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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立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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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進行八個小時以上的高強度塑形和體能訓練,兩個小時學習軍事技能, 包括射擊、格鬥等等, 其餘的時間則用來看劇本, 生活過得簡單又充實,跟他之前的聲色犬馬、喧囂浮華截然不同。

環境安靜了, 心也隨著安靜了下來,到了這個時候, 男人越發慶幸自己堅持要提前十天“閉關”,能讓他更早也更好地進入到拍攝的狀態中,雖然之前累得狗都不如, 好歹也是值得的。

劇組包下的偌大的軍事訓練場裏, 肖景深是第一個來報到的演員,很是過了幾天獨自被教官折磨的日子。

短短的時間裏,他比之前更瘦,與別人相比過分白皙的皮膚被曬到發紅, 過了幾天就帶了一點淺淺的顏色。

坐在帳篷裏看著肖景深訓練的羅正沒事兒比較了一下, 發現自己被曬黑的程度是他的好幾倍。

“深哥, 你這皮子的質量可真好,變色都難。”

灰頭土臉在水盆裏連著脖子、膀子和臉一起洗的男人站起身, 軍綠色的背心前襟都被水沾濕了。

“你這話說得跟要扒我皮似的。”

“那我可不敢。”

看看肖景深的手臂和胸肌線條, 羅正覺得單從力量上來說,他們倆現在應該差不了多少了, 昨天肖景深幾次差點把格鬥訓練的陪練員反打在地,那個架勢已經很有模有樣了。“深哥, 桑姐跟我說你怎麽曬都曬不了多黑的,讓我跟你說一下,實在不行就還是別折騰了,反正都要擦黑粉。”

聽見桑杉的名字,拿著毛巾擦臉的肖景深動作頓了一下。把毛巾規規矩矩地放好,他倒掉了盆裏的水,轉身說:“桑杉還說什麽了?”

“還說讓你六月八號直接飛滬市,九號有個訪談,十號參加電影節開幕,最快十三號回來。”

“哦。”聽見自己緊湊的行程,男人神色淡淡,心裏一叢剛剛升起來的小火苗,“噗嘶”一聲熄滅了。

接下來的訓練,肖景深變得更加專註和執著,一副恨不能每天都把自己掏空的架勢,就連那兩位本來很有些輕視他這個小白臉兒的教官都覺得他其實進錯了路子,要是早早當兵,說不定現在也是一把好槍。

“當兵?”

跟幾個教官一起蹲在地上休息的肖景深想了想,搖了搖頭:“腦子不夠聰明,考不上軍校。”

“喲呵,你還惦記著考上軍校?我們是說讓你直接當個新兵蛋子。”

那就更不可能了,肖景深很清楚那時候的自己是什麽樣子的,長在蜜罐子裏,未來有無數種選擇,他盡可以挑最光鮮的那條路去走。那時候的自己又自戀又嬌氣,當兵?想都不要想。

說到底,是十餘年的艱苦生活讓他變成了這樣的“吃苦耐勞”,成了和當年截然不同的那個人,現在人們看見的這個自己謙遜、低調、堅韌……像是一塊兒磚頭,可以放在塔尖兒,也可以踩在腳下。

肖景深不由想起了桑杉送給他的禮物,一面鏡子、還有一條紮染的棉布,上面寫著“曾見你是少年”……也許,這個世上,也只有桑杉還把當年那個年輕的他當做一個值得紀念的寶物了。

男人低頭微笑,越是這樣,他越不敢把自己生命中汙濁不堪的部分給她看。

就讓她記著吧,記得從前的他,看見現在努力變強的他,只當他這十年中運氣糟透,人生晦暗,才步步淪落。

之前桑杉的隨口提及了閻小俊,因為再沒有後續,肖景深將它當成了巧合。

“走,休息夠了,再加訓五公裏負重跑。”

教官拍拍肖景深的背,表情輕松地說道。

看著通往遠方的公路上都被陽光炙烤得過熱,仿佛都在扭曲了,肖景深站起來,深吸一口氣,做了簡短的熱身之後又背著行囊出發了。

六月八日下午,肖景深乘飛機抵達了滬市機場,最近因為電影節的緣故,各路明星齊匯此地,機場安保部門出於安全考慮,要求大部分的明星都走vip通道,其中包括他這位最近熱映電影的主演,肖景深從善如流,沒做什麽耽擱就從機場離開了。

桑杉早早在滬市預定了酒店,肖景深到了之後,發現自己隔壁住著的是李許默。

此時《秦歌》電影已經上映了半個多月,票房成績在四億以上,因為口碑很好,一直到端午節假期結束之後才顯示出了單日票房明顯下滑的趨勢,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這部電影的收益比目前已經穩居上半年國產電影第一,“李許默”這三個字在投資者眼中已經被鍍上了一層厚厚的金子。

“喲,幾天不見,白皮兒老肖變成大帥哥了?現在你這個樣子可演不了趙高了,趙子龍倒可以試試。”

“我還以為你現在不是跟投資方在飯桌上,就是在去飯局的路上呢。”

看見穿著酒店拖鞋的李許默,肖景深著實有些驚訝。

“嘿嘿,我把那些事兒都扔給桑杉了,說好了是我的經紀人,那可得多幹點兒。”

看著男人的臉色一下子沈了下來,李許默這才想起來對方是桑杉的男朋友,自己當著他說著坑他女朋友的話,似乎有點兒不太好。

“那什麽,你趕緊換衣服,跟我一塊兒去吃飯,今天有我老朋友請客。”

“你朋友,我就不去了。”

“不光是我朋友,也是桑杉的朋友,走吧,咱們一塊兒去,她在我這兒問過你好幾次了,這次囑咐我我一定要帶你這個真人去讓她看看。”

桑杉的朋友?

半個小時之後,在滬市一家叫panda的無國界餐廳裏,肖景深看見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女人,瘦高,戴著黑框眼鏡,身上有一種成功人士的氣質——這一點跟桑杉意外地非常相似。

“肖先生,久仰久仰,我是桑杉大學時候的室友,中文名字叫林立強,你可以叫我小林,也可以叫我lin。”

“得了,還說得這麽正式,老肖,這個就是我跟你說當初被同學欺負,讓你家桑杉英雄救美的那個人。”

李許默這麽一說,肖景深就知道她是誰了。

“原來老李早就說過我的事兒。”被人說起舊時的事情,林立強也不覺得尷尬,反倒笑得更親切了一點,對肖景深的審視也淡了幾分。

一個女人,一個氣場強大看起來事業成功的女人,又有著一個如此剛強的名字,肖景深想象不到她居然會被人欺負,還要被明顯更加瘦小的桑杉去拯救。

“你好,lin。”

“老底都被這個家夥給揭了,我要是還跟你客套,是不是就顯得太假?”

林立強直接端起了酒杯,對肖景深說:“我早就想知道讓sun念念不忘的人是什麽樣子了,今天終於看見了,開心,我先喝了。”

肖景深:……

五分鐘之內就完成了酒過三巡的步驟,三個人帶著微醺,氣氛不再像剛才那麽生疏和僵硬了。

“我第一次聽說你的時候,是我被桑杉救了之後,我去跟她道謝。”

林立強端著酒杯,仿佛那裏有個時間的秘境,讓她迅速找到了另一端自己的記憶。

lin,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個二代華裔,卻並不是個abc或者香蕉人。她的父母在她還小的時候出國,奮鬥了幾年拿到了綠卡,在她十二歲的時候把她接了出去,那之後她原來的名字林歌就沒有人叫了,她成了戰戰兢兢生活在一個陌生地方的lin。

在國外的生活苦樂自知,父母都忙於事業,對lin的照顧自然疏淡,她也是個竭力讓別人都覺得省心的“好孩子”,從來不願意給父母增添一點點的麻煩。

考上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學,成為父母的驕傲,lin都做到了。

似乎也就足夠了。

lin受到欺淩和為難的事情,她的父母不是不知道,態度卻表現得很不在意。

“欺負,有時候也是一種想要溝通和交流的方式。”

“你不招惹別人,別人為什麽會欺負你呢?”

“要與人為善,懂麽?”

“吃虧是福。”

……好吧,lin是個聽話的孩子。

一個宿舍裏四個女孩兒,兩個高大的歐美人,還有她和更加瘦弱的,從國內考出來的桑杉,明明桑杉是看起來更弱小的那個,但是那兩個歐美的學生從來不敢招惹她。

lin一直都記得,剛開學沒多久的時候,她的一個室友拿著桑杉的杯子裝了果汁,桑杉看到後的那個目光,瞬間震懾了所有人。

“倒掉,洗幹凈。”

“你在開玩笑麽?”

“當然,你可以不照我說的做。”

面對兩個高大的女孩兒,桑杉毫不畏懼,最後甚至贏得了勝利,杯子被清空洗凈,放回了桌子上。

lin第二天看見桑杉將那個杯子改當了筆筒。

那之後很長的時間裏,每次被欺負的時候,lin就會想,“如果我有桑杉一半的勇敢,也許我也就能反抗了”。

可她沒有,所以理想美好,但無用。

那天,她被人把垃圾桶扣在了頭上,坐在地板上小聲哭泣的lin看見桑杉走到了她身邊。

“你看起來很糟糕。”

“我知道,我會把地板擦幹凈。”

“嘖,更糟糕了。”

看著桑杉從她的腿上邁過去,lin覺得自己跟這滿地的垃圾沒有什麽區別。

記憶中,似乎也是在那天,桑杉帶了一臺變壓器回到了宿舍,幾天之後,lin忍無可忍地反抗了那兩個人,桑杉突然打開房門讓她閃開,一桶鹽水、一頓電流、一場犀利的爭辯,lin覺得自己似乎是在做夢,夢裏有個超人從天而降,把她從困境中解救了出來。

“謝、謝謝你,只有你看見了我眼睛裏寫著救命。”

“沒有,我沒看見。”

走在lin前面的女孩兒轉了一下腦袋,微微泛黃的馬尾辮在空中畫了一道弧線。

“我看見你眼睛裏說的是,你不想再忍下去了。”

“我不想再忍下去了。”明明比對方高不少,lin沖上去扯著對方的衣角,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那之後沒多久,她用母語給自己起了一個新名字——林立強,從此,她強迫自己人如其名,自立且自強。

“在我心裏,sun就是最耀眼的陽光,一下子就把我的人生照亮了。”酒杯貼著臉,面上帶著酒暈的林立強笑著說,“如果不是闞高飛那個@#*&%……”

“lin,你喝多了。”

李許默放下酒杯,拍了拍林立強的肩膀,示意她別再說下去了。

“呵呵……有什麽不能說的?”

女人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犀利起來。

“他靠著霸占sun的項目拿了r&c的offer,陷害她抄襲,更可恥的是之前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愛她!他差點毀了sun的事業,這種混蛋,讓他身敗名裂我都不解氣!”

砰!酒杯被憤怒中的林立強砸在桌子上,酒液飛濺了出來。

“你為什麽要當經紀人?我記得你以前對金融很感興趣的。”

肖景深瞇了一下眼睛,腦海中瞬間滾過了那些小桑杉喜歡的書,還有很多年後重逢她聽見自己的問題之時那平淡無波的神情。

“原始資本的積累,在哪裏都一樣的。”

是麽?

仿佛喝多了一樣低下頭,避過李許默憂慮的視線,男人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極度的冰冷。

若是有一面鏡子,他會都害怕此時的自己。

小劇場:

往年,肖景深過生日的時候,他的爸爸媽媽總是會回來,至少會有一個人回來陪他把生日過了。

當然少不了精美的禮物。

十五歲生日的前一天,肖媽媽打電話回來說這次實在抽不開身,倒是托人帶回去了一大堆的禮物。

“在你們心裏我要的是禮物麽?”

男孩兒直白的發問,讓他的母親有些難堪。

第二天放學的時候,肖景深看見小黃毛兒一邊走路一邊搖頭晃腦地背著什麽,踩著滑板過去,熟練地抓亂了對方的頭發。

“小黃毛兒!”

女孩兒瞪了他一眼,接著又轉回頭去。

肖景深直覺她似乎比平時開心。

“你今天遇到什麽好事兒了?”

“不告訴你。”

回到家,肖景深看見了自家對門上貼著的字條。

“小黃毛兒,你爸媽又不回來了,你來我家吃飯吧。”

看著字條,女孩兒的表情一下子失落到了極點,肖景深拽著她的胳膊,把她帶到了自己家。

景老爺子買好了生日蛋糕,看見桑杉,開心地招呼她。

雖然爸媽不在身邊,有黃毛兒給自己過生日也不錯啊。

把蛋糕抹在女孩兒的鼻尖兒上,男孩兒有點兒美滋滋。

“給你,生日禮物。”

吃過飯要回家的桑杉走到門口又折回來,給了肖景深一個很漂亮的本子。

肖景深打開,看見上面寫著:

“祝賀桑杉同學獲得市數學競賽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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