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多高達數百米的綠色圓角方尖塔之間，兩名修真者穿行而過，宛若兩道流星。

“註意到了麽？那個白色的角……”

“當然——一看就知道了，這裏的建築物都是圓角，可那玩意是直角！”

傳音入密的速度飛快，兩人轉瞬之間就到了那個“直角”出現的地方，還能順帶交流一下情報。

到了地方，當然是空無一物，那“直角”已經跑了。

可是那道陌生的氣息還在。

事實證明，一旦修真者記住了你丫的氣息，再想用任何物理手段逃跑，就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了，特別是，當這兩個修真者都是禦器飛行的高手，能在空中隨時表演響尾蛇機動的時候。

兩人轉了一個圈圈，飛到了兩座方尖塔之間，與其它的方尖塔不同，這兩座方尖塔是雙子塔，不僅外形上一模一樣，中央還有一道綠色的光路連接。

二人同時剎車，然後不約而同的擡頭望向上方的光路——這條光路，是由一個凸出的光路發生器建立的，這就是說，這條連接兩個方尖塔的光路，兩邊各有一段是實心的。

現在，一個擁有勻稱直角的正方體，正貼在發生器底部的陰影之下，瑟瑟發抖中。

所以說了，氣息被記住了，躲起來是完全不頂用的。

“正方體？”

看到正主了，竹子煙很是詫異，因為這個正方體還在瑟瑟發抖中。

“直角？”

正方體繼續瑟瑟發抖，竹子煙想了想，覺得以正方體的構造，它現在大概還不大明白人體結構，比如自己和雪心雲扭頭這個姿勢，代表已經發現它的所在了。

於是，竹子煙決定進一步表達自個兒的意思，直接飛到了正方體旁邊，當然了，她也沒有放松警惕，雖然從氣息來看，正方體應該不強。

見她靠近了，這個正方體抖得更加厲害了。

竹子煙拿出子劍斷命，她還沒幹嘛呢，就聽這正方體口吐人言：“來你要過啊不！”

竹子煙想了想，覺得這家夥可能原本想說的是“你不要過來”。

就算是用上了這邊的語言，語序也完全是混亂的……不。

竹子煙沒管對方的懇求，劍尖繼續逼近。

“別別別，我什麽都說，我還是個寶寶，不要殺我啊！”

竹子煙：……

這不是能好好說話嘛？

雪心雲對這麽個正方體顯然很好奇，他拿出了幾條顏色各異的蠱蟲……

“這……這、這是？”

竹子煙還以後正方體蠱蟲被嚇到了呢，沒想到——

“哦哦哦哦！好可愛，真的好可愛啊！這軟綿綿的質感，這絢麗的顏色，還有這可愛的小觸須——你要把這些小可愛送給我嘛！”

雪心雲：……

竹子煙：……

怎麽辦，突然在這個瞬間，對自己一直以來的審美產生懷疑了，難道那些不斷抽動著蟲足，全身都在咯吱作響的蠱蟲，當真很可愛？

好吧，這大概就是物種差距帶來的審美差異。

雪心雲默默將收回了蠱蟲，竹子煙子劍頂上。

“唉唉哎？算了，你們不想送我就算了，別拿著這麽可怕的東西對著我啊！”

“把你知道的，從實招來。”

“額？嗯嗯嗯，當然，我說了，你們別殺我！”

竹子煙微微擡起下巴，示意他先說。

“呃……能不能讓我先下去？這麽掛著很藍瘦。”

竹子煙也不是什麽魔鬼嘛。

於是乎，正方體落到了地面上。

“我……你們想要知道什麽？”

“你們是什麽？”

“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層屏障是怎麽回事？”

竹子煙熟練的提出了三個問題，而雪心雲補上最後一個問題：“我之前殘魂生活的村子是怎麽回事？”

正方體看看竹子煙，又看看雪心雲，感受到面前兩位大佬的低氣壓，正方體弱弱的按照順序說明。

“如果你們要問我們是什麽的話……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們自稱歸方，這是音譯，翻譯過來就是神之子的意思。”

竹子煙和雪心雲對視了一眼：自稱神之子是個什麽操作？

不過想了想，納靈人這個字眼，其實也算是自稱神之子呢，基本上，只要是神的信徒，多半都會自稱神之子，神的子民。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的世界原本不是這個樣子的——殘存至今的影像資料表明，我們的世界，曾經和你們生活的地方一樣，是一個完整的宇宙，有著星雲、黑洞和隕石群，有著完整的熱傳遞、熵值變化和宇宙膨脹。”

“在那個宇宙中，除了我們歸方，還有很多其他文明，我們在神的領導下……”

“那個神的名諱是什麽？”

以正氣道盟的底子，若是能夠知道神的名諱，那麽這些人……正方體的來歷，或許就會有線索。

“神就是神，和你們那邊繁雜的神系不同，我們只有一個神，我們是有幸從眾生之中脫穎而出，負責照顧神之花園的園丁、花匠。”

好吧，如果神只有一個，確實不需要任何名字來代稱。

“神之花園是什麽？”

“就是我們生活的宇宙……剛剛說到哪裏了？對了，”正方體接上之前的思緒，“我們原本是神的園丁，照顧神的花園，在長久的時間之中，我們和其它文明生活在一起，我們的腳步和殖民星遍布大半個宇宙，終於有一天，我們摸到了宇宙的邊際。”

“確定宇宙邊際的那一刻，我們都很高興，神也允許我們研究如何突破太虛之海，尋找新的花園，那個時候，我們都相信，我們找到新的花園之後，會將一切都打理得更好，讓神滿意。”

“可是，在幾百年之後，神突然降下神諭，禁止我們一切對太虛之海的研究，並抹消一切痕跡，那個時候，我們的研究進入了關鍵區域——幾十個文明聯手，嘔心瀝血研究了將近百年的成果，第一艘能夠在太虛之海中航行的飛船剛剛駛出星巷。”

正方體顯然不怎麽會講故事，但是這個故事本身，就已經夠吸引人了。

“然後呢？”

竹子煙有些迫不及待的問。

“我們之中的大部分文明，都遵守了神的命令，雖然萬般不解，但是對太虛之海的探索還是緊急停止了，建立在宇宙邊緣與太虛之海的緩沖帶之間的各種研究所開始緊急回撤，撒在太虛之海的信標和探針也開始回收作業或者自毀作業。”

“你剛剛說大部分？”

“是的，可那艘飛船上的船長……他是個堅定的自由主義者。”

“自由主義者？”

“沒錯，之前也說了，我們之前生活的宇宙存在很多文明，所以思想模式也是各種各樣的，因為文化、風俗和思維模式的不同，我們能夠共存，多虧了神的存在，而其中的自由主義者……我不是很喜歡他們，因為他們不尊重神。”

竹子煙當即就覺得，“不尊重”這個說法，怕是美化來著。

果不其然，正方體很快補充道：“他們認為，神……不應該存在，沒有神他們會過得更好。”

竹子煙：……

雪心雲：……

做為修真者，他們真的很明白，神仙到底是一種多麽苦逼的職業——同時兼職醫生（信徒生病要來找你治療呢）、物業（信徒居住不滿意要來找你投訴呢）、導師（要負責引領信徒可持續性發展）、熱心的接線員（情緒垃圾都找你傾訴）和職業背鍋俠（今年的霜凍來得早了，死了一些人，這顯然是神明的懲戒——神吶，您瞧這鍋又大又圓……）。

只要不是邪神，上述基本就是神明一生的主要組成部分了。

如果說，真的和正方體說的一樣，那個宇宙真的是幾十個、甚至上百個思想、文化和內涵不同的文明，能夠相對和平的生活在這一起，這管理難度已經超過地獄級了吧？

你們這些自由主義者說這句話的時候，良心不會痛嘛？

“一群蛇精病，然後呢？他們違抗命令，沖出了宇宙？你們就一點防備都沒有，沒有攔截，就這麽讓他們出去了？”

“不是，當然不是！只怪這些家夥太狡猾了！他們是表面上服從命令，說要參與回收信標的作業——那個時候，信標是很珍貴的，我們要花很大的代價，才能制造出哪怕長時間暴露於太虛之海，也不會被吞噬的信標。”

“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話，我們按下自毀按鈕的時候，每一個棱角都在顫抖。”

竹子煙：直角，噗！

“而那艘特殊的飛船，也是少數能夠參與打撈作業的機器，所以我們沒有理由拒絕。”

“可是誰能想到呢……當他們回收了十幾個信標，航線已經足夠遠的時候……這些人遛了。”

“他們說，他們終於逃出了這個籠子，要去探索新的家園，不再受到神的控制！”

正方體顯然很生氣，具體表現為，兩邊的棱線在支撐他左右橫跳。

“然後呢？你們的神有什麽反應？”

“神說，這讓厄運提前了數千年，”提到這個，歸方顯得很失落，“有些事情，只有我們這些園丁知道，其它文明是不知道的……我們的神，其實從很久以前就預感到了危機，神說，有一個很危險的存在盯上了這個宇宙的一切，但是不管花多少時間，都不看不清祂什麽回來，會以什麽樣的方式來，到底會做什麽。”

“我們歸方做為神的園丁，很久之前就表現願意為神分憂，做為神的戰士奮戰，可是……”

“神說，就算歸方再多，也不可能奈何對方分毫。”

“有敵人……我們卻沒法參加戰鬥，我們連做為炮灰的資格都沒有。”

竹子煙這會兒已經拿出了爆米花，隨後遞給雪心雲，後者熟練的抓起一把放進嘴裏嚼嚼，歸方雖然感覺這場景應該有不對的地方，但是又找不出哪裏不對。

“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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