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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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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桑桑聽到自己的心臟在噗咚噗咚地跳著,此情此景忽然冒出無疑是極具視覺的震撼力。

辦公桌上有一層玻璃面,夾縫中全都是韓毅的照片。玻璃面上還有揉成一團的桌布,顯然是平日裏用來遮人耳目的。她低頭凝望夾縫層的照片,大多都是偷拍的角度,從地方和攝像日期看來,應該是之前韓毅在T市培訓的那幾天。

偷窺狂、變態、神經病……

瞬間在程桑桑的心中,蔣立軍被打上三個可怕的標簽。

程桑桑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時間竟不知道要如何處理,如果是個女孩子還好,偏偏是蔣立軍。也是這個時候,程桑桑身後響起一道刺耳的摩擦聲,是鞋子和船板劇烈擦過的聲響。

她轉身望去。

是蔣立軍。

他一副氣喘籲籲的驚慌模樣,額頭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喉結也在不停地上下滾動,此刻正站在艙房門口,傻楞傻楞地看著桌邊的程桑桑。

“你……”

他想問程桑桑看到了什麽,可是眼前的場景已經說明了一切。

程桑桑往後退了一步,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蔣立軍伸出手,說:“程助理。”

程桑桑又往後退了一步。

蔣立軍改口:“程醫生,我可以解釋的,請你不要誤會。”他往前走了兩步,順手關上了門。艙房門一關,程桑桑的心都吊在了嗓子眼裏,她不動聲色地問:“解釋什麽?我什麽都沒看到。”

“不不不,你相信我,我不是變態,也沒想對你做什麽,關上門只是為了好說話。”

程桑桑正要開口,蔣立軍又急急忙忙地說:“我知道變態的開場白都是這樣的,但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變態,我……我……”他瞬間有些詞窮,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見程桑桑整個人的身體已經貼到了墻壁上,他舉起了雙手。

“我真的沒有惡意,你聽我解釋。”

程桑桑不動聲色地說:“你說。”手已經插進醫生袍的兜裏,裏面有個巴掌大的對講機,是韓毅留給她的,有專門對接韓毅的頻道。不到必要時刻,程桑桑都不打算用它。

蔣立軍抓了抓頭發,仿佛有點苦惱,又有點難為情,過了好久本來因為發燒而不太好看的臉色漸漸憋出了一抹緋紅,連帶著脖子,一溜兒地爬上耳根,整個人都紅通通的,配著本來就黝黑的皮膚,乍一看還有點像發黴的桃子。

“我……我……”結結巴巴的。

程桑桑說:“是男人就爽快點。”

“我是船長的腦殘粉!”他吼了出來,話音一落,臉又更紅了。他頂著一張黑紅黑紅的臉,說:“我粉船長十年了。”說著說著,他整個人就興奮了起來,疾步走到桌邊。

桌子底下有個保險櫃,他當著程桑桑的面就輸入密碼,打了開來,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帶鎖的鐵盒子。

他似乎有點猶豫,看了程桑桑一眼,最後還是毅然從枕頭裏摸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鐵盒子。他如數家珍地說:“這是我P的海報,這是我當年收藏的報紙,這是航海雜志裏對船長的專訪,還有還有……”

程桑桑看著這些泛黃的紙,有些目瞪口呆。

蔣立軍似乎沒有察覺到程桑桑的情緒,此刻他已經沈浸在自己的回憶裏。

“你不知道船長當年多威風,當年多少海運公司為了船長搶破了頭,海員們都仰慕著船長的風采,以能與他共事為榮。船長帶領著海員們穿越最險惡的航線,擊敗最兇狠的海盜……啊!他是個真正的勇士,他是西方的波塞冬,他是我們東方的龍王,他是海洋的神!”

程桑桑:“……”

蔣立軍又說:“他是我信仰的神,不是他我不會進入這個行業,不會當上輪機長。你不知道我在培訓基地見到船長的那一刻心情有多麽激動。我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在得到船長的任何信息了,沒想到他就出現在我面前!真人!真!人!”

程桑桑:“……”

蔣立軍的眼睛像是夜裏最亮的一顆星:“我當年還粉過船長和飛躍號上的輪機長。”他指著一張新聞報道上的老照片,“就是薛副局,當年都沒有CP的說法,我蔣立軍可是走在時尚的最前沿。圈地自萌多年後居然有機會見到萌的CP,死而無憾!”

程桑桑幹笑了一聲,說:“看……不出啊……”

很快的,蔣立軍又說:“不過薛副局發福了,他已經配不上船長。”

他現在就像是一個不停地給別人安利自己偶像的腦殘粉,並且竭力賣安利拉人入坑,提起自己的偶像時,他那張黑紅黑紅的臉激動得泛著難以抑制的興奮。

男朋友有個腦殘粉,該怎麽辦?

程桑桑在思考這個問題。

蔣立軍終於意識到程桑桑的沈默,從腦殘粉的人設脫離出來,他克制地嚴肅起一張臉來,伸出一根手指:“幫我保密,以後我罩你。”

見程桑桑不說話,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加入我的陣營,我……”他一臉肉痛地說:“如果船長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程桑桑也伸出手指。

“第一,退燒藥現在吃,睡前再吃一次。其他藥一天三次,隔四個小時。第二,”她的手指輕叩桌面,又說:“飲食盡量清淡,至於你說的保密,可以,但第二條就不必了。”

以她家韓叔叔的直男思維,要是知道蔣立軍曾經萌過他和薛正平,可能會氣得把蔣立軍扔進海裏吧。

程桑桑離開蔣立軍的艙房後,想了想前幾天蔣立軍對自己的態度和虎視眈眈的眼神,現在終於明白那是一個腦殘粉扞衛自家偶像的表現。都說頂級腦殘粉相當於大半個丈母娘,現在看看蔣立軍,果然不假。

程桑桑搖搖頭,回了醫務室。

有海員過來,告訴程桑桑和霍銘夜裏的註意事項,讓兩人記住逃生的集合點。海警船上配備了六艘救生船,每一艘都在對應的位置上,倘若發生嚴重的意外便棄船逃生。

程桑桑昨夜已經聽韓毅重覆了兩遍,現在海員一說,她又聽了第三遍。夜裏睡覺前,她再次檢查了每一個角落,怕東西掉了,通通都鎖在了櫃子裏。

艙房裏的單人床也是加固了的,右邊有一條長扶手。

先前兩人做愛的時候,程桑桑老是不小心碰到扶手,白皙的手背磕出了一片淤青,當時她心底還在嫌棄這條扶手,但今夜入睡的時候,這條扶手給予了她極大的安全感。

半夜兩三點左右,櫃子裏的物品轟隆隆地作響,仿佛有了生命似的,恨不得能撞開櫃門重獲自由。

程桑桑被吵醒了。

她睜開眼的時候,船身搖晃得厲害,外面風浪拍打船舷的聲音比以往還要響亮。忽然間,外面轟雷作響,一個巨大的浪打來,船身傾斜到了一個刁鉆的角度,程桑桑被甩出了床。幸好她眼疾手快抓住了扶手,過硬的身體素質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身體。

櫃門也松開了,裏面的物品迫不及待地沖了出來。

程桑桑有點眩暈。

忽然地面上發出好一陣滋滋滋的聲響,程桑桑定睛一看,才發現揣在口袋裏的對講機也被甩到了地上。她剛撿起來,又一個風浪打來,船身將近六十度地傾斜。

砰咚一聲,程桑桑的腦袋砸到了墻上,疼得她悶哼了幾聲。

對講機被甩到了對面的桌上。

地上還有個化妝包從櫃子裏摔落出來,聽到裏面瓶瓶罐罐的碰撞聲,用腳趾頭想也猜到肯定要碎一大半了。不過此時此刻程桑桑無暇關心化妝包裏瓶瓶罐罐的存亡,她只想把對講機重新抓回來。

也是這個時候,對講裏忽然響起一道嗓音。

“程桑桑,你撞到哪裏了?”

程桑桑微微詫異,這才發現剛剛碰撞之下,把對講機直接開了。她摸著腦袋的包,說:“沒事。”

韓毅在那邊“嗯”了聲。

程桑桑不想他擔心,故作輕松地說:“有點不習慣,沒掌握好節奏,過一會就好了。”

對講機裏很快沒了聲音。

然而過了會,她艙房門口卻響起一道敲門聲。

有海員讓程桑桑去駕駛室。

程桑桑冒著風雨,抓著船欄,一路艱辛地爬到了駕駛室。這會正好風浪小了一些,船東倒西歪的角度也小了一些。駕駛室裏只有韓毅一個人,她進去的時候,韓毅正拿著對講機指揮船上的海員。

“二副,匯報方向。”

“輪機長,註意水位。”

……

對講機裏陸續響起各式聲音,迅速又響亮。

程桑桑看得有點出神。

直到韓毅對她說:“程桑桑,你不在我身邊我沒法安心,抓穩了。”

她回過神來,說:“好。”

韓毅掌著船舵。

一個五米高的風浪打來,他精準地借力平衡住船身,浪花打濕了駕駛室的玻璃。

他穩如泰山,側臉堅毅又沈穩。

程桑桑忽然想起蔣立軍說的那一句——“他是西方的波塞冬,是東方的龍王,是海上的神!”

她的男人天生屬於海洋,只有在海洋上才能綻放出無與倫比的光芒,細致到每一根發絲都在熠熠生輝,就連驚險之極的風暴也只能俯首稱臣。

這就是她的男人——

韓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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