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二天，就在連昕身體差不多恢覆了的時候，一個電話，就讓她瞬間從被窩裏爬了出來。

“餵？”

“餵，遲遲，爺爺突然病了，你快過來一趟。”裏面傳來曲奕急促的聲音，聽著很是著急

“怎麽…好，我馬上到。”她掛斷通話，立馬起身，可能是動作太急，突然腦袋一陣暈眩，身子朝床歪去。

“嗯…”連昕忙扶著床穩住身形，用力地晃了兩下腦袋，稍稍平覆了一會兒，感覺好點了之後，就直直地朝浴室走去。爺爺怎麽會突然病了呢…

倉促地收拾好自己，她小跑著往門口去，順手從餐桌上抓起一塊面包，急急地咬了兩口，顧不上太多，就往樓下走。

剛一下樓，黑三就筆直地站在車前等著她，硬朗的方臉上滿是嚴肅和正氣，一看就知道是從軍隊裏出來的人。

惹得早起的大爺大媽們紛紛駐足，好一陣議論。一見她下來，黑三立馬拉開車門。

“早。”她問了聲早後匆匆鉆進車裏。

“黑三哥”她系好安全帶“是小叔跟你講的嗎？”

他直視前方，點點頭道：“剛剛接到謹少的電話”另一只手調好車上的溫度“晚上需要來接您嗎？”

“嗯…”連昕沈吟“應該不用，到時候我告訴你一聲。”說完看著他正經嚴肅的臉，輕松道：“黑三哥，跟我不用這麽客氣，說起來，小叔把你調過來保護我也是有點委屈了你。”

他偏過頭看了她一眼“既然是謹少吩咐的，那就沒什麽委屈不委屈的。當然，如果您能稍微配合我一點的話就更好了。”

呃…她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道：“我有點不太習慣，麻煩你了。”看著車外不斷往後退的風景，她稍微放松地歪在座椅上，半瞇著眼說：

“下次我會跟小叔說一下，還是讓黑三哥你回軍隊吧，這麽一直跟著我多耽誤你呀…”

旁邊的人沒說話，只是眼裏閃過一絲亮光。

“伯伯，爺爺沒事吧？”剛進大宅，就看到剛從樓梯上下來的曲父。

“情況算是穩定下來了。”他朝連昕招了招手，示意她快上樓“去看看爺爺，有你跟奕兒在，他老人家也開心些。”

“好。”她應了一聲，快步走上樓梯。就在她剛剛走到最高一階的時候，後面的曲父突然叫住了她，“昕昕。”語調平緩，帶著絲猶疑。

“嗯？怎麽了伯伯，有什麽事嗎？”她轉過頭，眼神澄澈地看向他。在觸到他有些覆雜的眼神後，楞了一下，站在原地等著他的回應。

看著她乖巧懵懂的表情，曲父憋回了即將到嘴邊的話，朝她擺擺手，搖了搖頭，“沒事，伯伯想到了點事，你先去看看爺爺吧。”

“哦。”連昕抿抿嘴，往上面的房間走去。只是從伯伯一瞬間的眼神裏，敏感地感覺到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隱。她不由得心裏有點惴惴不安，腳下的速度更快了。

門是開著的，嬸嬸最早看到她，眉間一抹柔意，忙招呼她道“昕昕來啦。”聲音不大，但房間裏的人都聽到了，朝她看過來。

“嬸嬸，曲奕哥。”她乖巧地喊道，又掃了眼房間裏的幾個醫生，禮貌地點頭示意。這些曲家的家庭醫生她都不陌生，小時候還給她打過針呢。

“爺爺。”走到床邊，她半蹲下來，看著躺在床上明顯有些虛弱的爺爺，輕聲喊道。

老爺子年輕的時候落了不少病根，平時一個不註意就容易犯病。還是近些年閑下來，慢慢將養著才好了一點，不知道怎麽的這次突然又嚴重了。

“你們一個個的都跑過來做什麽，都說了沒事了。”老爺子斥了一聲，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別扭的臉上明顯帶著喜色，精神也好了些。

“爺爺”她上前抓過老爺子滿是硬繭的手，柔柔地說道：“您生病了我哪能不來看您呢，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可別憋著啊…”

“哪有他們說的那麽嚴重，爺爺身體好著呢，你們啊就是大驚小怪的！”

老爺子嫌棄地看向那幾個站在一旁的醫生，揮揮手道：“好了你們也別站著了，都回去吧，老爺子我自己的身體還不知道啊！”

一旁的曲奕忙說：“爺爺您先別急，等您身體好一些了再讓他們檢察一遍，這樣也放心點。”

坐在一邊，正削著蘋果的曲母聽了也忍不住附和道：“是啊爸，今天就讓楊醫生他們在這兒住一晚，明天等您身體康覆了再走，”

說完看向站著的楊醫生“你說是吧楊醫生？”

翻著一摞紙張的中年醫生擡起頭，附和地說了句“老爺子的身體還需要再觀察觀察。”

“哼。”此刻顯得中氣十足的曲老爺子哼了一聲道：“大題小做！”

連昕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眉眼含笑“爺爺怎麽還跟個小孩似的。”

說完拉著他的手，撒嬌地晃了晃，鼓著腮說：“爺爺要聽楊醫生他們的話，好不好？”白皙的小臉露出小女生調皮的笑容。

“你呀！”這下老爺子倒沒再說什麽。

曲母見狀，溫婉地笑了笑“看來還是遲遲厲害，我們這麽多人都沒有遲遲撒嬌來得管用呢！”

她停下手上的動作，疼愛地看著蹲在床前的少女，接著道：“我們遲遲從小就得大人的喜歡，誰見了她不得好一頓誇呀！”

“嬸嬸…”被曲母打趣的連昕臉上飄了一抹紅，雖然從小到大被很多人這麽說過，不過還是怪不好意思的嘿嘿…

曲奕斜睨了眼又在扮乖巧的某人，打趣道：“可不是嘛…”他佯裝認真的樣子“看來，我得多向遲遲討教討教，以後肯定用得著。”

“死小子！”曲母輕斥了一聲“沒個正形的！”

房間裏其樂融融。

剛一出門，可能是繃著的神經放松下來，連昕整個人有點飄飄忽忽的，頭也暈得厲害。她手下意識地抓著門框，穩住身形。

“怎麽了遲遲？”走在前面的曲母回過頭，剛想說什麽，就見她蒼白著臉，倚著門框的樣子，不由得被嚇到了，忙上前扶住她“哎呀，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沒事…”她松了松緊皺的眉頭“可能是來得時候太著急了，現在松下來就有點頭暈。”

“哦，是這樣啊！”曲母挽著她的手，帶著疼愛的目光註視著她

“別擔心，楊醫生跟著這麽多年了，對老爺子的身體最是清楚，他們說沒事就是真的是沒事了，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應該就能下床了。”

連昕點點頭，想到了什麽，忙問道：“嬸嬸，爺爺這幾年身體都挺好的，怎麽這會兒突然就舊病覆發了？”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她遠遠地望向躺在床上，正做著檢查的老爺子，蹙了蹙眉心

“聽阿姨說，好像是今天早上接到西藏軍區的一個電話後，當時不知道怎麽的，老爺子就有點呼吸不過來，好在阿姨當時就在旁邊。”

說完她還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同時疑惑地吶吶道：“西藏軍區？奇怪！咱們跟那邊一向沒什麽往來，怎麽會…”

在曲母剛一說出西藏軍區幾個字的時候，連昕的身體瞬間僵硬下來，加上從剛剛開始就一陣暈的腦袋，讓她幾乎有點站不住。

但好在她倚著墻，手用力地摳著門邊，這才及時地穩住了身體。

對於連昕的異樣，還在一旁思考著的曲母沒有發現，她一個勁地想著，奈何就是沒想起來什麽有用的信息，索性擺擺手

“我還是一會兒問你伯伯吧，這些事我也不太懂。”末了朝身邊的人說道：“遲遲，你不舒服的話趕緊去休息一下，這裏有我們呢！”

“好。”她木木地應了一聲，好在原本臉色就不好，曲母也沒多想，拍拍她的肩說：“那行，快去睡一會兒吧，嬸嬸去下面看看。”

目送著曲母消失在樓道的身影，她楞楞地站在原地，半天都沒有動作，眼神放空。

西藏，西藏…連昕腦海裏一遍遍地重覆著這兩個字眼，半晌，才僵硬地轉過頭，看向正配合檢查的曲老爺子。

透過半開的門，她一遍遍地端詳著老人的神態，動作。沒有了面對他們時精氣神，純粹的只是一個陷入病痛中的老人。所有年輕時的意氣風發似乎全都隨著歲月漸漸淡去…

她看了良久，慢慢地紅了眼眶。

躺在床上，連昕睜著眼，太陽穴處傳來陣陣刺痛，窗外雨聲瀝瀝，一如她此時的心境。

“嗡，嗡…”震動聲響起，貼著她的手機開始不安分地躁動，這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煩躁。

抽出手機，隨意往旁邊一扔，不理會它嗡嗡的聲響，連昕就這麽筆直地躺著，理著腦子裏一團又一團的亂麻。

西藏，父親。一個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從來都沒有給過她父愛的父親。

手機就這麽一直震著，樂此不疲。能這麽堅持的，還能有誰呢…想到昨天某人的話，連昕嘆了一聲，拿起床邊快要跌落下去的手機，滑開屏幕。也不開口，等著對面人的聲音。

“昕昕？”季昂極具辨識度的聲音傳來。

“嗯。”她淡淡地應了一聲，道：“有事嗎？”語氣平緩得沒有一點兒溫度。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是身體還不舒服嗎？”他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忙開口問道。可能是下課時間，裏面還能聽到學生的嬉戲聲。

“爺爺病了，我來看他，現在沒事了。”她扭頭看著窗外浸在雨中的庭院，緩聲說道。

對面是幾秒鐘的靜默。

“我掛了，幫我跟盼盼說一聲。”說完就要掛斷電話。

“等等。”他忙道：“有沒有什麽要幫忙的，什麽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不用了。”

“怎麽了，是遇到了什麽問題嗎？跟我講。”

“沒有。”

“身體怎麽樣了，頭還痛嗎？”

連昕沒回答，她揉了揉眉心，一股莫名的焦躁感襲來，輕聲道：“季昂”，

“你好煩。”三個字未經思考地脫口而出，而剛一說完，她幾乎是立刻就後悔了。

心頭的煩躁感讓她完全不想再繼續說下去，按了掛斷鍵，拋開手機。

連昕捂著臉，內心一片荒涼。

作者有話要說：

什麽時候完結比較好呢(-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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