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暉清和裴夕檸煞有介事地商量了一陣，走正門是不太現實的，欒暉清生得人高馬大，這目標未免太明顯了些。到了一樓，她先探頭出去瞧了一眼，附近沒有和她很熟悉的工作人員，才打手勢招呼著欒暉清從側門溜了出去。兩人不約而同跑得很快，仿佛身後是能緊緊將人禁錮住的牢籠，慢一步了便會重新被抓回去過著不見天日的日子。

她從小到大都扮演了足夠乖巧的角色，按部就班地進行著自己的人生，唯獨在欒暉清面前，童心和叛逆會一起覆蘇，會厭倦此刻的循規蹈矩，好比被調好的節拍器，左右擺動的幅度都不曾有差。裴夕檸想，如果跟欒暉清的話，他們可以一起去做很多不可理喻又理所當然的事情，像在首爾一條人煙稀少的巷子裏肆意奔跑，耳邊盡是風聲，填滿了整個感官，於是便什麽都聽不到了。流言，喧囂，評頭論足，都變得無關緊要，輕輕地從她的身側飄過，然後消散。

今天是不跟公司打報告，偷偷和同齡男練習生跑出去看電影的不良愛豆。

礙於裴夕檸的國民愛豆身份，就算單獨出行也不敢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十五分鐘的步行路程，兩個人不得不咬牙選擇打車。雖然是工作日，電影院人也比想象中要多，裴夕檸還慌亂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旁邊三三兩兩的女高中生貌似已經瞟自己好幾眼了，她緊急拉過欒暉清進行戰略部署：“你先去前面買票，我去廁所躲一會兒。”

“啊？咁睇咩戲丫（那看什麽電影啊）？”

“隨便啦，最近票房最高的那部，不都話好看嘛。或者，你不中意愛情片，那就科幻？算了，我們聽不懂那些術語。總之你看著買就好。”他身形高大，能幫她擋住些視線，因而裴夕檸說這話時跟欒暉清貼的很近，是需要仰頭才能夠看見對方臉的距離。她因為緊張嘴瓢了好幾次，字正腔圓普通話被帶跑，順著欒暉清的腔調蹦出來幾個半吊子粵語詞，話音一落兩個人都笑了。

“爆米花，要食咩（要吃嗎）？”

“吃吃吃！買大桶的！”

一分鐘後躲在廁所隔間的裴夕檸，開始認真思考自己到底為什麽要腦子一熱答應欒暉清來這麽“危險”的地方活動，因為是生日所以凡事不過腦子先答應再後悔嗎？

尤其是，現在還是極其炎熱的夏天，沒有能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條件，身形這種東西是能夠很快經過對比然後辨認的東西，原本戴著口罩就瞧著很可疑了，行蹤還鬼鬼祟祟，真的是，救命啊。

好在進了影廳那種被人註視的不適感就削弱了很多，欒暉清還特意挑了最後一排，兩個人抱著一大桶爆米花坐在無人關註角落，讓裴夕檸重新體驗了一回做普通人的感覺。他不知為何選了一部美國小眾文藝片，直到開場影廳裏還空了一些位子。原音頻是英語，字幕是韓文，欒暉清全程看得一知半解，靠裴夕檸給他做實時翻譯。場景切換，打在欒暉清臉上的光從亮到一片陰影，他始終保持著那副瞪著大眼睛微張著嘴的表情。

電影內容比較簡單，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但看過也算是舒心，不枉來影院一遭。退場時欒暉清還沒弄明白女主角最後為什麽要離開，跟在她後面嘟嘟囔囔地求解，她忍不住問：“那你當時為什麽要選這個電影？”

“嗯……因為海報很漂亮誒。”欒暉清也實在想不出什麽別的理由來。

“確實。”裴夕檸點頭認同。這部片子最大的亮點就是場景和配樂，在美國莊園取景，色調雅致，拍攝細膩，一只擦過天空的鷹在鏡頭下都極美。比起電影，更像在不疾不徐地講一個完整的故事，一切都慢慢的，故事裏有清晨薄霧，也有黃昏落日。

裴夕檸可樂沒喝完，晃了晃還剩三分之一左右，想了想還是扔到垃圾桶裏了，後面傳來欒暉清一聲並不讚同的“唉”：“浪費食物。”

“可樂還是少喝點啦。”裴夕檸並沒有要悔改的意思，重新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在電影院裏暫時紮起來的頭發又重新披散開，手機屏幕亮著：“完了，現在已經快四點了，睿姐催我什麽時候回IOI那邊。但是我回公司還得去看一眼羅渽民他們……”

“那就快點打車回去吧。”他覺得有點遺憾，裴夕檸不是每次回公司都能正好碰見他的，有時候聯系都來不及她又離開了。加起來兩個多月不見，本來想趁著她生日希望她能出來放松一下，可惜只有偷跑出來看一場電影的時間，就匆匆忙忙要趕回去。

不過過程還是很有意思的，回程上樓期間差點在拐角正撞負責裴夕檸行程接送的員工，彼時她頭上還扣著欒暉清的帽子，遂拉著人的手飛快地消失在走廊盡頭，選了另一邊的樓梯口上三層，嘴裏還念念有詞：“天啊，我感覺我們像在拍警匪片。”

“那，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欒暉清的側重點總是不一樣，裴夕檸把帽子摘下來遞給他：“當然是我們是壞人，偷跑出去做壞事了誒。”

欒暉清並不接，稍微低著頭，言下之意很明顯。裴夕檸歪了歪頭，並不接茬：“幹嘛？給我鞠躬？”

“誒呀夕檸，你給我zai下來的，戴回去嘛。”

“知道了知道了。”

恰巧趕上他們休息時間，李馬克出來跟欒暉清打招呼然後咕咕line日常三語跨服聊天，裴夕檸告別後徑直去了NCT Dream練習室。推開門，幾個人應是剛結束一場激烈的練習，都汗流浹背的，見到她進來，離門口最近的黃仁俊也沒力氣做反應，還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鐘辰樂可能不知道她生日，李帝努和樸志晟背對著門口，羅渽民倒是終於有在這群人裏最特殊的樣子了，喝了口水就忙跑過來，上來就是不由分說一個大大的擁抱：“生日快樂我們夕檸~”

他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錯，笑容粲然，眼睛亮晶晶的，抱著她時哄人一般晃來晃去，語調愉悅地上揚：“我們夕檸又長了一歲啊，變成又漂亮又迷人的大孩子了，哥哥希望你新的一年能開開心心平安幸福，在那邊活動也別太累啊——”

“額啊——”黃仁俊覺得他快瞎了，但是還累得沒有翻身的力氣，唯能哀鳴一聲。雖然羅渽民平時這麽講話的時候不少，可對著裴夕檸還是會讓旁觀者心跳驟停。他翻了個白眼想勒令小情侶停止黏糊，突然看見裴夕檸不禁沒推開他還伸手——還把手搭在了羅渽民腰上？啊？這是在幹什麽？這是在——

“謝謝渽民哥，但是哥你剛剛一直揉這個地方是為什麽，腰又疼了嗎？”裴夕檸也笑瞇瞇的，眼神卻好生犀利：“很嚴重嗎？有跟公司說嗎？”

“不嚴重，沒關系的。”羅渽民神色一滯，很快地答覆著：“你可以問仁俊。”

“啊？我？”吃瓜還被點名的黃仁俊不情不願地坐起來，卻依舊負責任地想了想才說：“渽民這陣其實確實還好吧……一天練習過後肯定會有點疼之類的，但是沒嚴重到耽誤練習那種。”

“嗯……那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2022/8/10，無精修，清掃餘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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