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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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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車,是哪裏出問題了嗎?”替顧懷修倒了碗茶,清溪小心地問。

顧懷修背靠沙發,看了她一眼。

誤會自己找錯了話題,清溪低下頭,不敢出聲了。

對面卻傳來顧懷修低沈的解釋:“發動機,提速時頻繁熄火。”

清溪明白似的點點頭,烏黑杏眼左看看右看看,壓根不懂。

本來挺慪火的事,看見她怕他生氣的膽小模樣,顧懷修忽的笑了,朝她伸手。

清溪茫然地眨眼睛。

“給我抱會兒。”

雖然他嘴角掛著笑,清溪腦海中卻依然是她拒絕留在臥室時顧懷修冷厲嚴肅的臉,為了避免再次點燃他的暴脾氣,清溪乖乖地站了起來。十五六歲的年輕女孩,今年比去年長了個子,徐老太太為孫女訂了幾身新衣裳,因為清溪之前每天都待在面館幾乎沒有穿的機會,所以這幾套夏衣都是嶄新的,清溪並沒想特意打扮,可那白色繡粉荷的衫裙,襯得她臉蛋愈發地嬌嫩水靈,像南湖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當她過來,略顯寬松的白衫兒被風扇吹得貼在了身上,像那首《小池》: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

在女孩發覺前,顧懷修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

清溪停在了他的藤椅前。

顧懷修握住她手,另一手自然而然地扶上她腰,將人抱到了腿上。

藤椅“嘎吱”響了下,顧懷修幫清溪調整坐姿的時候,響得更厲害,似乎不能承受。

清溪臉都要燒起來了,只覺得那聲音怪怪的。

最終,她面朝他枕在男人臂彎,來自電扇的風,吹得她耳邊碎發起起落落的,癢。

“面館添人了?”顧懷修替她將碎發別到耳後,看著她問。最近他很忙,汽車是一方面,與那邊的官司也得上心。鄭貴早就招供,秦師傅的嘴很嚴,顧世欽又動用了不少關系試圖撇清秦師傅與鄭貴,顧懷修不得不參加了幾次應酬。

而清溪的到來,就如同一場盛夏的雨,顧懷修身心舒爽。

他更想聊聊女孩近來的生活。

清溪想到師弟薛耀,笑了,垂著眼簾道:“我有師弟了,叫薛耀,身板比孟進還魁梧,祖母說他像戲裏的魯智深,但他特別內向,看到女孩子就臉紅,都不敢跟我們說話。對了,你有空可以去面館嘗嘗他的手藝,比我做的好吃。”

提到面,顧懷修喉頭滾動。

清溪聽到了,記起顧懷修說他從昨天就一直在修車的話,立即問他:“你上頓什麽時候吃的?”

顧懷修沈默不語。

清溪皺眉,猜測道:“昨晚?”

顧懷修摸摸她眉頭,抿唇道:“昨天早上。”

吃完早飯他才去試車,試車不順,就沒心情再吃飯了。

清溪瞅瞅腕表,再過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吃今天的午飯了,也就是說,顧懷修連續餓了三頓……

“這邊有廚房嗎?”清溪強行從他腿上下來,不容拒絕地道:“我去做點吃的。”

廚房在後院,顧懷修帶她過去,真餓了,更想吃自己女人的手藝。

院子裏有廚房,但因為顧懷修在廠子住的時間不多,而且飲食沒有搞特殊,工人吃什麽他就吃什麽,所以小廚房再此之前都是空置的。清溪要下廚,顧懷修臨時派人去員工餐廳那兒拿了面、食材過來。

清溪已經能做好幾樣拿手菜了,但員工餐廳的米飯還沒蒸熟,做面最快。

清溪也沒有費事,搟了面條放進鍋裏煮著,她挽起袖子洗了幾根黃瓜,放在案板上切絲。

顧懷修站在旁邊,看見女孩手腕白皙纖細,仿佛都沒怎麽動,但那根黃瓜卻以快過機器的速度變成了一條條粗細均勻的黃瓜絲。

這是顧懷修第一次看清溪下廚,女孩精湛的刀工叫他驚艷。

清溪沒有註意到男人專註的目光,切好黃瓜,繼續切海蜇。

面條出鍋,過了涼水,再把攪拌均勻的涼拌海蜇往上一淋,這就是顧懷修顧三爺今天的早飯兼午飯了:黃瓜海蜇涼面。

“端過去吧,我洗洗手。”夏天只要生火就會熱,清溪囑咐完了,一邊解圍裙一邊走向洗菜池。

顧懷修看著她纖細的背影,看著她冒著點點汗光的紅潤側臉,突然大步朝她走去。

聽到腳步聲,清溪疑惑地回頭。

顧懷修已經到了跟前,一把將人壓到洗菜池上,低頭親她臉上的汗珠。

腰被他圈著,上半身淩空的清溪本能地往後歪,為了不讓自己倒下去,清溪一手撐住洗菜池子,一手著急地攥住顧懷修肩膀。勉強穩住身形,清溪看看近在咫尺的男人側臉,在他連續親她臉頰脖子的動作中,氣息不穩地求他:“你,你別這樣,去吃飯吧?”

明明已經親了一次,他怎麽又來了?

“我更想吃你。”顧懷修從她頸窩擡起頭,烏黑的眸子對著她說。

清溪:……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反正,她就是往廚房大開的門口望了眼。

等清溪意識到她不該往那兒看的時候,已經遲了,顧懷修突然豎著抱起她走向門口,關了門再將清溪抵在門板上,男人終於再無任何顧忌,在飄蕩著面香的悶熱廚房中,他勾著她腰,熱情如火地吻她嘴唇。

兩人身高差距懸殊,清溪順著他的力道,高高踮起了腳尖。

夏季的衣料都薄,被顧懷修親得暈暈乎乎的時候,清溪忽然感受到一絲異樣,顧懷修,好像在故意抵著她衣襟。被壓迫的感覺是那麽明顯,清溪再傻,也領悟了顧懷修的意圖,尤其是,他的手就在邊上徘徊。

太壞了。

“好,好了嗎?”清溪閉著眼睛,小手攀在他肩頭。

年少的女孩,天真純潔的像雪,絲毫不知男人真正的需要。

嘴唇貼著她衣領上的花邊,顧懷修搖頭。

清溪大氣不敢出。

“如果案子勝了,以後這裏,我可以動。”額頭抵著她肩膀,顧懷修往下吹了口氣。

宛如風吹,枝頭的丁香花微微顫抖。

清溪全身發軟,急紅了臉。

顧懷修放下她腰:“如何?”

雙腳終於踩到平地,清溪惱羞成怒地推他:“你再胡說,以後你出什麽事,我都不來了。”

顧懷修笑了笑,轉身去端面碗。

清溪拉開門,先他回了前院客廳,抱著顧懷修的洋文書坐在沙發一角,一眼都不看他。

顧懷修餓了,專心吃面,滿滿的一碗面吃完,他才看著清溪道:“這樁案子,我只有五成把握,如果你答應剛剛的條件,我會設法將勝算提高兩成。”

清溪低著頭哼道:“你說過,你的事與我無關,我為何要因為你的輸贏答應?”

小姑娘嘴硬,顧懷修逗她:“與你無關,與你將來的聘禮有關。”

清溪立即就想到了龍舟節那日,陸鐸的“舅媽”說法。

她抿抿唇,見顧懷修吃完了,清溪放下書道:“祖母要我中午前回去,我走了。”

顧懷修也不留,派人去通知司機開車過來。

清溪莫名地失望,既然顧懷修不想與她多待,清溪跨出客廳,早早去院子門口等著,站在竹林邊上的陰涼裏。

顧懷修過了會兒才出來,瞥見男人的身影,清溪故意朝反方向轉身。

女孩的小脾氣只會讓人覺得可愛,顧懷修走到清溪身旁,擡手。

清溪就覺得有涼涼的什麽貼上了自己的臉,嚇了她一跳。

“路上渴了喝。”顧懷修將汽水遞給她。

清溪瞅瞅他口中的玻璃瓶汽水,不知不覺消了氣。

汽車開過來了,富貴在廠子裏溜達一圈,也玩完回來了。

“那個條件,我就當你答應了。”汽車停下來的那一瞬,顧懷修看著汽車,面無表情地說。

“我沒答應。”清溪氣鼓鼓地道。

顧懷修回以一笑,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鍋裏已經煮熟的鴨子,插翅難飛。

清溪心慌意亂地上了汽車。

汽車突突突地往前開,繞著竹林轉彎時,清溪才偷偷往後瞄了一眼,就見郁郁蔥蔥的竹林旁,顧懷修單手插著口袋站在那兒,好像也瞧見她了,男人突然擡手放在胸口,暗示著什麽。

清溪暗暗咬牙,打定主意再也不單獨出門見他了。

清溪趕在午飯前回了家。

徐老太太等了半天,孫女總算回來了,徐老太太先讓春雨出去,她半瞇著眼睛,上下打量孫女。

清溪撒謊的本事還沒練到家,尤其是這種事情,祖母不問還好,一旦追究起來,聯想顧懷修做的壞事,清溪的小臉蛋便最先洩露了主人的秘密。

徐老太太氣得差點吐血,低聲審問孫女:“他怎麽欺負你的?”

該死的顧老三,真是蹬鼻子上臉,她派孫女去示好,顧老三居然趁機占孫女便宜。

清溪不可能說出真相,埋著腦袋囁嚅道:“他,他拉我手……”

只是摸了下小手?

徐老太太不信顧老三那麽規矩,但清溪咬定就摸了手,而摸手也確實足以讓一個矜持閨秀臉紅羞澀,徐老太太就沒法追究了,要求孫女保證再也不去找顧懷修後,徐老太太這才打聽情況:“案子,他有把握嗎?”

清溪點點頭,才沒相信顧懷修那番“五成勝算”的鬼話,真把她當小孩子糊弄呢。

徐老太太松了口氣,她與顧老太太勢如水火,又有了陳堯當孫女婿備選,徐老太太也徹底放棄了顧家,這種時候,她自然想看顧老太太從天上掉下來。

知道杭城有不少人都與徐老太太一個想法,巴不得看她的熱鬧,顧老太太豁出去了,動用了她幾十年攢下的所有相關人脈,一方面穩住侄子秦師傅的軍心,讓秦師傅咬定方子是他自己配出來的,一方面試圖讓法庭否認顧懷修提出的所謂“配方專利”說。

但顧老太太、顧世欽都低估了顧懷修。

從根本上講,顧老太太、顧世欽都是舊派人的思想,既然顧家紡織廠已經是江南紡織廠的龍頭了,他們最多多購買幾臺機器提高生產效率,但在企業經營法律方面,母子倆更多時候都是按照約定俗成的慣例行事,合同用的多,母子倆還熟悉些,輪到最近幾年才實施的專利法,母子倆都沒怎麽了解過。

顧明嚴倒是留過學,但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留學期間,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吃喝玩樂上,專業東西只學了個籠統,回國後主要負責對外貿易,也不曾專門研究過什麽專利。

顧懷修有備而來,紡織廠正式營業前,先把幾項專利搞定了。法律方面他穩操勝券,秦師傅那邊……

來自申城的顧三爺,黑白兩道通吃,監獄裏使些手段,秦師傅就撐不住了,一五一十地全部招供。顧老太太、顧世欽唯一幸運的,就是母子倆沒有真正參與配方盜竊案,秦師傅還指望顧老太太早點將他救出牢房,當然不會將兩人拉進來,主動承擔了所有罪名。

六月底,法庭依照法律作出判決,秦師傅、鄭貴盜取東盛紡織廠商業機密罪名成立,入獄十年,另責令顧家紡織廠立即停止銷售“彩蝶”系列布料,並將顧家通過“彩蝶”系列布料獲取的全部收入賠償給東盛紡織廠,此外還要額外賠償東盛紡織廠的其他損失。

然而顧家面臨的不僅僅是給顧懷修的大額賠償與信譽危機,更嚴重的,是顧家紡織廠已經與全國近百家老主顧簽了訂貨合同,現在顧家因為本身經營問題終止供貨,老主顧們自然有權要求顧家履行違約責任。

“什麽?李家不是去東盛訂貨了嗎,既然有貨不耽誤他們生意,他還管咱們要什麽違約金?”

顧家宅子,顧老太太被新來的噩耗打擊到了,義憤填膺地拔高聲音。

顧家男人都在紡織廠沒黑沒夜地做補救,李家的電話直接打到顧宅,大太太聽完轉述給婆母的。此時婆婆朝她瞪眼睛,大太太又怕又委屈,悶悶道:“一個個都是白眼狼,平時求咱們的時候比孫子還殷勤,現在看咱們有麻煩了,就來落井下石。”

剛說完,電話又響了,大太太瞅瞅婆母,沒敢接。

電話鈴鈴鈴地繼續響。

顧老太太咬緊牙關,親自去接。

又是一個索要違約金的老主顧,只是這次數額更大,足足有五萬大洋。

聽到金額,顧老太太一口氣沒上來,直挺挺地昏倒在沙發,手裏的電話掉下去,“咣當”砸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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