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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弄堂裏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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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奚娮沒能試試她的新床是否舒適。她和同事們按照楚司渺的指示篩查周邊省市的案件卷宗,大家在辦公室裏奮戰到了天亮。

結果不出杜驄所料,在周邊2省13市近一年的案件通報中,沒有與“703案”相似的案件發生。

“啊哈~”奚娮抻著胳膊大了個大大的哈欠,起身準備去洗把臉,楚司渺開門走了進來。

她上一秒還淚眼朦朧的樣子瞬間被精力十足取代,上前笑道,“師父,早,喝茶嗎?”

楚司渺平淡的看了看她熊貓般的黑眼圈,拉開椅子坐了下去,“有結果了嗎?”

“沒有證據顯示這夥人是從外省流竄過來的。”杜驄悶了一口冷掉的濃茶,低聲答道。

“嗯。”楚司渺頷首,這個結果在他的預想範圍之內。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按照之前說的方向去查了?”關亞楠冷言冷語的問著,又朝給楚司渺遞茶杯的奚娮投去一記白眼。

現在全隊的人都當奚娮是個寶了,可她偏偏看不慣她拍上司馬屁的樣子。整天口無遮攔的叫師父,端茶遞水的速度趕得上專職服務員了。另外,楚司渺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帶了個丫鬟在身邊,自個兒還覺得挺美。

“占旭剛才已經帶著人出去了,給你們半天時間補眠,先把精神養足。”楚司渺接過茶杯,只握在手裏沒有喝。

關亞楠熬了個通宵本來就肝火旺盛,一聽這話馬上爆發了,“本市作案的方向是我們提的,憑什麽讓四林的人去查?!”

“關亞楠,註意你的態度!”杜驄見她憤憤不平的站了起來,立即出聲了。

楚司渺卻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放下茶杯,只叫了杜驄跟他出去。

奚娮看著桌上冒著熱氣的杯子,有點挫敗的嘆了口氣。這茶葉是她特意從家裏帶過來的,沒想到楚司渺居然一口也沒喝。

楚司渺一路帶著杜驄進了自己的宿舍屋子,他還是不慌不忙的泡了兩杯茶,坐定喝了一口之後,才淡淡的問,“你認為我為什麽要這麽安排?”

“為了服眾?”杜驄大膽的猜測,剛才他聽了篩查結果根本沒什麽反應,想來是心裏早有判斷了。

楚司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笑容,頷首道,“如果我昨天否了占旭的思路,四林的人定不服氣。現在讓他們去排查,就是拿事實說話。”

“你就這麽肯定是本地團夥作案?”杜驄得到答案,反而更加驚訝了。

“昨天開會的時候還沒有十分把握,現在可以確定了。”楚司渺晶亮的深眸裏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邪魅精光,只給了結果,沒有說明原因。

“那我們現在就只能等?這不是讓底下的人覺得我們不作為嗎?”杜驄是偵察兵出身,怎麽會察覺不出來他的話裏和神態裏都有所保留。他雖然不介意被上司當作擺平“內訌”的工具,但功勞也不能都讓給別人吧。

“我說了,只給你們半天時間休息。下午你們就和四林的人對調,出去排查。”楚司渺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他當然不會讓四林的人騎在頭上撒野,更不會把偵查主導權交出去。

他的意思杜驄立刻秒懂了,心想楚司渺真是只九曲心腸的老狐貍。先利用走訪排查讓四林的人服乖,再讓刑偵隊粉墨登場,真是一箭雙雕的好計策。

奚娮因為初次嘗試討好宣告失敗,一上午時間都有點蔫。她悶在宿舍裏,只睡了2個小時就起床了。她本來打算利用剩下的時間畫畫稿子,腦子裏卻亂的什麽構思都沒有。

午飯過後,占旭帶著下屬回來了。大家坐在一起開了通氣短會,走訪排查搜集來的情報和楚司渺估計的差不多。浦江區被搶的三家金店都反映稱,劫犯們操的是本地口音。

新的任務很快下達,奚娮和段凡分在一組,負責走訪匯中區被劫的一家金店,以及周邊住戶和商鋪。

走出派出所的時候,奚娮看到警車邊停著的黑色寶馬摩托,心裏沈沈的嘆了口氣。看來楚司渺是打算坐鎮大本營了,莫名的讓她有點失落的感覺。

“你怎麽了?唉聲嘆氣的?”段凡一路聽著奚娮的嘆息聲到了目的地,臨進店之前,終於不放心的問了出口。

“天兒太熱了,我們趕緊進去吧。”奚娮編了個理由,又把腦子裏胡思亂想的東西趕走,打起精神進了鋪子。

現場勘查早前已經結束,金店內又恢覆了正常營業。段凡向店長出示了證件,表明來意後,跟著他進了裏間的監控室。

奚娮和段凡很快分頭行事,她負責盤問,段凡負責調取事發當天的監控錄像。

“事發當天的經過麻煩你講一遍。”奚娮拿出記事本,開始發問。

“那夥人是突然沖進來的,什麽都沒說就拿著榔頭一通亂敲。所有人當時都嚇懵了,他們手上有槍,我們也不敢反抗。”店長沈吟了一會兒,才心有餘悸的回答道。

“他們開的什麽車來的?”奚娮認真記錄後,又問道。

店長努力回想了一下,搖頭道,“當時真的太快了,我什麽也沒看清。”

奚娮提筆寫下後,擡頭看向了段凡,見他點頭示意後,才接著問,“事情發生之前,店裏有沒有來過奇怪的人?或者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情嗎?”

這段時間跟著隊裏的人一起培訓,她落下很久的刑偵知識又撿起來了不少。有預謀的盜竊或者搶劫案發生之前,嫌疑人多有踩點的習慣。

這次店長想了更長時間,結果還是搖頭了。

“謝謝。”奚娮合上記事本,走到了段凡旁邊。

“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發現?”

“就是這輛車,但是沒有車牌。”段凡反覆回看了搶劫發生前後的錄像,只看到白色面包車開進來和離開時的影像,別的沒有什麽特別的。

“被搶的第二天已經有警察來拷走監控了。”店長生怕怠慢了他們,又解釋道。

段凡和奚娮皆是點頭,應該是匯中區派出所的人來取證過。他們不過是想再確認有沒有遺漏的地方,才要求再看一次錄像的。

兩人很快被店長送出了門,又緊接著開始走訪沿街其他商鋪,和周邊小區的住戶。

一下午時間很快就過了,奚娮和段凡從最後一棟目標居民樓裏走出來,又回到了商業街上。

奚娮翻著手裏的記事本,洋洋灑灑大半本記錄竟然都是無用的。走訪對象皆稱生活工作一切正常,並沒有發生什麽與眾不同的事。

“前面有家便利店,我去買瓶水。”段凡拉住悶頭前進的奚娮,看著她幹澀的嘴唇,提議道。

“嗯,好。”奚娮埋頭用筆撓頭,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她站在路邊,反覆回想著還有什麽遺漏的地方。就在這個時候,一對治安巡邏人員從身邊經過。她看著他們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前進,眼睛裏突然精光一閃。

“對呀,我怎麽忘了保安!”奚娮腦子裏一個想法浮現出來,拔腿又朝金店的方向跑去。

她很快到了地方,看到自動感應門口沖她禮貌微笑的保安,忙上前表明身份,“我是下午來過的警察,能不能耽誤你一分鐘時間?”

“哦,當然可以。”年輕保安定睛審視了一秒鐘,想起她確實在下午的時候來過,這才點頭了。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在這裏上班的?”奚娮有些急切,問話的語速也有些快。她有種直覺,可能在這個保安的身上能找到突破口。

“我剛來沒多久,就這個月6號。”保安馬上回答了。

“那在你之前的保安呢?”奚娮的心跳開始加速,6號不正是發生劫案的第二天嗎?

保安這回搖頭了,轉頭朝店裏喊,“經理,快出來一下。”

店長本來在接待客人,一聽有人喊他這才尋聲看去,下午的那個女警居然又來了。

“同志,還有什麽問題嗎?”店長快步過去,問的有些不耐煩。店裏剛遭受了嚴重損失,生意好不容易比前兩天有點起色,他可不想整天有警察來這兒晃悠。

奚娮當然看出了他的不滿,但也顧不上安撫他的情緒了,“事件發生後你們是不是換了保安?原來的那個人去哪裏了?”

“不是換,是他自己走的。”店長一聽她問這話,不耐煩立馬轉變成了生氣。

“請保安來幹嘛,就是讓他在關鍵時刻保護我們的財產人身安全的。那小子可好,不僅屁作用沒起,還在第二天辭職走人了。說是這份工太危險,他幹不了。你說怎麽會有這種人,白拿工資還不做事!”店長沒好氣的說了一通,又警告似的瞪了身邊的新保安一眼。

奚娮飛快的在記事本上記錄下來,又擡眸問,“那你們有沒有跟他簽訂勞工合同?身份證和聯系方式有嗎?”

“他試用期都沒過,哪兒來的合同。不過身份證有覆印件,你要嗎?”店長無奈的癟嘴,要不是之前一直為店裏工作的保安因為老家的親人突發疾病辭了工,他也不會臨時招來個不靠譜的應急。

奚娮聽他這麽說,心裏的猜想更加坐實了幾分,立即讓店長去拿保安的身份證覆印件。

段凡從便利店出來就發現奚娮不在剛才的位置了,他一通好找,最後發現她又回了金店。

“你怎麽又跑回來了?”他趕緊跑過去,提起來的心這才算放下了。

“快走,我們去其他幾家店。”奚娮也沒時間詳細說,拉著他往路口公交站去。

“其他地方不是有另外的人嗎?我們去幹嘛?”段凡被她明顯興奮的樣子搞得一頭霧水,邊走邊問。

“等我確定了再告訴你,快點兒。”奚娮還是決定先求證再說,如果只是偶發事件的話那可能是她想錯了。

二人用最快速度把5家涉案金店都去了一遍,從最後一家店出來時,奚娮和段凡的表情都是一致的,興奮而激動。

5家店都在案發前不久換過保安,且都在發案後第二天或是辭職或是直接不告而別。看來嫌疑人不是沒有事先踩點,而是用了更高明的辦法,派同夥打入金店內部。

奚娮看著手裏5張不同姓名的身份證覆印件,嘴角勾起了笑意。雖然身份信息不同,但通過監控來看,同一個人至少出現在了兩家店裏。她決定回去請宋格進行更專業的面部分析,說不定還有更多發現。

走著走著,身邊的段凡突然捂著肚子發出一聲難受的哼哼,“嘶……糟了,我鬧肚子了。”

“誰叫你剛才吃臭豆腐來著,我就說不幹凈吧。”奚娮本來想的專心,一見他難受的有些滑稽的樣子,立刻笑開了。

段凡也顧不上丟臉的問題了,捂著咕咕直響的肚子,伸長脖子朝路邊張望。

“前面好像有個公廁,快去吧。”奚娮指了指前面亮燈地方,話音剛落,段凡就捂著肚子開跑。

“哈哈哈……”奚娮看著他活像個小龍蝦似得弓背狂奔,捧腹笑的前仰後合。一段時間的接觸下來,她有點明白楚司渺調段凡進刑偵隊的原因了。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總有笑料,司職個隊內活寶堪稱完美。

奚娮自顧自的樂了好一陣,直到肚子發緊發痛才揉著眼睛漸漸收住了笑聲。她退到不擋路的地方,摸著褲兜裏的身份證覆印件,想象著楚司渺聽了這個發現後的表情,滿心都歡喜起來。

現在臨近晚上十點了,路邊有不少擺攤的小販,還有不少乘涼散步的人。忽的,從前面走過來的一個人吸引了她的註意力。

大熱的天,別人都穿著背心短褲,那個男人卻穿著一件很不合時宜的套頭衫。他戴著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邊縮著脖子快步走著,邊謹慎的觀察周圍。

奚娮臉上最後一點笑意隨著男人走近而消失了,雖然他的臉隱沒在陰影裏看不真切,但她還是憑著過人的肢體語言觀察能力分析出了異常。

他的雙肩不自然的緊繃上提,肩胛骨又向內微收。每當和路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都會小幅度閃避。這兩個身體語言說明此人的戒備心很強,而且正處於緊張狀態。

奚娮摸出手機假裝低頭看了一會兒,等男人經過身邊後,立即擡腳跟了上去。

越往前走,她心裏隱隱不好的感覺就越強烈。隨即屏息放輕腳步,更加謹慎的尾隨著。

男人走過兩個紅燈路口,突然一個閃身,拐進了一條弄堂裏。

奚娮拍打草驚蛇,躲在墻根處等了一會兒,才跟了進去。

可她才走沒幾步就傻眼了,弄堂裏燈紅酒綠,小酒吧一間挨著一間。剛才那個形跡可疑的男人已經淹沒在花花綠綠的人潮裏,不見了蹤影。

奚娮的眉頭一下子蹙了起來,但還是被身體裏本能的興奮感驅使著,再次往前走。

嘈雜的音樂聲和彌漫在空氣中的酒精味道讓她有些緊張,也不敢走進店裏去找人,只是隔著玻璃窗觀察著。

她走過大半條弄堂,突然在一家擺著長長開放式吧臺的店前停住腳步,心跳隨即加速。

“我是眼花了嗎?居然看到楚司渺了?!”奚娮心裏想著,急忙後退幾步,躲到一顆樹後。

她縮緊身體,只把一只眼睛挪出樹幹。

酒吧裏不大的舞池中有一群穿著暴露的舞女,而楚司渺的臉就在那些搖曳的身姿中時隱時現。

他的身上穿著一套銀灰色休閑西裝,襯衣領子敞開著,這幅瀟灑中透著不羈的打扮奚娮從未見過。他半躺在沙發上,不停的搖晃手中的玻璃酒杯,好像非常享受放松。

奚娮的心被覆雜難明的情緒堵得難受極了,她想走,卻怎麽都邁不開步子,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店裏的男人。

幾分鐘之後,另一個驚人的發現讓她再也穩不住心跳了。剛才那個神色怪異的男人鉆進酒吧,楚司渺一見到他就起身了。兩人非常熟絡的撞了撞肩膀,又坐在了一起。

奚娮看到楚司渺給男人斟酒,碰杯後又豪爽的一飲而盡,困惑不安的情緒到達了頂峰。

此時的楚司渺像變了個人,平時淡然的表情消失的無影無蹤。俊朗的臉上擎著覆雜邪性的笑容,晶亮的深眸在酒吧迷離的光線下顯得邪魅而神秘。他不停的和身邊的男人耳語,還不時比劃看不懂的手勢。

大約幾分鐘後,男人從兜裏摸出一個密封袋放進楚司渺的西裝內兜裏,又喝了杯酒後,壓著帽檐出了酒吧。

奚娮在看到那個密封袋的瞬間捂嘴倒抽一口氣,反身背對過去不敢再看了。

她的視力非常好,就算隔著一段距離,又有燈光幹擾,她還是看清楚了。密封袋裏放著一條小指粗細、黃橙橙的金項鏈!

無數猜測在奚娮的心裏翻騰,楚司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和他接頭的男人跟這次金行搶劫案有關系嗎?他收下的金項鏈是贓物嗎?他被賄賂了?還是整個事件都是他的自導自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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