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將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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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怪可憐的,父母……哎……”身著警服的男子牽著個小男孩。
小男躲在警察身後,如驚慌的小鹿一般,驚恐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年約三十的女子臉上也略帶哀傷,“人世無常,誰能想到……”
“來,小駱。她以後就是你的媽媽了。”
小男孩搖著頭,“不……她不是我的媽媽。”小男孩默默地看著腳尖,說不出的傷感,“我的媽媽……已經不要我了。”
“叫小駱對吧?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你以後有阿姨,還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們是一個大家庭。”
小男孩依然躲在警察後面不肯出來,目光卻落在了一個靜靜坐在窗外的白衣女孩的身上。
女孩抱著膝蓋,坐在樹蔭下,靜靜地望著河中。白裙、拂柳、煙河,形成一副有著江南韻味的淡抹水墨畫。
女子順著小男孩的目光望去,笑了,“那是小蘭姐姐。喜歡姐姐嗎?”
小男孩咬了咬唇。
“我幫你叫姐姐過來。”女子柔聲對著小男孩安慰了一番,轉頭對著女孩招手,“小蘭,過來一下。”
女孩怯生生地問道,“媽媽,有事嗎?”
女子摸了摸女孩的頭,“小蘭,小駱以後就是你的弟弟了。姐姐要照顧弟弟,知道嗎?”
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看小男孩,輕輕地“嗯”了一聲,主動牽起小男孩的手。
白色的圍墻之中,清秀的小男孩孤零零地坐在秋千上。
“小鬼頭,在想什麽呢?”女孩穿著洗得發白的碎花連衣裙,摸著小男孩的頭。女孩聲稱男孩是小鬼頭,其實自己看上去也不過八九歲大小。
“哼!”小男孩轉過頭去,低聲道,“我五歲了……”
“知道你五歲了。”
“所以你不能叫人家小鬼頭!人家已經長大了,不能當三歲小孩看待了!”
“好好好……”女孩笑靨如花,如玉的臉龐上一雙眸子明媚可人,頗顯傾城之容,“小駱在想什麽呢?”
“阿姨讓我們回答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夢想。姐姐的夢想是什麽?”
“也許……當個紅娘吧。”
“紅娘是什麽?”
“紅娘就是讓世間的父母不要分開,讓小孩都有自己的爸爸媽媽。”女孩的語氣之中帶著淡淡的失落,孤兒院的孩子,只有一個共同的“媽媽”。
“我想自己的爸爸媽媽……他們說過不會不要我的……”小男孩喃喃。
女孩摸著男孩的頭,“他們只是去了遙遠的地方,需要小駱長大之後才能明白的地方。”其實兩個小孩都已經知道,小男孩的爸爸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只是誰也不願意將“死”字說出口,“小駱呢?小駱的夢想是什麽?”
“我想要當警察!”男孩頗為忐忑,在女孩眼神鼓動之下,幾乎拼盡全身勇氣說了出來。
女孩淡淡地微笑,“小駱為什麽想要當警察呢?”
“警察可以抓壞人,我要抓壞人!我要讓壞人都死光光,我要每個人都有爸爸媽媽!”男孩垂著眼眸,咬著下唇,緊緊握著拳頭,握得手指泛白。
料想之中的譏誚並未傳來,女孩伸出素白的手,包住男孩小小的拳頭,將男孩帶入懷中,“唯願‘盛世太平宇內靖,海晏河清人安寧’。小駱真乖。小駱的夢想很偉大。”
男孩淚光閃爍,擡頭詫異地望向女孩,只見白皙的下巴上面,嘴角輕抿,清淡如茉莉的女孩,似乎有著一種安撫人心的魔力。
男孩回抱著女孩的腰,輕輕說道,“還……還有……保護姐姐。”
“真乖……”
這是……血?
一張素白小巧的手上,一片血紅。
低頭一看,懷抱之中,小男孩胸前一個窟窿,鮮血汩汩流淌,落在素白的裙上,就像打翻整盒的朱砂,開滿了死亡的曼珠沙華。
小男孩的聲音氣弱且欣慰,“姐……姐姐……我……我做到了……我……我保……保護了……”
“小駱!……”蘭思珞驚醒。
這是……又做夢了?小蘭……小駱……蘭思珞……難道,自己就是小蘭,這是自己失去記憶的一部分?
蘭思珞揉了揉疼痛的腦袋,小駱最後怎麽樣了?想到自己的職業……網絡紅娘,算是特殊警察的特種小隊隊員……腦海之中不由自主跳出一句話,“你未完成的夢想,就由我來守護。”
小駱這是……死了?
放空焦距的目光收回,從鏡面之中看著頭上用醫用膠帶固定的探頭,這才恍然想起,自己做了“謊言測試”。
當她同意做“謊言測試”之後,就被白大褂帶到了一間房間。
房間之中,放著一臺電腦和一張“床”。
按照指示躺在“床”上,冰冷的探頭固定滿腦袋,清醒的大腦在電流的刺激下變得昏昏沈沈,漸漸失去了知覺。
她這才知道,所謂“謊言測試”,根本就不是人工“催眠”的辦法得到想要的信息,而是直接用電腦激發腦電波,從大腦皮層之中直接反饋,得到最真實的答案。
也不知道這項技術是否成熟,也許只是被測的人的臆想,也會從“謊言測試儀”之中顯現出來。這也就需要觀測者從一堆圖像之中,尋找真實的存在。
難怪從趙虹的語氣和她在日志之中,都對“謊言測試”這件事深惡痛絕。直接從大腦之中得到答案,就像為了證明未婚少女的清白,在一眾男人面前脫光衣服,赤身裸體一般。這簡直就是毫無人權!
她醒來,房間內沒人。
也許就像她在觀察著周圍一樣,暗處也有人在觀察著自己。
敵暗我明,她急需知道,現在外界究竟是什麽狀況?
打開電腦,電腦並未設置密碼,也未斷網。即便將她判作真正“K組織”的成員之一,比起殺了她,想來更想從她的身上觀察出“K組織”的動向。
讓她還能自由地與外界通信,在她看來,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至少不會是兩眼一抹黑的情況。在他們看來,這也是一場智力與勇氣的較量。只是不知道在這場游戲的角逐裏,究竟誰是耗子誰是貓。
目光快速地瀏覽了一下實事動態。信教授的死,已經被大選的新聞刷了下去。
大選如火如荼地舉行,網絡上,裘凱將軍的呼聲也是最高。三天後,網絡票選截止,七天後,進行總統候選人之間最後的較量,屆時將產生新的帝國領導人。
“小蘭蘭,我說過,你遇到麻煩,盡管開口。”
蘭思珞循著聲音望去,來人身著粉色襯衫,襯衫頂扣大開,露出蜜色的精壯胸膛。精致的臉上,一雙桃花眼微瞇,泛著媚人的光芒。將手中飯盒放在電腦桌上,布開,三菜一湯,也是如主人一般精致養眼,散發著濃郁的香味。
“正常點說話。不要亂發情。”難道這是沒能從她腦海之中得到想要的信息,就使用美男計加上美食誘惑?
餓了半天,蘭思珞毫不客氣,拿起筷子大快朵頤。無論她現在是否清白,至少在這座牢房之中,看守她的人不會讓她這麽不明不白死去。因此,蘭思珞根本就不怕菜裏下毒。
“小蘭蘭,你這可就傷了我的心了。我可是只對你發情。風騰的大廚燒的菜,味道還不錯吧?”
見蘭思珞對他的話毫無反應,只是優雅地進食,男子手肘放在電腦桌上,托著下巴,側著頭看著蘭思珞,“小蘭蘭該不會忘記我是誰了吧?”眨了眨迷人的桃花眼,努力在玩世不恭的表情之中顯現出一抹哀傷,“看來小蘭蘭真的忘記我是誰了……前幾天小蘭蘭沒赴約,中午還掛了我電話,我很傷心啊……”
沒赴約?她可沒跟誰有約啊……不對……風騰酒店,掛電話……他是通訊裏面沒有備註的那個男人?蘭思珞這才反應過來,兩者的聲音極其相似。
“看來小蘭蘭想起來我是誰了。”男子輕笑。
“我不知道你是誰。”蘭思珞目光挪回顯示器上,既然連個備註名都沒有,想來這個男子也是無關緊要之人。
“我叫風赫。”男子見蘭思珞並未理會他,也不生氣,目光隨著蘭思珞的方向看去,“這不是住在雛鳳街的那位麽?最近呼聲挺高的啊。”
“雛鳳街?”
“小蘭蘭該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風赫笑道,大有一臉“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訴你”的表情。
“白癡。”蘭思珞吐槽了一句,在搜索引擎上打出“雛鳳街”三個字。
雛鳳街,位於少陽市東興路,是少陽市著名的的富豪別墅小區。然後附上了幾張開發概念圖,為了保護富豪們的隱私,小區內禁止拍照,更是禁止將相關圖片上傳。因此除了幾張概念設計圖,沒有其他資料。
“網上自然是查不出來的。帝國在西南地區頂尖勢力的聚集地,相當於皇家別院一般的存在。說起來,這個雛鳳街還是我老爹一手策劃的呢。嘖嘖……這些圖,這個……這個,細節都不對,看來用的是第一期的草稿。果然網上的信息不可靠。”
鳳……71號?難道……眸光輕閃,輸入“漢字電報碼”幾個字,在漢字電報碼轉換器上隨意輸入一個地址“八零區金相三路天華五街四六九號,雛菊二號公園”,將翻譯出來的數字以四位為一組暗自分開,看到“街”與“鳳”的時候,果然——
她在那張“梅花J”的撲克牌上得到的第一串數字是“67685589”,“雛鳳街”三個字翻譯過來正好是“7176,7685,5894”,與第一串數字吻合。既然如此,根據已經翻譯出的“71號”來看,那麽第二串數字極有可能代表著街道號。
將第二串數字從末尾開始,四個截斷,分別是“5”“0003”“0001”“5714”,最後三個已經譯出是“71號”,這個“5”也極有可能代表著數字。對應從零到九翻譯成漢字電報碼的末位數來看,只有“3”是“0005”符合條件。
蘭思珞也想過是“71”號而非“371號”,但是一般來說,地址都是XX街XX號這樣的格式,在街道和號之間還有其他的字,明顯不合常理。
最終結論便是,“梅花J”其實告訴的是一個地址,地址是“雛鳳街371號”。
這個地址,究竟代表著什麽?
K組織的領導階層、合作對象,或者說……下手對象?
無論如何,這件事她都要查清楚。不管是為了自己的性命,還是為了給因她死去的趙虹一個交代。
蘭思珞轉頭看向風赫,“你有什麽辦法讓我出去?”
“這件事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就看小蘭蘭怎麽選擇了。”風赫眨眨眼。
“說人話。”
“嫁給我。”風赫從衣兜裏摸出一個藍色的盒子,打開,寶藍色的天鵝絨面料正中,立著一顆碩大的鉆戒,“小蘭蘭這次被懷疑是跟K組織有所聯系,只要證明與K組織無關就好了。風正集團是全國最大的財團,風正集團的少奶奶,怎麽可能與K組織有關呢?”
蘭思珞默……這段話看似毫無邏輯,其實條理清晰。風赫的意思很明白,以權壓人,放在任何年代,都是可行的。
蘭思珞搖搖頭,且不說自己失憶前對他態度冷淡,就算是相愛,她也不願賭上婚姻來換得平安。無論對他,還是對自己,都不公平。這是她的原則。
風赫收起鉆戒,聳聳肩,“那就沒辦法了。小蘭蘭的觀察期估計還有一個月吧。”
蘭思珞看了看現在的時間,晚上九點,蘭思珞說道,“已經很晚了,我要睡了。”
明顯的送客套詞,風赫也沒拆穿。攏了攏衣衫,將扣子扣好,白衫西褲的風赫倒有幾分君子如玉的感覺,“小蘭蘭,我走了。要是後悔,隨時聯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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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說到做到,蘭思珞關了燈,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負責通過監視器監督的工作人員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漏過了線索。可是他不明白,明明“謊言測試”,沒在十三號的身上發現任何嫌疑,為何要將十三號列入重點觀察對象?
上級的心思不明白。也不是他能夠猜測的。
淩晨四點,換班。
早上八點,他正睡得迷迷糊糊,通訊器響起,“13號跑了。C方案啟動。”
什麽?!十三號明明只需要觀察一個月,就可以洗脫嫌疑,為什麽她要逃跑?這一跑,就算以後證明了她的清白,“逃獄”這一項罪名,卻是無法洗脫的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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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思珞不明白,白老大為何要助她逃出中區,到底是想幫她,還是害她?這算是自保性命,還是畏罪潛逃?
在與白老大談話的時候,白老大的鋼筆一直在敲著“點”和“線”,讓蘭思珞心存疑惑。
最後拍打她肩膀的時候,食指在肩膀上劃了兩條橫。
點和線……摩爾斯電碼。
“橫點點,點橫,點橫橫,橫橫”,對應的字母,Dawn,黎明。
地點?時間?暗號?
在幾近清曉的時刻,監視器紅光微閃,發出輕微“滴——”的一聲。
蘭思珞看了看外面,黎明時刻。此時是換班時間,也是人最疲憊警戒最松懈的時刻。
Dawn,難道指的是時間?中區的防禦可謂帝國最強,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出去,還是不出去?
不出去,一個月之後,她可以安全離開。可是……想到那場差點要了她命的車禍,盡管最後死裏逃生,卻是失去了以往的記憶,難道她待在這裏就能讓她平安地度過這一個月?出去的話,就要背負著整個帝國的通緝。即便最後證明自己的清白,“逃獄”這項罪名,將跟隨檔案,永伴一生。
蘭思珞目光微閃,命都快沒了,汙點又算什麽?我命由我不由人,死得明明白白,好過渾渾噩噩地度日。蘭思珞一咬牙,最終決定逃離中區,自己去找尋答案。
夜色沈沈,圓月當空,伴著迷離的路燈,似乎籠罩著一層朦朧的灰暗。
月空之下,盤山公路彎彎曲曲,如同一條統治著黝黑森林的巨蟒睥睨著雙眼,以傲人的姿態,俯視著來人。
公路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門,巨大的饕餮獸口,似乎要將來人吞於腹中。
“滴……權限驗證中……權限確認。滴……危險識別中……請稍候……”一只探頭在車底盤上探測,十幾秒後,“無潛在危險,放行。”
黑色的轎車緩緩啟動,蘭思珞松了一口氣。
雛鳳街,果然不愧為“皇家別院”一般的存在,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的富豪別墅,防守竟然這般嚴密。即便是第一道大門,也有嚴格的看守措施。迫不得已,蘭思珞只好出此下策。
在過去的幾天時間內,她發現,無論是反應、力量還是耐力,她都優於常人太多。憑借出色的身手和快速的反應,她跳入一輛駛入雛鳳街的轎車底盤下,又在探頭伸入其中的時候,在地上翻滾躲避。還好雛鳳街的管理太過於信賴“高科技”,沒有安排人守在一邊。其實只要有人在邊上守著,一個大活人在車底滾來滾去,稍有留心,很容易被發現。
不過話說回來,一般人哪有她這樣瘋狂的做法,為了潛入雛鳳街,冒著被車碾死的危險攀附在底盤上,又為了躲避探頭,大搖大擺在很顯眼的地上翻滾?即便有這個心,也無這個能力。
轎車駛入雛鳳街,蘭思珞看到旁邊的隱秘草叢,快速滾了出去。
雛鳳街,中式風格的別墅群依山而建,紅墻金頂,雕廊畫柱,仿佛恢弘大氣的古典宮殿群。建築之間,通過花壇、道路、林木等隔開,相距空間很大卻又不顯空曠,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每一處都自成風景。而古典的別墅之間,互不幹擾,又交相輝映。
蘭思珞躲在暗處,順著路標找到了“371號”。
爬上高墻,從二樓的陽臺跳入,穿過落地窗,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淺藍色的房間。田園風格的純白家具,淺藍色蕾絲邊的軟裝,花朵形狀的淺金色燈具,星空一般幽靜深邃的天花板,無一不昭示著房間主人是個年輕女孩。
這裏還有道門?
謹慎地推開門,門後,是一個小隔間,門前放著一套桌椅,桌子上面放著一對馬克杯,杯子中間放著同色系陶瓷勺柄的金屬勺。淺藍和深灰,兩個馬克杯宛如一對情侶,清純天真的少女柔柔地靠著沈穩大氣的男子,又像是是如水的藍,大地的灰。
這個隔間說是“小”,只是相較臥室而言,其實這間屋子本身並不小。
儲物室與一般女孩不同,放置的不是毛絨玩具或者偶像碟片海報,而是像一個小型閱覽室,一排排的書架,從左到右放置的是幼兒讀物,小學書籍,初中高中……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讀物。看得出來,女孩是個學霸。
走到最後一個書架,書架上放置著的全是關於生物學的專業書籍。
看來這個女孩,讀的是生命科學相關專業。隨手拿起一本書,打開第一頁,清秀雋永的鋼筆字映入眼簾——“生如夏花”。一看落款,蘭思珞眸光一縮,裘菲……生物學相關專業,裘菲……難道是那個裘菲,信教授亡妻?
快速翻過一本本書頁,希望從中尋找答案。
一張照片從書頁夾層緩緩飄落,年輕的女孩即便穿著不合身的碩士服,仍然掩飾不住那傾城之姿,清純絕色的容貌上,眼角一顆紅心痣平添幾分嫵媚。女孩抱著畢業證,笑容燦爛。旁邊站著的男子高出女孩一頭,笑得一臉溫潤,這不正是信教授年輕的時候!角落的日期上註明“2209年6月留影”。
是她……蘭思珞目光一沈。
裘菲與記憶之中那個叫“可可”的女子聯系起來,盡管一個清淡如純潔百合,一個濃烈如烈火玫瑰,但兩人眉目之間卻有七分相似。
想到資料上記載,裘菲死後,後代下落不詳。難道“可可”是裘菲的女兒?但是自己為什麽會有“可可”的記憶?無論自己是不是“可可”,既然自己在失憶的情況下,都沒能忘記這段記憶,想來自己與“可可”至少有著莫大幹系!
想到裘菲死於2213年,即便是2213年生下孩子,那現在正好是25歲。而自己22歲……差別也不是太多。至於容貌,明星都能通過整容讓癩蛤蟆變白天鵝,更何況只是區區容貌差別?如果她真是“可可”,那麽信教授……是他父親?可是,她在孤兒院長大這件事,又作何解釋?享譽國際的教授,對亡妻“忠貞不二”的教授,會讓獨女在孤兒院長大?
本來只是按照慣例接了一個案子,誰知道陰差陽錯卷入了“K組織”的事件之中,還極有可能牽扯到自己的身世!
蘭思珞手一抖,“嘩啦”一排書全都掉了下來。手忙腳亂地撿起書冊放回原處,卻在書架的中間,發現了一本筆記本——一本藏在書架中間的帶鎖的筆記本。
筆記本封面是淺淺的藍天,淡淡的白雲,一如純凈的少女,綻開一副清新雋永的畫卷。撬開鎖芯,抽出裏面的筆記本後,又將筆記本的殼子放回其中,將散落的書冊恢覆原樣,這才打開了筆記本——
原來這是裘菲的日記本。
裘菲應該沒有日記的習慣,但是碰到了“大事”沒人述說,便寫在了紙上。久而久之,這本上鎖的筆記本,也成了裘菲斷斷續續的“日記”。
2202年5月17日:我很矛盾。父親和哥哥都希望我能去讀金融、管理或者藝術學院,將來尋個門當戶對的丈夫,平安富足的過這一生。可是,“生如夏花”,難道我的醫生就浪費在家庭、孩子,周旋在貴婦人的人際交往之間?不!我該有更廣闊的天空。
2202年5月22日:我很開心。我終於說服了哥哥。
2202年6月26日:今天是填報志願的日子。按照我的分數,帝國大學生命科學專業應該沒問題。只是希望哥哥能夠兌現諾言,不讓爸爸偷偷改掉我的志願。
2202年7月10日:錄取通知書到了,是帝國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的。距離夢想更近一步,我好開心!
接下來,便是開始了裘菲的大學人生。沒人知道她是將軍裘理的女兒,裘凱中校的妹妹,大學生活,她過得平淡卻充實。直到兩年後,她與暗戀的學長相互表白,成了情侶。
2204年2月14日:他說他喜歡我。我……我該怎麽辦?我喜歡著的學長,全校女生偶像的學長,這麽完美的學長,也喜歡我?
2204年2月15日:我答應了學長,當他女朋友。以後每一天的空氣應該都會很好,就算外界風雨交加,我的內心也是陽光明媚。
2204年4月9日:哈哈……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師兄緊張的時候會不自覺地縮縮右側肩膀,側著頭的師兄好可愛!我問師兄為什麽,師兄給我說,他在高中的時候,鎖骨撞上鐵桿導致了骨折,每次緊張,總覺得鎖骨處隱隱發疼。我……我不該提起師兄的痛楚的,師兄那時候應該很疼吧?不過——師兄願意跟我分享過去,是不是意味著我們的關系更進了一步?
跳過少女懷春的那段日記,時間直接到了兩年後,裘菲大四的年紀。
2206年12月7日:大四了。該選導師了。我希望能夠讓餘天賜教授當我的導師。雖然知道基本上十拿九穩的事,但我還是去求了哥哥幫忙。
2207年1月24日:我好開心!我的導師是餘天賜教授!還有他……這次我們是真正的同門師兄妹了。學長……不,該叫師兄了。只是……哥哥的臉色為什麽那麽陰沈?
2207年3月9日:我在導師的引導下,有幸加入了“諾亞計劃”。
2209年6月17日:我研究生畢業了。每個女孩的夢想著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我也想嫁給師兄。爸爸極力反對,說是師兄不可靠。這次,連一向支持我的哥哥也無比反對,可是那又怎麽樣呢?就讓女兒、讓妹妹,再任性一次吧。
2209年7月10日:七年前的今天,我收到了錄取通知書,那是我生命的轉折點;七年後的今天,披上婚紗,成為最美麗的新娘。
2209年11月5日:第三次了!這是結婚之後的第三次了!哥哥又來找我,雖然沒有強迫我,但那咄咄逼人的話語……不,這不是我哥哥,我的哥哥永遠是那個笑容優雅的人!哥哥……哥哥讓我和師兄離婚。這怎麽可能?我要和師兄在一起,一輩子。那該怎麽辦,該怎麽辦?我要離開……對,“諾亞計劃”是帝國S級計劃,爸爸和哥哥應該沒權幹預吧?我也不清楚……對……找導師,我和師兄是導師最出色的兩個弟子,導師應該會幫我的。
2211年1月3日:我懷孕了。爸爸和哥哥終於妥協,承認了師兄,將我接回家中安胎。看著闊別一年多的房間,好親切。翻了翻書架,真好,日記本還在。看來爸爸和哥哥並沒有發現我的小秘密。孩子的到來讓我感到快樂,暫別我喜歡的工作讓我有著淡淡的憂傷。無論如何,這是我喜歡的工作,還有我喜歡的愛人,我一定會回去的!
2211年5月9日:孩子動了。感覺到一個小生命在肚子之中成長。孕育的感覺神奇而神聖,這是生命之初,是生生不息的源泉。可是……孩子,媽媽以後沒辦法陪你更多。除了你,還有更多的人需要媽媽。孩子……對不起。
2211年8月15日:河漢清且淺,相去覆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師兄,我想你了。
2212年4月2日:諾亞計劃,回歸!
蘭思珞沈吟,按照日記之中的推測,裘菲作為一個在家中備受寵愛的“軍二代”,若是身體沒有恢覆,即便她再怎麽堅持,也不可能會回到“諾亞計劃”之中。
失憶前查出的資料記載,裘菲是2213年9月死於產後並發癥。既然是2211年底生下的小孩,其間有近乎兩年的時間,根本就沒聽說過哪種“產後並發癥”,能讓女子照常工作的同時,兩年後死亡!
如此說來,更大的可能性便是,裘菲根本不是如外界所言,死於產後並發癥!那麽,為何要掩蓋裘菲的死亡原因,難道其中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日記之中多次提到“諾亞計劃”,諾亞計劃究竟是什麽?
蘭思珞正準備往下看去,“叮!”地一聲輕響,門把手輕輕轉動,蘭思珞趕緊將日記本放入褲兜之中,躲在暗處。
來人身著黑色緊身衣,蒙著臉,只能從身形判斷,是個高大壯碩的男子。
蘭思珞半蹲在書架角落中,單手扣上腳踝上的匕首,屏息凝視。
男子輕輕移動步伐,就像來過很多次一般,走到剛才蘭思珞站的地方,剛一伸手,卻是一頓,若有所思地朝著蘭思珞所在方向瞥了一眼,轉身躲在另一個角落之中。
又是“叮”地一聲輕響,門把手再次擰開。
臉帶金色面具的男子一襲白色西裝,仿佛澄凈的天,一塵不染。男子就像一株高傲的白楊,背挺得筆直坐在桌邊,身旁的黑衣西裝侍從麻利無聲地將提在手中的茶具逐個兒擺在桌上。待到器具全部擺齊,躬身作揖示意後,靜靜地立在一邊。
白色西裝男子點燃酒精燈,燒上一壺水。待到水沸騰之時,鑷子取出幾片紅茶,優雅地丟入壺中,再註入牛奶,一會兒工夫,奶茶的清香裊裊升起。
然後扣滅酒精燈,提起茶壺,將整個茶壺放入事先準備好滿是冰塊的桶中。
過了一會兒,待到奶茶半涼,加入幾勺蜂蜜,兌勻,分別註入兩個馬克杯。
整個過程極其緩慢優雅,仿佛魏晉名仕,烹茶煮茗,恣意風流。
男子婆娑著淺藍色的杯子,像是心愛的珍寶,“小菲……”然後又想到什麽不好的畫面,顏色頓時變得狠厲起來,舉起杯子就要丟出去,奶茶灑了半身也不自知。
深吸一口氣,慢慢地放回杯子,身旁的侍從就像做過千百遍一般,沈默地拿出紙巾,將白衣西裝男子身上的奶茶擦拭幹凈。
白色西裝男子輕抿著下唇,好像又回覆了那個高貴聖潔的模樣,唯有昂貴西裝上的奶茶印記,卻是擦拭不掉,留下了永遠的痕跡。
隔間的門並未關閉,白色西裝男子拿起深灰色的馬克杯,仿佛手中端著的是一杯上好的佳茗,輕輕嗅著,望著落地窗外的天空,眸光沈沈。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拉回白色西裝男子的思緒。
黑衣西裝侍從躬身側首詢問,白色西裝男子略一頷首,侍從拉開房門。
來人同樣身著黑衣,對著白色西裝男子躬身作揖,然後方道,“King,少爺還是不願意回來,打傷了幾個同伴之後,他說……他說……”
“他說什麽?”
來人咬咬牙,如實稟報,“少爺說他受傷了,不便回來。”
隔著面具,也能感受到白色西裝男子滿滿的怒氣,瞇著眼,似乎有幾分咬牙切齒,“受傷了……他在幹什麽?”
“與梅花J在一起。”
“梅花J,還沒死?”
“少爺救了他。”
白色西裝男子似乎還有幾分生氣,望著那個藍色的馬克杯,最終按捺下憤怒,揮揮手,“你下去吧。”
來人松了一口氣,躬身作揖後告退。身旁的隨侍男子給了來人一個“你小子真好運”的表情。
少爺?看著一金一銀兩個相似花紋的面具,蘭思珞不由得想到地牢之中,那個被她一槍打中小腿的男子,難道他是K組織的少爺?也許,那次並沒有要了他的性命。
“咳咳……”無聲的夜色之中,白色西裝男子的咳嗽聲顯得尤為突出。
白色西裝男子站起身子,朝著蘭思珞這邊走來。
蘭思珞緩緩往後一退,踩在一個物事上,發出“咯吱”一聲清脆的聲響。
“是誰?”
“暴露了!”蘭思珞心中咯噔一下,正準備跳窗離開的時候,緊身黑衣男子出現,“將軍最近身體不大好。”
“是你?竟然還活著。”
蘭思珞眸光一沈。裘菲……裘……將軍……金色面具男子是裘理還是裘凱?既然知道金色面具背後是誰,那麽這個黑色緊身衣的蒙面男子又是誰?難道他以為被發現的是他?不……不對。雖然從白色西裝男子和黑衣侍從那裏聽得聲音傳來是一個方向,但是他們兩人相距一米,黑色緊身衣男子既然敢獨自前來,定然能聽出發出聲音的並非自己!那麽,為什麽他要代替自己站出來?
“將軍帶著面具不嫌難受?既然我們都認出了對方,就明人不說暗話好了。”黑色緊身衣男子取下面罩,從側臉看去,蘭思珞一驚……此人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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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躲在警察身後,如驚慌的小鹿一般,驚恐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年約三十的女子臉上也略帶哀傷,“人世無常,誰能想到……”
“來,小駱。她以後就是你的媽媽了。”
小男孩搖著頭,“不……她不是我的媽媽。”小男孩默默地看著腳尖,說不出的傷感,“我的媽媽……已經不要我了。”
“叫小駱對吧?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你以後有阿姨,還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們是一個大家庭。”
小男孩依然躲在警察後面不肯出來,目光卻落在了一個靜靜坐在窗外的白衣女孩的身上。
女孩抱著膝蓋,坐在樹蔭下,靜靜地望著河中。白裙、拂柳、煙河,形成一副有著江南韻味的淡抹水墨畫。
女子順著小男孩的目光望去,笑了,“那是小蘭姐姐。喜歡姐姐嗎?”
小男孩咬了咬唇。
“我幫你叫姐姐過來。”女子柔聲對著小男孩安慰了一番,轉頭對著女孩招手,“小蘭,過來一下。”
女孩怯生生地問道,“媽媽,有事嗎?”
女子摸了摸女孩的頭,“小蘭,小駱以後就是你的弟弟了。姐姐要照顧弟弟,知道嗎?”
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看小男孩,輕輕地“嗯”了一聲,主動牽起小男孩的手。
白色的圍墻之中,清秀的小男孩孤零零地坐在秋千上。
“小鬼頭,在想什麽呢?”女孩穿著洗得發白的碎花連衣裙,摸著小男孩的頭。女孩聲稱男孩是小鬼頭,其實自己看上去也不過八九歲大小。
“哼!”小男孩轉過頭去,低聲道,“我五歲了……”
“知道你五歲了。”
“所以你不能叫人家小鬼頭!人家已經長大了,不能當三歲小孩看待了!”
“好好好……”女孩笑靨如花,如玉的臉龐上一雙眸子明媚可人,頗顯傾城之容,“小駱在想什麽呢?”
“阿姨讓我們回答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夢想。姐姐的夢想是什麽?”
“也許……當個紅娘吧。”
“紅娘是什麽?”
“紅娘就是讓世間的父母不要分開,讓小孩都有自己的爸爸媽媽。”女孩的語氣之中帶著淡淡的失落,孤兒院的孩子,只有一個共同的“媽媽”。
“我想自己的爸爸媽媽……他們說過不會不要我的……”小男孩喃喃。
女孩摸著男孩的頭,“他們只是去了遙遠的地方,需要小駱長大之後才能明白的地方。”其實兩個小孩都已經知道,小男孩的爸爸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只是誰也不願意將“死”字說出口,“小駱呢?小駱的夢想是什麽?”
“我想要當警察!”男孩頗為忐忑,在女孩眼神鼓動之下,幾乎拼盡全身勇氣說了出來。
女孩淡淡地微笑,“小駱為什麽想要當警察呢?”
“警察可以抓壞人,我要抓壞人!我要讓壞人都死光光,我要每個人都有爸爸媽媽!”男孩垂著眼眸,咬著下唇,緊緊握著拳頭,握得手指泛白。
料想之中的譏誚並未傳來,女孩伸出素白的手,包住男孩小小的拳頭,將男孩帶入懷中,“唯願‘盛世太平宇內靖,海晏河清人安寧’。小駱真乖。小駱的夢想很偉大。”
男孩淚光閃爍,擡頭詫異地望向女孩,只見白皙的下巴上面,嘴角輕抿,清淡如茉莉的女孩,似乎有著一種安撫人心的魔力。
男孩回抱著女孩的腰,輕輕說道,“還……還有……保護姐姐。”
“真乖……”
這是……血?
一張素白小巧的手上,一片血紅。
低頭一看,懷抱之中,小男孩胸前一個窟窿,鮮血汩汩流淌,落在素白的裙上,就像打翻整盒的朱砂,開滿了死亡的曼珠沙華。
小男孩的聲音氣弱且欣慰,“姐……姐姐……我……我做到了……我……我保……保護了……”
“小駱!……”蘭思珞驚醒。
這是……又做夢了?小蘭……小駱……蘭思珞……難道,自己就是小蘭,這是自己失去記憶的一部分?
蘭思珞揉了揉疼痛的腦袋,小駱最後怎麽樣了?想到自己的職業……網絡紅娘,算是特殊警察的特種小隊隊員……腦海之中不由自主跳出一句話,“你未完成的夢想,就由我來守護。”
小駱這是……死了?
放空焦距的目光收回,從鏡面之中看著頭上用醫用膠帶固定的探頭,這才恍然想起,自己做了“謊言測試”。
當她同意做“謊言測試”之後,就被白大褂帶到了一間房間。
房間之中,放著一臺電腦和一張“床”。
按照指示躺在“床”上,冰冷的探頭固定滿腦袋,清醒的大腦在電流的刺激下變得昏昏沈沈,漸漸失去了知覺。
她這才知道,所謂“謊言測試”,根本就不是人工“催眠”的辦法得到想要的信息,而是直接用電腦激發腦電波,從大腦皮層之中直接反饋,得到最真實的答案。
也不知道這項技術是否成熟,也許只是被測的人的臆想,也會從“謊言測試儀”之中顯現出來。這也就需要觀測者從一堆圖像之中,尋找真實的存在。
難怪從趙虹的語氣和她在日志之中,都對“謊言測試”這件事深惡痛絕。直接從大腦之中得到答案,就像為了證明未婚少女的清白,在一眾男人面前脫光衣服,赤身裸體一般。這簡直就是毫無人權!
她醒來,房間內沒人。
也許就像她在觀察著周圍一樣,暗處也有人在觀察著自己。
敵暗我明,她急需知道,現在外界究竟是什麽狀況?
打開電腦,電腦並未設置密碼,也未斷網。即便將她判作真正“K組織”的成員之一,比起殺了她,想來更想從她的身上觀察出“K組織”的動向。
讓她還能自由地與外界通信,在她看來,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至少不會是兩眼一抹黑的情況。在他們看來,這也是一場智力與勇氣的較量。只是不知道在這場游戲的角逐裏,究竟誰是耗子誰是貓。
目光快速地瀏覽了一下實事動態。信教授的死,已經被大選的新聞刷了下去。
大選如火如荼地舉行,網絡上,裘凱將軍的呼聲也是最高。三天後,網絡票選截止,七天後,進行總統候選人之間最後的較量,屆時將產生新的帝國領導人。
“小蘭蘭,我說過,你遇到麻煩,盡管開口。”
蘭思珞循著聲音望去,來人身著粉色襯衫,襯衫頂扣大開,露出蜜色的精壯胸膛。精致的臉上,一雙桃花眼微瞇,泛著媚人的光芒。將手中飯盒放在電腦桌上,布開,三菜一湯,也是如主人一般精致養眼,散發著濃郁的香味。
“正常點說話。不要亂發情。”難道這是沒能從她腦海之中得到想要的信息,就使用美男計加上美食誘惑?
餓了半天,蘭思珞毫不客氣,拿起筷子大快朵頤。無論她現在是否清白,至少在這座牢房之中,看守她的人不會讓她這麽不明不白死去。因此,蘭思珞根本就不怕菜裏下毒。
“小蘭蘭,你這可就傷了我的心了。我可是只對你發情。風騰的大廚燒的菜,味道還不錯吧?”
見蘭思珞對他的話毫無反應,只是優雅地進食,男子手肘放在電腦桌上,托著下巴,側著頭看著蘭思珞,“小蘭蘭該不會忘記我是誰了吧?”眨了眨迷人的桃花眼,努力在玩世不恭的表情之中顯現出一抹哀傷,“看來小蘭蘭真的忘記我是誰了……前幾天小蘭蘭沒赴約,中午還掛了我電話,我很傷心啊……”
沒赴約?她可沒跟誰有約啊……不對……風騰酒店,掛電話……他是通訊裏面沒有備註的那個男人?蘭思珞這才反應過來,兩者的聲音極其相似。
“看來小蘭蘭想起來我是誰了。”男子輕笑。
“我不知道你是誰。”蘭思珞目光挪回顯示器上,既然連個備註名都沒有,想來這個男子也是無關緊要之人。
“我叫風赫。”男子見蘭思珞並未理會他,也不生氣,目光隨著蘭思珞的方向看去,“這不是住在雛鳳街的那位麽?最近呼聲挺高的啊。”
“雛鳳街?”
“小蘭蘭該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風赫笑道,大有一臉“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訴你”的表情。
“白癡。”蘭思珞吐槽了一句,在搜索引擎上打出“雛鳳街”三個字。
雛鳳街,位於少陽市東興路,是少陽市著名的的富豪別墅小區。然後附上了幾張開發概念圖,為了保護富豪們的隱私,小區內禁止拍照,更是禁止將相關圖片上傳。因此除了幾張概念設計圖,沒有其他資料。
“網上自然是查不出來的。帝國在西南地區頂尖勢力的聚集地,相當於皇家別院一般的存在。說起來,這個雛鳳街還是我老爹一手策劃的呢。嘖嘖……這些圖,這個……這個,細節都不對,看來用的是第一期的草稿。果然網上的信息不可靠。”
鳳……71號?難道……眸光輕閃,輸入“漢字電報碼”幾個字,在漢字電報碼轉換器上隨意輸入一個地址“八零區金相三路天華五街四六九號,雛菊二號公園”,將翻譯出來的數字以四位為一組暗自分開,看到“街”與“鳳”的時候,果然——
她在那張“梅花J”的撲克牌上得到的第一串數字是“67685589”,“雛鳳街”三個字翻譯過來正好是“7176,7685,5894”,與第一串數字吻合。既然如此,根據已經翻譯出的“71號”來看,那麽第二串數字極有可能代表著街道號。
將第二串數字從末尾開始,四個截斷,分別是“5”“0003”“0001”“5714”,最後三個已經譯出是“71號”,這個“5”也極有可能代表著數字。對應從零到九翻譯成漢字電報碼的末位數來看,只有“3”是“0005”符合條件。
蘭思珞也想過是“71”號而非“371號”,但是一般來說,地址都是XX街XX號這樣的格式,在街道和號之間還有其他的字,明顯不合常理。
最終結論便是,“梅花J”其實告訴的是一個地址,地址是“雛鳳街371號”。
這個地址,究竟代表著什麽?
K組織的領導階層、合作對象,或者說……下手對象?
無論如何,這件事她都要查清楚。不管是為了自己的性命,還是為了給因她死去的趙虹一個交代。
蘭思珞轉頭看向風赫,“你有什麽辦法讓我出去?”
“這件事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就看小蘭蘭怎麽選擇了。”風赫眨眨眼。
“說人話。”
“嫁給我。”風赫從衣兜裏摸出一個藍色的盒子,打開,寶藍色的天鵝絨面料正中,立著一顆碩大的鉆戒,“小蘭蘭這次被懷疑是跟K組織有所聯系,只要證明與K組織無關就好了。風正集團是全國最大的財團,風正集團的少奶奶,怎麽可能與K組織有關呢?”
蘭思珞默……這段話看似毫無邏輯,其實條理清晰。風赫的意思很明白,以權壓人,放在任何年代,都是可行的。
蘭思珞搖搖頭,且不說自己失憶前對他態度冷淡,就算是相愛,她也不願賭上婚姻來換得平安。無論對他,還是對自己,都不公平。這是她的原則。
風赫收起鉆戒,聳聳肩,“那就沒辦法了。小蘭蘭的觀察期估計還有一個月吧。”
蘭思珞看了看現在的時間,晚上九點,蘭思珞說道,“已經很晚了,我要睡了。”
明顯的送客套詞,風赫也沒拆穿。攏了攏衣衫,將扣子扣好,白衫西褲的風赫倒有幾分君子如玉的感覺,“小蘭蘭,我走了。要是後悔,隨時聯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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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說到做到,蘭思珞關了燈,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負責通過監視器監督的工作人員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漏過了線索。可是他不明白,明明“謊言測試”,沒在十三號的身上發現任何嫌疑,為何要將十三號列入重點觀察對象?
上級的心思不明白。也不是他能夠猜測的。
淩晨四點,換班。
早上八點,他正睡得迷迷糊糊,通訊器響起,“13號跑了。C方案啟動。”
什麽?!十三號明明只需要觀察一個月,就可以洗脫嫌疑,為什麽她要逃跑?這一跑,就算以後證明了她的清白,“逃獄”這一項罪名,卻是無法洗脫的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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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思珞不明白,白老大為何要助她逃出中區,到底是想幫她,還是害她?這算是自保性命,還是畏罪潛逃?
在與白老大談話的時候,白老大的鋼筆一直在敲著“點”和“線”,讓蘭思珞心存疑惑。
最後拍打她肩膀的時候,食指在肩膀上劃了兩條橫。
點和線……摩爾斯電碼。
“橫點點,點橫,點橫橫,橫橫”,對應的字母,Dawn,黎明。
地點?時間?暗號?
在幾近清曉的時刻,監視器紅光微閃,發出輕微“滴——”的一聲。
蘭思珞看了看外面,黎明時刻。此時是換班時間,也是人最疲憊警戒最松懈的時刻。
Dawn,難道指的是時間?中區的防禦可謂帝國最強,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出去,還是不出去?
不出去,一個月之後,她可以安全離開。可是……想到那場差點要了她命的車禍,盡管最後死裏逃生,卻是失去了以往的記憶,難道她待在這裏就能讓她平安地度過這一個月?出去的話,就要背負著整個帝國的通緝。即便最後證明自己的清白,“逃獄”這項罪名,將跟隨檔案,永伴一生。
蘭思珞目光微閃,命都快沒了,汙點又算什麽?我命由我不由人,死得明明白白,好過渾渾噩噩地度日。蘭思珞一咬牙,最終決定逃離中區,自己去找尋答案。
夜色沈沈,圓月當空,伴著迷離的路燈,似乎籠罩著一層朦朧的灰暗。
月空之下,盤山公路彎彎曲曲,如同一條統治著黝黑森林的巨蟒睥睨著雙眼,以傲人的姿態,俯視著來人。
公路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門,巨大的饕餮獸口,似乎要將來人吞於腹中。
“滴……權限驗證中……權限確認。滴……危險識別中……請稍候……”一只探頭在車底盤上探測,十幾秒後,“無潛在危險,放行。”
黑色的轎車緩緩啟動,蘭思珞松了一口氣。
雛鳳街,果然不愧為“皇家別院”一般的存在,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的富豪別墅,防守竟然這般嚴密。即便是第一道大門,也有嚴格的看守措施。迫不得已,蘭思珞只好出此下策。
在過去的幾天時間內,她發現,無論是反應、力量還是耐力,她都優於常人太多。憑借出色的身手和快速的反應,她跳入一輛駛入雛鳳街的轎車底盤下,又在探頭伸入其中的時候,在地上翻滾躲避。還好雛鳳街的管理太過於信賴“高科技”,沒有安排人守在一邊。其實只要有人在邊上守著,一個大活人在車底滾來滾去,稍有留心,很容易被發現。
不過話說回來,一般人哪有她這樣瘋狂的做法,為了潛入雛鳳街,冒著被車碾死的危險攀附在底盤上,又為了躲避探頭,大搖大擺在很顯眼的地上翻滾?即便有這個心,也無這個能力。
轎車駛入雛鳳街,蘭思珞看到旁邊的隱秘草叢,快速滾了出去。
雛鳳街,中式風格的別墅群依山而建,紅墻金頂,雕廊畫柱,仿佛恢弘大氣的古典宮殿群。建築之間,通過花壇、道路、林木等隔開,相距空間很大卻又不顯空曠,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每一處都自成風景。而古典的別墅之間,互不幹擾,又交相輝映。
蘭思珞躲在暗處,順著路標找到了“371號”。
爬上高墻,從二樓的陽臺跳入,穿過落地窗,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淺藍色的房間。田園風格的純白家具,淺藍色蕾絲邊的軟裝,花朵形狀的淺金色燈具,星空一般幽靜深邃的天花板,無一不昭示著房間主人是個年輕女孩。
這裏還有道門?
謹慎地推開門,門後,是一個小隔間,門前放著一套桌椅,桌子上面放著一對馬克杯,杯子中間放著同色系陶瓷勺柄的金屬勺。淺藍和深灰,兩個馬克杯宛如一對情侶,清純天真的少女柔柔地靠著沈穩大氣的男子,又像是是如水的藍,大地的灰。
這個隔間說是“小”,只是相較臥室而言,其實這間屋子本身並不小。
儲物室與一般女孩不同,放置的不是毛絨玩具或者偶像碟片海報,而是像一個小型閱覽室,一排排的書架,從左到右放置的是幼兒讀物,小學書籍,初中高中……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讀物。看得出來,女孩是個學霸。
走到最後一個書架,書架上放置著的全是關於生物學的專業書籍。
看來這個女孩,讀的是生命科學相關專業。隨手拿起一本書,打開第一頁,清秀雋永的鋼筆字映入眼簾——“生如夏花”。一看落款,蘭思珞眸光一縮,裘菲……生物學相關專業,裘菲……難道是那個裘菲,信教授亡妻?
快速翻過一本本書頁,希望從中尋找答案。
一張照片從書頁夾層緩緩飄落,年輕的女孩即便穿著不合身的碩士服,仍然掩飾不住那傾城之姿,清純絕色的容貌上,眼角一顆紅心痣平添幾分嫵媚。女孩抱著畢業證,笑容燦爛。旁邊站著的男子高出女孩一頭,笑得一臉溫潤,這不正是信教授年輕的時候!角落的日期上註明“2209年6月留影”。
是她……蘭思珞目光一沈。
裘菲與記憶之中那個叫“可可”的女子聯系起來,盡管一個清淡如純潔百合,一個濃烈如烈火玫瑰,但兩人眉目之間卻有七分相似。
想到資料上記載,裘菲死後,後代下落不詳。難道“可可”是裘菲的女兒?但是自己為什麽會有“可可”的記憶?無論自己是不是“可可”,既然自己在失憶的情況下,都沒能忘記這段記憶,想來自己與“可可”至少有著莫大幹系!
想到裘菲死於2213年,即便是2213年生下孩子,那現在正好是25歲。而自己22歲……差別也不是太多。至於容貌,明星都能通過整容讓癩蛤蟆變白天鵝,更何況只是區區容貌差別?如果她真是“可可”,那麽信教授……是他父親?可是,她在孤兒院長大這件事,又作何解釋?享譽國際的教授,對亡妻“忠貞不二”的教授,會讓獨女在孤兒院長大?
本來只是按照慣例接了一個案子,誰知道陰差陽錯卷入了“K組織”的事件之中,還極有可能牽扯到自己的身世!
蘭思珞手一抖,“嘩啦”一排書全都掉了下來。手忙腳亂地撿起書冊放回原處,卻在書架的中間,發現了一本筆記本——一本藏在書架中間的帶鎖的筆記本。
筆記本封面是淺淺的藍天,淡淡的白雲,一如純凈的少女,綻開一副清新雋永的畫卷。撬開鎖芯,抽出裏面的筆記本後,又將筆記本的殼子放回其中,將散落的書冊恢覆原樣,這才打開了筆記本——
原來這是裘菲的日記本。
裘菲應該沒有日記的習慣,但是碰到了“大事”沒人述說,便寫在了紙上。久而久之,這本上鎖的筆記本,也成了裘菲斷斷續續的“日記”。
2202年5月17日:我很矛盾。父親和哥哥都希望我能去讀金融、管理或者藝術學院,將來尋個門當戶對的丈夫,平安富足的過這一生。可是,“生如夏花”,難道我的醫生就浪費在家庭、孩子,周旋在貴婦人的人際交往之間?不!我該有更廣闊的天空。
2202年5月22日:我很開心。我終於說服了哥哥。
2202年6月26日:今天是填報志願的日子。按照我的分數,帝國大學生命科學專業應該沒問題。只是希望哥哥能夠兌現諾言,不讓爸爸偷偷改掉我的志願。
2202年7月10日:錄取通知書到了,是帝國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的。距離夢想更近一步,我好開心!
接下來,便是開始了裘菲的大學人生。沒人知道她是將軍裘理的女兒,裘凱中校的妹妹,大學生活,她過得平淡卻充實。直到兩年後,她與暗戀的學長相互表白,成了情侶。
2204年2月14日:他說他喜歡我。我……我該怎麽辦?我喜歡著的學長,全校女生偶像的學長,這麽完美的學長,也喜歡我?
2204年2月15日:我答應了學長,當他女朋友。以後每一天的空氣應該都會很好,就算外界風雨交加,我的內心也是陽光明媚。
2204年4月9日:哈哈……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師兄緊張的時候會不自覺地縮縮右側肩膀,側著頭的師兄好可愛!我問師兄為什麽,師兄給我說,他在高中的時候,鎖骨撞上鐵桿導致了骨折,每次緊張,總覺得鎖骨處隱隱發疼。我……我不該提起師兄的痛楚的,師兄那時候應該很疼吧?不過——師兄願意跟我分享過去,是不是意味著我們的關系更進了一步?
跳過少女懷春的那段日記,時間直接到了兩年後,裘菲大四的年紀。
2206年12月7日:大四了。該選導師了。我希望能夠讓餘天賜教授當我的導師。雖然知道基本上十拿九穩的事,但我還是去求了哥哥幫忙。
2207年1月24日:我好開心!我的導師是餘天賜教授!還有他……這次我們是真正的同門師兄妹了。學長……不,該叫師兄了。只是……哥哥的臉色為什麽那麽陰沈?
2207年3月9日:我在導師的引導下,有幸加入了“諾亞計劃”。
2209年6月17日:我研究生畢業了。每個女孩的夢想著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我也想嫁給師兄。爸爸極力反對,說是師兄不可靠。這次,連一向支持我的哥哥也無比反對,可是那又怎麽樣呢?就讓女兒、讓妹妹,再任性一次吧。
2209年7月10日:七年前的今天,我收到了錄取通知書,那是我生命的轉折點;七年後的今天,披上婚紗,成為最美麗的新娘。
2209年11月5日:第三次了!這是結婚之後的第三次了!哥哥又來找我,雖然沒有強迫我,但那咄咄逼人的話語……不,這不是我哥哥,我的哥哥永遠是那個笑容優雅的人!哥哥……哥哥讓我和師兄離婚。這怎麽可能?我要和師兄在一起,一輩子。那該怎麽辦,該怎麽辦?我要離開……對,“諾亞計劃”是帝國S級計劃,爸爸和哥哥應該沒權幹預吧?我也不清楚……對……找導師,我和師兄是導師最出色的兩個弟子,導師應該會幫我的。
2211年1月3日:我懷孕了。爸爸和哥哥終於妥協,承認了師兄,將我接回家中安胎。看著闊別一年多的房間,好親切。翻了翻書架,真好,日記本還在。看來爸爸和哥哥並沒有發現我的小秘密。孩子的到來讓我感到快樂,暫別我喜歡的工作讓我有著淡淡的憂傷。無論如何,這是我喜歡的工作,還有我喜歡的愛人,我一定會回去的!
2211年5月9日:孩子動了。感覺到一個小生命在肚子之中成長。孕育的感覺神奇而神聖,這是生命之初,是生生不息的源泉。可是……孩子,媽媽以後沒辦法陪你更多。除了你,還有更多的人需要媽媽。孩子……對不起。
2211年8月15日:河漢清且淺,相去覆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師兄,我想你了。
2212年4月2日:諾亞計劃,回歸!
蘭思珞沈吟,按照日記之中的推測,裘菲作為一個在家中備受寵愛的“軍二代”,若是身體沒有恢覆,即便她再怎麽堅持,也不可能會回到“諾亞計劃”之中。
失憶前查出的資料記載,裘菲是2213年9月死於產後並發癥。既然是2211年底生下的小孩,其間有近乎兩年的時間,根本就沒聽說過哪種“產後並發癥”,能讓女子照常工作的同時,兩年後死亡!
如此說來,更大的可能性便是,裘菲根本不是如外界所言,死於產後並發癥!那麽,為何要掩蓋裘菲的死亡原因,難道其中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日記之中多次提到“諾亞計劃”,諾亞計劃究竟是什麽?
蘭思珞正準備往下看去,“叮!”地一聲輕響,門把手輕輕轉動,蘭思珞趕緊將日記本放入褲兜之中,躲在暗處。
來人身著黑色緊身衣,蒙著臉,只能從身形判斷,是個高大壯碩的男子。
蘭思珞半蹲在書架角落中,單手扣上腳踝上的匕首,屏息凝視。
男子輕輕移動步伐,就像來過很多次一般,走到剛才蘭思珞站的地方,剛一伸手,卻是一頓,若有所思地朝著蘭思珞所在方向瞥了一眼,轉身躲在另一個角落之中。
又是“叮”地一聲輕響,門把手再次擰開。
臉帶金色面具的男子一襲白色西裝,仿佛澄凈的天,一塵不染。男子就像一株高傲的白楊,背挺得筆直坐在桌邊,身旁的黑衣西裝侍從麻利無聲地將提在手中的茶具逐個兒擺在桌上。待到器具全部擺齊,躬身作揖示意後,靜靜地立在一邊。
白色西裝男子點燃酒精燈,燒上一壺水。待到水沸騰之時,鑷子取出幾片紅茶,優雅地丟入壺中,再註入牛奶,一會兒工夫,奶茶的清香裊裊升起。
然後扣滅酒精燈,提起茶壺,將整個茶壺放入事先準備好滿是冰塊的桶中。
過了一會兒,待到奶茶半涼,加入幾勺蜂蜜,兌勻,分別註入兩個馬克杯。
整個過程極其緩慢優雅,仿佛魏晉名仕,烹茶煮茗,恣意風流。
男子婆娑著淺藍色的杯子,像是心愛的珍寶,“小菲……”然後又想到什麽不好的畫面,顏色頓時變得狠厲起來,舉起杯子就要丟出去,奶茶灑了半身也不自知。
深吸一口氣,慢慢地放回杯子,身旁的侍從就像做過千百遍一般,沈默地拿出紙巾,將白衣西裝男子身上的奶茶擦拭幹凈。
白色西裝男子輕抿著下唇,好像又回覆了那個高貴聖潔的模樣,唯有昂貴西裝上的奶茶印記,卻是擦拭不掉,留下了永遠的痕跡。
隔間的門並未關閉,白色西裝男子拿起深灰色的馬克杯,仿佛手中端著的是一杯上好的佳茗,輕輕嗅著,望著落地窗外的天空,眸光沈沈。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拉回白色西裝男子的思緒。
黑衣西裝侍從躬身側首詢問,白色西裝男子略一頷首,侍從拉開房門。
來人同樣身著黑衣,對著白色西裝男子躬身作揖,然後方道,“King,少爺還是不願意回來,打傷了幾個同伴之後,他說……他說……”
“他說什麽?”
來人咬咬牙,如實稟報,“少爺說他受傷了,不便回來。”
隔著面具,也能感受到白色西裝男子滿滿的怒氣,瞇著眼,似乎有幾分咬牙切齒,“受傷了……他在幹什麽?”
“與梅花J在一起。”
“梅花J,還沒死?”
“少爺救了他。”
白色西裝男子似乎還有幾分生氣,望著那個藍色的馬克杯,最終按捺下憤怒,揮揮手,“你下去吧。”
來人松了一口氣,躬身作揖後告退。身旁的隨侍男子給了來人一個“你小子真好運”的表情。
少爺?看著一金一銀兩個相似花紋的面具,蘭思珞不由得想到地牢之中,那個被她一槍打中小腿的男子,難道他是K組織的少爺?也許,那次並沒有要了他的性命。
“咳咳……”無聲的夜色之中,白色西裝男子的咳嗽聲顯得尤為突出。
白色西裝男子站起身子,朝著蘭思珞這邊走來。
蘭思珞緩緩往後一退,踩在一個物事上,發出“咯吱”一聲清脆的聲響。
“是誰?”
“暴露了!”蘭思珞心中咯噔一下,正準備跳窗離開的時候,緊身黑衣男子出現,“將軍最近身體不大好。”
“是你?竟然還活著。”
蘭思珞眸光一沈。裘菲……裘……將軍……金色面具男子是裘理還是裘凱?既然知道金色面具背後是誰,那麽這個黑色緊身衣的蒙面男子又是誰?難道他以為被發現的是他?不……不對。雖然從白色西裝男子和黑衣侍從那裏聽得聲音傳來是一個方向,但是他們兩人相距一米,黑色緊身衣男子既然敢獨自前來,定然能聽出發出聲音的並非自己!那麽,為什麽他要代替自己站出來?
“將軍帶著面具不嫌難受?既然我們都認出了對方,就明人不說暗話好了。”黑色緊身衣男子取下面罩,從側臉看去,蘭思珞一驚……此人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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