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銘語打開學校天臺的門的時候, 便看見於曦安靜地坐著。

註意到了門那邊的動靜，於曦朝林銘語的方向一看, 隨後笑了笑, 示意他過來坐。

林銘語坐了下來, 順手給於曦遞了一杯奶茶，還體貼地說：

“紅豆奶茶, 三分甜，加布丁。”

於曦笑了笑, 把吸管插進奶茶裏便喝了起來。

於曦不說話, 林銘語也不問。

半晌, 於曦像是歷經滄桑般地嘆了口氣，說：“學長啊，你說得對，高中就應該心無雜念, 好好讀書, 千萬不能為外界所影響。”

林銘語聽到於曦忽然這麽說, 扶了扶眼鏡，和善地笑了：“怎麽突然就醒悟了？”

於曦又嘆了口氣, 說：“像我這種性格的人，肯定是不撞南墻不死心。現在這個狀態, 明顯就是撞了南墻了嘛。”

林銘語沈默地看了看她, 於曦回過頭來沖他笑了笑。

半晌, 他笑了笑, 說：“於曦, 你還沒有接觸更廣闊的社會，未來的你足以被任何優秀的男人追求。”

於曦清澈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林銘語，隨後微微歪頭問：“包括你嗎？”

林銘語卻頭一次沒有顧左右而言他，他用清淺的語調說道：“包括。”

這下子輪到於曦楞住了，以前談起這個話題，都是於曦在調戲林銘語，而林銘語一臉無奈轉移話題或者給她做思想工作，又或者只是也跟著用同樣玩笑的方式回應，讓於曦對他負責。這麽正經和幹脆地承認，還是第一次。

於曦臉忽然就紅了，她不自然，地別過臉去，說：“學長，我開玩笑的。”

林銘語卻還是那副溫和的笑容，他說：

“我沒有開玩笑。”

於曦頓住。

林銘語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繼續說道：“但你現在主要任務還是學習，等你考上了華大後再說吧。”

於曦好奇“再說什麽？”

“再說我正式追求你的事情。”

於曦啞然，隨後臉爆紅。

這又是什麽帶著一臉嚴肅的表情當著她的面在討論如何追她的絕世騷操作。

林銘語看著於曦爆紅的臉，他自己臉也開始紅了，他還沒什麽追求女生的經驗，話說出口才反應過來自己說的可能太過直接了。

半晌，他找回自己的聲音，為自己解釋：“嗯，當然，現在於曦同學最重要的，還是學習和高考。”

於曦瞅了瞅他，問：“那我要是上大學後發現我又喜歡別的男生了呢？”

林銘語扶了扶眼鏡，嚴肅說道：“那我就把你搶過來。”

靠了吧，真的需要用這種嚴肅的表情說出這樣的話來嗎？

這個老師是不是專門研究過如何表現出反差萌之類的東西？

於曦看著林銘語嚴肅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笑，隨後也嚴肅地說道：“好的，我盡量保證我在高考結束前都不會喜歡上別的男生，從今天起我唯一的愛人便是學習。”

林銘語看著於曦學他嚴肅的模樣，和善地一笑，揉了揉她的頭發，發質很好，很柔順。

他溫和地說：“好。”

於曦不願意講，他也不會去刨根問底。他能做的，大約也就是在這一段時間裏好好陪著於曦了。

……………………

楚瑜自那之後連續三天都沒有上學，轉眼就到了新的周一。

全班都陷入了比較微妙的氣氛，時不時瞅瞅於曦，私底下議論紛紛。出於校董會的壓力，底下的學生們已經很少再在論壇發帖直接把她大名寫出來了，但偶爾仍然忍不住八卦幾貼。

於曦像是對楚瑜的缺課毫不在意一樣，依然正常地上學放學，同學們聯系她受傷的手臂和不關心楚瑜的態度，腦內甚至都開始腦補了一出夾雜著黑/道情仇的虐戀大戲。

……雖然從某種角度上看來，好像腦補的也沒錯……

這個世界馬上就要收尾了，除了和林銘語還5點的好感度，易澤帆和楚瑜的任務基本上都已經完成。

但於曦沒有打算就這樣和楚瑜說再見。

原來的小女孩找楚瑜，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楚瑜都對這個女孩食言了。無論是原本劇情愛上林若情背叛小女孩，還是現在的劇情利用她去保護林若情，發生了，總是要有個解決的辦法。

所以當周一於曦再一次見到楚瑜的時候，看著他已然烏黑的眼底比平時更為沈寂的氣息。

她友好地對楚瑜一笑。

楚瑜看到這個笑容卻怔住了。

良久，兩個人都是坐在座位上沒有說話。

放學後，等到所有學生都基本走光了，於曦把自己的書包收拾好，站起來，對楚瑜很友好地說道：

“既然你已經來了，那我就回原來的座位坐了，無論如何，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無理取鬧的包容。”

她的語氣非常客氣，就像是對一個並不是很熟的普通同學說的話。

在於曦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楚瑜的大腦沒有趕得上自己的動作，出於本能的，他抓住了於曦的手。

於曦轉頭，沒有掙脫，只是客氣地笑了笑，眼神詢問他還有什麽事。

楚瑜的眼眸一片漆黑，細碎的劉海遮擋住了他的前額，眼神看得不太真切。

他試圖動了動嘴唇，良久，才說了兩個字：“別走。”

別走，留下來。

怎樣都好，打我或者罵我，當著全班人的面戳穿我的所作所為，都好，我都接受，留下來，不要走。

以前對你所作的種種惡，我都盡可能地補償你，直到你解氣為止。

別走，求你了，不要走。

他想這麽說，可是話卻無法說出口。

他有什麽資格說出這種話來。

從最開始全心全意對他的是於曦。

毫無保留相信他的是於曦。

怎麽還能恬不知恥地要於曦知道自己滿腔喜歡被人踐踏後還要心無芥蒂地繼續喜歡他。

他看著於曦的眼神染上了點點絕望。

於曦看到他的表情，微微頓了頓，隨後笑了笑，眼眸中情緒卻沒有很明顯，她輕輕地說：

“楚瑜，你沒有資格叫我留下來”

楚瑜握著她胳膊的手僵硬了一下，隨後輕輕地滑了下來。

他俊美而又秀氣的臉上依然沒什麽外露的表情，只是眼神裏失去了光，他靜靜地看著於曦一副疏離的模樣，難以察覺地一笑，笑中染上了陰郁。

一直都是這樣，找不到自己生存的意義，痛恨父母的軟弱，只能從叛逆中找到一絲絲存在的氣息。直到母親住院才知道自己所作的一切也比不過讓她好好活著更好。

想要對喜歡的女孩子好一點，所以傷害別人，最後卻發現那個喜歡卻過於廉價和不真實，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喜歡上自己不經意所傷害的女孩。

於曦看著楚瑜的表情慢慢陰郁下去，她輕輕嘆了口氣，說：

“楚瑜，你沒有資格叫我留下來，你也沒有資格叫我原諒。而且，我還花錢給你媽媽治病了。”

楚瑜良久才說了句：“我會想辦法還你。”

從一開始他就是抱著還錢的目的去和於曦交易的，無論他是不是真的讓林若情喜歡上了他，他都不喜歡欠於曦的。

於曦點點頭，以上帝視角來說她很早就知道楚瑜是個有骨氣的人，就沒想過白拿於曦的錢。

於是她問：“你打算怎麽還？”

楚瑜微微一楞，這個問題之前他也想過，最簡單的方法是輟學打工。

但是於曦沒有等他回答，而是直截了當地說：“我不會讓你輟學的，你輟學打工還我，我會覺得是我毀了一個人的一生，心裏會感到不安。你沒有這個資格讓我感到不安。”

楚瑜平靜地看著於曦，沒有說話。

於曦客氣地笑了笑，說：“校內的物理選拔賽你失利了，校董那方面不死心，想讓你再試試。”

楚瑜表情一頓。

於曦繼續說道：“補考不要讓我失望，競賽沒有拿到一等獎，利息就多百分之五，到大學畢業之前，你的所有獎金都歸我，直到你把欠款都還給我為止。”

隨後，看著楚瑜有些覆雜的神色，她很客氣地繼續解釋道：

“校董知道我和你關系不一般，特地讓我跟你講的，這樣也挺好的。我覺得我不能被你利用了還給你倒貼錢，如果你對我提出的條件沒有異議的話，就這麽辦。有異議的話你就只能高中畢業後再還錢給我，利息是本金雙倍。在錢這方面，我沒必要和你心軟。”

楚瑜漆黑的眼眸中有些晦澀不明，他沒有想到於曦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更莫名的，他心底的一絲光卻忽然出現了。

聽到系統忽然對楚瑜狀態的提示，她笑了笑，隨後說道：“楚瑜，我承認，我不想看著你就這樣墮落下去，才會跟你提這樣的要求。”

一如既往平波無瀾的語氣。

再也沒有了當初跟在他身後嬌嗔或期待的模樣。

她平靜地對楚瑜說：“我也試圖原諒你，但是後來我發現我做不到，連對著你撒嬌都做不到。”

“楚瑜，太遲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信任是只有一次的，你只能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裏好好對待，一旦你哪怕有一點點的忽視和利用，它就再也沒有了當初的純粹。

她理解系統隱瞞著她要她去尋找線索的理由，每一次和楚瑜的相處，她都抱著純粹的態度去面對楚瑜。

沒有誰可以抵抗真心，何況是未成年的楚瑜。

可惜直到最後她卻仍然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真相，再沒有一絲一毫回轉的餘地了。

我將真心與信任這世間最美好的東西托付於你，你不珍惜，便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系統傳來了任務完成的提示，她最後平靜地看著仍然有些陰郁的楚瑜，轉身離開。

再沒有對他說過一句話。

……………………………………

學期很快就結束了，暑期轉瞬便是高三開學。於曦的爺爺心疼於曦會不會太辛苦，對她說考不考上好大學都無所謂，但於曦還是決定拼搏一把。

她答應了林銘語，既然要考上華大，就一定要做到。

易澤帆曾經幾次找過於曦，但都被於曦冷冷地拒絕掉了。整個高三於曦除了高考，什麽想法都沒有。

楚瑜通過了校內的補考，在高三的時候終於拿了全國物理競賽的第一名，獎金被於曦毫不客氣地拿走了，一分錢都沒有留下來。

全國Top2的大學就在X省隔壁市，但楚瑜文科成績太低了，學校最終沒有保送成功。

但憑借著這次競賽，他被前十的省外頂尖大學提前錄取了。

於曦在高三整整一年對他說的唯一一句話就是：“你不去讀這所大學，那這輩子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就這樣。”

高考後，他便離開X省了，離開前，他還是對於曦說：

“如果以後我有資格回來找你了，你不要不見我。”

那是唯一一次，於曦難得點頭答應了。

隨後便收到了系統提示的楚瑜額外獎勵——抵消了之前透支的所有積分。

於曦腦子不錯，學東西學得很快，高考發揮出了正常的水平。

當看到華大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她笑了笑，沒有很意外。

林若情也考得不錯，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她最終選擇了和X省距離非常遠的一所高校。

易澤帆在父母的安排下出國鍍金了。

當得知易澤帆出國的消息的時候，她還摸了摸下巴，覺得原身的結局好像跟竹馬易澤帆的調換了過來，當然，是想太多了。原身是因為讓家族蒙羞才出過得，易澤帆……純粹就是出國拿高學歷而已。

至於他念念不忘於曦，是另外一回事了。

九月，管家為她收拾了住宿舍的行李，於曦的父母爺爺都特地回來參加她的開學典禮。

整整一年了啊，朝陽似火，開學典禮在室外，她忍不住瞇了瞇眼。

林銘語時不時還是會來家裏或學校看看她學得怎麽樣。

但是高三後半期壓力太大了，她閉關沒有見任何人。

暑假的時候，她選擇去了國外當義工攢實習經歷。跟林銘語一直都是保持著網上的聯系。

她如約上了華大，並約好了迎新會跟林銘語碰面。

當她畫上淡妝穿上合體的連衣裙出現在迎新會的時候，周圍不少學長的目光都忍不住飄向了她。大膽的幾個已經直接嘗試跟她搭訕了。

於曦都是禮貌地笑著拒絕了。

然而沒有找到林銘語。

系統忍不住問她：【你為什麽會有各種理由拒絕跟林銘語見面，就不怕他好感度降低嗎？追他的女孩並不少。】

於曦笑了笑，說道：“他要是那麽容易被勾走，就不會有耐心等我到現在了，而且……”

她的視線越過了人山人海，終於到達了一處格外熱鬧的地方。

她輕快地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說：“系統，你不知道一個詞嗎？”

距離越來越近了，是被一群大一女新生圍繞著的地方，不知道裏面是什麽。

系統懵逼，問：【什麽詞？】

於曦笑了笑，朝裏面喊了句：“林銘語，我的奶茶呢？”

騷動的人群因為這句話而忽然安靜了下來。

林銘語在裏邊被困住很久了，不停有小女生找他要練習方式，剛剛甚至還有個女孩忍不住把咖啡不經意潑到了他的襯衫上，還一邊道歉說要賠償他。

沒辦法找到於曦，他都有些著急了。

忽然聽到了於曦的聲音，他覺得有點不太真實。

他試圖盡量禮貌地撥開了擋在前面的人群，直到他看到了於曦。

於曦臉上帶著笑，還有些揶揄地瞅了瞅他身上被咖啡弄臟的襯衫，說：

“該不會我的奶茶都灑了吧？”

林銘語就這樣安靜地看著她，快要半年沒見面了，她變得比以前更漂亮了，笑起來的梨渦也更加迷人了。

天地萬物好像都不再存在，喧囂也失去了自己的聲音。

眼神中只能看到於曦一個人。

他俊美的臉龐終於染上了笑意，隨後他揚了揚手上提著的東西，說：

“紅豆奶茶，三分甜，加布丁。我保護得很好。”

於曦撲哧一笑，就在那一刻，林銘語對她的好感度達到滿點，提示音中積分嘩啦啦地掉，系統一臉懵逼。

於曦揶揄地看了眼系統懵逼的神色，補充完了之前沒有說完的話：

“系統，你知不知道那個俗語啊？”

【什麽？】

“小別勝新婚啊。”

【……？】

Ok，還是你比較有心機。

而於曦沒有管系統，她看著林銘語，清澈的笑容裏滿是重逢後的喜悅。

而林銘語跨過了人山人海，走到了她面前，他俊美的臉上已然染上了一如當初於曦所見的清淺笑意，如星空般閃耀的眼眸中只倒影出了她一個人，周圍的一切都已化為虛無。

從兩年前到現在，由始至終，林銘語眼裏，除了於曦，再也沒有其他人。

林銘語努力思索了一下之前惡補言情電視劇中男女主重逢的場景，鼓起勇氣，在眾人驚訝的表情和震驚的抽氣聲中，他低下頭，輕輕吻了一下於曦的唇。

蜻蜓點水般的輕柔與克制。

擡頭，他俊美絕倫的臉上便已經是暈上了紅色，脖頸耳根也不例外。

同學和下屬們都說這一招特別好使，他希望於曦會覺得開心。

於曦摸了摸唇，笑了，隨後她毫不猶豫地雙手抓住林銘語的襯衫領子，拉了下來。

她輕輕地在林銘語紅透了的耳邊說：“林老師，這裏太吵了，要不然我們晚上去你家繼續？”

【……？】

系統：？？？？？？？？你給我等等！！！

下一個任務分配怎麽還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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