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亂想著, 於嘉暉已經點好了菜，合上菜單交給服務員後, 他往沙發椅背上一靠, 雙手交疊，開始仔細地打量著她。

視線從她的臉上一直到脖頸, 最後停留在那身藍白碎花的裙子上，他露出欣賞的笑容：“柳小姐, 你今天很漂亮, 和那天見到的時候有些不一樣，這裙子很適合你……”

他似乎還有話沒說出口，柳馨回過神來, 感受到他略火辣的目光。

盡管知道這話沒毛病, 但在這樣單獨的場合，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這麽直白地讚美她, 還是讓她有些別扭。

她沒說話, 只勉強擠了個笑。

於嘉暉看見她的反應, 盯著她略低的領口笑出了聲，為了活躍氣氛, 他說話也變得隨意些, “怎麽了？不習慣被人誇？”

“是有點不太習慣。”柳馨實話實說, 不過這次她連笑容都吝嗇擠出, 只悄悄把裙子領口往上拉了一下。

於嘉暉馬上就註意到這小動作，挑挑眉道，“柳小姐, 你太保守了。在國外，像你這麽美的女孩子，都喜歡被人欣賞。你應該自信一些，open一些……”

“咳咳……”柳馨剛端起杯子想轉移註意力，一口水還沒咽下去，就被嗆到了氣管，她劇烈的咳嗽幾聲，放下杯子正色道：“於總，謝謝你的鼓勵，但我是中國女孩……我們，還是不討論這個話題了。”

“好。”於嘉暉笑笑，很自然的轉換了話題：“聽儲總說，你自己在開公司？那天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特別，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能幹。”

柳馨搖搖頭，一臉失落：“哪裏？公司停業都快二個月了。”

“為什麽停業？”他身子前傾，關切地問道，“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嗯，經營上遇到點困難，資金緊張，又沒有找到投資，很多資質拿不到。”柳馨簡單答道。

“是這樣啊。那你打算就此放棄？”於嘉暉思索了幾秒，嘆道，“現在實業確實不好做，市場上投資的錢並不缺，只是資本都有些急功近利，他們更願意投入那些高回報的項目，比如股市、房市或者一些急速擴張的行業，而越來越沒有耐心去扶持一個傳統創業型公司了。不過……”

他話鋒一轉，“既然之前已經初具規模，還是不應該就這麽停下來。”

柳馨聽了前半段話，心灰意冷，後面這句話她就隨便聽聽，微笑著沒有回應。

說話間，菜很快就端上來了，她發現，都是她這個吃貨喜歡的口味，甜、酸、辣俱全，看來這男人點菜的水平還是挺高的。

“來，嘗嘗這裏的油燜大蝦，是這家餐廳的特色菜，還有這個孜然羊排，也不錯。”於嘉暉見她情緒不高，不斷的把菜夾到她的盤子裏。

他自己並沒怎麽動筷子，而是看著柳馨吃了一會，突然想到什麽問道：“天盛地產不是有個雲溪河項目嗎？那個投資很大，我們也有參與，你為什麽不去爭取一下裏面的設計項目，如果能通過招標，應該就不用發愁公司的業務了吧？”

柳馨嘴裏啃著羊排，聲音有些含糊不清的解釋著：“那個項目對資質有要求，我一時半會找不到投資，公司沒法擴大規模，也就不能申請資質。”

“原來是這樣。”他皺皺眉，思考了一會說道，“你有沒有什麽好的設計作品，我跟地產的宋總還比較熟，也許能幫你說說話，看能否破例讓你參加競標。如果競標能通過，說不定我們天盛金融還能給你融資幫你取得資質。”

“真的？有，哪天有空我拿給你。”柳馨放下啃了一半的骨頭，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裏閃著晶亮的光。

剛剛對他的不適感也完全消散，她對面前這個男人有了幾分期待。

她想，於嘉暉是天盛金融的高管，又參與了雲溪河項目的投資，跟地產那麽熟，也許他真的可以幫上忙。

這些天四處奔波，四處碰壁，她灰心喪氣。

在家閑著的幾天，她更是煩透這樣的活法，除了睡覺吃飯，她只能給人幫忙做些沒太多技術含量的小設計，手裏雖然有雲溪河項目的規劃圖初稿，可是參加競標的希望渺茫。

哪怕這個設計在她看來是多麽新穎，理念多麽獨特，也只能如同一堆廢稿般存在電腦裏。

柳馨還是喜歡以前那樣忙忙碌碌的工作，盡管很累，可是有希望，有動力，她喜歡有成就感的人生。

於嘉暉的提議，重新燃起了她的希望，她必須要做點什麽，讓自己振作起來。

“於總，謝謝你。”柳馨感激地看著他。

“別跟我客氣。柳馨……”於嘉暉不再喊她柳小姐，而是親熱地喚著她名字，放下手中的筷子，用一種熱切的眼神看著她，“我是真的很想幫你，對我來說，你跟其他女孩不一樣……”

他說的很暧昧，柳馨聽出了其中的內涵，也有點適應了這個男人的急迫，她表面裝作沒聽懂，臉頰卻開始悄悄發熱。

——

吃完飯，於嘉暉很殷勤的要送她回家，柳馨開了車過來，婉言謝絕了。

送她上車的時候，於嘉暉突然親密的伸手撩了一下她鬢邊的碎發，裝作不經意地拍拍她的肩，滿臉不舍地說道：“路上註意安全，我這邊聯系好了給你電話。”

“嗯，知道了，謝謝你。”

柳馨還是有點不習慣他如此親密的舉動，逃也似的坐進車裏。

剛搖下車窗，於嘉暉就微笑著俯身湊近窗口，眼神深的快把她埋掉，聲音低的發顫：“Sarah，你今晚真美，我很喜歡。”

柳馨幾乎不敢擡頭看他火辣的目光，只假裝沒聽見，和他道了別便發動了車子。

回到家，剛換好拖鞋，何詩彤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怎麽樣？對這位帥哥感覺如何？”何詩彤似乎比柳馨還要興奮。

柳馨想了想回答：“說不清，條件不錯，就是有些時候感覺挺別扭。”

“別扭？”何詩彤不解。

柳馨沒好意思把他那些露骨的讚美之言說給何詩彤聽，她一手夾著電話，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委婉地說道：“也許是人家在國外待久了吧，說話挺直白，不太習慣。”

何詩彤嗤一聲笑了：“那是自然，國外觀念開放，不會像咱們中國人一樣幹什麽都拐彎抹角、遮遮掩掩的，我覺得這樣也好啊，你不用猜對方的心思嘛。再說了，你們本就是來相親的，互相都知道奔著這個目的而來，對上眼了就在一起，哪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

她說的有道理，柳馨覺得也許是自己太保守，想的太多了，她沒再堅持：“我考慮考慮吧。”

“還考慮啥，既然你不討厭，就先當朋友相處相處唄，像他這樣的條件很難找，錯過了一定會後悔。而且，最關鍵的，他對你印象挺不錯，我覺得你們有戲……”

何詩彤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柳馨覺得無可反駁，這男人沒什麽不好的地方，身份地位優越，對她事業可能助力很大，既然他能瞧得上她，何不試著相處一下，她嗯了一聲默然應許。

掛了電話，她心情還不錯，何詩彤那句“他對你印象挺不錯”令她有點激動，自卑了這麽久，她還真以為自己很不堪，沒有男人願意正眼瞧她，卻原來還有這麽優秀的男人欣賞她。

走到臥室的穿衣鏡前，柳馨自戀的照了照鏡子，鏡中的女人，身材還算勻稱，裙子輕盈飄逸，曲線優美，文雅之中帶點性感可愛。

痘痘消了，臉蛋兒顯得白皙細膩，五官不是多麽驚艷，卻挺耐看，就是睡眠一直不佳，黑眼圈有些明顯，但是比起去泰國之前，精神狀態顯然好了很多，身上的女人味也漸漸多了。

柳馨往床上一攤，撫著臉嘆息：論身材、論臉蛋、論氣質，我到底哪點不如肖婧那個狐貍精了？我這樣好，汪建宇為什麽就不愛我了？

她自言自語，一會開心，一會黯然，想到汪建宇的移情別戀就難過，但想到還有比他更優秀的男人欣賞自己，她又有幾分得意。

也許是該試著去接受一段新的戀情了。

正想著，外面的手機響了一聲，柳馨聽出來那是二手交易網站的信息聲，她爬起來走到客廳的茶幾邊，拿起手機。

“我的快遞寄了嗎？”

屏幕上跳出一行信息，落款是Quasimodo。

柳馨一拍腦袋，才記起來是那個買內衣的變態，他說要出差一周，這才過了一天，就開始催著發貨。

柳馨敷衍道：“您不是出差了嗎？我準備過幾天發貨，免得快遞送去您不在家。”

他說：“我不出差了，你盡快發給我吧，拖久了我就不方便收了。”

柳馨好奇的問道：“怎麽不方便了？”

Quasimodo回答：“過些天我女朋友來了，讓她發現就不好了。”

柳馨驚訝：“什麽？原來你有女朋友，那你直接找她要幾件內衣不就好了？”

Quasimodo發了個猥瑣的笑臉表情：“那不一樣，就好比你跟你男朋友做那個事，和你跟我做，感覺完全不一樣，對不？”

“去你媽的，流氓，變態。”

柳馨被他的比喻惹惱了，頓時胸中一口惡氣，忍不住罵了句粗口，罵完她就直接關了軟件，再不搭理這個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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