是個男子漢。”
羅丹丹掩嘴一笑。
李小梅和鄭家漢子結婚的日子比李輝他們早兩天，所以古娜先去鄭家吃了席面後，才去的知青所幫忙。
李輝的房子還在蓋，所以席面就在知青所辦，這也是知青們同意的。
“咱們知青所就沒辦過喜事，這回好，沾沾喜氣。”陳山高興極了。
李輝為了結婚那天，還特意去鎮上剪個頭發，甚至還去供銷社買了一瓶能固定頭發的類似發膠之類的東西。
這會兒正在院子裏一手拿著瓶子，一手拿著從羅丹丹那裏借過來的梳子擺弄著呢。
年齡最小的楊知青被迫拿著個小鏡子站在李輝面前，一邊看著對方弄著腦袋，一邊還要開口提醒著，“左邊沒弄上，後面還差了一點，好了！剛剛好，繼續。”
古娜和羅丹丹把屋子收拾得幹幹凈凈，而安希浩和陳山則把後院也收拾出來，知青所的地兒並不大，要擺席面得把後院也用上，這樣才夠。
“喲，都弄上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古娜跑出去一看，樂了，只見十幾個嬸子在章春花和李大燕的帶領下過來了。
“嬸子們快坐。”李輝也不笨，知道對方來做什麽，這會兒頭發也不弄了，趕緊起身招呼著。
“你忙你的，我們就來看看啥地方還需要幫忙，這桌子椅子還沒借來吧？走走走，咱們去借桌子，還有碗筷也得借。”
說完一群人便又匆匆的離開了，沒多久又有一圈嬸子過來，這是副隊長婆娘帶過來的，也是為了幫忙，聽李輝說章春花她們已經去借桌椅後，立馬大聲道要去幫忙搬。
於是這一波又來匆匆去匆匆。
李輝有些嘚瑟的順了一把頭發，他看著楊知青笑道，“怎麽樣，我人緣不錯吧？”
楊知青憋著笑，指著李輝的腦袋，“你剛剛弄上去的還沒幹呢，被你這麽一順都散開了，得重來。”
李輝：.........
李輝結婚這天，古娜和劉芬她們早早的就去知青所了，做飯的嬸子是副隊長那邊請的，所以她們也不用管，只需要幫著端菜就行了。
安希浩再一次進了迎親隊，跟著李輝等人去接新娘子了。
古娜湊到劉芬耳旁篤定著，“下一次希哥就要迎我了。”
劉芬哎喲一聲，伸出手戳了戳古娜的小臉，“也不害臊。”
古娜嘚瑟的扭了扭腰，“不僅不害臊而且美滋滋。”
劉芬被逗得笑彎了腰。
而就在劉芬幫著分糖給村裏的孩子時，突然被一個長得十分敦實的孩子撞倒在地，另一個孩子因為絆住腳也跟著摔在了劉芬的身上，那孩子並不高，摔下去時雙手恰好按在了劉芬的肚子上。
當時劉芬便疼得咬牙切齒。
古娜聽見動靜跑過來一把把那個孩子提起來放在一旁，然後把劉芬扶起來。
“撞到哪裏了？”
劉芬哎喲一聲，一只手攀住古娜的肩膀，整個人弓成蝦子似的，“別動，讓我緩緩就好。”
古娜有些擔心，不過一會兒後劉芬又覺得沒事兒了。
這天晚上熱鬧極了，要不是副隊長他們攔著，李輝能醉得進不了洞房。
安希浩本來要送古娜他們回去的，結果被陳山他們拉著喝酒，離不開，好在古家人都要回去，所以也不用送。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知青所幫忙累很了，第二天劉芬起晚了不說，起來時臉色也不怎麽好。
古娜擔心的摸了摸她的額頭，“會不會是著涼了？”
章春花連忙道，“今兒你別去上工了，我去找記分員給你請假。”
劉芬想說不用，可又覺得渾身無力，只能坐下點頭，古老太有些擔心，“要不要去村醫那看看？”
“奶不用，可能是昨天累著了。”
劉芬扶著酸痛的腰搖頭。
傍晚的時候休假的古行風兄弟回來了，劉芬也高興極了，幫著擇菜洗菜做飯，感覺渾身都是勁兒，結果在端菜時，她突然感覺小腹一熱，有什麽東西往下流，頓時站在了原地不敢動。
古娜進竈房時便看見劉芬的褲子上流出了水痕，劉芬臉一紅，把菜放在一旁，“我那個來了，你把菜端出去，我回房換褲......啊古娜？！”
話還沒說完，劉芬就被古娜直接彎腰給背起來了，嚇得她大叫。
堂屋裏聽見叫聲的古行風立馬跑了過來，古娜一見他便道，“大表哥快回房給小芬嫂子帶上幹凈的褲子，姥姥拿點錢，二表哥快去借牛車，得送小芬嫂子去鎮上看看！”
說完便背著人往外走，古行雨二話沒說直接越過古娜跑去借車了。
而古行風卻呆在原地，沒緩過神，而古老太卻看向劉芬的褲子以及剛剛她站著的地方差點沒穩住身體，“快去啊！還楞著！”
被打了一巴掌的古行風趕緊進了屋子，章春花嚇壞了，“咋的啦？”
李大燕趕忙抓住她的手，“小芬好像有了。”
章春花一楞看向地上，那還有點劉芬流下來的東西，根本不是月事的紅，而古娜就是因為聞出了劉芬那東西不是月事後才直接把人背上要去醫院。
劉芬這會兒開始痛了，肚子也開始抽痛，一股一股的熱流不斷的往下落，她發現了不對，冷汗和眼淚跟著掉下來。
“放我下來，會弄臟你的衣服。”
古娜眼睛也紅了，她的腳步更快了，“不會，不會的。”
劉芬已經沒什麽力氣了，她趴在古娜的肩膀處哽咽著。
古行雨借車很快，還是上次送古娜去鎮上那輛牛車，古娜和古行雨把痛得神志不清的劉芬放在牛車上，古成忠和章春花以及騎著自行車的古行風也趕來了。
牛車太小坐不下這麽多人，古娜和古行雨下了車。
看著消失在村口的牛車，古娜抹了把眼淚。
“那個小兔崽子。”
她想起昨天把劉芬撞倒的孩子，即使是無意的，她現在也沒法原諒對方。
古行雨抿了抿唇，他低下頭正想說話，就發現古娜的背後全是血，那血已經跟著流在了褲子後面。
“快回去換衣服，大嫂不會有事的。”
此刻天還沒有完全黑，路上偶爾還有人經過，古娜這樣子不好讓人看見。
古娜抽了抽鼻子，跟著古行雨回到古家。
堂屋裏一桌子飯菜此刻已經開始冷了，可大家都沒有心情吃，古娜身上的痕跡被古老太和李大燕看到了眼底。
她們都是過來人，怎麽會不知道那是什麽。
李大燕擦了擦眼角，“行雷已經燒了熱水了，你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古娜有些難過，不想洗澡。
可古老太卻強打起精神，“必須洗，這也不.....”
不吉利。
古娜不敢讓老太太再傷心，乖乖的抱著衣服進了小屋。
人是鐵飯是鋼，就算再不想吃也得往肚子裏塞一些，明天還得上工呢。
古娜躺在床上發呆，李大燕也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幹啥呢？”
古成仁一把抱住李大燕問道。
李大燕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你記不記得，行雷出生的第二年，我在地裏摔了一跤沒保住的孩子？”
古成仁抱得更緊了，“都過去了，他早就投胎了，現在都十幾歲了呢，過不了多久就結婚生孩子了。”
李大燕眼淚順著往下掉，“是啊，都十幾歲了。”
劉芬流產這事兒對農家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農家婦人流產比比皆是，大多數都是因為幹活兒，有些是不知情幹了重活掉了的，而有些是已經懷了，可放下地裏的活兒，跟著幹不小心也掉了。
劉芬被送去鎮上那天晚上，古老太便去劉家告訴了劉嬸兒，劉嬸兒第二天早上便去鎮上了，下午劉芬被送回來。
“大哥呢？”
古娜坐在劉芬的床邊問道。
“我讓他去上班了，”劉芬此刻的臉色並不好看，倒是精神還好，“放心吧，沒事兒，以後我會註意的。”
古娜突然想起去看劉芬的劉嬸兒，看來劉嬸兒沒少寬慰劉芬，所以劉芬才沒那麽傷心。
“下次見到那個孩子，我打他一頓。”
古娜哼著。
劉芬笑了笑，“瞎說什麽呢，他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都過去了。”
聽說這事兒的李輝和荷花愧疚極了，還送來了許多補品，都是供銷社才能買到的，可以說很有心了。
古家本不想收，可李輝什麽人啊，不收他能過得去嗎？幾番上門後，古家不得不收下。
安希浩也過來看了兩次。
劉芬被劉大隊長直接請了一個月的假，“城裏的女人出了這事兒都在家呆一個月，我女兒也得呆，這一個月她的糧食我們劉家給。”
古成忠臉一沈，“你什麽話，她是我們古家的兒媳婦，我們還能虧待她不成，把話收回去，不然我跟你沒完。”
劉大隊長這時臉色才好看些，不過過後劉嬸兒不是送雞蛋就是送糧食，逼得古家不收都不成，古老太一跺腳，直接讓古成忠又提了兩只兔子過去。
那是腌兔子，劉芬現在得吃清淡些。
這可苦了劉芬，她在家呆了十幾天後，實在難熬得很，古娜為了讓她不出院子，還特意去買了布，請對方幫古老太和古老頭做兩身夏裝。
這才讓劉芬老老實實待滿了一個月。
古行風這一個月裏多回來了兩次，兩小口因為這件事倒是更親密了。
“他說晚上做夢都夢見我死在醫院，我看他是想多了。”
劉芬把柴枝放在一邊，對身旁揮著柴刀砍柴的古娜道。
古娜將手裏的柴扔到剛剛劉芬放柴枝的地兒，即使這麽遠，她扔過去也扔得整整齊齊，“大表哥那是怕，下次他回來你多抱抱他。”
劉芬臉一紅，過了好一會兒後，她真誠道，“小娜，謝謝你。”
那會兒她還以為是那個來了，結果古娜半點不嫌棄直接把她背上，到了醫院後醫生說再晚一些肚子裏剩餘的殘東西在裏面待久了，以後生孩子都難。
劉嬸兒一直叮囑著劉芬，她欠了古娜好多人情。
“謝什麽，你是我嫂子，”古娜對劉芬眨了眨眼，“以後我和希哥吵架，你可得幫我。”
“他可不會和你吵架，他疼你還來不及了。”
古娜哈哈一笑，“那是，再說他也打不過我。”
劉芬失笑，這倒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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