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幹活幹脆利落。

沒等多久，戰鬥紙人就一擊幹倒了一名元嬰修為的下人，不得不說，在這個世界裏，修真羊們的戰鬥力真讓人想要吐槽，這含水量是不是也太高了一點？

元嬰真君就這麽被一擊撂倒了真的好嘛？明明不是虛白奶奶那般過得那麽慘的修真羊啊。

之後，喬裝紙人易容成那下人的模樣，進了城主府。

接下來就看紙人的隨機應變了，她等結果就行。

出了布城，穿過大片大片長勢很一般的棉花田，竹子煙來到了山林之間，等待結果。

因果線在她眼中收束又糾纏，覆雜得令人腦殼痛。

經此，竹子煙明白了六道輪回又一碉堡之處——能夠簡化因果線。

就是說，人沒經過一次輪回，身上的大部分因果線就會隱藏起來，除非碰到足夠激活它的事情，否則永遠都不會出現，這給竹子煙不少方便。

可是，水葫蘆之鄉這兒的因果線……延綿不絕啊這是，屯了多少世？

雖然說，只要時間足夠，竹子煙就能理順出盡可能多的信息，但是未免也太折煞人了吧？

折煞她的腦袋了吧？

“也是吶，事情要是這麽簡單，我倒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身處幻覺之中。”

而小酒還吐槽：“這兒的修真者也太弱了一些。”

“比起這個，”竹子煙說，“我見你之前情緒不好，所以沒問——你是不是見到你的同伴，C999了？”

C998的心情卻是不大好，因為他被朋友明言坑了一把，若非竹子煙趕來及時，大概早就沒命了。

剛才做出那麽逗比的舉動，去接竹子煙的血什麽的，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罷了——雖然C998毫不否認自己是個逗比，但是在被朋友坑了一把之後還能笑得沒心沒肺……這個，是真的做不到。

“……對。”

“他可能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我沒那麽脆弱，”C998說，“我只是覺得……我很蠢。”

竹子煙：……

“你別再誤入陷阱就行。”

“不會了，我已經斷開了所有連接，拒絕一切外部訪問，就算C999想要找我，大概也找不到吧。”

“你心裏有數就好。”

安慰人不是她的強項，她只能這麽說。

夜深人靜，喬裝紙人從給下人居住的棚房中起身，摸進了城主隆光的房間附近。

防衛……對不起，有這種東西嘛？

沒有的。

倒是隆光沈迷女色，待到午夜之後，才與艷色一同睡下。

周圍下人多也去睡覺了，幾個值夜的，靠在墻上打著哈欠——眾所周知，布城城主隆光聲望極高，沒人會找他的麻煩。

而且，在他的轄區之內……降臨的外道道友是血流砂。

這個名為項明香的女子，在當初被抓去七裏坡的時候，其隱忍就已經超過了絕大多數人，更別說是在修行之路上一番磨礪之後了。

既然血流砂是在布城附近——那她必然會主動約束其他道友的行動，所以布城是三大主城之中最安定的一個。

根本沒人到布城來鬧事。

也因此，疏於防範，倒是方便了竹子煙。

隆光擁著美人而睡，這沒人可還當真是個尤物，他從沒見過這麽有韻味的美人，關鍵是她身上的靈氣還有一種美妙的香味，令人欲罷不能。

喬裝紙人解除偽裝，化為一片薄薄的紙人，順利從門縫擠進房間，順帶開啟了視覺共享。

另一邊的竹子煙停下梳理因果線的動作，在識海中看到那女人的一刻起——

這因果線，明顯是外來者吧，而且還是個狐妖。

什麽情況？

只是修為只有虛丹，確實是低了點，而且這位女修明顯不是為了歡愉，在隆光熟睡之時，她正在一點點的允吸隆光的真元。

可是，因為她修為低微，吸收得很慢很慢，所以大概還沒引起隆光的警覺。

妖修？

竹子煙：……動手。

不管是什麽品種的妖修，反正修為不夠高，哪怕喬裝紙人不是專門的戰鬥紙人，砍暈也沒問題。

紙人這一出手，妖修應聲而倒，只是到了這個時候，隆光就算再怎麽遲鈍，也該醒了。

於是，紙人在轉瞬之間被震成了紙屑。

“來者何人！”

嘛，暴露了也無所謂吧，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

竹子煙默默開啟了傳音術。

“城主隆光，我只是想和你談點事情。”

她的聲音通過喬裝紙人發出，漫天紙屑在話音落下的時候，紙人已然重新凝聚身形。

從紙人的反饋來看……成吧，身為化神仙君，正樣般飲食含靈量比較正常的化神仙君，居然不懂得如何對紙人造成傷害。

如果是個擁有正常知識量的化神仙君，這個時候紙人應該已經被秒了吧，大概。

隆光盯著紙人，神色冷冽，他的驚訝只在瞬息之間，而後平覆了冷靜。

“你，就是那些不守規矩的外來者之一吧。”

“嗯，算是吧，這裏的規矩連一毛錢遵守的必要都沒有。”

隆光挑了挑眉頭：“不管你們之前過著什麽日子，到了這裏，就要遵守這裏的規矩。”

聽到這話，竹子煙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嗤笑，這其中的嘲諷意味實在是過於明顯，讓隆光感覺莫名的窩火，他做城主這麽多年，還沒人敢這麽同他說話！

“遵守規矩？”竹子煙仿佛聽到了什麽可笑的話語，“水牛在被獅子狩獵的時候，多少還知道聚集在一起，將牛角對著敵人，兔子被山貓追逐的時候，好歹還知道拼命逃跑——而你們呢，雖活著卻如羊圈中的羔羊。”

“只要活著便不去思量自己要為何而活，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就無動於衷，就算明知自己是羔羊也安於現狀，然而……你們的生命完全由遠古邪魔掌握。”

“你們的生活是過不去還是過不去，都要看遠古邪魔的心情好不好——那些被洗腦的一般修真者暫且不提，你身為這座城的城主，就真的甘心被遠古邪魔玩弄於掌心之上？”

隆光在她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出聲，竹子煙知道他是在探查紙人這一邊的她。

但是，如今的情況，正如一介原始人想要通過無線攝像頭發現另一頭的監控者一般，是不可能的啦。

修真也是存在技術斷層的呢。

看到隆光各種神識探查，卻始終不得要領的情況，竹子煙深以為然。

再一番探查沒有結果之後，隆光臉色變了變，又聽她發言，神情流露出一絲覆雜。

“那又如何？”神情的變化並沒有持續多久，隆光擺出了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你們這些外來者不知天高地厚，敢膽觸怒魔神大人，等到魔神大人親自出手……下一世，祈禱做個城裏人吧。”

竹子煙：……

原來如此，並不是真的對魔神的控制心服口服，而是這樣想的。

“你這話說得很有趣。”

竹子煙突然的說法讓隆光有些不明所以，總而言之就是完全搞不懂那頭的人在想些什麽。

“既然已經見過我們了，那麽——你們總不會覺得，自己原本就是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修真者吧？”

隆光：“……”

“看起來這點程度的認知還是有的呢，”竹子煙擡頭看了看這個世界的夜空——並沒有星星，只有一片純黑的夜幕，就像舞臺劇上幕簾，“那麽，你也是一樣的，曾經也是一名‘外來者’吧？”

隆光：……

“也就是說，你也有過並不稀罕遠古邪魔的統治，想要推翻其……”

“住口。”

隆光深吸了一口氣：“你根本不明白魔神的偉力，若想要妖言惑眾，我做為布城的城主，定然不會坐視不管！”

原來如此……之前那些外道道友鬧得太兇，惹得遠古邪魔親自出手，從結果上而言，讓修真羊更加忌憚了。

“哦，所以不反抗是因為害怕？”

隆光眼角抽了一下。

這個世界的階級結構並不覆雜，確切來說，是圍繞著遠古邪魔建立的粗糙系統，據說最初的城主，是遠古邪魔挑選出來的。

負責收集靈氣結晶，交給前來收貨的遠古邪魔，也就是類似於收租人的存在。

因為這個身份，才逐漸形成了三座城市。

這意味著——城主並不需要像普通的統治者那般，掌握馭人之術，治國之理。

因為，他們是欽定的，就算下面的人再怎麽不滿，反抗他們就等同於反抗魔神哦？

哪怕遠古邪魔並不會真的為了城主出手，光是這個名頭，和每個月都能和遠古邪魔見面這一點，就足夠修真羊們惶恐了哦？

想想看，如果城主在每個月與遠古邪魔碰頭的時候，特別點名某個人不好雲雲，僅僅是想想就能知道這些修真羊到底會有多惶恐無措了。

有了這一層關系，城主即便不通馭人之術，也能在城內鞏固自己的權勢哦。

所以隆光……大概沒有多少勾心鬥角的經驗，也就是政鬥能力基本為零吧。

所以，竹子煙這一句戳心窩子的話，一下子就讓隆光一時之間沒法言語了。

“如果哦，我是說如果，”竹子煙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像是心魔的低語，“如果，你們能夠離開這個地方，去往一個沒有遠古邪魔壓迫的地方，你準備怎麽辦？要怎麽活？”

“住口，這是大逆不道的話！”

“成語倒是完整的流傳下來了啊，那麽……你知道，大逆不道中的‘不道’，是什麽意思麽？”

沒等隆光回答，竹子煙就說：“不道，指的是違反道德的行為。”

“你覺得，遠古邪魔將你們抓來這裏，一代一代又一代的奴役，是道德的行為？”

隆光：……

“嘛，行了，你看起來比隔壁的城主想得要深遠，這次的談話就到這裏為止吧。”

說罷，也沒等隆光發表看法，喬裝紙人直接化為一灘紙屑遠去了。

隆光想了想……並沒有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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