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吳大夫, 你再說一遍。”陸繁星懷疑自己聽錯了, 忙掏著耳朵問。“百年人參你給我算兩千？”

吳大夫不以為然，反而耐心的講解在國營藥店賣藥材是這樣的。

“小鹿啊，私人買的話，估計這百年人參能賣上三千的數額。可現在禁止私人買賣。你要是缺錢用, 可以選擇將人參寄放在我這兒, 我爭取幫忙給找合適的買家如何？”

陸繁星自然是信得過吳大夫的。原主初中畢業以後，待在鄉下家裏, 地裏的活兒不想幹，工作找不到也不想找。就幹起了黑市倒賣, 二道販子的活兒。

中途也曾跑過幾回藥店, 一來二往, 就和吳大夫熟識了。吳大夫家裏以前曾出過太醫，族裏的長輩還跟慈禧看過病, 得過慈禧的賞賜。後來新龍國成立，吳家將家產捐了, 名下私有的藥房也變成國有。吳大夫從醫術精湛的老中醫, 變成了買藥收藥的坐堂夥計。

基本不會出手給人看病，除了碰到求上門來，想讓他幫忙調理身子的，吳大夫才會出手。

藥店收人參，百年的人參，2000左右合情合理。陸繁星倒是想賣個3000, 但是吧，跟著進來的那對中年夫妻明顯一動卻不開口，很顯然是打算等陸繁星將人參便宜賣給藥店，然後再從藥店買。

麻不麻煩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樣一去二來，能便宜幾百塊錢。

在人均月工資幾十塊錢，就惹人羨慕的年代，幾百塊錢，普通工薪家庭要省吃省喝存幾年才能存下來。

有這種心思，一點兒也不奇怪。

可惜，別指望陸繁星這逼配合。以前沒什麽能力的時候，陸繁星尚且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自己過得好。何況是現在，所以唄，意料之中，陸繁星收回了人參，直接一句。“那我不賣了。”

吳大夫：“臭小子，我會虧待你？”

“主要是不急著用錢。”

陸繁星嬉笑一聲，隨後就又摸出點東西，遞給了吳大夫。

是何首烏，年份也不錯，大概能買一百塊錢。陸繁星就打算只出手何首烏，人參的話，既然看好的那對中年夫妻想撿便宜。那就留著，反正他不急著出手。

“品相不錯，個頭也不錯。就是年份上，估計只有20年左右。這樣吧，我買下來，算88塊錢。”

“老吳，我發覺你比較喜歡砍價。”陸繁星略有些無語的說：“直接說你的心理估價不成嗎？非要我跟你講價。”

“你賣不賣？”吳大夫含笑的看著陸繁星。

“賣賣賣，怎麽不賣。”陸繁星沒好氣的提出一個要求。“對了，我要88.88元。4個8，少一個都不行。”

吳大夫：“......”

吳大夫哭笑不得，倒是真的應了陸繁星的要求，數了88塊8角8分錢給陸繁星。還有幾張票，算是給的添頭。

陸繁星接過一瞧，發現是布票，便心安理得的收了。

當然要走的時候，還是跟吳大夫說了一句謝謝，並且還說，有什麽票據給他留著，他拿山裏的特產換。

這個‘換’，還拿山裏的特產換，就比較魔性了。

山裏的東西，什麽稱得上特產呢?有可能是野果子，有可能是野味兒，更有可能是山裏生長，上了年份的藥材。總之一切都有可能。

吳大夫會意，倒是對那百年人參戀戀不舍。只是吳大夫深懂見好就收，當即就笑著說好的。

陸繁星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而等他一走，那對中年夫妻面面相覷，像是才回過神。

“吳老，那人參...”

“想買回去孝敬你們的老爺子，那就要舍得。小鹿那個人，我是知道的，聰明得很。你們剛才跟著他進來，他是打算將人參賣給你們。結果你們不吭聲，小鹿能不猜到你們是想我便宜收了，再便宜轉賣給你們。”

“真是百年老參。”中年女子喃喃的問，擺明還是有點兒不相信。

吳大夫頓時皺起眉頭。

“怎麽，懷疑我騙你們。”吳大夫哼了哼，語氣變得不是怎麽好的道：“我倒是想幫你們，可你們也要拿出點實際行動出來。小鹿不準備將人參賣給藥店，打算私人進行交易。你們就給提出來。”

“可是3000元和2000元的差別太大了。”

“的確挺大的......”

吳大夫深以為然，卻並不站在中年夫妻立場上。

是認識的，自然知曉依著中年夫妻的身家，3000元還是2000元，根本沒什麽區別。

要不吳大夫怎麽在心裏感嘆，陸繁星猴精呢。

就這眼力，可不是一般人比的。

“......可對於你們來說沒什麽。”吳大夫闌珊的揮了揮手，突然變得不高興起來。“要是你們不在，我還能動動私心，私底下花錢花票再添點其他，將百年老參買下來。可你們在......”

“得了，想想都心疼。你們趕緊走，你們媽還等著你們回去給他做大壽呢。”

中年女人還想再說點什麽，被中年男人拉了一把阻止。

“吳老打擾了。”中年男人客客氣氣的道。“我們這就走，還請吳老多多留意，如果那人，我是說吳老口中的小鹿再來，請吳老務必幫我們買下那百年老人參。”

吳大夫輕輕搖頭，卻沒有說拒絕的話，只想著陸繁星，短時間內，多半是不會來縣城，至少不會來藥店賣藥了。

果不其然，陸繁星捏著一百塊錢回家後，很長時間都沒有來縣城趕集。原因嘛，很簡單，陸老娘不準陸繁星上縣城了。哪怕要去，都必須時刻跟著家裏人。

究其原因，還是陸繁星回家後，只要了8塊8毛8分錢，將80塊錢的整數給陸老娘，把陸老娘嚇壞了。還以為自己的乖幺兒幹了什麽偷雞摸狗，倒竈的事情。

陸繁星哭笑不得，連連解釋是自己運氣好挖了一株個頭不錯的何首烏，拿去國營藥店換的錢。還有幾張布票，都一並準備給了陸老娘。

而聽了原因，陸老娘倒是不緊張了。

就是吧，說現在環境並不怎麽安定，讓陸繁星沒事少上縣城。

陸繁星當時就很無語，卻沒有反駁陸老娘。就這麽著，過了一段時間後，陸繁星每天待在家裏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養膘一樣的豬生活，陸繁星硬是沒有長胖，依然芝蘭玉樹，身材消瘦卻挺拔。

陸繁星更加無語了。

趁著陸老娘心情好的時候，圍著陸老娘打轉轉。

“娘，我的親娘，你看看你可憐又無助的兒子。”陸繁星指著自己，哭唧唧的說話。“才幾天的功夫啊，兒子就瘦了。不是生活水平不好，而是兒子那向往自由的翅膀，被阿娘你無情的折斷了。”

哭唧唧的陸繁星只差高歌一曲，順便將眼淚鼻涕抹到陸老娘的身上。

陸老娘嫌棄的避開。

“你大爺說隊上又要來知青了，幺兒要是覺得在家裏憋得慌，明天就跟你大爺一起去縣城接知青去。”

“又要來知青了？”陸繁星詫異無比的說：“不是去年才來知青，還鬧出不少的事情。怎麽今年又送知青來了。”

“咱們生產大隊日子好過唄。”陸老娘撇撇嘴，

陸繁星：“的確，咱們生產大隊的日子是比其他生產大隊好過。可這不是一年接著一年給咱們生產大隊送知青的理由啊。”

陸老娘：“哎，我怎麽感覺知青就跟韭菜似的，割了這茬還有另外一茬。”

“知青？韭菜？”陸繁星笑得無比燦爛的佩服說：“娘，你形容得真好。”

“呵，趕緊去洗漱，你看看你，起來這麽久了，連洗漱都要老娘提醒。我看你直接懶死得了。”

陸老娘嘴巴上罵罵咧咧，手上卻及其輕柔的推著陸繁星去洗漱。

其實對於大老爺們來說，洗漱就是洗把臉、漱口的問題。不可能還像女人一樣擦香脂，分分鐘就可以搞定。不過說到香脂......

陸繁星一個恍惚，想起了好幾種香脂的配方。

現在流行擦臉擦手的，就是雪花膏、蛤蜊霜。據說雪花膏質地清透細膩，蛤蜊霜就很油了。或許他可以......先試著做些不同香味兒的香膏來賣。

不一定非要賣山裏的‘特產’嘛。

打定主意，陸繁星快速的洗漱完，又跟有人搶似的，快速的將早飯解決完，丟下一句‘去山上轉悠’的話，就飛一般的‘唆’的一下跑出了家門。

眨眼之間，陸老娘就只能看著陸繁星絕塵的背影，發了好一會兒呆。

“真的是小混球。”陸老娘笑罵一句，開始繼續忙活手裏的活兒。

今日天氣其實有點不好，陰沈沈的，因此大隊上放了一天假，沒有組織起來一起幹農活兒。陸老娘就在家，將老舊已經成硬塊的棉被拿出來清洗，準備放在堂屋陰幹。

除了陸老娘在家外，三個兒媳婦也在家。都在洗衣服，不過各洗各家的。四個丫頭，大的兩個帶著小的兩個外出割豬草。陸國昭那口子，李春華則去了知青點。

陸國昭和陸國慶都沒有在家，他們一大早就跟長輩們出去了，琢磨著多半是上山砍柴。

砍柴的活兒，一向是老陸家男人的事情。陸繁星除外，並不是說他不是個男人，而是父母哥哥們偏疼，根本就輪不到陸繁星來幹粗活。

陸繁星一上山，碰巧就和陸國昭幾人碰上。

“小叔，你怎麽上山來了？”陸國昭好奇的道：“以往這個點，小叔不是還躺在床上睡懶覺嗎？”

陸繁星：“......”對不起，我今天起早了，讓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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