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煙的話讓二人的眼神亮了亮，蠍尾妖物郎倒是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有些煩躁的摔打著自己的尾巴。

……看起來，還算是克制自己。

竹子煙一直擔心方宇海的情況，在以妖物娘的身份，成功築基之後，她就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妖物娘這個群體，若非是因為血統混雜等原因導致壽命大減，而且自身的問題也很多的話……其實，比大多數修真者的天資都要好。

這點是毫無疑問的，但妖物娘也比大多數修真者，更容易走上邪路，據說部分邪修，本體就是妖物娘/郎，這也是不爭的事實，能夠碰上師傅和那群沒溜的師兄師姐，是她的幸運，但更多的妖物娘或者妖物郎，並沒有這樣的幸運。

現在看來，方宇海雖然對修真者大概有說不完的怨念，但好在——他看起來還有理智，還沒有被仇恨蒙蔽，雖然對伊寧筠的態度變扭，但總的來說，還是很在乎她的。

伊寧筠和雪心雲被九子星前輩叫到一旁交代事情去了——你瞧，果然沒有忽略他們不是麽？

竹子煙來到皺著臉的方宇海旁邊，後者警惕的打量了她一眼說：“幹嘛？”

“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能怎麽辦？我還能怎麽辦。”

他嗤笑了一聲，這個嘲諷的表情與他的臉蛋極不相稱。

“……知道麽，很多妖物娘或者妖物郎，都以為他們在煉妖壺裏，是真的吞噬了他人的靈魂，這才能與素體融合，而那些被融合的人，肯定已經死了。”

竹子煙的話語終於讓方宇海扔掉了所有的警惕，他瞪大了眼睛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女修，捂著心口，吞咽了好幾次唾沫才說：“你……你到底是什麽意思？這話是什麽意思？”

“其實，多讀書就能知道這種程度的知識了，”竹子煙說，“筠心前輩應該沒有阻止你閱讀伊家的書籍吧？如果你讀過，你就會知道——所有的煉妖壺都是法理級的法器，從具體效果來說約等於仙法，只要靈氣井功率足夠，哪怕是築基期的修士，也能用出仙法級別的威力來。”

方宇海一臉懵比，顯然在被洗腦之後，他只是專心致志的當一個吉祥物，完全沒有看書的愛好。

“也就是說，煉妖壺涉及到了普通人所很難理解的抽象概念——簡單來說，整個煉妖壺，其實就相當於是一個虛擬空間，在這個空間內，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處於存在和不存在之間的狀態。”

“薛定諤的那只貓？”

“對，煉妖壺就相當於黑箱，在外面操縱的器靈和修真者，可以決定內部的事情到底發生與否——本來，人類與妖物之間存在著六道的隔絕，這比起生殖隔離可要嚴重多了，普通說來，妖血與人體是根本不可能結合的，但煉妖壺的存在，讓這一切變得可能。”

“將人類的靈魂與素體融合，使人在那個瞬間處於類似於超脫六道之外的狀態……更通俗的說，是無法在六道中找到對應，無法歸類，算是黑戶。”

方宇海努力理解她所說的話，然而還是有點雲裏霧裏的。

“請問，這和那些煉妖壺裏的人類，死沒死有關系麽？”

竹子煙：“……”

“不小心扯遠了，總之，你要明白，在煉妖壺內掛了——哪怕是魂飛魄散，那也不能說死了，別的地方不好說，但妖娘園會把那些失敗者抹去記憶，然後放他們離開。”

方宇海繼續努力消化竹子煙說的東西，先是狂喜，然後陷入了與她當時同樣的糾結中。

“也就是說，綜合以上，如果我當時不那麽努力的話，早就可以和葉子一起離開那個鬼地方，回歸正常生活，努力考取博士畢業，成為人生贏家，沒準還能與葉子一起步入結婚殿堂，生下一個可愛的寶寶……”

“咳咳！”

竹子煙不得不大聲咳嗽，打斷他抽風一般的囈語。

“……抱歉，我有些失態了，”說著，方宇海站直了身體，認真鞠躬：“真的很感謝您告訴我這些，如果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您的！”

談話結束了，伊寧筠從遠處氣鼓鼓的走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把自家妖物郎抱著離竹子煙遠遠的，那眼神像是在看階級敵人一般，讓竹子煙感覺有些無奈。

她真的不會將方宇海拐走的，要拐走那也是白葉子拐……

“紅蘇真人怎麽說？”

紅蘇真人是那一打老學究中，年紀最輕，修為也是最淺的，看起來是被打發來管他們這些幫不上什麽忙的小輩了。

“紅蘇真人說……讓咱們去這個地方瞅瞅，”雪心雲打開手機上下載的地圖及其它資料給她們看，末了又望了一眼某個已經進入暴躁狀態的小少爺一眼，“還說，讓咱們帶著周思博一起去。”

伊寧筠的臉色頓時可以滴出墨來，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竹子煙看到了，已經無聊到虐待小動物的周思博——他命令編號50130抓了一些小動物，比如紫線林鼠和肥耳肉兔，將它們丟進一個小型獸籠中，接著，丟進去一條手指粗細的小蟒蛇。

到這裏為止，似乎也沒啥值得吐槽的地方，但是……

“哈，35號，你也吃不下了？吃不下就去死吧！”

你以為可憐的是做為餌食的紫線林鼠和肥耳肉兔嘛？不是的，可憐的是蟒蛇。

小蟒蛇不過手指粗細，它能吃下多少只林鼠和肉兔？當它吃不下的時候，周思博就會削掉它一小段尾巴，編號50130會給它止血，而在壓力的作用下，這些未被消化的小動物，直接從斷口的腸道之中流出來，然後逼著這條蛇接著吃……

這個結果就是，在這條蟒蛇最後的人生中，一邊忍受著劇痛，一直在重覆吞咽→食物從腸子流失→再吞咽的殘忍過程。

看得一行人直皺眉頭。

“怎麽了？”

仿佛是對游戲有些厭煩了，周思博用無形之手將這些小動物一股腦的扔到一邊，然後走了過來：“哈，你這女人，這副表情是什麽意思？”

伊寧筠抿了抿嘴唇，不說話。

“無意義的虐殺小動物……這個愛好真是不敢茍同。”

周思博望向抱著手臂斜眼看著自己的雪心雲，露出一絲嘲弄的笑容：“裝善人，你也配？需要我來告訴你，為了能夠養育出合格的毒物，南宗門常用的蠱制法每天虐殺掉多少靈獸妖獸不？”

雪心雲被嗆到了，正想發作，竹子煙見情況不對，趕緊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別讓前輩們看我們笑話，我就直說了，紅蘇真人的符兵找到了一個……僅剩一點建築群，但並不是這個遺跡的建築風格，看起來不像是鎖神遺跡原本就有的，我們準備去探查一番，不排除有危險的可能性，你要一起來麽？”

周思博冷哼一聲：“我會害怕危險？總比待在這裏好，50130，走了。”

編號50130的紙人臉上滾屏播出請多包涵等等字樣，收拾好自家主人的東西，一行人準備出發。

紅蘇真人給他們一枚符鳥做為代步工具，這個符鳥表面泛著金屬的光澤，手感卻像是握著一塊木頭，外形像是一只大雁——這玩意註入了足夠的真氣之後，居然真的在空中變成了一只大雁，伴隨著XP娘開機的音效，活靈活現的撲扇了一下翅膀，然後昂著腦袋，單足鼎力在空中轉了三圈。

竹子煙：……剛剛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靠，這傻X一般的動作演出。”

周思博一臉不爽的道破這枚符鳥到底在犯什麽傻——原來是開機啟動動作設計的問題。

感受著塵土隨風從自己身邊飛過，竹子煙有些無語：這功能除了能讓人感覺塵土飛揚之外，還有什麽特別的用處嘛？

倒是雪心雲和伊寧筠瞪了這個家夥一眼，心道這距離你以為紅蘇真人是聾的嘛，聽不見？

而一旁的紅蘇真人本來正在跟著師長一起解析大陣的概要，聞言立刻從自己的儲物法器中掏出了另一枚大雁符兵。

難道……不是吧？他居然……給錯了？

沒記錯的話，那個魔改版大雁符兵裏，似乎有很多他個人向的設定來著。

好羞恥！現在去收還來得及……嘛？

看著已經振翅高飛的大雁，紅蘇真人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周思博並沒有坐在大雁背上，他召喚出天馬，而天馬在天空中跑動，四個蹄子在空中拉出數道長長的藍色尾焰，看起來十分拉風。

編號50130將自己掛在天馬的尾巴上，吊在馬屁股後面迎風飄揚，整張紙上都是“555”和賣萌的顏表情——這都是某個小少爺的意思，沒法違背。

符鳥速度飛快，很久就到達了目的地。

竹子煙從上往下俯瞰，只能看到一些殘亙斷壁，但大體上還能勉強找到一些房屋瓦片的形狀，但大部分都已經被植物的根系和時間掩埋——實際上，如果這些遺跡真的來自萬年以前，那竹子煙反而需要驚嘆其保質期的頑強了。

在這塊妖獸遍地走，靈氣因為大陣而頻繁流通的地方，沒有任何遮掩和保護措施，這些建築群居然能撐這麽久，當真是奇跡。

“做為試煉的遺跡，這裏本來……就有原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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