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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放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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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司渺不知節制的糾纏到奚娮極度疲勞後,才心滿意足釋放了熱情。可他才摟著她睡了不到兩個小時,懷裏的人突然驚覺的睜開了眼睛。

“怎麽醒了?不舒服嗎?”他關切的問道,又仔細觀察。她的臉色紅潤,不甚倦怠,像是完全清醒了。

“幾點了?”奚娮揉著眼睛,轉頭去看窗外,天色還是暗沈的。

“才六點,再睡一會兒。”楚司渺扳過她的頭按回懷裏,上手輕拍她的背。

奚娮聽話的閉上眼睛,可嘗試了一會兒還是全無睡意,“我睡不著了,起床吧。”

“才睡了兩個小時怎麽夠,別起來。”楚司渺沒有松開手臂,他的丫頭是很嗜睡的,這麽早醒應該算失眠了,真真兒讓人心疼的緊。

“說請假是逗你的,我還是想去局裏。”奚娮親了親他線條優美的下頜,示好的笑道。她這一覺睡得不踏實,案卷像走馬燈似的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又一遍,反而感覺比熬夜更累。

“哎……”楚司渺沈聲嘆氣,松開手臂直視著奚娮神色清亮的大眼睛,低聲責備道,“我說過別把自己逼得太緊,怎麽就是不聽話。”

奚娮無奈的搖頭,老實交代道,“我真的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案子在轉。”

楚司渺聽後的第一反應就是用異能控制她的腦電波,思緒一轉又打消了念頭,只囑咐道,“睡不著也得再養養神,時間還早。”

奚娮乖乖的點頭,翻身平躺,“大師兄還沒來信嗎?談得不順利?”伏瑯和葉丹娜回N市也有幾天了,可一個電話也沒來過,想來是沒挖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沒有,有消息我會告訴你。”楚司渺半坐起身,手法輕柔的捋她的齊劉海。

奚娮拉住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捏著,沈默一會兒又問道,“宋哥那邊什麽時候能出結果?”權衡當前形勢,也就方秉添看上去靠譜點,真希望她的直覺是正確的。

“昨晚已經有結果了,待會去了就知道。”楚司渺昨晚收到了宋格的短信,不過具體情況還沒問。

“那現在就走。”奚娮激動的挺身而起,又被楚司渺按回到枕頭上。

她發現他拉下臉來,趕緊閉嘴不講話了。楚隊長的威懾力還是挺大的,躺著總比挨罵好。

楚司渺又盯了不省心的丫頭兩眼,見她沒有再造反的意圖,眸色才重新柔和下來,“我去看看早餐,想吃什麽?”

“炒蛋和烤土司。”奚娮不假思索的答道。最近的早飯都是粥,她現在迫切想吃脆脆的吐司,再配點果醬就非常完美了。

楚司渺寵溺的刮了一下她可愛的鼻尖,翻身下床去找廚師。還好她的胃口沒受影響,總算讓他不那麽擔心了。

精致美味的早餐讓奚娮恢覆不少戰鬥力,但到達單位後遇到的情況又將她的狀態打回原形,甚至更糟糕。

楚司渺剛踏上最後一級樓梯,就聽見和專案組辦公室一墻之隔的會議室裏傳來陣陣茶杯端起又放下的聲音。

他擡手看腕表,疑惑的加快腳步。現在時間剛過8點,怎麽會有人聚在會議室裏。

左棟正在吩咐洪曉波發稿簽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

楚司渺環視一周,心中疑惑更甚。會議桌前圍坐著二十來個生面孔,全部都上了些年紀的中年人。

“你來的正好,這些是‘96-413案’的受害人家屬,我請他們過來協助調查。”左棟迎著楚司渺的質詢目光,客氣的介紹道。

奚娮在踏進會議室的第一秒就屏住了呼吸,這些人對楚司渺來說可能不熟悉,但對她來說是深深刻印在腦海中無法忘卻的臉。

他們都在她面前哭泣過,訴說過與親生女兒天人永隔的悲痛。那些血淚控訴從沒有一天從她的腦海中隱去過,此刻更讓她感覺猶如芒刺在背。

楚司渺眉峰明朗的小劍眉瞬間蹙緊,本能的把奚娮拉到身後護住。左棟居然擅自把受害人家屬請來,眼下情況不妙。

盡管楚司渺反應迅速,但也快不過家屬們的眼神。一些人看見奚娮都面露驚訝之色,而其中一個女人的反應更是強烈。

“奚娮?!”陪著姐姐來的游秀萍從座位上跳起來,簡直不敢相信看到了什麽。

奚娮見謝紅霞的母親沖過來,害怕的兩腿打顫,竟然連逃跑的本事都沒有。

“女士,請回座位去。”楚司渺聽到身後的人心跳淩亂,伸直長臂擋住來人,客氣的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壓迫。

尤秀萍往高個子男人身後一瞄,憤懣情緒原子彈般就地爆炸了,“害人精!你還我女兒~!”

所有人皆被這聲嘶吼震住了,左棟心裏更是打鼓,懷疑二字再次從腦子裏蹦了出來。

楚司渺控制住發瘋的中年女人,轉頭吩咐臉色煞白的小丫頭,“你回辦公室去。”

奚娮哆嗦著點頭,根本不敢擡頭去看,轉身就跑。

“你們是什麽警察?!蛇鼠一窩嗎?!她是殺人犯!抓她呀!”游秀萍不管不顧的大叫,掄起拳頭往楚司渺身上砸。她是來協助調查的,可警察隊伍裏居然混進了最不想見到的人,這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請您冷靜一點。”楚司渺維持著風度,好言相勸。眼神卻淩厲無比盯向左棟,瞧他幹的蠢事,這不是把奚娮往火坑裏推嗎。

馮君的母親游淑萍見妹妹發瘋似的亂叫,急忙上前規勸,“秀萍,你冷靜點兒,她怎麽會是殺人犯呢。”

“她不是……不是嗎……”游秀萍突然卸了力,喃喃自語掉下眼淚。她也知道奚娮不是兇手,殺害女兒的幾個匪徒都已經被槍斃了。可如果當初不是奚娮找上門來,女兒又怎麽會死於非命。

“我是專案組組長楚司渺,去我辦公室談。”楚司渺見游秀萍終於平覆了些情緒,當機立斷決定把這兩人和其他家屬隔離開。

左棟完全理不清思緒,但現在顯然不是追問的時候。他只得把問號暫時壓下去,繼續工作,“麻煩你們把親人失蹤前後的詳細情況寫下來。”

去往支隊長辦公室的幾分鐘時間裏,楚司渺釋放出腦電波把樓上樓下探查數遍,沒有發現奚娮的蹤跡。他心裏很是擔心,但更忌憚游秀萍的嘴,不敢把她交給其他人安撫,只能親自上陣。

其實奚娮並沒有跑到什麽偏僻的地方去,只是爬到頂樓天臺吹冷風。她趴在欄桿上想了又想,最後打定主意去找游秀萍。人既然已經來了,逃避是沒有用的。她打算去盡應盡又未盡的義務,道歉。

游秀萍一進辦公室就開始哭訴,這一年多來她心裏實在太苦了,迫切需要宣洩情緒的出口。

楚司渺極其耐心的聽著,不時給兩位家屬換熱茶,又殷勤的遞紙巾。雖然游秀萍說的話沒有邏輯,但他還是願意給她時間。只當是為奚娮尋一份安心也好,他有責任聆聽。

奚娮敲開門,一眼就看到了抽泣的游秀萍。她沒有猶豫,快步上前朝這位心碎的母親90°鞠躬。

游秀萍本來已經平靜不少,見奚娮一副認錯悔過的姿態,莫名的憤恨再次湧上心頭。她起身攥緊拳頭往奚娮背上砸去,卻被楚司渺不甚用力卻也掙脫不了的力量抓住手腕。

“不要攔她!”楚司渺還沒開口勸阻,奚娮心中叫囂的聲音就讓他為之一震。

她保持著鞠躬姿勢,雙手貼著褲縫緊握成拳,用力的心跳聲清晰可聞。

“不要攔她,讓她打。”奚娮又在心裏請求一次,閉上眼睛等候處置。如果打幾下能讓游秀萍好過些,她甘心承受。

“有什麽話您盡可以說出來,不要動粗。”楚司渺沒有放開手,忍住心疼言語平淡的勸道。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奚娮,即便她一心想贖罪,這種觸及底線的暴力方式也絕不能發生。

游秀萍攥緊的拳頭發抖,看著一動不動的奚娮,嘶啞的質問道,“你現在曉得道歉了?早幹嘛去了?!你父母是怎麽教育你的?難道連做人最基本的尊重和同情心都沒有嗎?!”

說到底,她的心結就在奚娮當年消失不見這件事上。如果她當時來道個歉,能在女兒墓前上柱香,她也許就可以釋懷許多。但奚娮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這種避之不及的行為深深刺痛了作為母親的心。

“我不求您原諒,只希望您能消消氣,保重身體。”奚娮難受的胸口發痛,更加恭順誠懇的請求道。

游秀萍完全沒想到她不是道歉,而是懇求她保重。她僵直著又站了一會兒,再次跌坐回沙發上。她默然的看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孩子,不知怎麽就想起女兒來。

“這案子還有希望嗎?”游秀萍內心煎熬半晌,才用不太有力的聲音問道。逝去的人終歸是逝去了,再怎麽責難也於事無補。現在她更關心含冤未雪的外甥女,非常渴望能抓住那個殘忍至極的殺人犯。

“全專案組都在竭盡全力,請您再相信我一次。”奚娮咬牙答道,握拳的力氣大的指甲都陷進了肉裏。

“我不相信你。”游秀萍講不出違心話,語氣淡漠的說,“我只相信國家的力量,如果是國家讓你參與,我無話可說。”

奚娮被這句直言不諱逼得無路可走,緊咬住嘴唇再說不出話來。即使她不妄求,仍然沒能讓游秀萍安心。是了,她本就沒有令人安心的本事,因為自己都十分不安。

“別說了,我們回去寫材料吧。”游淑萍實在於心不忍,不住的朝妹妹搖頭。她這麽強逼一個孩子是何苦,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

游秀萍沈重的嘆了口氣,也不想再面對奚娮了。隨即接受姐姐的建議,起身出了辦公室。

楚司渺把兩人送回會議室,又觀察一會兒,確定游秀萍沒有再爆發的跡象後,用最快速度返回了辦公室。

奚娮還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躬身擎著禮紋絲不動。這樣倔強的表現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帶來了苦澀異常的體驗。

“奚寶兒,別這樣。”楚司渺蹲下身,雙手扶住奚娮緊繃到極限的胳膊,聲音放到了最輕。

她雖然把頭埋得很低,但強烈的心理活動還是避不開他的感知。她在說對不起,一字一頓,像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頭。

忽的,楚司渺感覺到奚娮的身體劇烈一顫,趕緊將她往懷裏摟。

“司渺……”奚娮啞嗓子呢喃一聲,再沒力氣支撐,癱軟的跌坐下去。

“老婆,天塌下來有老公給你頂,不要折磨自己。”楚司渺以絕對保護的姿態把奚娮護在羽翼之中,只盼著她好好哭一場。

但她根本沒動哭聲,只是憋著氣渾身發抖。她又把不該背負情緒攬上身了,這是覺得連發洩的權利都沒有嗎。過分執拗的表現讓他的心鈍痛不止,也快沒有呼吸餘地了。

奚娮把頭深埋進楚司渺的肩窩裏,機械性吸了口氣。清冽的海洋氣息襲來,像清風一樣包裹住她正在抽搐的心臟。

“你知道游秀萍為什麽不原諒我嗎,因為我是個膽小鬼。”辦公室裏沈寂良久,奚娮幽幽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出事的時候,我本來可以選擇的。但是我太害怕了,殺人犯的帽子太重,我真的承受不起。我躲在老師的保護傘下,做了個徹頭徹尾的逃兵。像我這種人,根本不配當警察。”

游秀萍離開之前留下的話重創了奚娮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來的信心,再次對自己產生了深深懷疑。就算楚司渺現在把她抱在懷裏,她還是看不到光,找不到正確的路。

“丫頭,如果你不想繼續前進,可以歇一歇。”楚司渺被她的說辭嚇壞了,除了許她喘息空間,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辦法。

“呵呵。”奚娮咧嘴幹笑兩聲,搖晃著身子掙開他的懷抱,眼睛裏沒有光華,“看來你也對我失去信心了。”

“奚娮,看著我。”楚司渺緊張非常的捧起奚娮的臉,鎖定她渙散的視線,沈聲道,“與其求我的信任,不如你自己相信。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信念是什麽?”

奚娮的瞳仁在楚司渺堅定的語氣中緩慢收縮,她用力開動卡殼的思維想了又想,最後只撕磨嗓子說出四個字,“堅持本心。”

“很好,那本心又是什麽?”楚司渺繼續循循善誘。

奚娮周身過電般一凜,發痛的眼眶被淚水盈潤,“不為勝負,不為虛榮,守住底線。”

“從你穿上警服的那天起,註定面對黑暗和殘酷。但千萬別忘了,光明始終都在後面支持你。所謂本心,就是護你不受黑暗侵染的一束光。你要時刻謹記,明白嗎?”楚司渺掏心挖肺,將心靈的力量全數傾註出去。剛才看到她雙眸失神的模樣,他害怕到了極點。如果現在不讓她醒覺,那是會出大事的。

“明白。”奚娮深思許久,才用力點頭,眼淚隨即滾落下來。她想到了有關軟弱和強大的辯證法,如果她此刻覺得無力的話,就說明還可爆發出更大的力量。

楚司渺用力閉了下眼睛,重新把奚娮收進懷中,“想哭了是不是?哭出來,我在這兒陪你。”

奚娮擡手攀上楚司渺的脖頸,先是嗚咽啜泣,繼而竭力慟哭。她放縱情緒滋長,痛楚又爽快。所有的悔和恨都由抱著她的男人一力承擔,她只需要傾倒便可。

“很好,做的非常好。奚寶兒,你很勇敢,我真為你驕傲。”楚司渺不停親吻奚娮的發頂,溫柔的鼓勵著。她雖然哭得聲嘶力竭,卻讓他無比高興。她學會了接受自身弱點,學會了把軟肋變作盾甲。這些都是珍貴的人生財富,她理解吸收的非常到位。

許是昨晚睡的太少,奚娮哭著哭著就睡著了。楚司渺輕手輕腳的把她抱到沙發上躺下,又取了床毯子給她蓋上。

他沒有去過問家屬會面的事情,只是寸步不離守著。奚娮略顯蒼白的臉色和眼角殘餘的紅腫被他真切的看在眼裏,也疼在心上。

沈沈睡去的姑娘是如此孱弱,好像稍微碰一下就會碎掉一般。楚司渺就這麽不錯一瞬的看著,任由柔軟的情緒在胸膛裏翻湧。

良久,他才非常輕的在奚娮的額角處落下親吻,扁薄的嘴唇嗡動開合,無聲道,“丫頭,你一定要緊緊守住自己的心。若是你守不住,我就滿盤皆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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