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鏡有主從之分，傀儡通過自己身上的從鏡來確定主鏡的所在，明白自己該聽誰的命令，也就是說，主鏡約等於是總機，發號施令的終端，如果這些傀儡真的是依托著傀儡鏡這個古老的系統建立起來的，這個主鏡的持有者，則必然是這些傀儡的主人。

“而且……這個主鏡裏，似乎還藏有什麽東西。”

竹子煙挑著眉頭，卻拿不準該不該動這面鏡子。

“不必擔心，”羽化真君說，“我來吧，虛丹期修士的玩具，還奈何不了本座。”

羽化真君用蠻橫的精神力摧毀了主鏡的防禦法陣，然後將隱藏起來的東西釋放了出來。

老實說，當看到那個東西的時候，竹子煙也終於被嚇到了。

一顆人頭從鏡面中浮現，掉了出來。

這顆人頭下方有一整套的維生系統，法陣的符文看得竹子煙有些眼花，而正主看起來淒慘極了：

耳朵和鼻子被削掉，眼皮和嘴巴被黑色的線縫起來，看起來就像是人柱一般……仔細瞧，還能從他臉上，看出與天梁有幾分相似。

在一整套維生法陣的運行之下……這顆頭，還活著。

竹子煙看到這一幕，也長長的嘆氣：“恐怕，這才是真正的天梁。”

雪心雲也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心情有些覆雜：“所以才說，古老的系統不可信……”

傀儡鏡是一種在正氣道盟初期還算流行的傀儡鏈系統，主鏡持有者對於從鏡持有者有絕對的控制權，傀儡甚至能夠保留原先的智力效命，就算沒有及時得到命令，傀儡也能自主行動，依靠之前的命令推衍出自己該怎麽做。

這都是這套系統的優點，甚至還發展出了一條不亞於妖娘園的地下交易鏈條，而且傀儡鏡有著出色的隱匿能力，如果有意隱藏的話，很難發現。

但這個系統也有著很多致命缺點，不管是主鏡損壞還是從鏡損壞，都會瞬間讓這個鏈條出現崩塌，而且……養一個保有自我神智的傀儡，也不是什麽安全的事情——比如面前就是了，現在的情況，顯然是傀儡將主人取而代之了。

“但是……有可能嘛，傀儡能夠主動將主人變成現在的模樣，讓主人保持著半死不活，不能下達命令的狀態，然後直接替換掉自己身上的從鏡，做為主人發號施令？”

竹子煙摸著下巴，感覺有些荒謬——這個主人到底有多白癡，才能被傀儡弄成如今的模樣？

“這畢竟是一套很古老的系統了，加上散修又未必得到了完整的傳承，功法有殘缺很常見，會變成如今的慘劇，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造化真君分析著，“比如……”

雪心雲：“比如？”

“比如，傀儡師本人因為某種原因失去了意識，在失去意識之前，讓所有的傀儡來保護他的情況。”

雪心雲聽到這裏，長大了嘴巴：“造化前輩……難、難道您是想說，將這個修真者削得只剩下一個腦袋，眼睛嘴巴都縫起來，然後和維生法陣一同塞進主鏡中藏起來——這算是保護他？”

“至少，這確實保住了他的生命，”造化真君神色之間也有些古怪，“雖然這在實際上完全扭曲了原本命令，可是……這並不算違令，古老的系統，加上有自主神智的傀儡，如若這傀儡懷恨在心的話，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

竹子煙也回過味來：“也就是說，只要這個傀儡始終秉持著保護這個……這顆頭活著的話，就不會受到傀儡契約的反噬，沒有新的命令，他想做什麽都可以……”

“我……我才不是傀儡！”

竹子煙一驚，這才發現，腳下抽搐的天梁，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恢覆了意識，他癲狂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仿佛要把一切都一並吞噬一般。

她知道，她懂，這是最深的傷疤被人強行揭開之後的模樣。

旁邊，原本已經一動不動的傀儡，甚至是那些倒在地上的傀儡，都突然一陣抽搐，似乎馬上就要恢覆行動力了，而羽化真君一手按在傀儡鏡上，制止了他想要重新控制傀儡的念頭。

沒錯，哪怕是現在那些倒在地上，已經沒有意識的傀儡，實際上也都還算是活著，修真者本身強悍的生命力，再加上傀儡化的改造，讓他們在受到了如此可怕的穿刺傷害後，身體在傀儡鏡的命令下，依舊能夠動彈。

可惜的是，最後的反撲並沒有發生，他已經無法再讓這些傀儡成為他的爪牙了，一切都已經畫上了休止符，然而……

“我不是傀儡，將他還給我，將它還給我！”

羽化真君有些憐憫的看著他：“你說你不是，那你的身上怎麽會有傀儡鏡？”

天梁在地上抽搐著，眼中全然是兇光：“你們這些混蛋，怎麽會懂……我就是天梁修師，我也是天梁修師！”

竹子煙楞了楞：“也是？”

天梁臉上露出了淒慘的笑容，或許，他只是不想讓這些修真者以為這顆人頭是個可憐的家夥，所以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對於現代修真者來說，在正氣道盟的普及教育，和科技日益發達之下，修真者們迎來了一個嶄新的時代，不管是掛載在手機上的法術APP，還是方便的交通工具，都極大的改變了修真者們的生活。

就連生化技術……也變得是非常普通的事情。

以前因為生物和手段的限制，再加上信息的流通很爛，修士們往往連無菌環境都創造不出來——因為壓根就沒有細菌感染的概念。

但是自從正氣道盟成立之後，這個情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比凡世早了N年，修士們已經掌握了大量生化技術——只可惜後來證明，多數情況下，生化技術遠沒有靈魂造物術（妖物娘嚴格意義上來說也應該是修真靈魂學相關）和機關術好用。

總之，原本的天梁散人，用的就是這種位於邊緣的技術。

曾經的天梁散人是個普通的驢友，家裏有小錢，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一日登山途中突遇暴雨，三個驢友在荒山野嶺之間尋找避雨的地方，最後進了一處溶洞之中。

這個溶洞原本有一塊巨大石頭封堵，石頭上還有各種多少有些殘缺陣符——當然，那個時候，他和驢友們並不清楚殘缺的陣符代表著什麽含義，如果知道的話，肯定寧可待在外面淋雨，也不會進去。

那是很久以前，某個修真者前輩留下的“試煉的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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