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暖可從貓眼裏一直看著門外的蔣肇庭,他倒是不驕不躁,不開門依然氣定神閑地等待著。

她自問沒這樣的耐性，所以認命地開了門,面無表情地問他：“你來幹嘛？”

“給你送蛋糕。”蔣肇庭揚了揚手上包裝精美的盒子,清雋俊逸的臉上帶著絲絲溫柔的笑意。

“不必了，我今天不想吃。”

只見那笑容凝結在臉上,同時眼裏還溢出可憐兮兮的哀傷，逼得應暖可不由地心軟了幾分,暗罵他手段狡猾。

“沒事你回去吧。”應暖可冷硬地下逐客令。

“那我先回去,你別生氣。”

沒想到這麽輕易就能將人打發走,應暖可努力忽視心裏的那股悵然若失，輕輕地闔上門。

饑腸轆轆的肚子適時地叫起來，可是她卻沒有什麽心思弄早餐，有些懶散地靠在沙發上不動。

沒多久門鈴又響起來,當再次看見蔣肇庭出現在門口時,應暖可心情覆雜不已,一方面希望他別來礙眼,一方面看見他又很開心,思想陷入了矛盾中。

“你沒吃早餐吧，給你買了喜歡吃的雞絲白粥，趁熱吃。”

應暖可倚靠在門邊，看著他手上還冒著熱氣的袋子，仿佛氤氳在她的心弦上，暖烘烘的。

“你吃了嗎？”

蔣肇庭搖了搖頭,才說：“一早起來給你做蛋糕，沒空吃。”

這是到她面前賣慘來了啊，明知他有刻意的成分在裏面，應暖可終究不忍心將他拒之門外。

微微側過身子，沒好氣地說道：“進來一起吃吧。”

蔣肇庭不敢太得意忘形，只是低垂著眉眼，只是那嘴角上揚的弧度還是洩露了他的歡喜。

應暖可看著袋子裏的兩碗白粥，被氣笑了，這是早有預謀啊。

一頓早飯吃得安安靜靜，蔣肇庭時不時地用餘光去瞥應暖可，她只是垂著腦袋，慢條斯理地吃著眼前的白粥，那樣子就像在享受饕餮盛宴般。

蔣肇庭吧唧了兩下嘴巴，真沒覺得有多美味，不由問道：“還要嗎？”

應暖可嫌棄地瞄了眼被他吃剩下的白粥，端起自己的碗走向廚房。

蔣肇庭只得快速地扒了幾口，消滅得徹底後，緊隨她的步伐走去。

家裏的廚房不算大，兩個成年人擠在一塊還是略顯擁擠，應暖可微蹙著眉頭，打開水龍頭開始清洗碗跟調羹。

蔣肇庭倚在一旁，小心地問道：“今天有什麽安排啊？”

應暖可始終安安靜靜，一言不發。

蔣肇庭討了沒趣，摸了摸鼻梁骨，便開始毫不掩飾地打量著她。

她的皮膚白嫩柔滑，明媚的陽光照進來，還能看清那白白的絨毛，忍不住想伸手觸碰一下。

那微顫的睫毛上卷密長，像把小扇子一樣覆蓋下來，高挺的鼻梁此時浮著一層薄汗，還有微微蠕動的櫻唇，飽滿紅潤。

“看夠了嗎？”應暖可已經洗好碗，冷聲問道。

“沒看夠。”

應暖可無語凝噎，論厚臉皮的程度，她自嘆不如。

推開他往客廳走，蔣肇庭也亦步亦趨地跟著，像條甩不掉的尾巴。

“你今天沒事可做？”

應暖可看著落座的蔣肇庭，淡淡地問他。

“有事，但是不重要。”

應暖可很煩，煩自己總被他輕易影響，做好的心理建設一下子被擊倒了。

就像此時明明想趕走他，可是又難以開口，就怕他走了，自己又要心情不好，看著他在煩，不在也煩。

應暖可光著腳蜷縮成一團，蔣肇庭見狀微微皺眉，雖然是在室內，但是南方的天氣濕冷，這樣光著腳很容易落下毛病，忍不住想將它們揣入懷裏緩和一番。

應暖可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的腳，臉頰慢慢紅了，拿起旁邊的抱枕蓋住。

“我去給你拿襪子。”蔣肇庭聲線低沈地說道。

“不冷。”

蔣肇庭像個老媽子似的啰嗦道：“不行，上次邵醫生還說你宮寒，再讓寒氣入體，看你怎麽辦？”

說罷便起身去她房間，應暖可眼見著他高大的身軀進了自己的閨房，想起床上還淩亂不堪，連忙追上去。

快速地將床上未收拾的衣服塞入櫃子裏，然後自己拿出襪子穿好，清澈的大眸閃著慌亂，催促著蔣肇庭快出去。

蔣肇庭啼笑皆非，一進來就看見她房間的臟亂了，“阿澤沒給你重新找個經紀人？”

提起虹姐，應暖可的情緒就低落下來，畢竟這麽多年的情誼在，因為顧佳韻的事情，虹姐也沒再回她身邊工作。

才說到虹姐，她的電話就來了。

應暖可都記不得多久了，兩人沒再聯系過，所以乍一看見來電，她還是有些吃驚的。

應暖可按了接聽鍵，低啞地喊道：“虹姐。”

“可可在家嗎？”

應暖可看了看眼前放松得完全像在自己家的蔣肇庭，忍不住起腳踹了他一下，嘴上應著：“嗯，在家呢。”

“我在你樓下，方便上來嗎？”

應暖可嚇得猛一起身，雖然虹姐多多少少知道她跟蔣肇庭之間的事情，可是她如今還穿著睡衣，衣衫不整的，而蔣肇庭正淡定地坐在她家裏，這看著總引人遐想。

見應暖可沒回話，虹姐為難地問道：“是不方便嗎？那我改天再來。”

“沒有沒有，你上來吧。”

應暖可一掛電話，就對蔣肇庭沒好氣地說道：“我家裏要來人，你先走吧。”

這聽著怎麽像丈夫回家了，妻子要趕姘頭走一樣啊？

蔣肇庭心裏可不爽了，賴著沒動，輕飄飄地說道：“說不定正需要我在呢。”

“要你在幹嘛？”

“我作用大著呢。”

應暖可冷哼一聲，作勢去拽他，蔣肇庭的力量自然遠勝她，根本拉扯不動，彼此推搡之間，還被他抱了個滿懷。

應暖可氣呼呼的瞪視著他，雙眸燦若星辰，亮閃閃的，蔣肇庭忍不住壓下腦袋，停留在她的雙唇上。

應暖可被猝不及防的動作嚇得呆滯住，等反應過來，連忙推開他，紅撲撲的雙頰像塗了腮紅般，明艷動人。

“趕緊走。”不知道是因為羞意還是怒氣，應暖可的脾氣更大了。

蔣肇庭嘴角掛著笑意，似在回味剛才淺嘗輒止的吻，鬧得應暖可越發羞紅了臉。

正在此時，門鈴響起來了，蔣肇庭攤了攤雙手，笑道：“恐怕要走也來不及了。”

像個流氓般耍賴，應暖可又踢了他一腳發洩，無奈地去開門。

虹姐本該是有她家裏的鑰匙，現在恐怕也是為了避嫌所以不適用鑰匙開門。

門外的虹姐看上去憔悴消瘦很多，像是迅速老化下去，應暖可看著不免有些心酸。

看見大廳裏蔣肇庭大大咧咧地坐著，虹姐的腳步頓了頓，應暖可問道：“虹姐，你來我是有什麽急事嗎？”

兩人都已許久沒聯絡，應暖可猜測著她不會無緣無故登門。

虹姐望了望蔣肇庭所在的位置，來到他面前徑自跪下。

這個舉動讓應暖可嚇得目瞪口呆，連忙去扶她：“虹姐，你幹嘛？”

同時又示意蔣肇庭勸阻一番，可蔣肇庭面色陰沈，一動未動。

“蔣大少，是我教女無方，她的錯誤由我一力承擔。”

“事情跟你無關，你先起來吧。”蔣肇庭冷漠地說道。

“我知道佳佳不懂事，做事不顧後果，可是我們母女相依為命多年，我真的不能看著她被逼得走投無路。”

應暖可雖然不知道來龍去脈，可是大致理清了思路，她抓著虹姐手臂的手漸漸地松了開來，“佳佳做了什麽事情？”

虹姐不語，蔣肇庭便開了口：“蔣夢那件事情，她也有份，從頭到尾出謀劃策的都是她。”

應暖可聽了後，心臟傳來密密麻麻的疼，顧佳韻明知道她跟蔣肇庭的關系，卻還是做出這樣的事情，是完全沒把她當回事吧。

“可可，對不起，但是你跟佳佳也是多年感情，你幫我求求蔣大少吧，是我們母女倆對不起你，以後我們會遠離這個城市，遠離你的。”

應暖可目光暗淡，充滿著憂愁跟悵惘，她對顧佳韻或許已經死心，可是真的得知這件事她也參與其中，心裏的難過卻是真真實實的。

還有虹姐，他們同樣相攜而行多年，歷經磨難，她以為彼此感情很深，可是最終她還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完全枉顧她的感受，如果這次真讓蔣夢跟顧佳韻得手了，那麽她跟蔣肇庭之間勢必產生裂痕，永遠難以修覆。

應暖可茫然地看向蔣肇庭，感覺眼前迷霧蒙蒙，完全不知道要怎麽辦。

看她這麽傷心難過的樣子，蔣肇庭止不住地心疼，他其實料到了今天虹姐會找上門，也是為了讓應暖可看清她跟虹姐再親近，始終親不過親生女兒，讓她徹底死心。

“肇庭。”顫抖的雙唇慢慢地溢出他的名字。

蔣肇庭鎖了鎖眉頭，“你想讓我放過她？”

應暖可雙眼空洞無神，她並不想原諒顧佳韻的不顧情面，可是虹姐之前待她是真好，此時見她跪著求蔣肇庭，不免聯想到了她也曾經這麽跪下為她爭取過權益，很難做到無動於衷。

“當我求你。”應暖可困難地講道。

蔣肇庭非常不開心，他自私地希望在應暖可的心中他是最重要的，可是一次次總覺得誰都比他地位高。

他的眸底深沈，似乎蘊藏著暗湧，冷眼看了看一直跪著的虹姐，煩躁地揮了揮手：“你走吧。”

雖然沒有明確表示，虹姐卻知道蔣肇庭松口了，她滿懷歉疚地對應暖可說道：“可可，對不起，希望你原諒我的自私。”

她曾經也是有母親的人，她的母親也願意為了保護她做任何事情，所以她並沒有立場去怪虹姐，可是她跟虹姐之間的關系恐怕也要到此為止了。

應暖可眼眶濕熱，蔣肇庭將她摟入懷中，低沈地說著：“你有我。”

她拽著蔣肇庭的衣襟，任由熱淚滑下，將嗚咽聲全部吞進肚子。

蔣肇庭用拇指抿開她被咬得蒼白的嘴唇，心疼道：“想哭便哭吧，哭過就好了。”

“你對佳佳做了什麽？”

想起他對蔣夢的處罰，應暖可還是心有餘悸，她不想顧佳韻步後塵。

“我沒對她做什麽，只是給宋紀寧施加了些壓力，是他對顧佳韻做了什麽，與我無關，我知道你還念著你們之間的情分，所以不想讓你為難。”

“虹姐是不是知道今天你在我這裏？”

“變得聰明了啊，她蹲守了好幾天了。”

“所以你剛才也是故意留下的。”

“我今天不留下，她還是會再來，沒完沒了，惹你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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