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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折磨惱人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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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江分局審訊室裏,左棟和權北故跟雒詹耗了三個小時都沒撬開他的嘴,無奈之下只能請葉靜齋和伏瑯出山。

可就算是心理專家來了也無濟於事,這位學富五車的高級知識分子始終只說一句話,要求見楚司渺。

楚司渺走進審訊室時,隔間裏的氣氛已經壓抑至凝固。

“楚隊,你終於回來了。”關亞楠窩著一肚子火,一見來人就急切的匯報,“他什麽都沒交代,就說要見你。”

楚司渺只當沒聽見,犀利的目光透過單面鏡盯了雒詹一瞬,又拂袖而去。

“誒,楚隊!”關亞楠拔高嗓門朝上司的背影喊了一嗓子,又憤懣的抓頭發,“這都是抽的什麽風!還審不審了?!”

身在副局長辦公室裏的華東還沒聽完關亞楠的請示電話,楚司渺就在沒有敲門的情況下闖了進來。

“情況我清楚了,就這樣。”華東看了一眼特聘專家的臉色,果斷掛掉電話。

“華局,我請求回避。”楚司渺迎著華東的詢問眼神,開門見山道明來意。

“回避?”華東有些吃驚,轉念一想又是驚嚇,“你和那個剛逮回來的人認識?”

“認識,他是我的朋友。”楚司渺答得幹脆。

華東應聲而起,緊著喉嚨問,“怎麽回事?”

雖然他不是專案組負責人,但案子既然在浦江分局進行,他就有責任關註。前頭三個嫌疑人被滅了口,眼下這個人是他們手上掌握的唯一資源。現在楚司渺居然說和嫌疑人是朋友,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我和雒詹是多年好友,循例應該回避。”楚司渺凝神直視華東,不過瞬間就聽見他在心裏猜疑。這樣的反應讓他周身的氣壓直線下降,連帶著嗓音也壓低幾分。

“不行,不行。”華東不過胡思亂想了很短時間,就穩住心緒擺手了,“這都耗了三個小時了,嫌疑人除了說要見你,其他一個字都不肯吐。你不能退出,馬上去給我審。”

“審?”楚司渺雙手往兜裏一揣,淡薄的語氣中帶著些許挑釁,“你不怕我和嫌疑人串供?”

“你!”華東一口氣噎在心口,急眼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麽算盤!先來我這兒表態,將我一軍,其實早算準了浦江分局離了你這位尊神就轉不動了是吧?!”

“哼。”楚司渺從鼻腔裏擠出意味不明的輕哼,陰沈的臉色緩和了些,“那我也要感謝領導的信任。”

華東說的不錯,他確實是來先發制人的。雒詹涉案讓他的身份變得很敏感,如果不先給個下馬威,過不了今天他就得交出專案組組長的位置,到時候再想辦法就被動了。

“少給我拍馬屁!”華東又訓了一句,才審度著問,“你先給我交個底,能不能做到公事公辦?”

楚司渺沒有回話,只是利落的擡手敬禮。他的私心已經在奚娮身上用過一次,若再濫用職權,那當真不配再穿警服了。

華東盯著楚司渺沈穩的臉默了一瞬,打手勢示意他不必拘禮,“走吧,我也過去看看。”

兩人很快回到審訊室,楚司渺在下屬們期盼的註視下走進裏間。雒詹見到他就微微一笑,神色平常的看不出一點異樣。

“你說想見我,現在可以交代了嗎?”楚司渺站在門邊沒有靠近,直言問道。他心裏有太多疑問需要解答,不想浪費一秒時間。

雒詹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一分,輕聲細語道,“關於販賣有毒危險品的事情,我沒有要辯解的。我家書房裏有個密室,密碼鎖在書架第三排從左向右數第15-18本書後面,密碼005971,你們要的東西都在裏面。”

楚司渺心頭一抽,不可置信的感覺堵得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問什麽。秘密實驗室裏只有研究人工血清的東西,雒詹說這些是何用意。

葉靜齋的眼神在雒詹和楚司渺之間來回一圈,不疾不徐的問,“你之前怎麽都不肯交代,我想知道原因。”

“因為我必須要見楚司渺。”雒詹禮貌的笑了笑,朝楚司渺遞去誠懇的眼神,“依依以後就拜托你了。”

楚司渺咬牙把情緒往下壓了壓,沒有給雒詹回應,而是請求葉靜齋,“葉老,我先帶人去搜證,這邊麻煩您繼續。”

說完,他把權北故叫出審訊室,又給淩玥去電話。他還是不死心,不相信雒詹會不顧雒依依選擇去犯罪。

但半個小時後,各種化學物的味道隨著鋼板門開啟竄入鼻息時,楚司渺心裏殘存的幻想還是被現實擊碎。

實驗室裏的陳設全變了,沒有熟悉的實驗器材,沒有成排的黑色檔案盒。有的只是五花八門的瓶瓶罐罐,上面貼著各種危險藥品標簽。

楚司渺任由技術人員進出忙碌,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雒詹到底在搞什麽鬼,原來的東西都去哪裏了?

淩玥大致在不算寬敞的實驗室裏轉了一圈,又回到楚司渺面前,“我有話問你,我們下樓談。”

兩人走到小區中庭花園的一顆樹下,淩玥才觀察著周圍,微不可聞的問,“雒詹究竟是怎麽回事?是你給了他什麽指示嗎?”

“沒有。”楚司渺自然知道她話裏的意思,沈聲否定。警方不會發展編制外的人做臥底,何況雒詹獲罪對案情沒有任何推動作用。

“這麽說他是來真的?”淩玥不覺大驚,加快語速又道,“你吃的藥不就是他給你配的嗎?那實驗室裏怎麽全是有毒物質?”

“實驗室被重新布置過了,我的資料和原來的試驗器具都不見了。”楚司渺不打算隱瞞,確切來說他現在急需旁觀者的意見。

淩玥震驚的倒抽一口氣,再穩不住心跳,“你和他認識這麽多年,有沒有發現過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我告訴你沒有,你會相信嗎?”楚司渺苦笑一聲,如果他早發現雒詹有犯罪跡象,怎麽可能和他成為至交。看來淩玥也是理不出什麽頭緒了,竟問出這麽沒營養的問題。

淩玥沈吟半晌,沒有選擇回答,而是返回現場。就楚司渺袒護奚娮的行為來看,再為雒詹掩飾也不是絕無可能。但她不願意去想,不願假設向來把除暴安良作為己任的優秀刑警會三番五次幹出徇私舞弊的事來。

楚司渺看著淩玥腳下生風的背影,沒有跟上去。本事再爐火純青又如何,也不能憑空變出有利證據來證明雒詹無罪。更何況他現在心亂如麻,就算去了也起不到什麽作用。

由淩玥領銜的技術人員在雒詹家裏忙到傍晚才結束搜證,密室裏一共存放有十八種高危化學品,加工器皿數十件。雖然沒有找到交易記錄,但采集到的單一指紋還是將嫌疑鎖定在雒詹身上。

楚司渺只在樓下聽取了簡短匯報,就驅車回到了安全屋。他打發走柯克,卻沒著急回南沙。

他坐在空蕩蕩的臥室裏,怎麽想都找不到緣由解釋雒詹的行為。直到天色黑盡,眼看不能再拖延時,他才就地化作了黑色閃電。

“劈啪……劈啪……”只一秒鐘,不和諧的聲音就再次觸動楚司渺緊繃的神經。

他看到小樓裏煙霧彌漫,驚得再次屈膝一跳。

“咳咳咳……”廚房裏,奚娮一手舉著鍋蓋擋住從飛濺的油點,一手端著碗往鍋裏倒水,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楚司渺簡直不敢相信正在發生什麽,流理臺上擱著案板和刀具,幾個瓷碗裏盛著剁得不成形狀的食材。竈臺燒著旺火,不銹鋼炒鍋已經被熏得發黑。

更糟糕的還是奚娮,小臉占滿黑灰,端著鍋蓋像士兵舉著盾牌,腳下還有各種果蔬皮和一大灘水漬。

這裏哪裏是廚房,分明是破壞現場。

“鍋裏有油,你再倒水非炸起來不可。”楚司渺心裏哀嘆一聲,奪過奚娮手上的“盾牌”迅速蓋鍋,又把火滅掉。

“咳咳咳……”奚娮被濃煙嗆得咳嗽不止,心虛的解釋道,“沒想到做飯這麽難,我一倒油下去就會濺出來。”

她從下午忙到現在,不僅一道菜沒做出來,還粹了無數支碗碟,堪稱百分之百失敗。

“手怎麽了?”楚司渺剛想教育,又被她手背上的幾塊紅斑嚇得不輕。

奚娮縮了縮手,低頭認錯,“對不起,我什麽都沒做出來,還把家裏搞的烏煙瘴氣。”

楚司渺把抽油煙機調到最大檔,一把將奚娮打橫抱起來,快步回到客廳。

“燙成這樣不知道疼嗎?我說了多少次,不要碰火,不要碰油,你全當耳旁風是吧?”楚司渺拉起奚娮的手,看到幾處紅斑上冒出的水泡,氣就不打一處來。

奚娮見他發火,蜷縮著根本不敢回話。她想著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先把飯做好,哪知完全駕馭不了。

楚司渺陰沈著臉盯了畏首縮尾的小松鼠一秒,起身打了盆涼水,又放了些冰塊進去。

“嘶……”奚娮的手剛被按進水裏,就痛得直哼哼。可比起痛,她還是更忌憚身邊的男人,只能咬牙忍著。

楚司渺仔細的用毛巾把她臉上的汙漬擦幹凈,又去尋了柄小刀和一包醫用棉簽。

奚娮又把頭埋下去,聽到塑料包裝袋嚓嚓作響也一動不動,“要泡多久啊,好痛。”

楚司渺沒有接話,利落的割開腕動脈,取了小半碗血,才把奚娮的紅爪子從冰水裏撈出來。

“要不是我沒及時回來,你是不是預備連自己帶房子都燒了?”楚司渺一邊責備,一邊用毛巾輕輕將水漬拭去,用蘸了血的棉簽塗紅腫處。

“對不起……”奚娮看著鮮紅的棉簽,又見楚司渺低頭不停的往她手背上呼氣,心酸的感覺堵得心口悶悶的。她真的是個包袱,什麽都做不好,還事事惹麻煩。

突然波動的腦電波傳入楚司渺腦中,手上的動作隨即頓住了。挑起奚娮的下頜一看,那一雙淚盈盈的大眼睛就讓他什麽脾氣都沒有了。

“不哭了。”楚司渺屈指去撫她的眼角,哄道,“下次別再進廚房了,弄成這樣,我都心疼死了。”

渾圓的淚珠從奚娮眼角滾落,哀戚的話音下一秒就震痛了楚司渺的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

奚娮語無倫次的說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他不該這麽溫柔,應該狠狠罵幾句,為什麽要把她這種廢物放在手心疼。

“好了好了,都是小事。”楚司渺趕忙把她摟進懷裏,心裏把自己罵了個遍。他剛才是太著急,難免語氣重些,哪知她會哭成這樣。

“是,這些對你來說都是小事。可我連小事都做不好,還有什麽用!”奚娮扭動身體不願就範,憤憤然的嚷了起來。

“怎麽沒用,你非常重要。要是沒有你,我一天都過不下去。”楚司渺捉住她要去揉眼睛的小手,哐哄的聲調放到最輕。看來他是刺激到她的自尊心了,真是個心思敏感的傻姑娘。

“我不值得,你不要對我這麽好。”奚娮說不清是心酸還是委屈,施力想掙開他的懷抱,卻是徒勞。

“丫頭,是不是要我現在把心挖出來給你,你才不會說這種傷人的話?”楚司渺把奚娮牢牢鎖在懷裏,語氣卻不如手臂有力,透著深切的無奈和痛心。

他覺得好累,這輩子都這麽累過。曾經他整日廝殺搏鬥也不知疲倦,但現在她的一句話就能動搖他的心。是不是愛情總要伴隨痛苦,總是如此折磨惱人。

奚娮狠狠一怔,哭聲戛然而止。楚司渺的心跳淩亂而抽搐,連身上的氣息都變淡了,像是很虛弱的感覺。

“對不起,我不說了,你不要生氣。”奚娮擡手去摸他的下頜,心疼的連連安慰。

楚司渺抿著嘴唇搖頭,松開禁錮繼續把她手上的傷處理完畢,才吩咐道,“我把彩蛋帶回來了,你上樓去收拾一下。”

說完,他就起身進廚房收拾殘局。如今事態緊迫,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他傷懷。

奚娮呆坐了一會兒,還是覺得這種情況應該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就抱起落地窗旁的盒子上了樓。

楚司渺一陣風似的忙活一通,把廚房重新恢覆整潔敞亮。就在他開工做飯的時候,樓梯處傳來輕快的跑步聲。

“璘,這是你給我買的?”奚娮沖進廚房,驚喜不已的把手裏的鉆石胸針捧起來。

他帶回來的盒子裏不止有彩蛋,還有些首飾。這枚漂亮別致的胸針就在其中,瞬間把她從低落情緒中拯救出來。

“嗯,喜歡嗎?”楚司渺反應慢了半拍才點頭,既然她的記憶都改變了,不記得胸針也屬正常。

“喜歡,太漂亮了。這是什麽花,我從來沒見過。”奚娮歡喜的直點頭。

“夕顏花。”楚司渺錯開視線,生怕她看到他掩飾不及的心痛。

“夕顏花?居然有花和我的名字一樣?”不過擔心都是多餘的,因為奚娮根本沒看他,只是不錯一瞬的欣賞胸針。

奚娮自顧自絮叨一陣,又奇怪的問,“可是今天不是什麽特殊日子,你怎麽會給我買禮物?”

“就是無意中看到的,覺得挺配你就買了。”楚司渺敷衍的應道,伸手去拿油罐,卻一個手滑沒抓穩。

玻璃罐磕在大理石臺面上發出一聲悶響,引得他的心臟不規律的緊縮抽搐,手臂更是不聽使喚的把奚娮拉入懷中。

“老婆……”熟悉的甘甜香氣讓楚司渺翻江倒海般難受,低喚著又把奚娮往懷裏緊了緊。

她不記得了,不記得這枚胸針,忘記了他們在這裏舉行過婚禮,也忘記了許給他的永恒溫暖。那時候,她口中心中都是念著愛他,如今卻怔仲著沒有任何回應。

“你,你別抱這麽緊,我喘不上氣了。”奚娮被楚司渺身上清冽的海洋氣息和強大的氣勢禁錮著,強烈的不適感讓她害怕。

“奚娮,說你愛我。”楚司渺一味抱著不肯松手,沈聲命令道。他已經讀不懂她的心事了,因為就算聽見的心聲也不是真實的,只能通過言語確認。

“我……”奚娮磨了磨嘴皮,可話哽在嗓子眼,怎麽都說不出口。她感覺難受極了,不知道是身上痛還是心裏痛,反正就非常不舒服。

兩人就這麽僵持片刻,楚司渺忽的苦笑兩聲,松開了禁錮。罷了,現在她平安在這裏已經是奢侈,他還妄求什麽呢?

“璘,我不是……”

“去外面坐,廚房裏太熱了。”楚司渺打斷奚娮的分辨,倒油開始炒菜。

奚娮小心翼翼的觀察一會兒,雖然看不出他是不是生氣,還是不放心的說,“我真的很喜歡這個胸針,謝謝你。”

揮舞鍋鏟的男人沒有講話,只點了個頭表示知道了。很快,縈繞鼻息的香氣就飄遠了。

楚司渺轉頭定睛看著奚娮往屋外去的背影,心緒覆雜難明。他耗竭心力掙來的到底是什麽,就是愛人的一副空皮囊和些許自我安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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