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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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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10-13 17:00:02 字數:4532

南陽城是距離京城不過一日路程的一座中型城鎮,別看它規模不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潮可不比京城裏差多少,原因就是它三面環山,又有一條大河通過,水路暢通不說,山中孕育出不少山珍,讓這平凡的小城多了不少來往的行商,尤其是買賣乾貨野味的行號更是多,偶爾得了幾件希罕的東西,馬上就能倒騰進京城裏的大戶人家,脫手就是一大筆銀兩。

所以這南陽城裏,不能說沒有貧困人家,但基本的生活水平也不比京城裏差到哪兒去,整座城鎮和樂向上,平日裏連個小偷小摸的宵小都難得一見。

也因為城裏來往的行商多,路上不少挑夫或者是趕車的車夫,路邊賣吃食的小攤子相對的也比其他地方多,可要說打從去年底來,所有人最矚目的,還是在城裏最大書鋪外的一個小包子攤子了。

其實包子也不是什麽奇特的吃食,充其量就是賣包子的姑娘的確擁有一副好相貌,一雙眼水靈靈的,笑起來就跟桃花開似的,嬌艷可愛。

不過等那三個蒸籠一掀開蓋子,隨著蒸氣彌漫而出的是夾帶著面香的濃烈香氣,瞬間足以讓人忘記自己正在做什麽,只能循著那香氣的來源,找到蒸籠裏有著不同顏色,卻同樣飽滿吸睛的包子。

阮綿綿擺了這小攤子,從來沒有叫賣過,因為每次一掀開蓋子,小攤子就被包圍得水洩不通,所有人都急著想知道出籠的包子是什麽滋味,也顧不得邊上寫了一個包子十五文的牌子,紛紛你一個我一個,快速就給瓜分了。

有幸買到包子的人們,顧不得油紙裏的包子熱呼呼的燙嘴,一口就咬開松軟的包子皮,濃烈的肉香味瞬間從咬下的缺口中傳了出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連忙連皮帶餡兒的又咬了一口進嘴裏,瘦中帶肥的肉塊帶著切丁的春筍,和著不知名的香料味和面香味,那滋味好得讓人停不了口。

等買到包子的人三口並兩口的解決了,這才有點閑情,慢慢說著自己的感想。

“這回是筍丁肉包子咧!那肉可是用一大塊的肉下去切的,每一口都跟吃紅燒肉一樣的爽快,加上筍丁還有配料,嘖嘖!吃起來肥而不膩,還滿口留香。”

其他買到包子的人嘴巴動著,只得連忙點頭表示同意,至於那些沒買到的,只能眼巴巴看著這些人大口吃著包子,一邊沖著已經準備收攤子的阮綿綿抱怨。

“這包子怎麽就做這麽少呢?我都來了好幾回了,才買到那麽一回啊!”一個穿著袍子的書生跺了跺腳,邊叨念著邊揣著手往蒸籠裏望,就是想瞧瞧還有沒有“漏網之魚”可以讓他撿的。

邊上兩三下解決一個包子的大漢瞧著他的動作,馬上就猜出他的想法,嗤笑打趣道:“甭瞧了!這包子西施打一開始擺攤就是這麽個規矩,一天三籠,多的沒有,一人最多買上兩個,大夥兒都是會算數的,一個個的包子哪還能夠有漏的能讓你見著,沒吃到那就更早些來排隊,喏!剛剛你可沒瞧見,城東的曾家每天天還沒亮就讓下人來排隊,還不見得能夠天天買得著呢!”

那書生被人說破了心思,臉上微紅,“我這不是已經來了好幾趟都沒買著,才想著那蒸籠那麽大,說不定有沒被撿著的嘛!”

“哪可能呢!這包子香成這樣,連一小塊包子屑都有狗來搶,怎麽可能一整個包子落在裏頭卻沒被發現。”

一群人在吃完包子後紛紛散去,很快的就只剩下阮綿綿一個人在整理攤子。

一旁賣豆漿油條的郭大娘看沒什麽客人了,也過來搭把手,然後習慣性的嘮叨了起來,“要我說你這包子就是比酒樓裏賣的也不差什麽了,瞅瞅這排隊買包子的人,是一日比一日多,就連我們這邊上的攤子都受惠不少,你怎麽就不乾脆多做些來賣呢?要是忙不過來,請人幫著看攤子,你在後頭做也成啊!”

阮綿綿也不是第一次聽郭大娘叨念這事兒了,可是賣包子不過就是她打發時間的活計而已,又不是認真買賣,她依舊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利索的把今天的收入都給放進錢袋子裏,再把小攤車給推到巷子口的一個小院子裏,拍了拍手,踏著輕快的腳步往回走了。

郭大娘看著她雖然什麽都沒說卻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可是自己又不是她的誰,難不成還能夠追著她硬要她聽自己的話?

只是可惜了這樣的好手藝……她在心裏再次嘆道。

無論是郭大娘的可惜或者是顧客們的不滿,阮綿綿半點也不放在心上,因為賣包子只是磨練自己手藝,還有光明正大留在這個城鎮的藉口而已。

沒有人知道,她收了攤子後,不是回去準備明天擺攤的東西或休息,而是來到另外一條街上,在茶鋪子裏點上一壺茶水和一盤茶點後,雙眼發亮的直盯著街對面的一個筆墨攤子。

正確來說,是盯著坐在攤子後等著幫人代筆寫些書信或什麽的男人。

那男人穿著一身最普通不過的長衫,攤子上頭擺了一本書和筆墨紙硯,偶爾有過往的行人經過,對於這個沒有任何特色的小攤子甚至給不了一個多餘的眼神。

對於乏人問津的生意,那男人似乎沒有半點的焦躁,手中拿一卷書,慢條斯理地看著,指節分明的白皙手指,輕柔而珍重的掀著每一頁。

阮綿綿看得有些沈迷,卻也有著微微的嫉妒,如果她是那本書,也能夠被他那樣溫柔的對待嗎?

茶鋪子的老板娘看著她一臉傻笑的看著對面幫人寫字的韓書生,忍不住搖了搖頭,悄聲對著自家夫君問道:“這韓書生到底是哪兒好了?長得也不是說多好,天天擺著攤子,也沒瞧見有什麽生意上門,我就想不明白了,到底是哪兒吸引了小姑娘的心神了?”

茶鋪子的老板默默的看了幾乎固定來喝茶的阮綿綿一眼,又看了看淡定自若的韓書生,心想他要是能搞懂,昨兒還能夠跪搓衣板?

“瞎操心什麽,這不是那個什麽媒婆說的,就是看中眼緣了唄!人家小姑娘都不操心了,你一個半老徐娘的跟人操心什麽?”

老板娘啐了聲,又看向那韓書生,搖了搖頭。

她是真不懂了,這韓書生怎麽瞧都說不上一個俊字,反倒像是沒吃飽飯的模樣,臉色偏白,一張臉整天也沒個笑,板著臉活像學堂裏頭等著打人板子的老先生,一雙眼瞅著人看的時候,陰陰冷冷的,活像是閻王在審視什麽,被多看一眼都覺得害怕。

更別提這韓書生年歲不小了,已經是坐二望三的年紀,但聽說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也不知道是死了娘子,還是根本就是沒成過親的老光棍,不過不管是哪一個原由,總之,這韓書生都不能算是小姑娘的良配。

“什麽操不操心的,我是看這小姑娘長得俊俏,又有做包子的好手藝,想著說給娘家侄子嘛!”老板娘又回頭看了阮綿綿一眼,覺得自個兒這想法不錯,暗自盤算著什麽時候回娘家給自家嫂子提上一提。

阮綿綿自然不知道因為自己常來這間茶鋪子,引得老板娘動了替她說親的心思,她只專註的看著被老板娘嫌棄得一無是處的男人,一邊想著今天要用什麽理由送東西給他。

想起之前幾次的失敗,她心裏可是充滿了忐忑,畢竟這女追男她也是黃花閨女上花轎頭一遭,偏偏遇上的還是這樣一個不懂得風情的男人,如果不是她意志堅定,只怕早早就放棄了。

阮綿綿在遇見這男人之前,若是有人說她會為了一個男人放棄繼續走遍天下尋找食材之旅,她肯定先哈哈大笑三聲。

但是人就是不能鐵齒,想她活到了一十八,從來不覺得自個兒會有什麽愛慕之思,偏偏就在那個下雨的山間撞著了他。

只一眼,隨著他跳得飛快的心就告訴了她,原來唱戲曲的說的也不都是假的,起碼……一見良人誤終身這點是真的!

自打從見了他那一面,光想著這人都是歡喜的,即使那時候兩個人連一句正經話都沒說過,甚至她連他姓啥名誰都還不清楚,就傻楞楞地跟著他進了南陽城,花光了身上大半的銀子,只為了在他屋子隔壁典了屋子住下。

算算,這都已經三個多月了,雖然他們還是沒真的說上幾句話,但是他喜歡吃啥,還有一整日的作息,她倒都是摸透了,就等著看今日自己是不是能夠突破之前的困境,順利地給他送上吃食了。

阮綿綿心中的小人握緊了拳頭,拚命地給自己打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真的被阮綿綿的執著所感動,原本晴朗的天,不到一會兒開始烏雲密布,仿佛下一瞬就會下起傾盆大雨。

路上行人都加快了腳步,一些鋪子也都支起了棚子,要不就是趕著收拾攤子,但是也有格格不入的一派,比如韓書生這樣的,慢吞吞地收拾著桌上的東西放進隨身的書籠裏,將桌子椅子還給附近的攤販後,慢條斯理地往回走。

阮綿綿拎著自己的小食盒連忙跟上,跟著他緩慢的腳步,一步步地往兩人住的那條胡同走去。

阮綿綿沒註意到來往的行人越來越少,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專註地看著他削瘦的背影,直到撞上一堵肉墻回過神來,她才驚覺自己居然看男人看癡了,連他什麽時候停了下來也不知道。

“姑娘該走的是另外一扇門。”韓枋宸低頭看著還一臉迷糊的她,淡淡地道。

“啊!我……我沒走錯,我是跟著你回來的,我今早多做了點吃食,想著你已經大半天沒有吃東西了,就想敦親睦鄰來著。”阮綿綿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總覺得一對上他的眼睛,她就連話都不會說了,原本想好的藉口說得七零八落的,只有身體還記得該把手中的食盒高高舉起,怕他沒瞧見她的心意。

他沒有接過食盒,而是用一雙深邃的黑眸打量著她。

他對她很有印象,因為她的眼神裏有著讓他不明所以的熱烈,但是幾次接觸下來,他始終摸不透她為何這般費盡心思主動接近他,他不過是個窮秀才,擺著一個不怎麽賺錢的書筆攤子,她到底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

“拿回去,我屋子裏有吃的。”韓枋宸淡淡地拒絕,看在她只是一個小姑娘,就不直說他不吃來路不明的東西了。

他不知道他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對於一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找了藉口給他送東西的小姑娘來說是多麽大的打擊,阮綿綿咬咬唇,慶幸自己不是一般的姑娘,這樣的拒絕她第一次來不及反應,第二次反應不及,現在,她可不會這麽輕易就被打發掉。

她強硬的把食盒往他手裏一塞,小嘴一口氣不停地說道:“沒關系我都做了不吃我也就扔了反正我是不會再往回拿的。”

她就是要耍無賴,她就是扔掉臉皮了,怎麽著?他難道還真的能夠把東西塞回她手上不成?

而且這送吃食可是有含義的,有送自然得有還,到時候他上門還食盒,兩個人不就可以再說一回話了嗎?

這有一就有二,多說幾回話,她就不信不能在他心裏留下一點印象。

可阮綿綿對於韓枋宸這男人不解風情的程度還沒有徹底的了解,他掂了掂手上食盒的重量,沒把食盒強塞回她的手上,只是看著一臉緊張的她,默默地掏出了銀子。

“多少銀子?我給你銀錢。”

阮綿綿瞪著他手裏的銀兩,像是看見了什麽洪水猛獸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我不是做來賣你的。”她試著解釋,“書裏不是都說了,遠親不如近鄰嗎?我都說了這只是敦親睦鄰而已,不用銀子的。”她絞盡腦汁,也只能想到這樣的說法了。

韓枋宸還是沒有收回銀兩,堅持地道:“無功不受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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