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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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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十一月北京的天就變得冷起來,郝俊一早起來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估計是昨天放學時淋雨凍感冒了。

吃了兩片藥強打著精神到了學校。班級裏不少人都感冒了,還有幾個發燒請了假。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也感冒了吧?”連澤放下書包打量道。

“嗯,有點。”郝俊揉揉鼻子感覺腦袋有點沈。

“難受就請假回家吧,我幫你記筆記。”

“沒事,沒那麽嚴重。”

兩節課下去,郝俊覺得眼前越來越花,太陽穴跳怦怦直跳,吞咽口水時嗓子疼的厲害。下節是老佛爺的課,郝俊不敢馬虎喝了幾口涼水清醒了點。

班主任一進屋打了個噴嚏,這陣子天氣忽冷忽熱他也感冒了。這節課也沒講什麽,聽寫了單詞就讓同學自己背誦課本。

好不容易堅持到下課郝俊難受的趴在桌子上休息。

“郝俊,你跟我來一下。”班主任朝他招了招手。

郝俊迷茫的站起來,跟著班主任進了辦公室。

宋老師翻著學生信息資料說“你戶口不是北京的吧?”

“嗯。”郝俊點點頭。

“是這樣的,現在教育部新出的規定,非戶籍所在地的在讀學生,必須在原省份念完高中才能參加高考,從明年開始正式實行。你回去跟你家人商量一下,是挪戶口還是轉學籍,這個影響到你將來的高考。”

“我看你緊急聯系人只填了個哥哥,我打電話跟他說這件事。”

“麻煩老師了。”從辦公室出來郝俊整個人都是懵的。自從上次跟魏承吵架後兩人已經半個多月沒聯系了。如果戶口不能遷過來,是不是要回老家念書?

魏承接到電話時正陪著老爺子在醫院覆查,醫生說魏父恢覆的很好,註意飲食和休息身體應該沒什麽問題。

掛了電話魏父問“我聽你管他叫老師?陽陽在學校惹事了?”

“沒有,我朋友的弟弟戶口不是本地的,上學可能有點麻煩。”

魏老爺子沒在意,嘮嘮叨叨的跟他說起魏蕓的男朋友。“小姜這人不錯,剛剛聽說我來檢查身體還特意過來看我,也不知道他倆計劃著什麽時候結婚。”

把魏父送回家,中午魏承給郝俊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兩人都在電話裏沈默著。最後魏承忍不住開口“學校的事我知道了,別擔心我想辦法。”

“嗯……”郝俊鼻子一酸,眼圈紅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居然這麽想念魏承,聽著他的聲音差點繃不住哭出來。

魏承聽出他帶著鼻音“感冒了?”

“嗯。”

“晚上我去接你。”

“好。”

掛了電話魏承心裏也酸酸的,上次真的被郝俊氣到了。可聽見他帶著鼻音軟軟的聲音就不氣了,甚至埋怨起自己,他年紀小自己怎麽也跟他鬧脾氣。

魏承回到公寓,郝俊還沒放學。屋子收拾的很幹凈,桌子上擺著兩本參考書。舊毯子疊的整齊搭在沙發上。

打開冰箱,裏面只有幾個雞蛋。魏承知道他不在的這幾天郝俊肯定又沒好好吃飯。

臥室裏郝俊早上走的匆忙被子沒疊。魏承彎腰想把被子疊起來,掀開被窩的一瞬間心就軟了。他的外套被郝俊放在被窩裏……大概是每天晚上都摟著,衣服都皺了。

離放學的時間還早,魏承靠在沙發上瞇了一覺,醒來時天都黑了。揉了揉眼睛看看手機已經八點多了,坐在沙發上發了會呆,回憶剛剛做的夢。

夢見他六七歲換牙的時候,牙齒松動了還不掉,吃東西的時候疼的他直哭。大姐抱著他去看牙醫。醫生說這課牙壞了得拔,魏承捂著嘴哭不讓拔。

大姐在旁邊勸他“拔了吧,拔了才能長新的。”

然後醫生拿著鉗子把牙拔掉了,魏承吐了一口血水就醒過來了。怎麽會做這樣一個夢呢?魏承摸著腮幫子,夢裏的疼痛醒了還能感覺到。

郝俊快放學了,魏承開著車提前在門口等著。外面天很冷,車裏開了暖風放著一首老歌,旋律很緩慢。魏承靠在座椅上覺得自己好像聽過,又偏偏記不清在哪聽過。

手機刺耳的鈴聲突然打破寧靜,魏承嚇了一跳,接起電話。

急促的聲音響起“快來醫院,魏蕓不行了!”

魏承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姜大夫聲音抖的厲害“醫院,快來。”

魏承手抖的連車子都啟動不了。好不容易把車啟動,一腳油門踩到底,輪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聲。半個小時的車程十分鐘開到醫院,魏承跌跌撞撞的下了車朝樓上奔去。

六樓急救室,姜曄雙手捂著腦袋坐在凳子上發抖。冰冷的醫院走廊裏安靜的能聽見他牙齒相撞的聲音。

魏蕓上午剛剛做完第五期化療,晚上突然鼻孔出血止都止不住,口腔和耳道都有血流出,來醫院的路上就休克了。

姜曄把人抱到急救室,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全身多器官衰竭。做為一個醫生他明白魏蕓已經被判了死刑。

“我姐呢!”魏承跑上來的時人都瘋了,看見姜曄一把抓住他肩膀問“她怎麽樣了?”

姜曄像木頭人一樣指了指手術室“還在搶救……全身多器官衰竭,已經下了病危通知。”

魏承一瞬間安靜下來,巨大的恐懼將他籠罩。魏承想哭可眼睛幹澀的厲害,一滴淚都流不出來。兩人靜靜的看著手術室的大門。

沒過多久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帶著口罩出來搖搖頭。姜曄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魏承深吸一口氣,冷靜的拿出電話打給魏新陽,然後又通知了遠在國外的二姐。家裏……家裏不能說,父親會扛不住的。給不錯的幾個朋友打了電話叫人過來幫忙料理後事。公司也要交代好,魏蕓有百分之十五的股權,雖然留給的魏新陽但他還沒成年,魏承要幫忙接管,所有的事都交代完已經快十一點了。

魏承想起郝俊,電話剛撥通就被接起來。

“回家了嗎?”

“回了。”郝俊握著手機站在蕭瑟的街道旁。

“這幾天降溫多穿點別感冒了。家裏出了點事,學籍的事可能過段時間讓朋友幫忙你辦一下。”

“好。”

掛了電話魏承把手機捏在手裏,身心疲憊的坐在旁邊椅子上他沒精力處理自己和郝俊的關系。

“姜大夫,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陪著她就行。”魏承看著那個悲傷的老男人說道。

姜曄紅著眼睛帶著哭腔“讓我再陪她待一會吧……”

——

遠在魏家的魏父突然從睡夢中驚醒父女連心似乎有什麽感應,打開燈老淚縱橫。“大丫頭呢?我的大姑娘呢?”

魏母聞聲跑過來“怎麽了,大半夜怎麽哭起來了。”

“魏蕓呢?”魏父怔怔的看著她。

“小蕓不是搬出去了,你睡魘著了吧?”

魏父掀開被子拄著拐棍下了樓,拿起電話給魏蕓打了過去。

無人接聽,打給魏承正在通話中,最後打給魏新陽。電話響了很久那邊才接了起來。

“陽陽,你媽媽呢?”

短暫的沈默後魏新陽刺耳的哭聲傳了過來,電話戛然而止。

“陽陽?!你怎麽了!”再打過去時已經關機了。魏父坐立不安,拿起手機給公司裏的秘書打了電話。

“魏總,蕓姐大概有半年的時間沒來公司了。”

“沒去公司?她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魏母臉色不自然的站在一旁,魏蕓得病的事一直瞞著他,怕他受刺激。

“美琴,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你快說啊!”魏父急得臉通紅。

“我……說了你別激動。”

“說啊!”

“小蕓她得了病,乳腺癌……已經做了手術。”

魏老爺子捂著胸口喘不過氣來,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你怎麽了?老頭子?!孫姨快打120!”

——

郝俊放了學興沖沖的朝校外跑去,魏承說今天來接他,走到門口發現並沒有他的車。郝俊不死心的又挨著看了一遍確實沒有魏承的車。

連澤騎著自行車路過“怎麽還不走,等我呢?”

“沒……我哥說今天來接我。”

“這麽冷的天趕緊回去吧。”

郝俊搖頭“我再等會。”

“那行吧,我先走了。”說著蹬著車子離開了。

郝俊站在學校門口的路燈下面,看著學生一個個走光,掏出手機給魏承打了個電話正在通話中。過了十多分鐘打過去還是通話中。

快十一點門衛值班的大爺看他還不回家,走過來詢問“小夥子,放學不回家在這幹嘛呢?”

“我哥說來接我……”郝俊僵硬的朝門衛大爺笑了笑。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郝俊急忙接起電話。

“快回去吧,沒準你哥有急事耽誤了。這麽冷的天別凍壞嘍。”

郝俊掛了電話深看著蕭瑟街道,突然覺得這個冬天冷的有些刺骨。

回到公寓郝俊發了燒,迷迷糊糊的吃了片藥,蜷縮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聽見有人叫門,郝俊睜開眼睛發現天都亮了。

打開門連澤站在門外。“老師說你沒請假,打電話也不接,怕你出了事讓我過來看看你,你沒事吧?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郝俊側身讓他進來,踉蹌的倒了杯水遞給他。

“別忙活了,我送你去醫院吧。”

“沒事,就是感冒睡過頭了。”

連澤伸手探了探“快去醫院,你這燒的都燙手了!別是燒了一夜吧?你……哥呢?”

郝俊坐在沙發上發呆,魏承呢?連澤拽著他去了小區的診所輸液,郝俊就靜靜地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麽。

——

魏父住了院,家裏人還不敢讓他知道魏蕓已經不在了。魏承忙著辦大姐的喪事,只有魏晴陪在他身邊。

老爺子病的有些糊塗了,有時把魏晴當成魏蕓,一會讓她去公司上班,一會怒罵她前夫不是東西。清醒的時候就靠在床頭一動不動的發呆。其實他自己也有感覺魏蕓不在了。那天他從睡夢中驚醒就是夢見魏蕓回去跟他告別。

醫生說老爺子的狀態十分不好,很有可能再犯病。

魏新陽那天受了刺激,痛哭過後一句話都不說,飯也不吃,每天抱著魏蕓的照片流淚。魏母忍著心痛照料著他短短幾天頭發全白了。

下葬這天不少公司員工問訊過來祭奠,公司裏的員工對她印象都很不錯。

天氣冷的厲害臨近下午飄起小雪花,親朋好友祭奠完就離開了,最後只剩下魏承扶著墓碑坐在旁邊的臺階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

“大姐,上次我接你回家你還說今年過年把姜大夫帶回去,你看他剛剛哭的樣子,醜死了你怎麽會喜歡這麽醜的人。”

“你看我這麽抽煙又該罵我了,弄不好還要掐我兩下。”魏承滅了煙,把頭靠在墓碑上。“大姐,小時候我都偷偷管你叫過媽,咱媽不管我,困了餓了都是你照顧我,那會我就想大姐其實就是媽媽吧。”

冰涼的雪花落在魏承的臉上,融化成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魏承揮手擦了一下,結果越擦越多。“姐,你在那邊好好的,下輩子可不能再識人不清了,找個對你好的姐夫,陽陽你放心我幫忙照顧。”直到天快黑了凍僵的魏承才從墓地離開。

——

郝俊的學籍是劉越過來幫忙辦的,拿著轉校證明回去後隨便找個高中都能繼續讀。臨走前劉越給了郝俊一張銀行卡。

“卡裏面有十萬塊錢,魏承說是他對不住你,希望你回去能好好學習,別放棄了學業。”

郝俊捏著卡的手微微顫抖“對不住我……是什麽意思?”

“承哥他不要我了嗎?”

“你帶我去看看他行嗎?就算要分手也讓他當面對我說。我做錯了什麽,我改還不行嗎?”郝俊抓住劉越胳膊,像一只驚慌失措的小鹿。

“求求你帶我去看看他,就遠遠看一眼……”

劉越看著跪在眼前的男孩,臉上掛滿了淚水眼神絕望又迷茫。他才明白魏承為什麽要自己幫他說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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