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塔的殘骸就這麽橫倒在寂靜無聲的空間之中，如果沒有意外，這份技能會一直保持下去，可是今天……

竹子煙旁邊的不遠處，突然產生了一個極大的漩渦，一個戴著不倫不類的黑色墨鏡，舉手投足之間仙風道骨的修真者走了出來。

行，這般輕松的破碎虛空，形成空間門，玄皇後期修為往上，這在水葫蘆之鄉是正常的修為？不是因為化神以上能破碎虛空，也就是直接掙脫羊圈，應該是不可能……

而且那墨鏡……怎麽看都不像是水葫蘆之鄉原產的吧，果然已經和其他道友碰過頭了。

“前輩您好，晚輩無煙，初來乍到，若是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包涵。”

“哼，居然一眼看穿了我的面鬼，而且手持不止一把神兵，自稱無煙，你就是在外邊風頭最盛的小輩吧？”

“說起名氣，真不敢當。”

竹子煙在修真界做為大宗門的弟子，實際上已經很低調了，平時就和師兄師姐們廝混，幹了大事也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采訪，更沒有自曝……

“行了，不用謙虛……也就是說，你是正氣道盟中，上三派下四門中的長生門的人，沒錯吧？”

“對。”

“那麽……我就簡直了當的問了，此處受到的幹擾較弱，你是否能聯系到正氣道盟，或者你的師門？”

竹子煙看了看手機，果然還是圈外。

“你也沒辦法聯絡上？”

竹子煙猶豫了一下，最後回答：“也不是……”

“若是有法子，還是盡快聯絡的好。”

“前輩，還未請教您的名字？”

“吾道柳寂，不值一提爾。”

柳寂……柳氏？

如果是平時，竹子煙是不會多想的，畢竟道號這玩意千千萬，甚至還有繼承式道號，又或者是年代過於久遠，某個師傅碰巧給徒弟了一個重名道號，這都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晉城的城主是壺餘燁赫，血流砂其實也是姓壺餘的，壺餘氏在幾百年前就被滅族了，血流砂是其中唯一的幸存者，而將壺餘氏滅族的，是正氣道盟中的統治階層，十二天幹中的柳氏！

而且柳氏是少有的，以本名做為道號的宗族，而為了能相對公正的裁定正氣道盟中的大小事物，不管是十二天幹還是十二地支，都是不允許開宗立派的，但是，能夠掌管正氣道盟中的大小事務，本身就是一份很了不得的權利了。

這個先不提……血流砂說讓她到無量塔來見面，肯定是指這裏吧！

如果柳寂其實和壺餘燁赫一樣，都是柳氏的人……

血流砂沒去和自家人匯合，反而與疑似柳氏的柳寂前輩一起行動……這是，難道她已經為這個前輩挖好了大坑？

不不不，想想看血菩老祖的事情，在正氣道盟眼中，默認血流砂是被血菩老祖奪舍了吧？

難不成是故意的，血流砂的目的不只是成功逃跑，還包含著覆仇的意志？

……

竹子煙甩了甩頭，不行，不能讓夢境中看到的東西，讓她對血流砂這個人的判斷產生個人感情，這非常致命。

她本人的目的是帶領盡可能多的道友從這裏脫出，但是血流砂的目的，恐怕與她差遠了。

“柳寂前輩，已經有和我一樣的修真者在此地，先與您見過面了對吧？”

“不錯，來，我領你去見見。”

而樂正這回才晃了晃腦袋，剛剛從懵比中回過味來。

“師傅……”

柳寂仿佛這才註意到旁邊有個幾乎成為背景板的徒弟，他不耐煩的瞪了一眼：“還有臉叫我師傅？人家都發現房間不對勁了，就你待了十幾年，都沒有覺得這房間有啥不對！”

竹子煙：……這麽強大的嘛，這面鬼老老實實在這裏十幾年了，動都沒動一下？

那這麽說來，這個面鬼還真不是柳寂前輩給她的考驗了，這玩意是給樂正童鞋的考驗吧……

想到這裏，竹子煙頓時有點同情的看著傻掉的樂正，又對著被神兵劈出了一道傷口的面鬼拱了拱手：

“抱歉，我以為……”

“沒、沒關系，大仙……”

面鬼說完了這麽一句，長大了嘴巴，重新化形為一節房間。

從無量塔殘骸上方通過，望著這個放在正氣道盟也能稱得上是不錯的建築物，竹子煙忍不住問：“柳寂前輩，無量塔……當年是故意倒下的？”

柳寂看了她一眼：“小友倒是想得太多，能立著，為什麽要倒下？”

“……”

此處空間裏分布的碎片，並不是均勻分布，而是被打亂了，不僅被打亂了，為了便於使用，這些碎片還經過了改造，以修真者的神識，很容易就能發現，就算收集了全部的碎片，想要重新拼組成無量塔，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一路前行，來到了一塊明顯被改造過的巨大碎片。

“這是無念齋，我們最後的福地。”

竹子煙踏上了無念齋大門前平臺，感覺周圍的靈氣終於稱得上“充沛”二字了。

至於福地……勉勉強強。

這是一座不規則多邊體，表面上到處都是陣符的靈光，仿佛制作者得了強迫癥，根本受不得一點空位，見縫插針的塞入每一枚陣符，組成了這個大陣。

就連腳下唯一看起來空曠的平臺，仔細瞧瞧，上邊的紋路也是符文的一種……

這是個人造福地。

走進裏邊之後，竹子煙終於看到了一點人煙，至少是有十來個修真者跑來跑去，一刻不停的忙活著，似乎很是忙碌。

內部的布置……也很難說有什麽美感，墻壁都是大塊石磚堆砌的，上面全是符文，只是為了照顧到大家的眼睛，蒙了一層布，但這有多少用處先不提，大體上，整個無念齋到處都是符文。

沒錯……符文和陣法是藝術，但是當梵高的作品擠滿眼球的時候，也就稱不上是什麽享受了對吧？

這個無念齋就是這麽個情況。

而且去見血流砂的路上，竹子煙也通過旁邊沒有一刻斷線符文推測出了這處福地的一二——這TM是個完全不符合風水學，硬是用符文拼湊起來的“福地”。

是這樣的，修真界中的福地不算多，但是也不能說算少，而且人造福地也不少見。

所謂人造福地，原理也不覆雜，比如說，在湖水之上修建一座木屋，利用上好的木料和陣法進行環境改造，形成一處小型福地。

這本質上是利用了五行中水生木的基本原理，用大片湖水來供養木屋，形成小型福地——這是最基本的，任何一個築基修士都能使用的方法。

湖水的要求也不高，沼澤也很湊合，基本上，只要面積夠大，靈力含量正常就可以了。

但是……這個人造福地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不僅沒有汲取靈氣的土壤，甚至還要反哺出靈氣，餵養其它的房間。

這就很了不起了——之前在方舟那兒，竹子煙碰到了養脈人，風水真人，而這裏的手段，與方舟那邊的定龍點穴之法，似乎是同源。

只是，那邊的風水真人是以巨大的靈玉為主體，配以大量的天材地寶，養出了一條靈脈，而這裏……是在破碎的塔身之上，符文為骨，靈氣為血，石墻為肉，硬生生養出了一條依附於陣法的靈脈！

而且，論大小的話，還是這裏的靈脈更大很多，只是因為造型過於奇葩，外加要給整個塔身的運作，甚至整個暗面空間的運行提供能量，所以……靈脈多少有些超負荷了吧，完全沒有一般靈脈的充盈之感。

這也是這個符文構成的靈脈碉堡之處，普通靈脈要是長期這樣壓榨，靈脈之中的靈氣不夠多的話……靈脈是會萎縮的，也就是常言的靈脈枯萎，但是符文組成的靈脈就沒有這個弊端，可以盡情的透支。

嘛……雖然這樣會讓靈脈童鞋比起同行，像是被黑心老板壓榨得隨時都會狗帶的員工一樣就是了。

對於無念齋的情況，柳寂顯然沒有交底的意思，雖然介紹了一下無念齋的大致情況，卻並沒有提這特殊的靈脈是個什麽情況。

“如你所見，這無量塔，原本就是一艘仙舟，你去過玉舟了吧？”

之前竹子煙在那邊太忙活了，得知雪心雲他們所在的仙舟是個什麽名字，居然要通過柳寂前輩相告……行吧，玉舟，很貼切。

“是。”

“我無量塔自創立之初，便是為了逃脫這囚籠，”柳寂道人幽幽長嘆，“然而……此道的艱辛，我等費勁千辛萬苦，也不過……”

說到這裏柳寂道人一聲長嘆：“無量塔建成之初，這處空間便已經存在了，但是它本來並不是供我等茍延殘喘的地方，而是影子仙舟。”

“影子仙舟？”

“不錯，與血流砂仙子會面後，我們知道自己手裏的技術落後，非常落後……但是，在那時，這已經是先輩研究的成果……”

挺對方說到這裏，竹子煙一通分析，想了想說：“是關於參照物方面的？”

“不錯，正是如此，在表層世界中的無量塔，其實是一個信標，燈塔，而影子方舟，則是太虛之海中的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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