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秋豪和金盾，兩人都一直關註點在屍體上面，直到艾卿提醒，他們才發現，這層玻璃板上，用一極細的筆跡潦草的寫了四個字。

“李代桃僵”

這個四個字，要在特定的位置，特定的光線之下，才能看到。

如果不是艾卿細心，那行不明顯的字跡，只破會在警方強行敲開玻璃之後，消失得幹幹凈凈。

金盾和艾卿拿著手機挑著角度，將那行字給拍了下來。

艾卿看到那字後，猛然想起了自己去找李富民時，他的出租屋外有一個不銹鋼的杯子，當裏，杯底烙刻著兩個字“李財”。

那上面的字，與這裏發現的字，字體很接近。

這麽驚人的巧合，不是天意，那就一定是人為了。

回到局裏後，賈副局長通知艾卿，趙宇城已是9.15案件的協助人員。

話裏話外的意思，讓她好好的溝通一下，看能不能在趙宇城那邊得到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趙宇城和姑媽正在飯桌上開吃，一回頭，就看見門口站著一臉菜色的像是餓了N天，走路都走不好的小姑娘。

“怎麽了？”姑媽叫了一聲。

神游的艾卿馬上振作起來，快步沖他們狂奔了過來。

姑媽有先見之明的說：“飯桌上不許談公事。”

“當然，姑媽。”趙宇城淡淡的掃一眼艾卿，低下唇，竭著老火例燙，問了一句，“姑媽，你怎麽會做廣東的老火例燙，這東西可是很消耗時間的。”

“你姑父是廣東人，他挺喜歡的。”

趙宇城哦了一聲，沒有再出聲。

姑父，已經死了十幾年了，大家都不提，也不說起他。

姑媽又道：“今天是他的忌日，廣東的風俗，到了忌日要拜一拜。”

艾卿低下頭，半天沒有動筷子。

她嘴裏喃喃的念道：“1月4日，那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那就是。”

她腦子裏突然像是什麽東西湧了進來，原先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但也隨即心情沈重最許多。

一個她雖然發現，可是不敢面對的事實真相，已經離她越來越近了。

艾卿，再無吃飯的胃口，潦草了扒了兩口，便想趕緊回房間。

“大白從不會這樣。”姑媽眼看艾卿那個可憐樣子，向著趙宇城瞪了一眼，“你們還是出去吃吧。”

艾卿原本就心亂如麻，被姑媽嫌棄，更是讓她不堪一擊的從眼眶裏狠狠的掉下了眼淚。

“喲，還說不得了。”

趙宇城放下筷子，伸手握在她的手腕上，用力捏了一下，她只覺得自己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站了起來。

然後，身子順著他的方向一步一趨的往前走，跟著他的腳步走。

出門左拐，就是一片湖。

上面結著薄冰。

趙宇城遙指湖面，大聲道：“你說湖面上冰能不能走人？”

艾卿搖頭：“不能，太薄了。”

“那怎麽樣才能走人？”趙宇城問。

“厚了就能走。”艾卿脫口說。

趙宇城又道：“你見過一個受害人時，你會立即生出同情，去破案。”

“嗯。”艾卿點頭。

“那是因為你覺得人的生命可貴，你有責任去查清案子，搞明白為什麽他會被害。”趙宇城。

“對。”艾卿。

“可是當你看到兩個，或是幾個或是十幾個人的屍體時，你會怕，你會變得不再肯定。”趙宇城目光幽深的看向她。

“是的。”艾卿的眼淚又在眼底打起轉來，她的確無法面對種屠殺式的真相，殘忍滅絕人性，血淋淋而讓人心生憎恨。

趙宇城：”薄冰時，你知道不能走，要等冰厚。艾卿，以前你用天賦幫助警方破案，覺得新鮮刺激又神秘。現在你天天要面對時，那種動力沒有了，那只有責任推動你去做。”

趙宇城：“現在，就是冰層在加厚的時間了。雖然未知幾時能厚到載起你的重量，可是畢竟已經開始。”

“我好難過，看到那些。”艾卿擦了擦眼睛。

趙宇城悠悠的說：“對的，那就是刑偵推理的一個過程。我們做的就是站在冰面的上的事，錯了就會跌入寒冷的水裏，被人質疑。”

“而能讓我們永遠不錯的，只有一個個冰冷案子的累積，也就是我們俗稱的陽光照在的是普通身上，我們的腳下永遠是被一層又一層的冰冷案子累積出來的經驗，而這種東西像冰一樣，有時很有用，有時會誤導我們。”

艾卿咬著唇：“老師，我現在明白了，有人想向我們揭發麻將館才是殺人的一個魔窟。”

趙宇城輕輕嘆了一聲：“對，我們就是除魔的人。”

“我們？”艾卿眼睛亮了亮。

“當然，我們。”趙宇城伸出一只胳膊搭在了艾卿的肩頭上，手在她的短發上揉了揉，“我們是獵人。”

艾卿打趣的問：“老師，你別跟我說你是看著《賞金獵人長大的》。”

趙宇城想了想，很認真的回答：“不是，我更喜歡《悟空傳》。”

“哦那個……”艾卿立即感嘆的看著趙宇城，“那個書呀，只怕我那時還沒有讀小學，不識字。”

趙宇城輕輕的念出一句：

“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

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

要這眾‘妖’，都明白我意，

要那諸“魔”，都煙消雲散!”

艾卿呆呆的聽著他的一字一句的吟誦，第一次覺得趙宇城並不是那個傳聞所說只會工作的工作狂，他同樣有他偏愛的網絡小說，他也是個有血有肉的凡人。

只是世人，不能理解這麽一個嚴謹而清高的人，會將一直不入流的網絡小說當成他心靈上的一種慰藉。

但正因為如此，足見他並非關在屋子裏的不知外面世界的人。

他，只是一個跟自己喜歡的東西打交道的宅男。

李富民的報案，讓警方把案件偵破方向作了調整。

那個首先被眾人一致排除在外的李謀進入了大家的視野。

可是他的資料真的查起來，警方才有了更多的發現。

這個叫李謀的年輕人，在五歲之前，一直在四川生活。

而在五歲後，他去了廣東。

他從五歲到二十歲的十五年裏，他的生活軌跡就廣東沿海一帶。

艾卿在梳理李謀的資料時，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發現。

”金盾，他本名並不叫李謀，而叫李龍。”

“是改了名字吧。”

“哪有，你看，你看，就叫李龍。”

艾卿指著資料上的一行字道，上面寫的是真名李龍，別名（李謀）。

“這有什麽？有些人的確是有幾個名字的。你放心，不會是為了買房多辦了一個身份。”金盾轉著手中的筆道。

“李富民跟李謀是親子關系，這一點明秋豪法醫告訴了我們的。”艾卿。

“嗯，”金盾細想了一下，“對呀，兒子殺父親，有些說不過去。”

“要不是查一下李謀的父輩。”

“另外為什麽李謀被說成是智障，為什麽他一直認李富民作叔叔。”艾卿想了想那次在電影院裏被人撞了一下，一個衣著樸素，但幹凈的年輕人撞了自己一下，那日她沒有認出對方是誰。

細想後，才猛然想起，那個說話結巴的男子就是李謀。

看電影，智障看電影並不是不可以。

可是他真的不像是智障。

快下班時，金盾手邊的坐機鈴鈴的響了。

艾卿和他相互盯著那電話，只等響了三聲後，金盾才無奈的接起了電話。

本以為等著他的又是要他加班什麽，不成想手機那端卻有人急吼吼的說：“金盾，李富民醒了，完全醒了。”

電話漏音，坐在金盾對面的艾卿已經抓起包起身往外走。

金盾捂著聽筒喊了一聲：“等等我。”

艾卿手往後揮了揮，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拋出一句：“趙宇城已經在樓下等我了。”

金盾的臉呆了呆，緊繃緣的瞪著手中的電話，對著裏面吼了一句：“你先通知了誰？”

那邊頓感不妙，清了清嗓子：“金盾，撩妹還是換個時間，再說，這個案子是賈局長安排趙宇城協助調查的。”

“……”金盾啪一聲掛斷電話，匆匆的追了出去。

……

醫院裏，再看到李富民時，他已了些血色。

並不像之前那樣死灰無力的樣子。

趙宇城坐在距離李富民一米開放的地方，剛好能看清對方的一舉一動，又不至於讓他覺得太壓抑。

李富民在輸液針紮進去時，嗚呼的叫了好一會，護士好脾氣在第四針時，終於把針紮對了血管。

而艾卿也在等他把氣喘勻後，溫和的問：“可以問了嗎？李叔。”

“別著急，有話慢慢說。”護士盡職的吩咐道。

“小時警官呀，你來了。我有話要說，我有……”

李富民剛說了一這句，病房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一條縫。

然後，一個年輕人呆頭呆腦的沖進來，他走到病床前，目光呆滯的看著輸液瓶，然後伸手拿了一個艾卿剛送來蘋果，洗都沒有洗的直接咬了一口。

他的一舉一動看起來像個孩子，雖然冒失卻讓人覺得無公害。

可是卻在李富民的眼底看起來，如一只闖入陽間的索命惡鬼。

他哆嗦的想從床上往下跳。

卻在被那年輕人輕輕一句：“叔……我看到麻將館又開張了。”

李富民原本眼底閃著的光芒，驟然的黯淡下來。

他撲到趙宇城的身後，拉扯著，艾卿喊了一聲：“李叔，你還在輸液。”

李富民像是被人點醒了一樣，之前的所受的種種一下子全部在腦海裏過了一遍，他像是被雷劈到了腦神經，一下了變得神經質般的悲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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