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回縣城後的第一個任務（2）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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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放心，對於上面的人來說，這件事微不足道，他不會特意和我父親提及。對於陳志權來說，他的級別還夠不上和我父親談話。四丫，我既然留下來，就會安排妥當一切。”他拉著她繼續往前走，正色道：“如果你還對什麽有所懷疑，時間會證明你喜歡我是對的，我們是天生一對。”
即使認為令海洋的自信是盲目的，四丫仍然避免不了的被他感染。瞻前顧後不是她的風格，她爽朗笑道：“好啊，萬裏長征第一步，今天下午開始你就跟我去擺地攤吧！”
“遵命！”
小王村，大樹家。
張二丫因為晚上和袁震鬧得兇，快十一點才起。
一睜眼沒見袁震，屋子裏比之前幹凈多了，炕上小桌上擺了飯菜，她知道這是昨晚上讓袁震舒爽了才有了現在的待遇，不禁心中一陣悲涼，自己怎會走到這個地步。
門簾晃動，袁震端盆熱水進來。
“起了？洗洗吧！”
二丫面上盡是感動之色，接過水盆道：“袁震哥，你對我真好。”
搭在水盆上的毛巾是人用過的，白色綠條印有梅花的圖案，淺色的地方發黃發黑，這讓二丫一陣惡心。
“怎麽光洗臉，不擦擦身子？天熱擦擦，都是汗。還是昨晚上累著了？不然我幫你？”
袁震好聲好氣的哄著二丫，卻在她臉上看到了一絲嫌惡，他沒想到睡都睡了，她竟然還嫌他臟！
二丫看袁震神色不對，忙解釋道：“你在這，我不好意思。”
“好，我走。”
袁震冷笑一聲，暗罵小娘們真不能慣，端著炕桌上的飯菜走了出去。
二丫恨恨瞪著袁震背影，喃喃道：“總有一天，我要讓你……”
163萬裏長征第一步
四喜胡同位於縣城比較中心的地段，附近有蔬菜批發市場和玉水公園，隔兩條街有一大一小兩個百貨商場，分別是友誼商廈和第二百貨商場。
百貨商場的那條街叫雀寧大街，大街上除了友誼和二百，還有一棟三層樓是縣城大禮堂，平時是個電影院，偶爾用場地召開重大會議。除此之外街上清一色都是平房，一邊是商業局蓋的，格局簡單，留兩大窗戶和一雙開大木門的四四方方單間，統一紅門白墻，由公家把持對外出租。另一邊是私人蓋的，前身做為門臉房後身自家住，有的人家自己做買賣用了，有的人家對外出租。
俗話說得好，一步三勢。
百貨商場和縣城大禮堂位於街道中央，離這三處越近房子越好租，租金也就越高，依次遞減，直到街道兩頭，餘三兩戶門臉兒常年找不到租戶，差距就是這麽大。
有人寧願交和街道兩頭正式門臉兒租金相差無幾的攤位費，去擺地攤搶占百貨商場和縣城大禮堂附近的位置，也不願意去租正式的門臉兒，可見好位置的重要性。
當年四丫來縣城給大丫兩口子找房子時，特地了解了這裏的情況。如今再回來，她領著令海洋故意繞道雀寧大街，重新觀察一番，暗暗琢磨地攤的位置取在哪裏好。
因這裏的好位置都被長攤霸占，四丫想擠擠不進去，只好退而求其次，把目光落到了稍遠的位置。她選中幾家私人蓋的房子，進去打聽了是用自家房做買賣的，便和人家商量著用門口的位置擺攤。
最後終於和一家開小賣部的阿姨定下來，十五塊錢租用她門口的位置四十天，包括用電。
“小賣部雖然不是離商場和大禮堂相對最近的，但卻是這條街上的小賣部中離得最近的。夏天嘛，逛商場看電影總要喝瓶汽水吃個冰淇淋，人們當然選擇最近的小賣部買啦，所以它有引流的優勢。還有一種情況，不管是站著歇腳，還是為了喝完汽水退瓶，都要在小賣部門口逗留一會時間。別小看這點時間，很多人會因為這點時間無聊而來看我們的商品，這就是我們的商機了。”
達成協議，租金一天一結算。出了小賣部的門，四丫邊走邊說，恨不得一下把自己的生意經全都傳授給令海洋。她知道總有一天他們會分手，在此之前，全當這是送他的禮物。
然而令海洋似乎對此並不感興趣，很有點油鹽不進的意思，四丫說一句他就把手上常溫的礦泉水往她嘴邊放，像哄孩子似的讓她喝一口，再喝一口。
四丫被時不時的打斷，有點生氣。
這時的令海洋又非常有眼色了，提出一個不錯的問題來證明他認真在聽。
“我們有需要用電的地方嗎？”
“當然有。商場六點關門，電影院八點關門，考慮到客人退場出來的時間，我們需要擺攤到晚上八點半，肯定需要照明呀！而且我還想跟房東大姨有償借用她家的錄音機，放幾首流行歌曲來招攬客人，畢竟我們面對的群體都是年輕人嘛！”
“唔，點子不錯。”令海洋又餵了四丫一口水，然後把剩下的瓶底兒喝了，笑道：“不過為什麽要借錄音機，我們直接買一個不得了？”
四丫只是隨口一說，這年代錄音機和冰箱彩電一樣金貴，就算有償借用？房東大姨也不見得會借，借了估計人家也會心疼，萬一磕了碰了更麻煩了，何必呢。所以剛和令海洋說完，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重點是告訴他銷售的技巧和辦法。
現在聽令海洋輕輕巧巧的說買一個算了，四丫忍不住笑道：“哈哈，你是不是傻，我們的貨都賣了也不見得賺出來一臺雙卡錄音機的錢，營銷費用高出利潤點太多，這不成了賠本的買賣啦？而且就算落個錄音機，對於現階段的我們也是奢侈品，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們不能現在就貪圖享受，玩物喪志呀。”
令海洋見她笑也跟著勾起唇角，“不，你開心最重要。”
“你！”
此時此刻，四丫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一定要杜絕辦公室戀情了。她一本正經的說正事，令海洋卻一本正經的撩她。
好在鄭大夫診所近在眼前，否則再這樣下去她真有點架不住他的糖衣炮彈了。
“你晚上在我大姐家吃了飯再走，明天早上八點我們在小賣部門口匯合。進去以後別說你是令海洋，嗯……咱們先編個名字糊弄一下。”
這個令海洋能理解，畢竟他是有“前科”的。他脫口而出道：“叫張大海？”
“噗！”四丫大笑，“這個名字好，大海啊全是水。”
“誰說大海全是水，明明全是你。”
四丫被甜的超標的情話齁著了，壓低聲音警告他：“當著奶奶他們的面，你可給我老實點！不許說這麽肉麻的話，知道了嗎？！不然就回招待所自娛自樂去！”
“知道了。”令海洋果然老實了，老實中還帶著點委屈，他說的都是真心話，哪肉麻了？
“行了，進去吧！”
“等一下。”
“又怎麽啦？”
令海洋把自行車交到四丫手裏，在柴火堆裏扒拉幾下，從裏面拎出幾樣禮盒。禮盒上沾了木屑土渣，他身上沒裝著衛生紙，便直接用手仔細抹幹凈。
“好了。”
“這是？”
令海洋笑道：“第一次登門，來得倉促，在譚城買的煙酒茶糖和當地的特產略表心意。”他被四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做這樣兒的事，他拿捏不好分寸，只好坦白道：“是不是昨天就該拿出來？可是看你和家人說不完的話，我怕送了禮物奶奶要留我們喝茶，打擾到你和家裏人，就沒拿出來……”
四丫眼眶發熱，前世她和丈夫是一見鐘情，因為門當戶對沒怎麽了解就結婚了，婚後也曾有過真心相對濃情蜜意的時候，只是即使在那個時候，也不見丈夫對他這樣用心，處處為她著想。
“毛阿姨教你的？”
“沒有，我自己覺得應該這麽辦。這世上除了何姨，只有你願意教我一些人情世故了。”
令海洋笑容依舊，四丫卻更加心疼他。
未來的路，她決定要努力陪他走更遠。
164診所來了不速之客（1）
四喜胡同，鄭大夫診所。
鄭輝煌向病人詢問病情癥狀，聽完診後又號脈，按四丫囑咐的耐心跟病人聊了病情的起因治療和如何預防覆發，一聊就聊了半個多小時。
“您的病情大致就是這個意思，根治的話非常困難，但是只要夏天調養的好，冬天就能少受好多罪了。”
鄭輝煌推推鼻梁上的眼鏡，龍飛鳳舞的開出藥方，心不禁怦怦直跳。
“我先給您開一療程的藥，中藥和西藥搭配著來，中間間隔兩個小時，還有您得忌口，生冷辛辣和發性的食物都不能吃。”
老大娘和鄭輝煌聊了這麽大會，早沒了對年輕大夫的偏見，對他已是十分信服，忙不疊的答應。她住四福胡同，常年在李大夫那看病，近兩年來病情越來越嚴重，就想換個大夫試試，大家夥兒都說鄭大夫這不錯，可她看他年紀輕輕不咋信他，一直猶豫著沒來。正好前些日子又開了個新診所，是個中年人姓黃，又聽說他那看病便宜，老大娘就撂下鄭大夫這裏去了黃大夫那兒。
看病花錢少誰不高興！
可架不住不管用，錢再少也等於白扔啊！
藥吃了一個多月病情沒見好轉還有繼續加重的跡象，老大娘就跟黃大夫這個反應情況，誰知她沒不樂意黃大夫就先耷拉臉子了，啥都沒問又給她開了個方子讓她回去吃著看。她啥文化沒有看不懂黃大夫開的啥，可她閨女上過學是正式工人，拿過藥方一看，和從前的一樣就是加大了劑量，於是娘倆就跟黃大夫吵吵起來，奈何黃大夫媳婦厲害，娘倆吵吵不過只得灰頭土臉的出了診所。
病沒看成，惹一肚子氣。
閨女攙著老大娘出來時揚言直接去縣醫院，再也不信小診所了。歸齊老大娘心疼錢，路過鄭大夫診所時候就死活拉著閨女進來看看再說。
一進門，看小診所布置的有模有樣幹凈利索，藥品齊全，除了西藥還有中藥，心裏就略微信了幾分。正好前面有個中年婦女抱孩子來看病，鄭大夫輕聲細語說的話處處是那麽回事，娘倆不禁又信了幾分，等到老大娘看完病的時候，她老人家已後悔為啥不早來鄭大夫這了！
“對了，晚上那頓您別吃太飽，對心臟不好。您這個年紀心臟多少有問題，如果誘發心臟病，您這個病情會更嚴重。”鄭輝煌把能考慮到的方面都跟老大娘和她家屬交代了，實在沒的可說，只好硬著頭皮道：“大娘，大姐，我這看病可能有點貴。十天的藥加起來要十二塊錢，您看？”
在櫃臺下面蹲著補充藥品的大丫聽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老大娘前邊兒看病的是小兒感冒發燒，正常價也花不了塊八毛，往上漲一兩毛人家也沒啥說法。可老大娘的病是大病，花錢多自然漲得就明顯，大丫生怕這娘倆嫌貴，他們這半個多小時白忙活了。
老大娘聽了有些肉疼，可她信這個小大夫，於是扭頭看自己閨女，讓閨女幫著拿主意。
老大娘閨女迅速在心裏算了一遍，在黃大夫那花的病錢純白扔，在李大夫那花的錢比白扔強點，鄭大夫這醫術咋樣她不知道，但是肯定比縣醫院便宜。這是光算藥錢的，如果去縣醫院還要掛號費，她媽年紀大了不能讓老人家自己去拿藥，其他兄弟姐妹是甩手掌櫃，這事只有她來操持，那她每次都要歇半天班跟著跑醫院，這麽算下來鄭大夫這也不叫貴了。
“沒事，您給拿吧。不指著您一下把我媽的病治好了，只要我媽能好受點，晚上能睡個好覺就成。”
閨女一發話，老大娘就不覺得肉疼了，立馬笑著附和道：“就是就是。”
鄭輝煌這時候想得不是錢而是老大娘的病情，嚴肅道：“大娘這病，想短時間內見效不可能，除非吃頂藥，可那樣太傷身體了，以後大娘更難受。我給您開的藥，起碼照著一個月吃才能有效緩解，而且您得照我說的做，不能稍微有起色了就不顧忌。像您起太早不好，睡太晚不好，中午覺時間也要有度，一個小時就得起。其他時候您鍛煉鍛煉身體，多串串門兒，別總在床上躺著。這樣咱們醫患互相配合，您的病一個月以後應該會有起色，最遲也超不過兩三月。去病如抽絲，不是著急的事兒。”
老大娘久病纏身，今年越發少出去走動，怕串門惹人家膩味，聽鄭大夫這麽說，她道：“成，我都聽你的！往後我沒事就拿著大茶缸子上您這來，您別煩我才好。”
鄭輝煌道：“呵呵怎麽會。您來我這待著不怕，記得戴口罩，因為我這人來人往都是病人，您歲數大身體素質和我們小年輕比不了，再傳染上感冒啥的就不好了。”
老大娘閨女一想也是，“人鄭大夫說的對，您哪兒待不了，實在不行搬個馬紮坐家門口不也行嘛！”
老大娘再樂意和鄭大夫待著聽了二人的話也只得作罷。於是娘倆拿了藥，高高興興走了，臨出門還一再誇鄭大夫服務態度好。
這時趙玉芬抱著喜兒，張老太太牽著小雷喜笑顏開的走進來。
張老太太道：“嘿，真有四丫的，人家楞是沒嫌貴！”
趙玉芬也道：“多虧四丫了！要是個個病人沒啥意見，咱們診所收入也能和之前差不離了！”
鄭輝煌得到病人的信任比啥都高興，從前病人多他沒功夫和病人細說，也沒把這當回事覺得說了他們也不懂，現在明白了，有的話真不能省！
“嘿嘿，是得好好感謝四妹。大丫，一會你去菜市場買點排骨回來，咱中午吃頓好的犒勞四妹。”
大丫拿抹布抹抹櫃臺，笑道：“成，我一會就去。”
一提這茬兒張老太太不放心了，道：“四丫去一上午了咋還不回來？送她回來的那幫人就是沒走，她也該送人回來了。”
鄭輝煌趕緊跟張老太太解釋道：“我忘跟您說了，四妹同學沒走，上午還上咱家找她來著。當時四妹走的急，我跟著喊都沒喊住。可能同學倆碰上了，一塊在縣城轉轉也說不定。您別著急，要是十二半點她還不回來，我就去招待所找看看。”
張老太太放下心來，道：“中，她同學要沒走是得好好招待招待人家。”
“同學？初中同學還是高中同學啊？”趙玉芬忙問道，聽了輝煌的話她可放不下心了，昨天她就聽璀璨說送四丫回來的是個男同學，懷疑四丫和那個男同學關系不簡單，現在更坐實了這種想法。
大丫一直清楚婆婆的心思，只是沒戳破。在她心裏，一般人配不上她四妹，尤其鄭璀璨脾氣不好，不懂得讓著人，她可舍不得把四妹嫁給他。
見趙玉芬臉色不對，大丫便要把話題，誰知沒開口就聽一個熟悉又洪亮的嗓門嚷道：“張奶奶，快出來看看誰來啦！”
165診所來了不速之客（2）
八十年代，農村姑娘能嫁到鎮上，那是好不錯的親事了。更何況男方的父母和本人都是吃公糧的，妥妥的高枝兒，這門親事說出去誰不羨慕眼紅。
只是高枝兒不好攀。
自打張二丫和陳建剛正式談對象以來，張老太太就盼著這兩個趕緊定下來，把婚事盡快辦了。然而時間長了，陳建剛來診所找張二丫的次數越來越少，隨著張二丫第二次中考落榜，陳建剛就徹底不來了。
張老太太為這事沒少發愁。這年頭談對象至多談三五個月就結婚，兩人脾氣秉性婚後再磨去。談長了對姑娘影響不好，難免讓人說閑話，或是男方父母不滿意姑娘啦，或是男方又和別的姑娘相親啦，最可恨的是說姑娘讓男方得手了，人家就不稀罕了。
張二丫和陳建剛談了快三年了，大家都猜測是最後一種可能。一時間閑言碎語傳開來，先是傳到房東大姨的耳朵裏，房東大姨又傳給張老太太聽，張老太太覺得不能再拖了，立即找張二丫問話，怎奈她不把張老太太放眼裏，哼哼哈哈的敷衍著，大概意思是讓她的事兒爸媽都做不了主，當奶奶更是少伸手，討人嫌！
張老太太氣壞了，可終歸是親孫女兒怕她吃了男人的虧，於是就和房東大姨討法子。
房東大姨是熱心腸，幾年來和他們一家子處的不錯，比親戚也不差什麽。見張老太太找到她，她就給老太太出主意，陳建剛不來不要緊，他在鎮公安局上班，他爸媽也都有處可尋，挑個日子直接去他們三口的單位找人要說法兒，看他們老陳家還有啥借口再拖著孩子們的婚事。
張老太太一聽覺得這主意出的不錯，就和房東大姨定好日子，讓房東大姨帶路，幫著她壯聲勢去找人。結果四丫一回來，她老人家就把這茬兒忘了。
張老太太忘了不要緊，房東大姨沒忘。這不今兒歇班，人家特意提前吃了中午飯，上鄭大夫診所找她老人家來了。
剛到鄭大夫診所門口，就見陳建剛低著頭從不遠處走過來。
房東大姨心說好小子，可逮著你人了！
她一把拽住陳建剛往診所裏走，生怕他跑了，邊拽邊喊援手：“張奶奶，快出來看看誰來啦！”
陳建剛沒想到連房東大姨見了他都這麽熱情，心裏壓力越發大了，幹笑道：“大姨，您看您急啥，我又不是第一次來了。”
房東大姨話裏有話，笑道：“嘿，你有日子沒來，我都怕你不認道了。”
說話間二人拉扯著進了診室。
鄭輝煌和大丫不知細裏，是真的熱情招待起陳建剛了。
“建剛來的正好，四丫昨個剛家來，一會中午咱們好好吃個飯。大丫，你去買菜去。媽，你讓璀璨別紮屋裏了，趕緊上二丫同學家把人接回來。”
趙玉芬瞧出陳建剛不大對勁兒，可也沒心思管他和二丫的事兒，聽兒子發話了，一手抱著喜兒一手抱著小雷出去躲清凈。
大丫站著沒動，暗道二丫和四丫的關系最差，這姐倆碰面怕是要鬧出點事兒來，可別讓陳建剛看了笑話才好。
“幹啥呢大丫？快去啊！”鄭輝煌催道。
“別，別！你們別忙了，我所裏還有事，來大哥這拿幾貼膏藥就走！”陳建剛趁機攔道。
房東大姨和張老太太坐椅子上對視一眼，心裏都有了不好的預感，二丫的親事恐怕要黃了。
鄭輝煌轉身從藥箱裏拿出十多貼膏藥裝袋子裏，“你應該早說，夏天膏藥保質期短，我不敢多做。”他把袋子遞給陳建剛，笑道：“前兩天我還和你大姐念叨，說你咋不好一陣子來了，你大姐說可能你這陣所裏忙。我想再忙也得分啥事兒不是，肯定是你和二丫鬧矛盾了。來，坐凳子上，有啥事兒跟我們說，我們也好幫你開解開解。”
張老太太沒想到鄭輝煌竟然也發現了二丫和陳建剛的不對勁兒，更沒想到他願意站出來替二丫出頭。要知道住在孫女兒夫家，不論人家對她咋樣，她心裏也難得勁兒，她念老鄭家的好，可再好也總是隔著一層的，所以這事她不和大丫兩口子商量，不和趙玉芬商量，就是怕他們輕看了二丫。誰知鄭輝煌來了這一出，現在她打心眼兒裏覺著大丫沒嫁錯人。
房東大姨沖張老太太豎起大拇哥。
張老太太趴房東大姨耳邊小聲說：“四丫給她大姐找的鄭輝煌，當年要沒那小丫頭片子一張嘴嘚吧嘚，我和她爹說啥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嘿，我說什麽來著，你們家有四丫那個鬼靈精啥都不用愁！四丫辦事妥帖！”這麽幾年下來房東大姨對老張家的事兒門清了，她一下就明白了張老太太的意思。
“嘿嘿，可不是咋地。”
診室裏的氣氛緊張起來，因為鄭輝煌對人從來都是和和氣氣的，如今這麽直白反倒顯得咄咄逼人。
大丫這才驚覺問題所在，慚愧自己當大姐的還不如輝煌心細，可輝煌是因著她才管二丫的事、才替二丫出頭，她心裏一陣甜，把所有事交給自己男人，自己索性繼續抹藥櫃。
陳建剛看這陣仗再也沒辦法逃避了，他低下頭，支支唔唔道：“大哥，其實我也有事兒想跟你們說。”
“啥事，你說。”
“我想跟張二丫分手，最近一直找不著她人，麻煩你們把我的意思轉達給她，就說我祝她幸福。”
陳建剛一鼓作氣把話說完，轉身就要走。
鄭輝煌傻了眼，張老太太和房東大姨騰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橫眉立目的叉著腰堵在門口。
張老太太怒道：“好啊陳建剛！我就知道你不老實！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們二丫哪不好了，你憑啥和她分手！”
房東大姨幫腔，“就是！想分手你早幹嘛去了！我們姑娘跟你談了三年啦，你新鮮夠了就想把人蹬了，想得美！”
大丫也沈不住氣了，繞出櫃臺走到陳建剛身邊，急道：“建剛，你們倆是不是有啥誤會，有誤會就好好說，別跟孩子似的賭氣玩！”
陳建剛被幾個女人嚷嚷的心煩意亂，僅存的愧疚感煙消雲散，他高聲道：“你們以為分手是我一個人造成的嗎？！你們為什麽不想想張二丫的問題，我給過她機會，是她太不爭氣了！”
166診所來了不速之客（3）
“你們以為是我想拖著二丫嗎？不是。從我們倆剛談上對象的時候我就和家裏說了。那時候我剛參加工作，二丫才上初中，為了不影響我們兩個的工作學習，我父母想等我們穩定下來再把親事定了。二丫第一次參加中考落榜了，我父母還罵我拖她後腿，讓我多給二丫留些空間學習，還特地搜羅來好多書讓我送給二丫。結果呢，第二次中考她又落榜了。本來我家裏對她意見沒那麽大，但是聽說她落榜後竟然還要求覆讀，就覺得她不論從能力還是品質上都和我不咋般配，說啥也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了。”
陳建剛一番話讓診室內的幾人不知如何反駁，他說的話好似有道理可細一琢磨又不是這麽回事，總之讓人聽了就窩火堵心的慌。
張老太太怒道：“呸！合著你和我們二丫分手還是二丫的錯了？你自己聽聽你說的都啥話！一個大老爺們娶媳婦還必須娶個有本事的，你咋不直接說你想吃軟飯呢！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我們二丫要是跟她四妹似的考上重點高中，哪輪得到你惦記著！”
張老太太話說的極難聽，陳建剛的火被激起來，撕破臉道：“張老太太，說句不好聽的，我不圖您孫女能考上高中大學，憑啥找她？她有啥別的能拿的出手的地方嗎？論長相，比她漂亮的有的是，我自認長得也不賴，單位領導和親戚朋友給我介紹的姑娘就沒有不好看的。論性格，您問問她，我們幾個挺好不錯的兄弟帶著對象一起出去玩，有哪個和她處得來的。論勤勞賢惠更甭提了，家務她哪樣能行，真不知道您這樣的家庭咋嬌慣出她這樣的嬌小姐來。您說換做我是您孫子，您能讓我娶她這樣的姑娘進門嗎？”
不僅張老太太，連診室裏其他人都被袁震問的啞口無言。本來是張二丫吃虧張二丫占理的事，讓袁震這麽一說，好像是張二丫活該似的，他一點責任沒有。
“呵呵！陳建剛，幾年不見你長本事了，從前怎麽就沒發現你是個辯才呢！”
人未到聲先到，張老太太認出是小孫女的話音，瞬間有了底氣，忙道：“四丫快來，陳建剛太欺負人了，你得給你二姐主持公道！”
老的說話難聽陳建剛不會忍，小的說話難聽陳建剛更不會忍。他肚子裏一堆話等著張四丫，可一見撩開簾子進來的少女面上似怒似嗔，眼中還帶著幾分笑意，他的火說啥也發不出來了。
尤其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已然長成，如綻放的花朵嬌艷欲滴，連瞪人都帶著別樣的感覺……
“建剛哥，好久不見。”
“四丫，回來了。”陳建剛臉色依舊不大好看。
四丫沒當回事，先對房東大姨微笑點頭，轉而對陳建剛笑道：“你和我二姐是自由戀愛，談對象的時候沒問過雙方家長的意見，分手的時候你們最好私下解決。無論是成是分，你們都是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建剛哥，我這麽說你沒意見吧？”
“四丫，你說啥呢！”
張老太太和大丫急道，四丫能耐，這娘倆想讓她幫忙，可沒想到她幫倒忙，胳膊肘往外拐，替陳建剛說開話了！
四丫淡淡道：“怎麽，你們認為我說的沒道理？要不我去做飯，你們聊？”
房東大姨忙勸道：“你們聽四丫咋說，我覺著孩子說的在理，在理！咱們把道理講明白，按道理辦事總沒錯的！”二丫的事張老太太和大丫是關心則亂，房東大姨反倒能聽出四丫話裏的意思，反正這丫頭人精似的，咋會讓自家吃虧！
張老太太和大丫無法，只得按耐住性子，聽四丫咋說。
陳建剛聽了四丫的話底氣更足了，笑道：“沒意見，我正是這個意思，可是張……奶奶和大丫姐不饒我啊。事兒本來沒啥，我和你二姐談戀愛，不合適只能吹唄。”
“所以！”四丫忽然提高音量，“你一個大男人，對事對人對感情都要有始有終！這事兒你別怨我們家人說話難聽，這不是你自己上趕著找罵嘛？！你和人家閨女談對象，一談談三年什麽結果都沒有，你家人至今都態度不明，這叫什麽事？我二姐中考落榜你們家馬上要求分手，這又叫什麽事？在你女朋友最困難無助的時候你要求分手，落井下石雪上加霜，這算不算勢利小人的行為？這事兒拿出去說，看誰不指著你們家脊梁骨罵！別說我二姐不爭氣配不上你的渾話，當初你們談對象的時候她就是初中生，你是不知情啊還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著你倆好了？或者是當時我二姐追求的你，跟你說過考不上高中就不配做你女朋友，她自己主動滾蛋？”
四丫連珠炮似的話打擊得陳建剛無地自容，絲毫沒有能力再還擊。在場其他人聽了這個解氣啊，本以為四丫會乘勝追擊痛打落水狗，沒想到四丫調轉畫風，反倒真真正正有了笑模樣，語氣也柔和下來。
“建剛哥，你是趕上我們家的人都厚道，換成稍微不好說話的人家，早找上你們單位鬧去了。好聚好散，只要你沒對我二姐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我代表家裏人不幹涉你們感情上的事。你忙不忙的，都應該當面和張二丫說分手去，這是對她的尊重，也是對你自己的尊重。當然，你也可以不麻煩，我們左右都要告訴她的，只要將來你想起和一個叫張二丫的姑娘那段有善始無善終的感情，不覺得羞愧自責就好。”
陳建剛揚起的頭重又垂了下去，他雙手插兜，來回踱了兩步，低聲道：“這事兒我對不起二丫，剛剛我的態度也不對，在這裏給大家道個歉！分手的事兒我會和二丫當面說，不知道她明兒下午在家嗎？我真的不想再拖著了，要是明兒下午不在……”
四丫笑道：“放心，我們不會賴著你。今兒我們就給二丫捎話，她回不回來，你明兒再跑一趟，我們也無話可說了。”
“好，就這麽定了！”陳建剛說著從兜裏掏出把錢，道：“之前在大哥這拿了幾次藥沒給錢，這次一起結了吧。”
“怎麽，你和二姐分手了，連其他情分都想斷了？”四丫笑著把他的手推回去，道：“好歹相識一場，還不值幾個藥錢？料準以後是沒再碰面的時候了？”
陳建剛愕然，他再也在這裏待不住了，留下一句所裏有急事兒，便沖出了鄭大夫診所。
167令海洋都印象分
“四丫！你咋就這麽讓陳建剛走了？！”
張老太太瞪大眼睛，實在想不通小孫女腦子裏裝的是啥，她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嘛！咋不懂得替她二姐爭些“實惠”來！
“咱要陳建剛那臭小子的道歉有啥用啊，咱要的是讓他娶你二姐，要麽就得給咱家補償！”
“補償？人家憑什麽給您補償？兩人搞對象是你情我願的事，真要了補償咱們成什麽人家了。這是我二姐選的人，有什麽後果她自己承擔，您就別跟著操心了。再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以二姐的性格，真要死乞白賴把二姐嫁到陳建剛他們家，二姐沒好日子過，第一個恨的就是咱們娘家人，我就是首當其沖被恨的那個。”四丫能替張二丫出頭說這些話，全然是因為奶奶和大姐一家，否則她連張二丫的笑話都懶得看。奶奶把她看得太高了，她不是陽光，普照不了大地。
張老太太一下洩了氣，四丫說的對，那樣的話二丫肯定會恨娘家人的。可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她家挺好的姑娘讓人尋了三年開心，咋也要讓他們也難受難受才甘心！可又一想，四丫給陳建剛的話都撂那了，他們這虧只能吃定了。
“哎，誰都不怪，怪我這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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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認為令海洋的自信是盲目的，四丫仍然避免不了的被他感染。瞻前顧後不是她的風格，她爽朗笑道：“好啊，萬裏長征第一步，今天下午開始你就跟我去擺地攤吧！”
“遵命！”
小王村，大樹家。
張二丫因為晚上和袁震鬧得兇，快十一點才起。
一睜眼沒見袁震，屋子裏比之前幹凈多了，炕上小桌上擺了飯菜，她知道這是昨晚上讓袁震舒爽了才有了現在的待遇，不禁心中一陣悲涼，自己怎會走到這個地步。
門簾晃動，袁震端盆熱水進來。
“起了？洗洗吧！”
二丫面上盡是感動之色，接過水盆道：“袁震哥，你對我真好。”
搭在水盆上的毛巾是人用過的，白色綠條印有梅花的圖案，淺色的地方發黃發黑，這讓二丫一陣惡心。
“怎麽光洗臉，不擦擦身子？天熱擦擦，都是汗。還是昨晚上累著了？不然我幫你？”
袁震好聲好氣的哄著二丫，卻在她臉上看到了一絲嫌惡，他沒想到睡都睡了，她竟然還嫌他臟！
二丫看袁震神色不對，忙解釋道：“你在這，我不好意思。”
“好，我走。”
袁震冷笑一聲，暗罵小娘們真不能慣，端著炕桌上的飯菜走了出去。
二丫恨恨瞪著袁震背影，喃喃道：“總有一天，我要讓你……”
163萬裏長征第一步
四喜胡同位於縣城比較中心的地段，附近有蔬菜批發市場和玉水公園，隔兩條街有一大一小兩個百貨商場，分別是友誼商廈和第二百貨商場。
百貨商場的那條街叫雀寧大街，大街上除了友誼和二百，還有一棟三層樓是縣城大禮堂，平時是個電影院，偶爾用場地召開重大會議。除此之外街上清一色都是平房，一邊是商業局蓋的，格局簡單，留兩大窗戶和一雙開大木門的四四方方單間，統一紅門白墻，由公家把持對外出租。另一邊是私人蓋的，前身做為門臉房後身自家住，有的人家自己做買賣用了，有的人家對外出租。
俗話說得好，一步三勢。
百貨商場和縣城大禮堂位於街道中央，離這三處越近房子越好租，租金也就越高，依次遞減，直到街道兩頭，餘三兩戶門臉兒常年找不到租戶，差距就是這麽大。
有人寧願交和街道兩頭正式門臉兒租金相差無幾的攤位費，去擺地攤搶占百貨商場和縣城大禮堂附近的位置，也不願意去租正式的門臉兒，可見好位置的重要性。
當年四丫來縣城給大丫兩口子找房子時，特地了解了這裏的情況。如今再回來，她領著令海洋故意繞道雀寧大街，重新觀察一番，暗暗琢磨地攤的位置取在哪裏好。
因這裏的好位置都被長攤霸占，四丫想擠擠不進去，只好退而求其次，把目光落到了稍遠的位置。她選中幾家私人蓋的房子，進去打聽了是用自家房做買賣的，便和人家商量著用門口的位置擺攤。
最後終於和一家開小賣部的阿姨定下來，十五塊錢租用她門口的位置四十天，包括用電。
“小賣部雖然不是離商場和大禮堂相對最近的，但卻是這條街上的小賣部中離得最近的。夏天嘛，逛商場看電影總要喝瓶汽水吃個冰淇淋，人們當然選擇最近的小賣部買啦，所以它有引流的優勢。還有一種情況，不管是站著歇腳，還是為了喝完汽水退瓶，都要在小賣部門口逗留一會時間。別小看這點時間，很多人會因為這點時間無聊而來看我們的商品，這就是我們的商機了。”
達成協議，租金一天一結算。出了小賣部的門，四丫邊走邊說，恨不得一下把自己的生意經全都傳授給令海洋。她知道總有一天他們會分手，在此之前，全當這是送他的禮物。
然而令海洋似乎對此並不感興趣，很有點油鹽不進的意思，四丫說一句他就把手上常溫的礦泉水往她嘴邊放，像哄孩子似的讓她喝一口，再喝一口。
四丫被時不時的打斷，有點生氣。
這時的令海洋又非常有眼色了，提出一個不錯的問題來證明他認真在聽。
“我們有需要用電的地方嗎？”
“當然有。商場六點關門，電影院八點關門，考慮到客人退場出來的時間，我們需要擺攤到晚上八點半，肯定需要照明呀！而且我還想跟房東大姨有償借用她家的錄音機，放幾首流行歌曲來招攬客人，畢竟我們面對的群體都是年輕人嘛！”
“唔，點子不錯。”令海洋又餵了四丫一口水，然後把剩下的瓶底兒喝了，笑道：“不過為什麽要借錄音機，我們直接買一個不得了？”
四丫只是隨口一說，這年代錄音機和冰箱彩電一樣金貴，就算有償借用？房東大姨也不見得會借，借了估計人家也會心疼，萬一磕了碰了更麻煩了，何必呢。所以剛和令海洋說完，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重點是告訴他銷售的技巧和辦法。
現在聽令海洋輕輕巧巧的說買一個算了，四丫忍不住笑道：“哈哈，你是不是傻，我們的貨都賣了也不見得賺出來一臺雙卡錄音機的錢，營銷費用高出利潤點太多，這不成了賠本的買賣啦？而且就算落個錄音機，對於現階段的我們也是奢侈品，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們不能現在就貪圖享受，玩物喪志呀。”
令海洋見她笑也跟著勾起唇角，“不，你開心最重要。”
“你！”
此時此刻，四丫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一定要杜絕辦公室戀情了。她一本正經的說正事，令海洋卻一本正經的撩她。
好在鄭大夫診所近在眼前，否則再這樣下去她真有點架不住他的糖衣炮彈了。
“你晚上在我大姐家吃了飯再走，明天早上八點我們在小賣部門口匯合。進去以後別說你是令海洋，嗯……咱們先編個名字糊弄一下。”
這個令海洋能理解，畢竟他是有“前科”的。他脫口而出道：“叫張大海？”
“噗！”四丫大笑，“這個名字好，大海啊全是水。”
“誰說大海全是水，明明全是你。”
四丫被甜的超標的情話齁著了，壓低聲音警告他：“當著奶奶他們的面，你可給我老實點！不許說這麽肉麻的話，知道了嗎？！不然就回招待所自娛自樂去！”
“知道了。”令海洋果然老實了，老實中還帶著點委屈，他說的都是真心話，哪肉麻了？
“行了，進去吧！”
“等一下。”
“又怎麽啦？”
令海洋把自行車交到四丫手裏，在柴火堆裏扒拉幾下，從裏面拎出幾樣禮盒。禮盒上沾了木屑土渣，他身上沒裝著衛生紙，便直接用手仔細抹幹凈。
“好了。”
“這是？”
令海洋笑道：“第一次登門，來得倉促，在譚城買的煙酒茶糖和當地的特產略表心意。”他被四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做這樣兒的事，他拿捏不好分寸，只好坦白道：“是不是昨天就該拿出來？可是看你和家人說不完的話，我怕送了禮物奶奶要留我們喝茶，打擾到你和家裏人，就沒拿出來……”
四丫眼眶發熱，前世她和丈夫是一見鐘情，因為門當戶對沒怎麽了解就結婚了，婚後也曾有過真心相對濃情蜜意的時候，只是即使在那個時候，也不見丈夫對他這樣用心，處處為她著想。
“毛阿姨教你的？”
“沒有，我自己覺得應該這麽辦。這世上除了何姨，只有你願意教我一些人情世故了。”
令海洋笑容依舊，四丫卻更加心疼他。
未來的路，她決定要努力陪他走更遠。
164診所來了不速之客（1）
四喜胡同，鄭大夫診所。
鄭輝煌向病人詢問病情癥狀，聽完診後又號脈，按四丫囑咐的耐心跟病人聊了病情的起因治療和如何預防覆發，一聊就聊了半個多小時。
“您的病情大致就是這個意思，根治的話非常困難，但是只要夏天調養的好，冬天就能少受好多罪了。”
鄭輝煌推推鼻梁上的眼鏡，龍飛鳳舞的開出藥方，心不禁怦怦直跳。
“我先給您開一療程的藥，中藥和西藥搭配著來，中間間隔兩個小時，還有您得忌口，生冷辛辣和發性的食物都不能吃。”
老大娘和鄭輝煌聊了這麽大會，早沒了對年輕大夫的偏見，對他已是十分信服，忙不疊的答應。她住四福胡同，常年在李大夫那看病，近兩年來病情越來越嚴重，就想換個大夫試試，大家夥兒都說鄭大夫這不錯，可她看他年紀輕輕不咋信他，一直猶豫著沒來。正好前些日子又開了個新診所，是個中年人姓黃，又聽說他那看病便宜，老大娘就撂下鄭大夫這裏去了黃大夫那兒。
看病花錢少誰不高興！
可架不住不管用，錢再少也等於白扔啊！
藥吃了一個多月病情沒見好轉還有繼續加重的跡象，老大娘就跟黃大夫這個反應情況，誰知她沒不樂意黃大夫就先耷拉臉子了，啥都沒問又給她開了個方子讓她回去吃著看。她啥文化沒有看不懂黃大夫開的啥，可她閨女上過學是正式工人，拿過藥方一看，和從前的一樣就是加大了劑量，於是娘倆就跟黃大夫吵吵起來，奈何黃大夫媳婦厲害，娘倆吵吵不過只得灰頭土臉的出了診所。
病沒看成，惹一肚子氣。
閨女攙著老大娘出來時揚言直接去縣醫院，再也不信小診所了。歸齊老大娘心疼錢，路過鄭大夫診所時候就死活拉著閨女進來看看再說。
一進門，看小診所布置的有模有樣幹凈利索，藥品齊全，除了西藥還有中藥，心裏就略微信了幾分。正好前面有個中年婦女抱孩子來看病，鄭大夫輕聲細語說的話處處是那麽回事，娘倆不禁又信了幾分，等到老大娘看完病的時候，她老人家已後悔為啥不早來鄭大夫這了！
“對了，晚上那頓您別吃太飽，對心臟不好。您這個年紀心臟多少有問題，如果誘發心臟病，您這個病情會更嚴重。”鄭輝煌把能考慮到的方面都跟老大娘和她家屬交代了，實在沒的可說，只好硬著頭皮道：“大娘，大姐，我這看病可能有點貴。十天的藥加起來要十二塊錢，您看？”
在櫃臺下面蹲著補充藥品的大丫聽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老大娘前邊兒看病的是小兒感冒發燒，正常價也花不了塊八毛，往上漲一兩毛人家也沒啥說法。可老大娘的病是大病，花錢多自然漲得就明顯，大丫生怕這娘倆嫌貴，他們這半個多小時白忙活了。
老大娘聽了有些肉疼，可她信這個小大夫，於是扭頭看自己閨女，讓閨女幫著拿主意。
老大娘閨女迅速在心裏算了一遍，在黃大夫那花的病錢純白扔，在李大夫那花的錢比白扔強點，鄭大夫這醫術咋樣她不知道，但是肯定比縣醫院便宜。這是光算藥錢的，如果去縣醫院還要掛號費，她媽年紀大了不能讓老人家自己去拿藥，其他兄弟姐妹是甩手掌櫃，這事只有她來操持，那她每次都要歇半天班跟著跑醫院，這麽算下來鄭大夫這也不叫貴了。
“沒事，您給拿吧。不指著您一下把我媽的病治好了，只要我媽能好受點，晚上能睡個好覺就成。”
閨女一發話，老大娘就不覺得肉疼了，立馬笑著附和道：“就是就是。”
鄭輝煌這時候想得不是錢而是老大娘的病情，嚴肅道：“大娘這病，想短時間內見效不可能，除非吃頂藥，可那樣太傷身體了，以後大娘更難受。我給您開的藥，起碼照著一個月吃才能有效緩解，而且您得照我說的做，不能稍微有起色了就不顧忌。像您起太早不好，睡太晚不好，中午覺時間也要有度，一個小時就得起。其他時候您鍛煉鍛煉身體，多串串門兒，別總在床上躺著。這樣咱們醫患互相配合，您的病一個月以後應該會有起色，最遲也超不過兩三月。去病如抽絲，不是著急的事兒。”
老大娘久病纏身，今年越發少出去走動，怕串門惹人家膩味，聽鄭大夫這麽說，她道：“成，我都聽你的！往後我沒事就拿著大茶缸子上您這來，您別煩我才好。”
鄭輝煌道：“呵呵怎麽會。您來我這待著不怕，記得戴口罩，因為我這人來人往都是病人，您歲數大身體素質和我們小年輕比不了，再傳染上感冒啥的就不好了。”
老大娘閨女一想也是，“人鄭大夫說的對，您哪兒待不了，實在不行搬個馬紮坐家門口不也行嘛！”
老大娘再樂意和鄭大夫待著聽了二人的話也只得作罷。於是娘倆拿了藥，高高興興走了，臨出門還一再誇鄭大夫服務態度好。
這時趙玉芬抱著喜兒，張老太太牽著小雷喜笑顏開的走進來。
張老太太道：“嘿，真有四丫的，人家楞是沒嫌貴！”
趙玉芬也道：“多虧四丫了！要是個個病人沒啥意見，咱們診所收入也能和之前差不離了！”
鄭輝煌得到病人的信任比啥都高興，從前病人多他沒功夫和病人細說，也沒把這當回事覺得說了他們也不懂，現在明白了，有的話真不能省！
“嘿嘿，是得好好感謝四妹。大丫，一會你去菜市場買點排骨回來，咱中午吃頓好的犒勞四妹。”
大丫拿抹布抹抹櫃臺，笑道：“成，我一會就去。”
一提這茬兒張老太太不放心了，道：“四丫去一上午了咋還不回來？送她回來的那幫人就是沒走，她也該送人回來了。”
鄭輝煌趕緊跟張老太太解釋道：“我忘跟您說了，四妹同學沒走，上午還上咱家找她來著。當時四妹走的急，我跟著喊都沒喊住。可能同學倆碰上了，一塊在縣城轉轉也說不定。您別著急，要是十二半點她還不回來，我就去招待所找看看。”
張老太太放下心來，道：“中，她同學要沒走是得好好招待招待人家。”
“同學？初中同學還是高中同學啊？”趙玉芬忙問道，聽了輝煌的話她可放不下心了，昨天她就聽璀璨說送四丫回來的是個男同學，懷疑四丫和那個男同學關系不簡單，現在更坐實了這種想法。
大丫一直清楚婆婆的心思，只是沒戳破。在她心裏，一般人配不上她四妹，尤其鄭璀璨脾氣不好，不懂得讓著人，她可舍不得把四妹嫁給他。
見趙玉芬臉色不對，大丫便要把話題，誰知沒開口就聽一個熟悉又洪亮的嗓門嚷道：“張奶奶，快出來看看誰來啦！”
165診所來了不速之客（2）
八十年代，農村姑娘能嫁到鎮上，那是好不錯的親事了。更何況男方的父母和本人都是吃公糧的，妥妥的高枝兒，這門親事說出去誰不羨慕眼紅。
只是高枝兒不好攀。
自打張二丫和陳建剛正式談對象以來，張老太太就盼著這兩個趕緊定下來，把婚事盡快辦了。然而時間長了，陳建剛來診所找張二丫的次數越來越少，隨著張二丫第二次中考落榜，陳建剛就徹底不來了。
張老太太為這事沒少發愁。這年頭談對象至多談三五個月就結婚，兩人脾氣秉性婚後再磨去。談長了對姑娘影響不好，難免讓人說閑話，或是男方父母不滿意姑娘啦，或是男方又和別的姑娘相親啦，最可恨的是說姑娘讓男方得手了，人家就不稀罕了。
張二丫和陳建剛談了快三年了，大家都猜測是最後一種可能。一時間閑言碎語傳開來，先是傳到房東大姨的耳朵裏，房東大姨又傳給張老太太聽，張老太太覺得不能再拖了，立即找張二丫問話，怎奈她不把張老太太放眼裏，哼哼哈哈的敷衍著，大概意思是讓她的事兒爸媽都做不了主，當奶奶更是少伸手，討人嫌！
張老太太氣壞了，可終歸是親孫女兒怕她吃了男人的虧，於是就和房東大姨討法子。
房東大姨是熱心腸，幾年來和他們一家子處的不錯，比親戚也不差什麽。見張老太太找到她，她就給老太太出主意，陳建剛不來不要緊，他在鎮公安局上班，他爸媽也都有處可尋，挑個日子直接去他們三口的單位找人要說法兒，看他們老陳家還有啥借口再拖著孩子們的婚事。
張老太太一聽覺得這主意出的不錯，就和房東大姨定好日子，讓房東大姨帶路，幫著她壯聲勢去找人。結果四丫一回來，她老人家就把這茬兒忘了。
張老太太忘了不要緊，房東大姨沒忘。這不今兒歇班，人家特意提前吃了中午飯，上鄭大夫診所找她老人家來了。
剛到鄭大夫診所門口，就見陳建剛低著頭從不遠處走過來。
房東大姨心說好小子，可逮著你人了！
她一把拽住陳建剛往診所裏走，生怕他跑了，邊拽邊喊援手：“張奶奶，快出來看看誰來啦！”
陳建剛沒想到連房東大姨見了他都這麽熱情，心裏壓力越發大了，幹笑道：“大姨，您看您急啥，我又不是第一次來了。”
房東大姨話裏有話，笑道：“嘿，你有日子沒來，我都怕你不認道了。”
說話間二人拉扯著進了診室。
鄭輝煌和大丫不知細裏，是真的熱情招待起陳建剛了。
“建剛來的正好，四丫昨個剛家來，一會中午咱們好好吃個飯。大丫，你去買菜去。媽，你讓璀璨別紮屋裏了，趕緊上二丫同學家把人接回來。”
趙玉芬瞧出陳建剛不大對勁兒，可也沒心思管他和二丫的事兒，聽兒子發話了，一手抱著喜兒一手抱著小雷出去躲清凈。
大丫站著沒動，暗道二丫和四丫的關系最差，這姐倆碰面怕是要鬧出點事兒來，可別讓陳建剛看了笑話才好。
“幹啥呢大丫？快去啊！”鄭輝煌催道。
“別，別！你們別忙了，我所裏還有事，來大哥這拿幾貼膏藥就走！”陳建剛趁機攔道。
房東大姨和張老太太坐椅子上對視一眼，心裏都有了不好的預感，二丫的親事恐怕要黃了。
鄭輝煌轉身從藥箱裏拿出十多貼膏藥裝袋子裏，“你應該早說，夏天膏藥保質期短，我不敢多做。”他把袋子遞給陳建剛，笑道：“前兩天我還和你大姐念叨，說你咋不好一陣子來了，你大姐說可能你這陣所裏忙。我想再忙也得分啥事兒不是，肯定是你和二丫鬧矛盾了。來，坐凳子上，有啥事兒跟我們說，我們也好幫你開解開解。”
張老太太沒想到鄭輝煌竟然也發現了二丫和陳建剛的不對勁兒，更沒想到他願意站出來替二丫出頭。要知道住在孫女兒夫家，不論人家對她咋樣，她心裏也難得勁兒，她念老鄭家的好，可再好也總是隔著一層的，所以這事她不和大丫兩口子商量，不和趙玉芬商量，就是怕他們輕看了二丫。誰知鄭輝煌來了這一出，現在她打心眼兒裏覺著大丫沒嫁錯人。
房東大姨沖張老太太豎起大拇哥。
張老太太趴房東大姨耳邊小聲說：“四丫給她大姐找的鄭輝煌，當年要沒那小丫頭片子一張嘴嘚吧嘚，我和她爹說啥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嘿，我說什麽來著，你們家有四丫那個鬼靈精啥都不用愁！四丫辦事妥帖！”這麽幾年下來房東大姨對老張家的事兒門清了，她一下就明白了張老太太的意思。
“嘿嘿，可不是咋地。”
診室裏的氣氛緊張起來，因為鄭輝煌對人從來都是和和氣氣的，如今這麽直白反倒顯得咄咄逼人。
大丫這才驚覺問題所在，慚愧自己當大姐的還不如輝煌心細，可輝煌是因著她才管二丫的事、才替二丫出頭，她心裏一陣甜，把所有事交給自己男人，自己索性繼續抹藥櫃。
陳建剛看這陣仗再也沒辦法逃避了，他低下頭，支支唔唔道：“大哥，其實我也有事兒想跟你們說。”
“啥事，你說。”
“我想跟張二丫分手，最近一直找不著她人，麻煩你們把我的意思轉達給她，就說我祝她幸福。”
陳建剛一鼓作氣把話說完，轉身就要走。
鄭輝煌傻了眼，張老太太和房東大姨騰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橫眉立目的叉著腰堵在門口。
張老太太怒道：“好啊陳建剛！我就知道你不老實！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們二丫哪不好了，你憑啥和她分手！”
房東大姨幫腔，“就是！想分手你早幹嘛去了！我們姑娘跟你談了三年啦，你新鮮夠了就想把人蹬了，想得美！”
大丫也沈不住氣了，繞出櫃臺走到陳建剛身邊，急道：“建剛，你們倆是不是有啥誤會，有誤會就好好說，別跟孩子似的賭氣玩！”
陳建剛被幾個女人嚷嚷的心煩意亂，僅存的愧疚感煙消雲散，他高聲道：“你們以為分手是我一個人造成的嗎？！你們為什麽不想想張二丫的問題，我給過她機會，是她太不爭氣了！”
166診所來了不速之客（3）
“你們以為是我想拖著二丫嗎？不是。從我們倆剛談上對象的時候我就和家裏說了。那時候我剛參加工作，二丫才上初中，為了不影響我們兩個的工作學習，我父母想等我們穩定下來再把親事定了。二丫第一次參加中考落榜了，我父母還罵我拖她後腿，讓我多給二丫留些空間學習，還特地搜羅來好多書讓我送給二丫。結果呢，第二次中考她又落榜了。本來我家裏對她意見沒那麽大，但是聽說她落榜後竟然還要求覆讀，就覺得她不論從能力還是品質上都和我不咋般配，說啥也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了。”
陳建剛一番話讓診室內的幾人不知如何反駁，他說的話好似有道理可細一琢磨又不是這麽回事，總之讓人聽了就窩火堵心的慌。
張老太太怒道：“呸！合著你和我們二丫分手還是二丫的錯了？你自己聽聽你說的都啥話！一個大老爺們娶媳婦還必須娶個有本事的，你咋不直接說你想吃軟飯呢！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我們二丫要是跟她四妹似的考上重點高中，哪輪得到你惦記著！”
張老太太話說的極難聽，陳建剛的火被激起來，撕破臉道：“張老太太，說句不好聽的，我不圖您孫女能考上高中大學，憑啥找她？她有啥別的能拿的出手的地方嗎？論長相，比她漂亮的有的是，我自認長得也不賴，單位領導和親戚朋友給我介紹的姑娘就沒有不好看的。論性格，您問問她，我們幾個挺好不錯的兄弟帶著對象一起出去玩，有哪個和她處得來的。論勤勞賢惠更甭提了，家務她哪樣能行，真不知道您這樣的家庭咋嬌慣出她這樣的嬌小姐來。您說換做我是您孫子，您能讓我娶她這樣的姑娘進門嗎？”
不僅張老太太，連診室裏其他人都被袁震問的啞口無言。本來是張二丫吃虧張二丫占理的事，讓袁震這麽一說，好像是張二丫活該似的，他一點責任沒有。
“呵呵！陳建剛，幾年不見你長本事了，從前怎麽就沒發現你是個辯才呢！”
人未到聲先到，張老太太認出是小孫女的話音，瞬間有了底氣，忙道：“四丫快來，陳建剛太欺負人了，你得給你二姐主持公道！”
老的說話難聽陳建剛不會忍，小的說話難聽陳建剛更不會忍。他肚子裏一堆話等著張四丫，可一見撩開簾子進來的少女面上似怒似嗔，眼中還帶著幾分笑意，他的火說啥也發不出來了。
尤其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已然長成，如綻放的花朵嬌艷欲滴，連瞪人都帶著別樣的感覺……
“建剛哥，好久不見。”
“四丫，回來了。”陳建剛臉色依舊不大好看。
四丫沒當回事，先對房東大姨微笑點頭，轉而對陳建剛笑道：“你和我二姐是自由戀愛，談對象的時候沒問過雙方家長的意見，分手的時候你們最好私下解決。無論是成是分，你們都是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建剛哥，我這麽說你沒意見吧？”
“四丫，你說啥呢！”
張老太太和大丫急道，四丫能耐，這娘倆想讓她幫忙，可沒想到她幫倒忙，胳膊肘往外拐，替陳建剛說開話了！
四丫淡淡道：“怎麽，你們認為我說的沒道理？要不我去做飯，你們聊？”
房東大姨忙勸道：“你們聽四丫咋說，我覺著孩子說的在理，在理！咱們把道理講明白，按道理辦事總沒錯的！”二丫的事張老太太和大丫是關心則亂，房東大姨反倒能聽出四丫話裏的意思，反正這丫頭人精似的，咋會讓自家吃虧！
張老太太和大丫無法，只得按耐住性子，聽四丫咋說。
陳建剛聽了四丫的話底氣更足了，笑道：“沒意見，我正是這個意思，可是張……奶奶和大丫姐不饒我啊。事兒本來沒啥，我和你二姐談戀愛，不合適只能吹唄。”
“所以！”四丫忽然提高音量，“你一個大男人，對事對人對感情都要有始有終！這事兒你別怨我們家人說話難聽，這不是你自己上趕著找罵嘛？！你和人家閨女談對象，一談談三年什麽結果都沒有，你家人至今都態度不明，這叫什麽事？我二姐中考落榜你們家馬上要求分手，這又叫什麽事？在你女朋友最困難無助的時候你要求分手，落井下石雪上加霜，這算不算勢利小人的行為？這事兒拿出去說，看誰不指著你們家脊梁骨罵！別說我二姐不爭氣配不上你的渾話，當初你們談對象的時候她就是初中生，你是不知情啊還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著你倆好了？或者是當時我二姐追求的你，跟你說過考不上高中就不配做你女朋友，她自己主動滾蛋？”
四丫連珠炮似的話打擊得陳建剛無地自容，絲毫沒有能力再還擊。在場其他人聽了這個解氣啊，本以為四丫會乘勝追擊痛打落水狗，沒想到四丫調轉畫風，反倒真真正正有了笑模樣，語氣也柔和下來。
“建剛哥，你是趕上我們家的人都厚道，換成稍微不好說話的人家，早找上你們單位鬧去了。好聚好散，只要你沒對我二姐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我代表家裏人不幹涉你們感情上的事。你忙不忙的，都應該當面和張二丫說分手去，這是對她的尊重，也是對你自己的尊重。當然，你也可以不麻煩，我們左右都要告訴她的，只要將來你想起和一個叫張二丫的姑娘那段有善始無善終的感情，不覺得羞愧自責就好。”
陳建剛揚起的頭重又垂了下去，他雙手插兜，來回踱了兩步，低聲道：“這事兒我對不起二丫，剛剛我的態度也不對，在這裏給大家道個歉！分手的事兒我會和二丫當面說，不知道她明兒下午在家嗎？我真的不想再拖著了，要是明兒下午不在……”
四丫笑道：“放心，我們不會賴著你。今兒我們就給二丫捎話，她回不回來，你明兒再跑一趟，我們也無話可說了。”
“好，就這麽定了！”陳建剛說著從兜裏掏出把錢，道：“之前在大哥這拿了幾次藥沒給錢，這次一起結了吧。”
“怎麽，你和二姐分手了，連其他情分都想斷了？”四丫笑著把他的手推回去，道：“好歹相識一場，還不值幾個藥錢？料準以後是沒再碰面的時候了？”
陳建剛愕然，他再也在這裏待不住了，留下一句所裏有急事兒，便沖出了鄭大夫診所。
167令海洋都印象分
“四丫！你咋就這麽讓陳建剛走了？！”
張老太太瞪大眼睛，實在想不通小孫女腦子裏裝的是啥，她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嘛！咋不懂得替她二姐爭些“實惠”來！
“咱要陳建剛那臭小子的道歉有啥用啊，咱要的是讓他娶你二姐，要麽就得給咱家補償！”
“補償？人家憑什麽給您補償？兩人搞對象是你情我願的事，真要了補償咱們成什麽人家了。這是我二姐選的人，有什麽後果她自己承擔，您就別跟著操心了。再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以二姐的性格，真要死乞白賴把二姐嫁到陳建剛他們家，二姐沒好日子過，第一個恨的就是咱們娘家人，我就是首當其沖被恨的那個。”四丫能替張二丫出頭說這些話，全然是因為奶奶和大姐一家，否則她連張二丫的笑話都懶得看。奶奶把她看得太高了，她不是陽光，普照不了大地。
張老太太一下洩了氣，四丫說的對，那樣的話二丫肯定會恨娘家人的。可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她家挺好的姑娘讓人尋了三年開心，咋也要讓他們也難受難受才甘心！可又一想，四丫給陳建剛的話都撂那了，他們這虧只能吃定了。
“哎，誰都不怪，怪我這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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