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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個問題再讓我三姐交代她今晚上的行蹤也不遲。”

張來福不知道四丫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納悶道:“什麽問題?”

“李寡婦和張三丫同時掉水裏了,只能救一個,您救誰?”

刁鉆刻薄的問題常被後世用來調侃小情侶,大家都抱著半真半假玩笑的態度回答,可八十年代不同,這個問題還沒有廣泛傳播,還是把親生女兒和姘頭放在一起比,四丫輕輕巧巧的問出來張來福卻不能輕輕巧巧的答。他很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又有些表忠心的味道,看看文秀雲又看看四丫,怒道:“放屁!李寡婦能和你三姐比?!當然是救你三姐了!”

四丫奧了一聲,了然道:“那就好辦了。”

文秀雲本還因四丫提起李寡婦堵心,忽然想到三丫和李三元那出,嚇得冷汗直流。她這輩子跟了張來福,吃苦受累還能忍,若是三丫嫁進李寡婦家,哪裏是吃苦受累那麽簡單,怕不是要被李寡婦挫磨死才罷!

“四丫,你三姐的事往你爸身上扯啥!快別跟著攪亂了!”張老太太家見兒媳婦蒼白了小臉,心裏特別痛快,雖然嘴上在勸,話音兒卻是十分風涼。

四丫哪還聽不出張老太太的意思,心道難怪別人家日子是蒸蒸日上越過越好,老張家的日子過的一天不如一天,原來從老的這裏就糊塗至極,都到這節骨眼了,還有心情看兒媳婦笑話也是少見!不過現在不是“教育”張老太太的時候,她徑直答道:“跟李寡婦有沒有關系我不知道,但是跟她兒子李三元可是有大大的關系!不是我危言聳聽,今兒個三姐要是趁夜不歸,明兒我們直接去找李寡婦要人就對了。”

說完她給三丫使個眼色,三丫磕磕絆絆的開了口,“那個……那個李三元追求我,我沒答應他。他沒事總愛趴墻頭跟我說話,搭上前天大姐剛遇上流氓,我就怕他哪天趁咱家沒啥人跳墻頭欺負了我們姐妹可咋辦,就算不是他萬一被別人盯上了也是個隱患。於是我想了個法子,得需要李大元幫忙,今兒下午李三元就帶著我去找他大哥了。他大哥大嫂人可好了,不僅解決了我的麻煩,還熱情的留下我吃飯……”三丫聽了四丫的囑咐,把話說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但委屈她是實打實的受了,說到今天下午發生的事,她仍然忍不住紅了眼眶,“最後,我把李寡婦家窗戶砸了,跑回了家。”

張來福和李寡婦的破事因為二人的無恥和文秀雲的懦弱不作為延續到下一代,這是誰也不想看到的,這本爛賬想算清也不難,快刀斬亂麻斷個幹幹凈凈就好了,可關鍵在於張來福舍不得。再有一個,就算他舍得又怎麽樣,他雖然有一兄兩姐,卻斷不會為他出頭,就連他剛剛去喊他大哥幫著找人他大哥楞是連門都不給他開,緊要關頭他只好自己先走了,而人家裏有成年的三個大小夥子,別再找他們算賬不成反倒吃不了兜著走。

“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你們甭管了。”

張來福的態度讓母女幾人瞬間心灰意冷,文秀雲氣的直哆嗦,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三丫見母親這樣,心疼的不行,心中恨透了李寡婦一家。可她爸不替她出頭,她又能怎麽樣,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裏咽。不過好在四丫替她提前出了口氣,把李寡婦家的玻璃砸了,這麽看來她爸還不如她妹!

張老太太砸吧下嘴,不情不願的調和道:“行了,這時候你們兩口子還要添亂吵一架嗎?三丫回來了就行,以後躲李三元遠點,別跟你大姐學,見了男人就往上貼!”

著名的受害者有罪論原來這麽早就有了。

四丫氣笑了,冷嘲道:“奶奶,咱們家的光榮傳統是讓人打了左臉再把右臉挨過去嗎?事後再問抽我們嘴巴的人打的手疼不疼?”她的話噎的張老太太漲紅了臉,不給對方胡攪的機會,轉而對張來福道:“爸,隔壁院裏有人不安好心盯著你閨女,指不定哪天就起了歹意,你說這事怎麽辦!你閨女讓人騙到親戚家要毀她清白,你說這事又該怎麽辦!”

張來福被四丫逼問的無地自容,他咬咬牙,道:“回頭我想辦法,把院墻重新壘了。李三元和你三姐的事,不是我不願意出頭,是這事鬧開了對你三姐名聲不好啊!李寡婦那潑辣貨你還不知道嗎,沒理都要攪三分,我們要是找她理論,萬一她把你三姐的名聲搞臭了咋整?再說你三姐不是把人家窗戶砸了,還撕爛了人家五塊錢嘛,也圈出口惡氣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得饒人處且饒人?”四丫活了兩輩子頭一次見識到什麽叫做窩囊廢了。不過她壓根也沒指望張來福能頂起來這個家,能讓他把重壘院墻的事攬過去就算額外收獲了。“好,我知道了。那我們說說院墻的事,您具體打算怎麽弄。”

“我回頭去你大姑那拆搭點錢,請村裏的瓦匠幫著弄,這一兩天就抓緊辦,你放心吧。”張來福心裏門清從大姐手裏借不出錢來,幾個牌友那借錢更不可能,還不如賭出來靠譜,也就只有李寡婦肯幫他了,只是面上不能這麽說,不然他婆娘還沒怎麽樣,他這個四閨女就能把他吃了。

“喔?那您準備借多少?”

四丫話音剛落,文秀雲便按耐住情緒,用盡量平靜的聲音道:“四丫別問了,你爸願意辦就辦,不願意辦媽自己想辦法。走,我們走。”

從今晚開始,文秀雲只當自己的男人死了。

58李寡婦家的大喜事

晚上文秀雲和幾個閨女擠在一起睡的,一個鋪上五個女人,四個各懷心事不知折騰到幾點才入眠,只有四丫沾了枕頭就著。

天蒙蒙亮的時候,一大家子除了張來福和四丫父女,其餘人都起了。雖是有條不紊的各忙活各的,可氣氛僵硬緊繃。

大丫小心翼翼覷著二丫臉色行事,二丫比從前對人更冷淡了,見誰都不理會。三丫心不在焉的排隊洗漱。文秀雲倒還好些,在院裏遇見婆婆,主動開口說話,只是沒了從前的敬畏感,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媽,二姑給大丫提的親事您有空給回個信,直說孩子得養養傷,咋也要十天半個月才好,人家願意等就等,不願意等該相別的姑娘就相別的姑娘,別耽誤了人家小子。”

張老太太察覺到兒媳婦對自己態度的轉變,心下大不喜,故意為難道:“我老胳膊老腿的跑這一趟不是要我命嘛。你閨女的事你咋不跑,不然讓大丫自己去說。”

張青鳳雖離老張家遠但也是在同村,張老太太去鄰村老姐妹家串門吃席來回來去都走的下來,何況這點路。文秀雲當然知道婆婆在為難她,但她現在不怕婆婆的為難。

“我一會得去上班,大丫臉上手上都傷的不輕,讓人看見了又惹人閑話。您要不願意去也行,男方家著急自然會催她二姑,她二姑著急自然要來催我們,到時候再說也行。不然張來福在家,他睡醒了您讓他去。”

文秀雲的話說的張老太太發懵。

上班?

她上哪上班去?

“我給咱們村的韓高粱賣貨,在何雨清那住著的時候談妥的,貨還在人那存著,等他們起了我就過去取東西出攤。”看出婆婆的疑惑,文秀雲主動道。原來只要對一個人心死,有些人就連帶著對她影響沒那麽大了,這些她前幾天還為之忐忑不安的事現在卻能如此坦然的說出口,她心中忽然酸澀。

“啥?他能給你多少錢?你去了家裏活誰幹?來福知道不?他同意你去?”張老太太不知為何,心中有些慌。

“比在家裏種地糊紙盒子掙的多點。昨天晚上我跟他說了,他支持我去。呵呵,一大家子指望著我呢,我能多掙點錢他有啥不同意的。”文秀雲忍不住冷嘲熱諷。

張老太太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見兒媳婦氣焰正盛不由蔫了,最後只得嘆口氣,道:“行,我收拾收拾去一趟青鳳那。”

婆媳兩個正說著,四丫睡眼惺忪的從屋子裏出來,叫了二人一聲,道:“奶奶去二姑家的話就帶著大姐三姐一起去,拿圍巾包著點大姐的臉就好了。二姐倒沒什麽,放學了事態估計也就平息了。媽您今兒先別急著出攤,和我爸還有我在家裏坐鎮,擺平了眼下的事兒這日子才能安生。”

“還有啥事?”張老太太不明所以,文秀雲同樣一臉的疑惑。

才問完話,院子外就傳來李寡婦滔滔不絕的謾罵聲。

“殺千刀的狗畜牲,千刀萬剮的東西,砸玻璃砸到我老李家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是誰!聰明的你今兒個過來跟老娘賠禮道歉來,否則沒你好果子吃!”

文秀雲沈默幾秒,摸摸四丫的頭,道:“乖,這事有我和你爸頂著,你和二姐上學去吧。”

四丫噗嗤笑了出來,登時醒了嘴,道:“媽,您還真要不打自招啊!她愛罵就罵唄,咱們也少不了一塊肉。我指的是待會李三元和他哥回來,跟李寡婦說了昨天的事肯定得上咱們家鬧事來。”昨天之所以讓文秀雲一攔著就回屋子,沒跟張來福深說,就是因為她斷定今天李寡婦會來鬧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早點回去睡覺也好養精蓄銳對付那個母夜叉。

“啊?她憑啥還不依不饒?”張老太太傻眼了。

四丫笑道:“憑啥?憑她是個占便宜沒夠吃虧難受的東西。呵,也好,這次我讓他們一家子都長長記性。”

李寡婦站在門口叉腰罵大街,內容之精彩豐富不比唱戲的差哪去。

這時候農忙過了,村裏閑人多,看熱鬧的自然就多。因著大夥註意力都在李寡婦那,張老太太領著兩個孫女匆匆出門“避難”也就沒人註意到了。

李寡婦見人多了,氣焰更是高漲,待要讓李狗蛋進院子給她端碗水潤潤嗓子繼續罵,卻見自家大兒子兒媳和老三從人群中擠了進來。她先是一楞,再是打量大兒子大兒媳兩手空空,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喲,老大回來啦!三元昨兒個去大哥家了?”

“快勸勸你媽,昨晚上不知道哪個缺德的把你們家玻璃砸了,氣的你媽罵了一早上街。”

“嘿,有兒子就是好!有啥事兒子就能給撐腰了。李寡婦快別罵了,趕緊跟你兒子念叨念叨。”

眾人七嘴八舌跟李大元他們打招呼,李大元人模狗樣兒的笑著點頭,看到自己媽臉色不好看,知是怪他們兩口子回家沒拿東西,趕緊上前把要發作的李寡婦拉到一旁,三言兩語把昨晚上的事交代了。

“啥?三……你說和他閨女?”李寡婦聽完大兒子的話,氣的腦仁疼,她家老三除了腳上有點殘疾樣樣都好,怎麽就看上了文秀雲的閨女!“這個不爭氣的東西,盡做些讓我沒臉的事!還有你們兩口子,連個黃毛丫頭都對付不了,虧還在鎮上混了這麽多年!”說罷她看著人群裏沒事人似的,接受眾人恭維的大兒媳婦,冷哼道:“你媳婦不是厲害著吶,這都辦不好,想是根本不把三元當回事……”

不遠處的李大元感受到婆婆面色不善,心裏不以為意面上卻做個賢良樣匆匆走過來,甜甜叫了聲:“媽。”

想當初英子嫁給李大元真是一波三折。她家是鎮上的,父母雙職工,家庭條件好,按說很好找對象,但她長得磕磣眼光高,只要長得好看的,且她家出了名的事多勢利眼,所以拖了老大也沒個合適的。直到遇到李大元,模樣不愛說慣會做小伏低,哄的她一楞一楞的,她一顆心就撲在他身上了。兩人好的蜜裏調油卻在雙方家長那挨個碰了釘子,女方家長不樂意是在意料之中,沒想到男方家卡的比女方家還死,要求必須給李大元二弟安排工作才行,將來還要幫襯三弟四弟的婚事。英子當時被愛情沖昏了頭,再搭上肚子顯懷瞞不住了,只得答應下來。現在她清醒了,勢必不會任婆婆拿捏,近年來李三元到了結婚的年紀,兩口子為他的婚事沒少吵。在她這裏的“幫襯”就是隨份子時多隨點,在李大元那裏就是要包辦下來,這差別可就大了!好在剛犯瞌睡就有人遞來枕頭,李三元帶了姑娘上門,李大元和她立馬想到一起,打算來個空手套白狼,沒成想中間出了意外,到嘴的鴨子飛了,還搭進去五塊錢!就因為這,兩口子越想越堵心,不能輕饒了那個小死丫頭,才跟著李三元一起回了小王村,死活也要把那丫頭片子“拿下”!

“嗯。”李寡婦從鼻子裏哼出一聲,算是應了。

英子毫不在意婆婆的臉色,左右看看,笑著湊上前在李寡婦耳邊念叨幾句,最後道:“騎驢找馬,也不一定非她不可,左右不花一個子兒,不吃虧。退一步講,假如她真有福氣嫁進咱們家,您和張叔豈不是親上加親。她媽見您都要低三分頭,還怕拿捏不住一個小丫頭片子嘛。”

李寡婦瞇瞇眼睛,沈吟一下,推開大兒媳婦,大聲對眾人道:“嘿呦,我們家今兒有大喜事兒!不罵了不罵了!都散了吧!別看熱鬧了!”

59欺人太甚

罵了一上午的街,見了兒子兒媳臉色都不見好轉,怎麽忽然就喜笑顏開說有大喜事呢?

李寡婦這麽一說眾人更不走了,紛紛問她什麽喜事。

“今兒是個好日子,我去給我們家老三提親!”

“那可真是大喜事,不知是哪家閨女這麽有福氣,能讓李三元看上可真不易。”問話的是個挫胖的中年男人,語氣酸溜溜的。因著他閨女曾經被李三元那瘸子當眾拒過親,面上無光,一直等著看他家笑話。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李寡婦拿腔作調的吊足了眾人胃口,招呼兒子兒媳一起進了家門。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李寡婦家旁邊的院子,難道是老張家的閨女?大丫?大丫漂亮懂事能幹,雖然比李三元大點,但配他戳戳有餘。給大丫提親的人家不少,雖說老張家是出了名的軟蛋,但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出了門子就是婆家人,誰也不在乎那個,且娘家軟弱就意味著兒媳婦好拿捏,娶到家更省心。更何況張來福和李寡婦那些破事,兩家能結下這個親,文秀雲能咽下這口氣?還要不要臉面了?當閨女的能同意?還是他們兩個小的早有私情?那這閨女可真是白養了,不是往她媽心口捅刀子嘛!

對門全程看下來的何雨清心中也有同樣的疑問。她是打算跟文秀雲好好談談二丫和袁震的事,免得兩家有誤會,以後也好相處。本來帶海洋來小王村靜養,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她看文秀雲母女可憐,在文秀雲身上也看到曾經自己身上的影子,加之四丫這個孩子可人疼,和海洋玩的好,所以即使老張家麻煩不斷她也沒想和他們撇清關系,能幫一把是一把。但若這兩家真結了親家,就是毫無原則底線,不知羞恥,她斷不會再和這家母女有任何來往,更不會讓四丫和海洋再有接觸!

正在眾人小聲議論時,李寡婦一家子風風火火出來了。

細看之下,只有大兒媳婦英子胳膊上挎個籃子,裏面虛虛碼了一層雞蛋,連籃子邊兒都沒夠上,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這樣敷衍了事,是上門提親?分明是上門討罵!

“李寡婦,你們是串門去啊還是提親去啊?拿那麽點東西?不嫌寒磣?”挫胖男人道。

李寡婦撇撇嘴,趾高氣揚道:“人家可不像你家似的,等著賣閨女的錢買米下鍋呢!”她當然記得自己兒子拒絕過這家人的閨女,話裏話外止不住的優越感。

眾人大笑,挫胖男人被噎的臉色通紅,怒道:“我倒要看看哪家閨女這麽不值錢!”說罷從地上站起身,竟是要跟著李寡婦一家一看究竟。

李寡婦趕緊沖男人擺擺手,笑道:“得了得了!老大哥消消氣,我說笑的話你還當真了。是誰你馬上就知道了!”

說罷領著兒子兒媳走到老張家門前,擡手敲門。

“張嬸兒!來福,秀雲妹子在家嗎?!”

等了幾分鐘不見人應聲,李寡婦往老張家院子裏望望,正巧四丫打著哈欠從屋子裏出來。她在心裏冷笑,來得正是時候!老娘新仇舊恨一起報!

“四丫今兒咋沒上學?快給李嬸開門來,我找你爸媽有事!”

“昨天晚上沒做好夢,夢到被馬鱉蟄了。好在我鞋底子夠硬,狠狠拍幾下子那害人的玩意兒便掉了,偏不巧掉進了火堆裏,白白送了性命。可見自作孽不可活!”四丫揉揉眼睛,似是沒睡醒在自言自語,但說話聲音大的外面一眾人聽的一清二楚。

李寡婦自然聽出四丫話裏有話,但此時不是計較的時候,用五塊錢和一扇窗戶幾個雞蛋換他們家閨女最要緊,到時候看她還有沒有心情逞口舌之快!

“四丫,醒醒盹,我是你李嬸子!快開門!!!我上門給你家提親來了!”

四丫依舊懶懶的,站在泥巴墻邊兒,看也不看李寡婦,漫不經心問道:“提親?您替哪家的小子提親?”

“傻丫頭,當然是替你李三哥了!”李寡婦笑道,話說的越直白老張家越騎虎難下,她不怕先和張四丫磨磨嘴皮子。

“哈哈。”四丫大笑兩聲,“李三哥什麽條件,您說說我聽聽,一家女百家求,您也容我們對比對比不是?”

話中的嘲諷顯而易見,李寡婦冷哼一聲,既然張四丫上趕著找沒臉,她也不用給他們家兜著。她退回到泥巴墻處,對著張四丫道:“我們兩家離這麽近,啥條件你們能不清楚。再說你們家別人不清楚,你三姐自然是清楚的。”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這是說李三元和張三丫有私情了!難怪李寡婦底氣十足的拿著一籃子雞蛋提親,怕不是兩人做了啥見不得人的事不得不挑明了!

正當眾人暗嘆老張家讓李寡婦擺弄在手掌心時,就見張四丫跳起腳來對著李寡婦狠狠啐了一口!

“啐!潑臟水潑到我們家門口來了!你自己兒子什麽貨色,不撒泡尿照照!一個有名的破鞋媽,四個兄弟兩個軟骨頭入贅到女方家,他自己還是個瘸子,就這條件哪來的臉惦記我三姐!我家可憐他是個瘸子,平日裏他幹的趴墻頭的事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沒想到我們以德報怨,你們倒得寸進尺!真看時代不同,沒有流氓罪了?!告訴你,大家夥的眼睛不瞎,心裏自有一桿秤,小心惹了眾怒,小王村沒有你家立足的地方!”

這番話處處戳到李寡婦一家人的痛處,也還了三丫清白。村子裏的人雖都看不起老張家,但沒啥過節,倒是有不少和李寡婦有過口角,因她厲害也不敢計較。聽四丫這麽說那些看熱鬧的便更願意相信她的話,一個是張三丫模樣出眾,一個是李三元不止一次說過找就找漂亮的媳婦,兩家離那麽近,院墻又矮,趴墻頭對一個成年男性不難做到。他一廂情願,人家小姑娘又漂亮又沒非到結婚的年紀,何必鐘情一個瘸子,何況李寡婦破壞人家家庭,三丫不恨那小子就不錯了!肯定是像四丫說的那樣,人家姑娘不願意,李寡婦使壞心眼子要先搞臭女方的名聲,再娶個便宜媳婦來。

“李寡婦,到底怎麽回事你們倒是說清楚,我們大夥給評評理!”

“就是,若四丫說的是實情,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這麽欺負人家!”

起哄架秧子也好,真心實意想幫著評理也罷,總之今兒這出兩家必是有一家要臉面掃地的。

李寡婦冷笑,沒想到四丫知道的不少,還敢當眾把窗戶紙捅破。她暗道,好哇,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60顏面掃地(1)

李寡婦給兒媳婦英子使個眼色,英子會意,上前對四丫先禮後兵,道:“你是張家的四丫頭吧?長得比你幾個姐姐都漂亮,小嘴兒也是厲害。不過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摻合,免得好事變成壞事,到時候不單你父母怨你,你三姐也得怨你,何必呢!有啥話我們也不好明說,你開開門,我們進去和你家大人商量。”

四丫笑道,“連我一個小孩子都唬弄不過,有什麽臉來要求見我父母?你張口閉口拿我三姐的名聲糟蹋也配和我說話?李寡婦,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說完我也要和你算一算賬!”

英子被四丫氣的臉色發白,但她自認工人家庭出身不好與一個農村的臭丫頭掰扯,況且他們夫妻平時沒少受李寡婦挑唆,既然是她三兒子的婚事,她犯不上沒命的出力挨罵,於是熄火退後一步,滿臉的委屈樣。

李三元因對三丫有些情分,也搭上第一次辦缺德事,罵他的還是花骨朵似的四丫,他便越發心虛起來,頭垂的老低。

李大元見四丫罵完自己媽又罵自己媳婦,又見李三元一副心虛的模樣,連戲都不會做,不由大動肝火,怒道:“不要把你三姐摘那麽幹凈,她和我三弟有事沒事讓她出來對質就是了!”

因四丫擔心三丫對李三元餘情未了,到時候著了李寡婦家的道兒,讓人套出話來,遂把她和大丫跟著奶奶打發到二姑家去了,這時候毫無後顧之憂,更是放的開了。

“放你娘的屁!我三姐清清白白一個大姑娘憑啥出來和你們對質?你家也欺人太甚了!打著提親的幌子來我家鬧事,鬧成了白得個漂亮媳婦,鬧不成也毀了我三姐名聲!合著我爸不要老破鞋,你們打擊報覆來了?!也不怕缺德事辦多了,雷劈了你們祖宗的墳!”

四丫聲音清脆舒朗,字字如鋼珠似的掃射李寡婦一家避無可避,李大元惱羞成怒,幾步走到老張家門口,憤然擡腿踹過去。

“四丫!”

令海洋不知何時已站到何雨清身邊,默默觀察事態的發展,見李大元要動粗,他再也按耐不住,驚呼一聲便要沖過去,卻被何雨清死死拉住。

何雨清溫聲勸道:“放心,既然四丫敢肆無忌憚的激怒他們,必是有辦法對付的,你突然沖過去反倒害她分心。”見令海洋眼中仍有不確定,她又道:“如果四丫真吃了虧,我答應你絕不會坐視不理。”

令海洋聞言這才冷靜下來,任何雨清拉著他,心裏卻難受的很。

什麽時候他才能憑借自己的力量想幫她就幫她,不用顧慮其他人的幹預呢?

果然如何雨清所說,李大元氣勢洶洶的一腳踹過去,老張家那破爛木門自是抵擋不住,瞬間便向兩邊崩開,一下沒了阻力他的腳猛的落空,重重踩到地面上,下一秒便聽他嗷的一嗓子跳起來,抱著腳跌坐到地上。

眾人哈哈大笑,張四丫昂著尖尖的下巴走到門前,神色輕蔑的看著李大元。

這時事先受四丫囑咐的張來福兩口子收到“砸門”的暗號,迫不及待的走出來。他們兩個在屋裏聽了李寡婦一家的話早氣的不行,又擔心小閨女吃虧,在屋裏急的團團轉,不知他們“壓軸出場”到底有啥必要性。

壓軸出場是四丫挽回老張家在村裏形象的重要一步。她是小孩,怎麽和李寡婦家撕扯都不丟人,若家大人上來就和李寡婦一家對嗆,能不能嗆過不說,就是贏了臉上也不十分好看。不如讓她先兵後禮,引導好輿論,再讓平時軟弱好欺的張來福兩口子出來講理,弱化老張家懦弱的一面,強化老張家通情達理的一面。當然這麽做也有另外一個原因,讓張來福對李寡婦的憤怒累積到最高點,兩人最好因為這回的事徹底鬧掰了,不然給這兩人不要臉不要皮的感情懟出條裂縫也是好的。

“李寡婦,你們想幹啥?!砸我們家來了?!”張來福把四丫推到文秀雲身邊,本想乘勝追擊,出去和李寡婦一家說道說道,見院門口密密麻麻散落鋪滿了尖銳的碎碗片子,馬上住了腳。

原來李大元那聲慘叫是因為它,這丫頭腦子裏咋這麽多鬼主意。

張來福心中既覺得好笑,又覺得驕傲,他這個撐門戶的丫頭沒選錯。

李寡婦看著關鍵時刻張來福一家三口統一戰線,對她橫眉立目一點不顧昔日情分,虧她時時刻刻盼著和他好,私房錢有多少補貼他多少,竟然落得這麽個下場,心中悲涼。再看自己嘲笑了多年懦弱無能的文秀雲,真出了事的時候有男人頂在前面,不免嫉恨,發起狠來,暗暗賭咒今天必須要把他們家閨女弄進家門好好磋磨,不然難解她心頭之恨!

“你們兩口子出來了倒好,要不然我還真不知咋跟縮頭烏龜商量事情!”說罷李寡婦也不顧李大元的腳傷,走到李三元身邊,推了他一把,恨恨看著張來福道:“好也罷歹也罷,咱們兩家誰也別嫌誰,我們家三元是個瘸子你們家三丫也不體面,今兒兩個孩子的事兒瞞不住了,不如趁早把事辦了,否則到時候難堪的是誰,你們自己掂量掂量。”

“好,你有啥證據說我們三丫和你兒子有私情?擺出來看看,若當真有我這個閨女白送你們,再倒貼三大件嫁妝!若當真沒有,我也不難為你們,讓你家這混賬兒子在我家門前嗑三個響頭賠罪!”張來福想虧他昨晚還舍不得她,一家老小面前都沒說出和她斷的話,沒成想這個毒婦今兒真如四丫所說倒打一耙,非要毀他閨女,那也別怪他依著四丫交代的話跟她撕破臉皮了。

“對啊!李寡婦你別欺負人家老實,有啥憑證你拿出來大夥看看!”

“就是,拿出來!要是汙蔑人大閨女清白,嗑三個響頭不過分!要是他家閨女不檢點,活該婆家輕看她!”

“在理兒在理兒!”

村民起哄架秧子,一聲高過一聲,李寡婦看了眾人冷笑,看來她家三小子娶媳婦連幾個雞蛋都省了!

61顏面掃地(2)

英子是鎮上雙職工家庭出身,氣質斯文,形象好說出的話比李寡婦有說服力,此時她從李大元身邊起身,對村民笑笑,慢條斯理的開了口。

“大爺大娘叔叔嬸嬸們,我媽人在氣頭上難免說不清楚,有啥話就由我來說,你們給評評理。要說證據,人證物證都有,拿出來姑娘名聲可就毀了。但事到如今,我們不拿出來反倒成了我們有錯。張叔文嬸兒,你們別怪我。”

張來福聽英子如此篤定,不禁心中犯了嘀咕,萬一三丫真和李三元做了什麽茍且之事,那今天鬧的這樣大的陣仗,將來他可怎麽在人前擡起頭。他不由向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去尋四丫。只是他剛動彈,就被一雙小手頂住,接著身後傳來四丫低但清晰的聲音。

“爸,您是家裏頂梁柱,這點小事都頂不住才讓人笑話。”

閨女的語氣比英子更篤定,讓張來福恢覆了些膽氣。

“張來福,我不指望你能護住我,可護住你自己的閨女總做的到吧。”要不是四丫早有交待,對張來福死心的她也用不著他出頭,大不了和李寡婦一家拼命!

文秀雲話中的悲涼刺激了張來福,他咬咬牙,跨過地上那片碎碗片,走出家門來到人群中間,指著英子道:“好!你若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也別怪我動手打女人!”

村民第一次見張來福這樣硬氣,一時叫好聲此起彼伏。

英子知道張來福是個軟蛋,並不怕他,眼中閃過不屑,繼而村民道:“三元和三丫兩人早好上了,就是怕雙方家長不同意所以不敢挑明,但時間久了三丫等不得了,就喊著我家小叔子找我們哥嫂子做主。昨兒個兩人跑鎮上來我們好吃好喝的招待,我還給這丫頭五塊錢見面禮。許是這丫頭見我出手大方,張口就要一千塊錢彩禮,三大件外加個金戒指。別說我是雙職工家庭出身,就是當官的按這標準也娶不起媳婦!我們自然不好當面駁姑娘面子,含糊過去打算轉天一起回來問我媽的意思,到底同不同意兩人好,要好的話怎麽走流程,結果到了晚上三丫和我小叔子因為彩禮的事吵翻了自己跑了。我們擔心小姑娘出啥事,這不一大早就趕回來了。這事和我媽一說,想張叔家並沒鬧著找人,三丫肯定是平安到家了。本著道義,三丫和三元都睡一個屋子了,我們也不好白白占人家姑娘便宜,索性今兒就來上門提親了。”

英子見眾人半信半疑,接著補充道:“大家夥若不信我的話,大可掃聽掃聽昨天下午有沒有人看見三元和三丫一起往村口走,一起上了公共汽車!我是雙職工家庭出身,大元也是在鎮上當了多少年食堂大師傅,難不成還說謊冤枉人?”

這時一個婦女猶猶豫豫道:“我……我好像是看著了。就是兩人一前一後離的老遠看不出是一起的。”

兩家父母不同意,怕被人看出來,分開走也說的通。

馬上又一個老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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