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遲遲，遲遲！”

“嗯…嗯？”連昕像被驚到了一樣，突然擡起頭，楞楞地看著她。

“怎麽了？從剛回來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小睡了一會兒的潘盼睜著朦朧的眼睛，迷茫地註視著她，發生什麽事了？

連昕笑了笑“沒。”然後又拍了拍她亂糟糟的頭發，輕聲道：“再睡一會？”看她眼睛都睜不開，怪可憐的。

“不…”她迷糊地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手肘處的一片紅印，嘟嘟囔囔著“不舒服，桌子太硬了…嗯…”邊說邊可憐地皺著個小臉。

“嗯…”連昕垂眸，想了片刻，拿起一本書放她桌面“要不拿這個墊著？”書上赫然印著兩個大字“數學”

潘盼打了個呵欠，點點頭，再拿過一本書並在一起，這才稍有點滿意地又趴了上去，扭過頭，含含糊糊地說道：“你不趴一會兒嗎？上午玩得那麽累。”說完揉了揉淚眼朦朧的睡眼。

看著她白白嫩嫩的小臉，她點點頭，而後也拿起兩本書，平攤在桌上。

“遲遲，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她放書的手一僵，而後若無其事地繼續手上的動作，臉上沒有任何情緒，也沒有回答。

潘盼把臉埋進臂彎，悶悶道：“等你想說的時候，要第一個告訴我，不然我會生氣的。”

“好。”

下午是團體賽，五人一組，依次記下一串數字，跑一百米後成功寫下那一串數字，下一名成員方可繼續，時間短者為勝。七班一共十人，分為兩組，連昕四人再加一個高城。

“哎呀，這種考驗記憶力的比賽還真就難不住我，我小時候可是有記憶小神童之稱的…”

五人走成一排，準備去到比賽點的時候，高城邊走邊向眾人普及他小時候的豐功偉績，手連連比劃著，說得比一般說書的都要來得生動。

“你可拉倒吧！還記憶小神童…是你自個兒封的吧！”潘盼切了一聲，在心裏鄙視了他一番。

“誒…”高城看到她鄙夷的神情，也不生氣，只痞痞地笑著“潘小盼，到時候我嚇死你！”

“好啊好啊…”她做了個巨醜的鬼臉，翻著白眼，不以為意道。她左手挽著連昕，右手被孟景天拉著，一副豪氣萬丈的即視感。

“好多人看著呢！你正經點！”拉回她往高城那個方向伸去的頭，連昕不輕不重地拍了下她的頭“眼珠子別翻了，等等抽筋了。”

“哈哈哈…沒錯…”沒等她說話，一旁的孟景天忍不住笑了，笑得一臉的認同。

潘盼一反往日的控訴，反而一揚唇，得意地晃了晃頭道“我這樣的叫靈動，那種半天不晃動的死魚眼看著不難受？”

“死丫頭！就你多借口！”連昕笑罵道。

比賽正式開始，第一個是孟景天，他飛快地跑到對面，“啪”地一下，翻開第一張卡片，而後，額角跳了跳，嘴裏開始默念著卡片上的二十個數字，場上開始傳出各種念數字的聲音，充斥著緊迫感。

“行不行啊，他太不靠譜了，我害怕。”

被場上的氣氛感染得有點兒緊張的潘盼不住地說著，直直地盯著遠處還在背數字的某人，有點焦躁。

“只要你不在他旁邊就沒事。”一旁的連昕睨了眼她，調侃道。

“討厭…人家說正經事兒呢！”

有些組的人已經放下了卡片，跑了回來，抓起案上的筆就開始刷刷寫著。有寫錯繼續回去背的，也有跑半道上忘記了折回去的，當然也有成功換下一個的。

孟景天沒有被周遭的人影響，嘴裏念念有詞，終於，篤定地放下卡片，飛速地跑了回來。邊跑嘴裏還邊念著，一到案前，抓起筆就流暢地寫下了一大串數字，贏得眾人的歡呼。

後面的三人進行得都很順利，尤其是季昂，只看了幾眼就跑了回來，連昕差點以為他是鬧著玩的。

最後一個是高城，他自信地朝眾人揮揮手後就飛快地跑了過去，讓幾人震驚的是他只看了一遍就過來了，快得讓其他參賽的人都忍不住朝這邊看他是否真的能寫下來。

“不會吧！”潘盼驚呼出聲。兩只眼睛就這麽直直地盯著他飛快地寫下了那二十個數字，驚到了一大片人。

“怎麽樣潘小盼？”放下筆，高城得瑟地揚了揚眉，神采飛揚地朝潘盼說道。

“哼”見他那副傲氣十足的樣子，她撇撇嘴，不願意承認“這也沒什麽，你小子別太得意！”

這一天的比賽到這裏就結束了，大家都很興奮能早點放學，紛紛背著書包回家了。

連昕抓著手機，書包都懶得拿，徑直出了教室，而從頭到尾都被忽視的季昂盯著她瘦削的背影，若有所思。

晚間，貼滿嫩黃色壁紙的房間裏，一個穿著粉色睡裙的少女端坐在書桌前，正對著電腦，眼睛放空地盯著網頁的登陸界面，怔怔地發著呆。

同一時間，曲家，一個少女興奮地把自己用被子卷成一團，在大床上翻滾著，手裏舉著手機，不時地發條信息，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哢”門被輕輕推開，曲母走了進來。

“喬喬，做什麽呢！”曲母把她從被子裏剝出來，看著她泛紅的小臉，輕斥道：“你也不嫌憋得慌！”說完把她拉了起來。

“媽～”曲喬喬把手機推開，討好地抱著曲母的手臂，軟軟地撒嬌“媽咪，有事嗎～”

她摸摸女兒毛絨絨的小腦袋，開口道：“你爸爸讓你去書房一趟，你們父女倆，瞞了我什麽呢！”

曲喬喬一楞，一絲不安劃過臉龐，腦海裏閃過無數種可能性。

“走吧，你爸等著你呢！”曲母沒有註意到她的異樣，抓著她的手腕往外走。

“媽”

“嗯？怎麽了？”喬喬鮮少會用這種正正經經的語氣叫她，一般都是糯糯的，撒嬌的語氣。有那麽一瞬間她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沒，沒事。”對上曲母投來的關切的眼神，她微微張開嘴，眼裏閃爍著，猶豫了幾秒，又笑著搖搖頭，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

“怎麽害怕了？你這孩子，一天到晚想什麽呢！”曲母沒好氣地輕瞪了她一眼

“你爸爸雖然嚴厲了點，但也最疼你了，你怕什麽？！”

“媽…”她垂著眸，欲言又止。

“好了，進去吧。”曲母拉開書房的門，輕推了她一把。

曲喬喬低著頭，慢慢朝曲父走去，全程不敢擡頭，直直地盯著木質地板。一顆心，惴惴不安。

“坐吧。”低沈又冷厲的聲音傳來。

“爸爸。”她吶吶地喊了一聲，緊抿著唇瓣，眼神游離，右手搭上厚重的木椅，慢慢坐下。坐定後，終於才鼓足勇氣擡起頭，對上了曲父充滿威嚴的目光。

“爸爸…”她又喊了一聲，聲音中夾雜著不安。

曲父緊緊地盯著她素白的小臉，半晌，重重地嘆了口氣，移開視線，緩緩開口道：“你以前從來都不會這麽乖。”

曲喬喬一楞，兩手交握，嫩白的指尖微微用力，臉上有些迷茫，又有點無力，軟軟地說道：“爸，我…”嘴張張合合，後面的話還是沒能說出來。

“喬喬，知道爸爸為什麽，從來都不讓你接觸到那些不好的東西嗎？”

“嗯…”她乖巧地點點頭“爸爸想讓我無憂無慮地長大，沒有煩惱。”

曲父頜首，充滿威嚴的臉上劃過一抹柔意，憐愛地看著她

“當年，你媽媽生你的時候難產，我到現在都還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醫生的話，他對我說…”

他頓了頓，一雙飽含父愛的眼睛凝視著她，接著道：“他說，曲首長，您的女兒可能保不住了。”

曲喬喬咬著唇，眼泛淚花。父親從來，從來都沒有跟她講過這些。她突然意識到，可能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當時我就在心裏祈禱，如果我的女兒能平安降生，我一定讓她一世無憂。”

曲父回憶著，眼裏湧動著深沈的情緒。他頓了頓，接著道：“喬喬，你就像一張白紙，我和你媽媽，你哥哥，都不忍心讓上面染上顏色。”

“爸爸…”曲喬喬眼眶濕潤，睫毛微微顫抖，她，讓爸爸失望了。

曲父看著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女兒眼眶泛紅的可憐模樣，有點不忍，但想到了什麽，眼神瞬間淩厲，冷硬地開口：

“喬喬，陸錚沒有資格……你們，沒有可能。”

她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曲喬喬知道，父親一旦這樣說，那便再也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她任由眼淚在臉上肆虐，緊咬著唇瓣，不甘地一遍一遍問著：

“為什麽…爸爸…為什麽……”

她像個小獸一樣悲傷地喊著，聲音中充斥著滿滿的無力。

“喬喬…”曲父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張開手臂。喬喬一把撲進父親懷裏，不停地抽噎著，聲音哽咽，仍固執地問著“爸爸…為什麽…”

“爸爸來告訴你為什麽，因為，他不懂得愛，他心裏只裝著恨。爸爸絕對不會讓他毀了你！”

曲父硬朗的臉上滿是堅決，低下頭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放輕語氣道：“我的喬喬還小，等長大了就懂了。”

“我不要…我不…”

“他有婚約，你知道嗎？”

這句話一出，她的眼淚戛然而止，擡起頭，淚眼朦朧地看向曲父，眼裏滿滿的不可置信。

“傻孩子，爸爸什麽時候騙過你。他還不值得我這麽做。”

“可是，可是…”他從來都沒說過…

見她哭得這麽傷心，曲父知道她是真的把那小子放心上了，在心底嘆了口氣，越發堅定了原本的想法，於是直接道：

“喬喬，你，願不願意去英國讀書？”

話音剛落，空氣仿佛被凝固，她呆呆地睜著眼，兩行淚水劃過臉龐，半晌，才微微點頭。

曲父看著她煞白的小臉，突然嚴肅地開口：“ 喬喬，你記住了！你有爸爸，有哥哥，你是我們曲家的女孩，你不需要做什麽，但你必須學會愛自己！”

愛自己，愛自己……就是這三個字，支撐著曲喬喬戒掉了那個名叫陸錚的少年，開始了在英國長達八年的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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