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程桑桑拉長音調, 翻了個身，直接趴在韓毅的胸腔上。韓毅怕煙味嗆著她, 挪了手, 熄滅了煙頭。她漫不經心地問：“你看到我的短信了？”

韓毅看著她。

程桑桑又說：“他叫方陽，是我在美國念書時認識的師兄, 後來他回國了, 在朝匯區辦了個心理咨詢室。我和他關系不錯，但是！”她笑瞇瞇地說：“我和方師兄就是很普通的朋友關系, 你千萬不要吃醋。”

“嗳……”她戳他的胸膛，問：“真吃醋啦？那我哄哄。我只喜歡韓叔叔一個啦, 其他男人我都沒放在眼裏啦。你看這麽多年, 能讓我動心的男人就只有你一個, 你好厲害的啦。”

“程桑桑，不想說可以不說。”

手指一頓，下一刻被韓毅握住, 他抓在手心裏，又說：“睡吧。”

韓毅下床熄燈。

臥室裏很快陷入一片黑暗, 他重新回到床上，程桑桑背對著他，呼吸平緩, 仿佛已經睡著了。過了會，她翻了個身，喊了他一聲：“韓叔叔。”

“嗯。”

她說：“你抱我睡。”

韓毅伸臂，讓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另一手一攬，直接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裏。她調整了個姿勢，腦袋蹭著他的脖子，又黏黏糊糊地喊他：“韓叔叔。”

韓毅從鼻子裏“嗯”了聲出來。

程桑桑說：“我小時候被綁架過一次，打從那一次之後，就落下了個毛病，極度缺乏安全感，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的就變成了一缺乏安全感就焦躁不安。在美國念書的時候，正好有一回被方師兄碰上了，方師兄建議我咨詢心理醫生，我才開始正視這個心理疾病。再後來，嚴重的時候我吃點藥，情緒就能夠控制了。那一回……”

她停頓了下，才說：“就是在酒吧外面的那一次，你救我和默然的那一次，被追的時候我想起了小時候被綁架的事情，所以才發病了。”

韓毅問她：“當年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也有嗎？”

程桑桑說：“那會還不嚴重吧，可能去了美國後，一個人挺孤單的，異國他鄉更沒安全感了。當時年紀小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有這個毛病，不過現在好很多了。我其實很少吃抗躁藥，留著只是以防萬一。”

她忽然張嘴咬了下他的脖子，兇巴巴地問：“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韓毅捏了她的腰一把，說：“瞎想什麽。”

程桑桑問：“真沒有？”

“在我身邊，你有安全感嗎？”他問。

程桑桑想也不想就說：“有，非常有。”

他拍拍她的腦袋：“程桑桑，只要你想，我就在你身邊。”

周一上午午休的時候，程桑桑接到了柳微雪的電話。

柳微雪讓程桑桑晚上回家吃飯，說是燉了老火靚湯。程桑桑說好，然後給韓毅發了信息，說是要回家吃飯。到了下班的時間點，程桑桑收拾東西，離開更衣室的時候，卻意外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倚在門口。

她驚訝地說：“嫻嫻？”

宋嫻問：“驚喜嗎？”

程桑桑說：“你這個大忙人來我們醫院，想整哪裏？眼睛足夠完美，鼻子嘴巴也不需要整，你是來給我們九院當標準模特的吧？”她打趣她。

宋嫻上前就挽住她的胳膊，說：“論模特誰有你長得標志，五官無可挑剔。走吧。”

“去哪兒？”

宋嫻說：“阿姨不是燉了湯嗎？正好今早她和我媽打牌。”

她的話只說了一半，程桑桑就聽明白了，說：“哦，看來今晚回家吃飯的人不止我一個，”頓了下，她不著痕跡地問：“你哥去嗎？”

宋嫻說：“不去，他公司裏接了個新項目，忙著呢。晚上就要去日本出差了。”

程桑桑聽了，心裏稍微松了口氣。

宋嫻看她，似笑非笑地問：“怎麽？你好像有點怕我哥？那天在野行俱樂部，毅哥可是贏得我哥都沒脾氣了。拿槍的那個範兒，帥瘋了。”

程桑桑自然是不怕宋韌的，只是畢竟多年朋友，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讀高中那會，宋韌表白過一次，後來她拒絕了，意思也說得清清楚楚。只是真沒想到那麽多年了，他對她還有意思。這讓程桑桑有點苦惱，凡事沾上了感情就不太好辦了，尤其是男女之情。她不喜歡宋韌，這麽多年了從未有過任何超越朋友的感情，可宋韌有，感情過了那個度，只有兩個結果，要麽在一起，要麽放棄。放棄的下場，也有只有兩個，要麽重新成為普通朋友，要麽老死不相往來。

養貓養狗都有感情，更何況是這麽多年的朋友，而且他們之間的共同朋友圈覆蓋得太多了。

程桑桑和宋嫻一起往醫院的停車場走去，她說：“嗯，我是有點怕你哥。”

宋嫻立馬就聽明白了程桑桑的言下之意，不由苦笑一聲，隨即便不再提及這個話題，和她談起自己公司的事情。

程桑桑開車回家。

宋嫻坐在副駕駛座上，她一路都在和她程桑桑說公司的事情。

快到程宅的時候，她才問了句：“阿姨知道你和毅哥在談戀愛嗎？”

程桑桑沈默了下，隨後才說：“不知道，”一頓，又叮囑宋嫻，說：“你不要提。”

宋嫻明了，頷首說：“行，我懂。”

程桑桑和宋嫻到程宅後，已經快晚上七點了。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五菜一湯。

家政陳阿姨笑著跟程桑桑還有宋嫻打招呼，柳微雪從樓上走了下來，問：“路上塞車了嗎？”

程桑桑說：“遇到晚高峰了，在高架上堵了會。”她又問：“默然不回來吃飯嗎？”

柳微雪說：“你弟弟野得很，我讓他回來吃飯，他說和朋友約了不回來。我等會再讓陳阿姨給他送湯去。”

程桑桑頓覺奇怪，以她媽媽的性子，肯定是會和程默然提起今晚有誰回家吃飯的。平時程默然一聽到宋嫻兩個字，別說朋友約飯，刀山火海他都要闖過去。

她應了聲，坐下來吃飯。

宋嫻對付長輩特別有一套，他們這個圈子裏的長輩們都格外喜歡宋嫻，柳微雪也不例外。晚飯有宋嫻在，程桑桑心底倒是輕松不少，不用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只需要在宋嫻哄得柳微雪眉開眼笑時，抿嘴笑一笑，再插上幾句話。

吃過飯後，柳微雪問宋嫻：“最近有沒有談戀愛？要不要阿姨給你介紹幾個青年才俊？”

宋嫻捂嘴笑：“好呀，阿姨的眼光肯定沒有錯的。”

“行，我幫你留意著，你媽媽也在操心你的婚姻大事，今天還跟我提了一嘴。我們桑桑也是……”說到這兒，柳微雪看了眼女兒。女兒一直低垂著眼，神色寡淡的。

柳微雪以為提起了女兒的傷心事，話題打住。

宋嫻察覺到氣氛的不妥，連忙轉移了話題。

將近十點的時候，程桑桑才和宋嫻離開程宅。

程桑桑開車送宋嫻回家。

路上的時候，宋嫻問：“阿姨還在以為你為林楚安的事情傷心？”

程桑桑淡淡地說：“嗯呀，不這樣的話，她又要給我介紹對象了，我媽媽手裏排隊的青年才俊照片能堆滿一個抽屜。”

“你打算什麽時候和阿姨提毅哥的事情？”

程桑桑說：“看情況。”

宋嫻說：“其實當父母的大多拗不過自己的子女，你非要和毅哥在一起，阿姨就算反對也不能做什麽，頂多冷一段時間。”

程桑桑揉揉太陽穴，說：“我會看著辦。”

意思是不想多說了。

把宋嫻送回家後，程桑桑腦袋更疼了。她把車停在路邊，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好幾口後，仍然不能平息內心的躁意。每回都是這樣，只要一回家，一想到以後，就忍不住焦躁不安起來。

忽然，不遠處發出巨大的聲響。

原來是兩輛車在馬路中間相撞了，看起來不太嚴重，兩位車主都從駕座走出，在馬路中間吵了起來。

程桑桑忽然就想起了十六歲那年。

那一年，柳微雪帶程桑桑去參加一個慈善晚宴，路途出了車禍。兩人都在後面的座位，柳微雪撲在了程桑桑的身上，替她擋了大半傷害。那一場車禍在柳微雪的背落下了不可磨滅的疤痕，也讓她在醫院躺了整整半個月才離開ICU病房。

那時程桑桑就知道其實在媽媽心底，她是愛自己的，只是沒有愛弟弟那麽多而已。

可是後來她非要和韓毅一起，媽媽卻不同意，因為她改志願的事情哭了好久好久。

她仍然記得那一年夏天。

媽媽站在窗邊，平靜又冷漠地問她：“你是不是真的要和韓毅一起？是的話，媽媽就從這裏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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