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遲遲，快點的！”

“來了！”連昕喝了幾口水，理了理裙擺朝門外走去。外面太陽這麽毒，等等可有的受了！

“同學們，歡迎你們來到一中！在這裏，我謹代表全體老師...”遠處高臺上體型略顯臃腫的一中領導抓著麥，慷慨激昂地發表著演講，不時地還有嗆麥的撲哧聲，在烈日下聽得人耳朵發麻。

連昕站在隊伍的中間，不時活動著手腳，原本蒼白的臉頰此時也微微泛著紅。餘光瞄到旁邊不停亂動的潘盼，沒好氣地一掌拍上去

“亂動什麽，扭得跟條蛇似的！”

潘盼側過頭，委屈地嘟囔著：“#@*&...”

“說人話！”

“又熱...又癢，遲遲，你說還要多久啊！那個沒頭發的上去好一會兒了吧。怎麽還不下來！再說了，他穿那麽多不熱嗎？我看著都難受！”

潘盼用手掌扇著風，額頭上的劉海被汗濕得一縷一縷的，小臉潮紅。語音剛落就聽到周圍鼓掌的聲音，剛剛調侃的主任也終於走下了高臺。

潘盼雙目炯炯地盯著下一個上來的人，發現並不是來宣布儀式結束的主持人後，重重地嘆了口氣“哎...”察覺到身旁沒什麽動靜，她側過頭，看到連昕微低著頭，垂著眸，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看到她這個動作，潘盼在心裏小小地吐槽了一下後，要不是因為是開學典禮...哎...算了算了！這樣想著就沒有再去騷擾她。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日光的越發毒辣，那些原本還能聽著領導講話的學生慢慢地有些躁動起來。還有些學生體力不支被攙扶著去了醫務室。

今年的天氣與往年實在不同，像是多了一個太陽似的！臺上的領導也有些坐不住了，紛紛用眼神詢問著還有多久結束。

“喲呵，才來呀！”剛剛站進隊伍的季昂就看到隔壁班的好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眼神，死賤死賤的。

“出了點事。”季昂不以為意，沒怎麽解釋。梁一珩這人想象力太豐富了，一點點情節能給你念好一出大戲。從小到大，他的這項技能算是徹徹底底發揮在季昂身上，沒少給他招惹是非！

“對了，今兒個早上去你家沒見著你，來學校也找不著人，嘛去了？”梁一珩想著季昂這小子一大早會去幹嘛？沒有叫上他，連知會一聲也沒有...突然想到什麽，趕在季昂開口前說了出來：

“你不是去找林風那小子了吧！”

看到身邊人不置可否的樣子，梁一珩呵呵兩聲，一掌拍在季昂肩上“好家夥，說幹就幹，可以啊！怎的不叫上我，不夠意思了吧，正好我最近手也癢癢呢！”一副中氣十足的樣子。

季昂用手抓了抓頭發，瞥了一眼梁一珩，緩緩開口：

“這種事我去就夠了，被你知道了，誰知道你這次又會帶多少人！”季昂到現在還記得去年底的時候發生的那件“風靡”全校的事。

“那...那我沒想那麽多嘛！”梁一珩瞬間蔫掉了，微弱地辯解。當時他只想著拉風，叫上了好些人，去給季昂漲氣勢，誰知道會變成幾十個人對一個人，那畫面，嘖，到最後季昂也沒好意思出手，後面那家夥跑了...自己就承受了來自季昂“瘋狂”的報覆！

“行啦！還有幾個人？”季昂不耐地朝高臺微擡下頜示意梁一珩。

“你才剛來呢大爺！我這顆苦情的小白菜可是呆了好久了，世紀前到世紀末！”梁一珩用手比劃了一條長長的線，動作誇張至極！

“看看我，你親愛的好友，就快猝死在這片綠幽幽綠幽幽的草坪了！早聽說一中開學典禮可怕，我可算是見識到了！”

季昂不理會他浮誇的表情動作，只悠悠地看著高臺上帶著厚重黑框的發言的小胖子，這不是他的同桌嗎？看著很激動！全身心都投入在充滿激情的演講中，什麽“同學們一起加油啊”“有夢就要努力啊”“為學校爭光啊”到最後演變成“為祖國，為人民”...

餘光瞄到前方一個不停晃動的女生，那姿勢...有點清奇！

“你們班的那個女生這樣子很久了！有點意思啊！”梁一珩順著季昂的視線看去，饒有興味地開口

“你看她旁邊那個，低著頭，也不怎麽動，她倆反差很大！”

季昂打量著距離他隔了數十個同學的連昕，有點偏瘦的體型讓她看起來總有種輕飄飄的感覺，露在校裙外面白皙的腿筆直，腿形很漂亮！低著頭，仿佛老僧入定。早上看她臉色那麽差，等會兒不會暈了吧！

“遲遲，遲遲”

連昕沒有擡起頭，只側著看向潘盼，擡了擡眉示意她又怎麽了？她聽著她的動靜，估摸著她可能動了千八百下。

潘盼皺著臉，眼睛快瞇成一條縫，指了指臺上嘟囔道“快結束了吧，她在講結束語。”

“那就快了。”連昕擡起頭，好笑地看著她“你全身哪兒沒被你撓過？跟抽風了一樣，我都感覺到後背被不少人“熱情”註視著！”

剛說完又加了句“還跟個男孩一樣，能不能尊重尊重你的裙子。”話剛落還煞有介事地撩了撩潘盼的裙子。

“哎喲，死相啦！”潘盼捏出蘭花指，晃了晃，輕輕點在連昕肩上“人家也有溫柔的一面啦...”

“...開學典禮到此結束...”主持人話音剛落人群一片歡呼，哄鬧著離開操場。

“同學們等會領完所有物品就可以放學了，這是只有開學才有的福利，以後就沒有了。好好珍惜！”沈策邊說邊指揮著物品的發放，確認無誤後頂著所有人亮晶晶的目光宣布：

“同學們可以走了，註意安全。”一片歡呼後，大家開始收拾東西。沈策直直看向連昕，並沒有等到預料中的對視後，想著某人可能會耍無賴裝忘記。

於是悠悠地走到她跟前，看著眼前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低頭的連昕，右手輕輕地點在她的桌面上。很微弱的聲音，但足夠連昕聽見。

低著頭的連昕暗暗咬牙，看來是註定要走一遭了！瞄到沈策走出教室，她歪過頭，看向潘盼

“等等我，我先去會會他，很久沒回來的話，你懂的！”

“放心！”潘盼握握拳，用手肘碰了碰她“放機靈點！”連昕給了她一個默契的表情，施施然起身離開。高一辦公室就在這層樓的邊角，樓梯的對口處，很容易找。

“扣扣”連昕敲了兩下就推開門一步一步挪進去，辦公室內裏一目了然，大概十幾張桌子。可能是因為開學第一天，這個時間段只有兩三個人。沈策在較裏面的的位置。

“沈...老師”差點直呼他的名字！之前一直都是沈策沈策這麽喊的。

“坐！”沈策指了指身邊的凳子，遞給她一瓶酸奶。連昕看著手上熟悉的酸奶瓶，心生疑惑。不太懂沈策的用意。只好禮貌地回答：“謝謝老師”

“你...”沈策之前想過很多次兩人的再次遇見會是什麽樣的情形，可能是連昕浮誇的大呼小叫，或者是她沒心沒肺的打哈哈。這樣以師生的身份面對面是他之前所沒有想過的。不過，這樣也好...

“我...怎麽了？你...你別這樣”連昕看到沈策盯著她出神，後背有些發麻。

沈策看到她如臨大敵的樣子，好笑地緩緩吐出三個字“我哪樣？”沒等她有什麽反應，自顧自地說道：“你這樣我倒有點不太習慣，你可以放松點...”而後戲謔地加了句：“只要別那麽調皮就行。”

連昕嚴重懷疑眼前這個說話充滿和氣的沈策不是她認識的那個有著小小傲氣的少年，當年她們戲弄他的時候，雖然他第一時間沒什麽反應，但後期他做的可不少。

不是什麽跟家長打小報告之類的小動作，而是在講題的過程中讓她“生不如死”！

正是因為他骨子裏的矜傲，她才有點良心發現有所動容，最後的那段時間還算乖巧。但也僅限於“還算”。

而現在，這個沈策似乎不是她記憶中的沈策了...連昕眸子裏一片覆雜，沈策原本就是一個屬於過去，已經是過去式的人，突然出現，還是以這種身份。這種巧合，讓人無法琢磨...

沈策看著她的表情，雖然看上去像是在發呆，但相處過一段日子的他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了解，她似乎對他有些看法？沈策沈吟片刻，有點無奈地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什麽呢！跟個小老頭似的！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最近...沒有休息好？”她從小就有這個毛病，只要晚上沒休息好，第二天臉色就會蒼白。聽說是從娘胎裏帶的，具體是什麽情況，他也不太清楚。

“我在想...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嘿嘿嘿”連昕回過神，眸子裏閃著亮光“還沒問你為什麽一個高材生跑來當老師呢，為什麽呀？放棄你那些報效祖國的使命了嗎？再說了，你不是搞科研的嗎？”

沈策看著她變了個人一樣，跟剛剛恭敬的樣子完全不同。像個小野貓一樣。

“搞科研當初還不是去給你補課...”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這件事，就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解釋。

“那...我..”連昕朝外面努努嘴，意思很是明確，還頗有點賣乖的嫌疑。

沈策朝外看去，毫不意外地看到窗外貼在窗玻璃上的潘盼，看到他看過來時，還朝他露出八顆牙齒，一副扮乖的乖巧模樣。

“嗯”沈策點點頭，沒什麽過多的表示。連昕朝他揮揮手，健步如飛地朝門外走去。

“怎麽樣怎麽樣？”

“不好說，有點覆雜”

“...那就別想了，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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