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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餘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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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某報刊發表一篇報道《專訪新時期黃繼光——鄭順順》。這篇報道簡要介紹鄭順順十多年職場經歷,著重講述鄭順順在漳州核電站發生故障時,考慮到近千萬百姓安危,以不怕犧牲精神,成功為救援人員爭取搶險時間。從此,新時期黃繼光這個稱號落在鄭順順頭上。

隨後一段時間,上級對鄭順順因公致殘事件作出處理。鄭順順得到撫恤金、賠償款、傷殘補助金、醫療補助金……等等,合計一百三十多萬元,另外從此卸任中國某某核電股份有限公司漳州分公司經理,每月領取傷殘津貼和生活護理費合計八千多元,生活保障完全沒有問題。

阮若水考慮到鄭順順生活不能自理,便向公司提出辭職,很快得到批準,並且當即離職,在家當起全職太太,一心一意照顧鄭順順生活起居。鄭順順雖然已經殘疾,但是生活過得很安逸。人一但沒有做事,又不愁吃不愁穿,精神無處消耗,時刻擾亂心扉。鄭順順在家感覺無聊,不時要求阮若水一起出外游玩。阮若水遇上如此情形,便陪著鄭順順逛公園,觀草賞花,心裏一百個樂意。

數次過後,鄭順順開始厭倦這種生活,又很快把這種厭倦最大化。無聊生活卷土重來,時刻挑釁鄭順順內心世界,促使鄭順順不時起心動念——重新走上工作崗位。雙臂盡失,怎麽可能呢?鄭順順把想法告訴阮若水,問起如今要怎麽工作。阮若水聽到這番言語,心如刀割般疼痛,當場拋珠滾玉,紛紛落淚。鄭順順無奈之下,只挑好話安慰阮若水。阮若水明確表示:鄭順順不可能重新工作,必須在家呆著。鄭順順難以接受如此殘酷事實,絞盡腦汁苦想,也沒有想到可行辦法。

數月過去,又到炎熱夏天。天空宛如明鏡,日光恰似烈火,柏油街道柔軟,市民汗水淋漓;塵土似霧非霧,柳樹似病非病,鳥兒不見蹤影,知了時發吶喊;草垂頭,花喪氣,眾生靈奄奄待斃;狗發狂,人無力,家家戶戶開冷氣。

鄭順順在這個炎熱夏天午後,終於想到一個不算很好的辦法,那就是去超市當出口驗票員,至少可以打發無聊時間。鄭順順把想法告訴阮若水,再征求阮若水意見。阮若水聽後,說出許多不方便,不讓鄭順順去受苦。鄭順順解釋:許多超市出口驗票員平日工作只要站在出口處,拿筆在每位顧客收銀小票上畫一下。自己可以綁一支元珠筆在斷臂上,讓每位顧客拿好收銀小票給自己畫。如果超市能夠接受,那麽沒有任何不方便。阮若水聽後,感覺稍微有點靠譜,便答應帶鄭順順出去找找。

隨後一段時間,阮若水帶著鄭順順,去漳州市區許多大型超市找工作。鄭順順和阮若水踏破鐵鞋,四處碰壁,幾經周折,總算被漳州市某某路萬家樂超市錄用。萬家樂超市負責人可以接受鄭順順所說工作方式,唯一前提是鄭順順必須保證能夠做好本職工作。鄭順順激動不已,連連點頭答應。萬家樂超市負責人和鄭順順接著談定:鄭順順次日開始到萬家樂超市上班,月薪兩千元。

鄭順順冒著酷暑,上班幾天之後,斷臂帶來不便問題接連而至。鄭順順雙臂都只剩七八厘米長,元珠筆綁在手臂上,要在兒童手中的收銀小票上畫一下,高低差距很大,明顯比較麻煩。部分顧客很浮躁,直接把收銀小票丟給鄭順順,鄭順順無法接住,只能眼睜睜看著收銀小票亂飛。很多人潮水般湧出來時,驗票速度較慢。面對這些問題,鄭順順想方設法克服,重來沒有考慮過退縮。萬家樂超市負責人卻沒有耐心,對鄭順順感覺越來越失望,最終還是把鄭順順解雇。

鄭順順再次面臨無聊生活,自然很不甘心。阮若水看到鄭順順滿臉不悅,只好耐心開導,好話說盡。鄭順順在家呆一陣子,突然想到斷臂還可以當門衛,於是要求阮若水一起去找工作。阮若水欣然答應,當即付諸行動。鄭順順和阮若水在漳州市各個工業區走動,專門註意各家公司門衛招聘。天道酬勤,功夫不負有心人。鄭順順終於在漳州市某某工業區一家五金公司找到工作,負責看守公司大門。

這家五金公司規模不大,車間、倉庫、食堂和辦公場所都在一幢四層樓裏。廠房位於漳州市東邊郊區,面向東方而立,門衛處另外用鋁合金搭建一個崗亭,門前十分廣闊,猶如一個大廣場。四周環境優美:金枝玉葉處處見,琪花瑤草日日放,風卷大道無塵煙,日照遠山有紫氣。

過了兩天,鄭順順殘疾後二度走上工作崗位。根據公司相關規定,門衛必須住在公司內。鄭順順生活無法完全自理,事先報請公司批準住家。阮若水不放心鄭順順獨自上下班,便決定每天接送鄭順順上下班。鄭順順勸說阮若水不用接送自己,卻被阮若水拒絕,只好接受阮若水每天接送上下班。

又過十多天,斷臂帶來不便問題多次出現,無休無止困擾著鄭順順。公司方面沒有考慮解雇鄭順順,反而鼓勵鄭順順努力工作。鄭順順沒有氣餒,可是難免產生一些負面情緒,偶爾還會糾結一些小問題。阮若水對鄭順順極具耐心,每天利用業餘時間,開導和安慰鄭順順。

金秋時節某日清早,鄭順順和阮若水特別早起床,結伴快走去上班,說好到公司門口,隨便找地方吃早餐。鄭順順走在寬闊大道上,突然在想:我可以自配秘書——若水,去私企應聘經理,豈不是比現狀更加美好嗎?這樣做唯一條件就是需要老板允許,很多民營公司經理有配秘書,大部分老板都會允許我這樣做法啊!

阮若水看到鄭順順沈默好久,對鄭順順察言觀色一番,追問鄭順順所想何事。鄭順順毫不隱瞞,把想法告訴阮若水,再征求阮若水意見。阮若水明確表示支持,希望鄭順順盡快實施。鄭順順點頭表示同意,對阮若水滿懷感激,不由加快腳步行走。

片刻過後,鄭順順和阮若水來到公司門口,似乎很愜意。鄭順順深情望著阮若水,幾度欲言又止。阮若水一聲不吭,對著順順開心而笑。鄭順順和阮若水不約而同轉身,放眼向公司對面望去。太陽剛剛爬上東方山巔,驅散秋曉晨曦和茫茫山嵐。鄭順順和阮若水拖著長長身影,對著萬丈光芒,露出迷人笑容。鄭順順突然產生幻覺,一口咬住東山上方那個紅輪,極力升上萬裏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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