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高澤回到家裏，發現林弈見竟然還在, 他很少會在別人家過夜, 尤其是在別人家的沙發上……

“你怎麽還沒走？你昨晚一宿睡的沙發？”

“準確地說, 是躺。”林弈見對睡眠的環境很挑剔。

“躺？”高澤打了個哈欠, 坐在他對面：“孤男寡女獨處一室, 你就給我躺？沒幹點別的？”

“……”林弈見沒理他

“你和餘瑤，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高澤是個直來直去的性格，喜歡和不喜歡都掛在臉上。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呢？

“上天總不會輕易把喜歡的東西給你，這樣才會讓你倍加珍惜。”林奕見盯著天花板喃喃：“你還記得之前我之前在加州治病的時候嗎？我那時候……可怕嗎？”

高澤臉色一滯：“怎麽突然說起這個？那不都過去了嗎？”

“嗯, 都過去了。”

那時候他抑郁，去美國之後的一個多月暴飲暴食, 晚上無法入睡，和誰都不說話。現在想起來，人原來可以那樣絕望。

餘瑤如果知道他也曾那樣過，還會喜歡他嗎？可笑的是他竟然會開始擔心這種問題。

“我靠，你到底怎麽了？”高澤站起來把昨天被餘瑤拉的緊緊的簾子拉開, 屋子裏一下子亮了起來：“我上一次看你這種表情還是好多年前, 你這幾年過的不是挺好的嘛？”

“我只是在想, 如果你是女人, 你會喜歡我嗎？”林弈見瞇了瞇眼睛，陽光有點刺眼。

高澤抱了抱自己起了雞皮疙瘩的胳膊：“怪嚇人的，我要是女的我為什麽喜歡你啊，你又毒舌又神經，但是你也有優點, 臉長得好看啊，還有錢，身材也不錯，應該都會喜歡你吧。”

餘瑤也是因為這個才喜歡的嗎？那也不錯。

“你想問的是餘瑤吧？你打算告訴她了？”高澤看穿他的心思，林奕見這個人表面看起來像堵墻，但是內心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

林奕見抹了一把臉，從沙發上站起來，揮了揮手：“我走了。”

他走到一半又頓住：“你這塊地毯能送給我嗎？”

“……”高澤一腦門子火，這位今天到底在發什麽神經：“你要我地毯幹嘛？你那麽多錢不會買一塊去？”

“這塊不一樣。”

高澤從地毯上直接跳下來，臉上帶著莫名的笑：“你倆那晚……不會吧……”

“找人給我送過去。”林奕見懶地跟他羅嗦，高澤這人腦子有問題。

“沒問題！你想留著做紀念對吧？也對，第一次嘛，我理解！”高澤一臉興奮：“夠變態，我喜歡。”

林弈見突然停住了腳步，四處看了看他這間公寓：“你這房子多少錢買的？”

“不是吧？地毯能送你，房子可不行。”

“我覺得你說的挺對的，做個紀念。”林弈見笑了笑：“改天抽個空辦下手續吧，我給你換一套新的。”

高澤一聽換套新的，比了個Ok的手勢：“隨時恭候！”

***

餘瑤昨天也沒怎麽睡著，早上到了公司，有點昏昏欲睡。

“餘瑤，你過來一下。”石蘭一見她就招了招手。

閔小天拍了拍她的肩：“看著她臉色不太好，祝你好運。”

“你現在，拿著電腦跑一趟林總那邊，說上次的策劃有點不清楚的地方，讓你親自去解釋一下。”石蘭只是覺得林氏不愧是林氏，細節部分都扣的這麽嚴格。

“林總？哪個林總？”餘瑤不記得自己有這個工作內容。

“林奕見，早上他秘書方冰特地給我打了電話，你現在沒有其他事情就跑一趟吧，雖然有點麻煩，但是人家給了錢，咱們也不能嫌麻煩。”

餘瑤因為金主爸爸一句話，背著電腦去了林奕見辦公室，前半個小時真的是在談工作，好像前兩天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她一個人的幻覺。

“先這樣吧。”林奕見啪嗒一聲合上電腦：“你先按照我剛剛說的回去修改一下，然後後續的敲定方冰會繼續跟進。”

餘瑤盯著他楞了半天，點了點頭：“好的，林總。”

林奕見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我跟你們上司說了一上午的時間，現在距離下班還有三個小時，陪我去個地方。”

“去哪兒？”

四十分鐘之後，他們到了郊區的一家精神病院……

餘瑤站在醫院門口不知所措。

“跟我來。”林奕見伸手過去，他的指尖在陽光裏變得異常白皙。

餘瑤伸手抓住他的指尖，沒想到第一次牽他的手竟然是在精神病院，還真的是有點出乎意料。

醫院裏到處都是玻璃墻，陽光很好，有一些被強制控制在單獨的房間裏，有一些則可以自由活動，他們臉上大多沒有什麽表情，或者是神情怪異。

有個醫生好像和林奕見很熟，帶著他們到處走走，然後就去忙了。

“高中畢業之後那一年，我在這裏呆了兩個月，然後去了加州。”

“你……為什麽要在這兒？”餘瑤心裏突突的跳，他倆隔著玻璃墻站在走廊裏，看著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他們只是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罷了。

“因為抑郁，有一部分是受到我母親的影響，我父親為了不讓外界知道我的病情，把我送來這裏，後來去了國外，有段時間狀態很差。”林奕見略去了很多細節：“後來大概有一年半的時間用來治療。”

餘瑤盯著他的側臉，她從來沒有想象過林奕見在這裏接受治療會是什麽樣子，她只是覺得心莫名揪著。

老餘知道，這件事情，只有她不知道。

所以他才會一直說他不可以，餘瑤能夠理解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他站在一個老師的角度上可以心疼和保護這個孩子，但是面對自己的孩子和別人的孩子，兩個選擇之下，他必然會讓自己自私一些。

餘瑤感覺他捏著自己的手有些緊張，他向來是自信和張揚的，可是他現在站在自己面前卻像一個沒有自信的孩子。

“雖然不確定是遺傳性，因為我母親當年並未確診為抑郁癥，而且她過世之前很多事情都模糊不清。”

“所以你就一直假裝不知道？”餘瑤看著他的眼睛：“我喜歡你的事。”

林奕見的眸子突然抖了一下，他想象過餘瑤會有很多種反應，但是沒有想到她關註的重點是這個……

陽光灑在她栗色的頭發上煥發出柔和的光芒，劉海下面有小塊的陰影。

“還是你覺得你跟我說這些，我就能不喜歡你了？”

林奕見看著眼前這個理直氣壯的小姑娘，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個被老師批評得無力反駁的小學生：“我只是覺得應該先告訴你，你是成年人，有自己做決定的權利。”

餘瑤的心咚咚咚地跳了幾下，這算是表白嗎？可是他分明到現在都不肯說一句喜歡自己，餘瑤氣的是他和老餘，都太把自己當小孩子了。

“那我決定不喜歡你了，我去喜歡別人好了！”餘瑤紅著眼睛，轉身要走：“你和我爸不就是想讓我做這個決定嗎？你現在滿意了？”

“……”林奕見感覺手裏一空，心理揪著疼。

可是他一步也踏不出去，看著餘瑤拐過去那個拐角，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他轉身在墻上打了一拳，破了皮，手上滲出血來。

“我想要這個！”裏面的兩個兒童病人在搶著一塊蛋糕。

護理人員無奈把兩人扯開：“你不能吃，這個是給別人的，你的是另一個。”

“那又怎麽樣？可是我喜歡這個！”

“聽話，我們不能這麽自私。”護理人員笑著把另外一塊蛋糕遞給他。

餘瑤哭著下樓，走到門口，就是覺得委屈，說不出來的委屈，把人瞞著當傻子，然後突然讓你做決定？就算是這樣他都沒說過喜歡她，他就是想自己知道之後離他遠一點麽？

那就如他所願好了。

餘瑤一路走到停車場，才發現來的時候開的是林奕見的車，她沒車鑰匙，走都走不了。

直達梯響了，有人從裏面出來，闊步走過來，然後她面前的車燈閃了閃，鎖解開了。

餘瑤擦了擦眼淚，打開車門坐在副駕駛上，隨手找安全帶：“麻煩林總送我回公司，我現在還在上班時間。”

林奕見拉著她要關的車門，她使勁兒也沒能關上，倆人就這麽對峙著，氣氛緊張。

林奕見的眼圈發紅，喉結滾動了兩下，餘瑤看見他手上的傷，有點心軟。

他單手松了松領帶，然後擡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餘瑤掙紮著往後縮，被他擠在座位上動彈不得，車裏一片混亂。

“你別這樣。”餘瑤伸手要去推他的肩膀。

“我反悔了，剛剛說讓你做決定的話。”他用拇指擦了擦她臉上的淚：“很抱歉，因為太喜歡你，所以這次我想自私一點。”

餘瑤又氣又酸又高興，心裏五味雜陳：“什麽意思，我腦子笨，聽不太懂。”

“我說，你不可以喜歡別人，你只能喜歡我。”他猛然靠近了一點，幾乎擦到她的唇角。

餘瑤下意識往後，但是沒有躲開，她的視線飄到他受傷的手上，用手指輕輕摸了摸：“疼嗎？”

他低頭吻了上去，帶著笑音含含糊糊地說了句：“疼。”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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