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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劍柄胎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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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白瑯不想正面為戰,但天殊宮援手實在來得太快, 穩固的守勢在夜行天加入戰場後有所傾斜。

夜行天跟解輕裘又不一樣, 他對白瑯實在太了解了, 而且真氣同源又存在巨大壓制。現在白瑯只希望白沈憂趕緊看清局勢,幫她稍作牽扯,給她留出施展天權的餘地。

但她參加神選以來的大部分願望都沒有實現。

寸芒破空, 射入四面八方的黑暗。一點點安靜閃爍的劍光閃爍不止, 倏忽之間動若山崩,在五濁八景的領域之內圍出另一片劍域。

白瑯發現自己和外面鏡陣的聯系徹底被切斷。

夜行天身影沒入黑暗,在白瑯重新立鏡之前移至她身後。白瑯心有警覺,立即反身躍起,抽符飛擲:“左德清神,右命穢土!”

大地橫斷, 垂直立起, 嚴嚴實實地擋在她與夜行天之間。

她落地之後立刻再度反身, 夜行天果然又已在她背後。此時她退路被自己立的巖壁擋了, 周圍沒有能夠回避的鏡子,僅手中一面銀鏡護身。

她當機立斷地喝道:“流金絳庭,控命太微!”

銀鏡泛起金光, 金行氣息瞬間強盛幾倍, 堅硬更勝玄鐵。

白瑯勉強擡鏡一擋,視線暫留中明明還在幾米開外的夜行天已經攻破了鏡面。他不用道法,動作迅捷堪比雷霆,急速下的黑紅色裂紋仿佛都從鏨花指套上逸散, 讓模糊的殘影在暗幕上暈開輕盈致命的血色光輝。

兩方真氣在一面小小銀鏡上相撞,白瑯迅速收心守一,減少損傷。

在這個短暫僵持的時間裏,夜行天已經又起一術:“天庭、神獄、龍眷;啖毒、斬邪、鬼哭!散雲歷黑,遍徹幽府!”

夜行天盡量不用妙通五行術,因為白瑯對它太了解了。周圍沒有鏡陣,白瑯無法分辨這些法術是何來由,很容易陷入被動。

天上黑色散去,層雲之後是紫火雷霆與金宮玉闕。九天上立刑臺,聖影神象被萬千鎖鏈纏縛,業罪如火天成獄。熾烈的吹息和低沈孤傲的龍吟從風雲中傳來,唯見幾點金鱗,不見神龍首尾。

這片異象將她和白沈憂隔開。

終是成了孤島之戰。

夜行天真氣更強,白瑯手中銀鏡很快開始皸裂,這道最後的屏障即將崩毀。

“我曾說過你性情是極好的……”

夜行天忽然說。

白瑯一分神,鏡面皸裂愈發嚴重,她氣得叫起來:“我們能不說話嗎!”

夜行天不理會,又進一步將她逼至墻緣:“你性情極好,但絕非極強。同樣的事情言琢玉可以做十分,你只能做九分,因為你誰都在乎,誰都傷不到。”

白瑯都不懂他是怎麽說著誅心的話還維持真氣平穩無瀾的。

夜行天低頭問她:“就算我現在收手,你又能拿我怎麽樣?”

“你……”白瑯剛說了一個字就感覺他真氣往前猛進,好像就在等她洩氣,“今世道無情,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我不能順之,所以性情再好也要亡,你是這個意思嗎?”

“是。”

鏡面崩碎,鋒利的碎片劃破她臉頰,一絲血珠冒出來,然後迅速流至唇邊。她舔了一下,矮身避過利爪,半邊臉開始浮出墨色魔紋,六銘之字迅速愈合傷口。

所學甚雜的不止夜行天一個。

她憑六銘隱文頑抗幾招,抽身退後道:“玉景真王長存,太清神光表異。右為隱月,左為隱日。六合清練,百神化密!”

念咒的時候鐵銹味還殘留在口中,燙得驚人。

她左瞳泛金,收納日輝,右瞳泛銀,斂入月光。天地六合間忽然伸出一條玉色清氣,浩蕩如河,曲折如練,天有百神虛像,操戈揮兵,攻入神庭。一縷縷清氣與外界劍意合應勾通,將夜行天領域擊破。天地大勢終於貫通,五行再度通融。

這是玉清真王律。

白沈憂眨眼攻至近前,夜行天稍避漆燈夜照鋒芒,暫退離白瑯身邊。

白瑯閉目靜立,周身籠罩清光,眉心擎天心經時明時暗。

擎天心經翻過了“天目生、戲中魂、水月影、易虛真”的篇章,一頁頁向後,在“結契人,命參同契也”這行字前停下。剩下的頁面就像沒有保存妥當的古書,強行撕開後看見模糊不清的漆黑字跡。

和映鏡之權一樣,結契之權也分了四個篇章:準繩墨,執銜轡,正規距,隨軌轍。

解輕裘擺脫天權束縛,終於重獲自由,林小鹿撕心裂肺地叫道:“快救命我不行了肚子好痛!”

夜行天反應很快,直接從白沈憂攻勢中抽身,手中火幡化作一片焰海將戰場隔開,防止白瑯回援另一邊。

白瑯終於睜開眼,眉心間光芒平靜下去:“天下之向道者眾,而仁者寡,故準繩墨。”

眼見解輕裘逼近,林小鹿覺得自己這次是真的要死了。

其實她看見夜行天出現時,就知道自己活下來的可能不大。三聖尊和宮主是兩個權力系統,很少互相幹涉,所以三聖尊不會阻攔司命追捕她。而三聖尊和宮主又在同一個勢力體系中,如果宮主真的開口要求三聖尊幫忙,那很可能衣清明、夜行天、解輕裘都會參與追捕。

所有人都與她為敵,反正她是活不下去了。

凜風從她耳邊劃過,她閉起眼睛,肩上一陣劇痛。

肩上……?不是要害!

林小鹿爬了起來,捂著血肉模糊的肩膀開始狂奔。她從來沒跑過這麽快,一心奔著街邊的房屋而去,周圍一切都開始褪去色彩。她覺得肚子疼得過分,裏面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一下下搏動著,馬上就要破腹而出。

解輕裘看見林小鹿奔跑著,身影忽然消失,從隆起的腹部開始化作不可名狀的意象。

他回頭沖另一頭喊道:“夜行天,你拖得住嗎?”

剛才他本來是要擊殺林小鹿的,但白瑯那邊諭主真言一出,準繩一劃,居然就讓這女人逃過一劫。夜行天那頭一對二,是不是有點不方便?

另一邊夜行天沒有回應,因為白瑯已經又出真言:“天下之求道者眾,而義者寡,故執銜轡。”

他喉嚨一緊,仿佛被什麽扼住。

這樣下去不行,白瑯對天權的運用太強了,而且映鏡和結契都沒有進攻性,抓不住對她行權的時機。

“準繩墨”應該是對原本的進攻行為進行削弱,“執銜轡”就已經直接限制了所有進攻行為。這樣的強權消耗極大,一般不會毫無顧忌地使用,但考慮到對方是白瑯,為了保護那個孕婦當然說得過去。

突破口只能在白沈憂和那個孕婦身上。

“天下之行道者眾,而信者寡,故……”

白瑯沒能念出第三句真言,因為她感覺有人從背後拉了她一把。閱讀擎天心經,使用天權,都需要全然專註的精神。之前她分神翻看擎天心經後頁,就被解輕裘輕易掙脫了易虛真的束縛。

她回過頭,看見一個白衣赤足的男孩子正拉著她的衣角。

他頭發很長,擋住面孔,瘦骨嶙峋,腳上全是傷。長發下隱約露出的視線讓她覺得害怕,因為實在是太清澈了,如同鏡子一樣,不像世上生人。

他就這樣憑空出現,沒有征兆,沒有氣息。

一股冰冷的氣息接近,白瑯再回首,正好看見夜行天用指尖點燃箭上黑火。

“朱旗赤弩,須火燃兮!”

白瑯翻手立鏡,正要凝神造水月影虛像,這時候身後的男孩子忽然又拉了她一把。

一箭破空,白瑯險險避過要害,但是腰側被穿了一個大口子。她用六銘隱文愈合傷口,可殘留的妙通五行術真氣壓不下去,寒然的極陰之氣迅速遍布周身。

再回頭,白衣男孩兒已經消失了。

疼痛感延遲而來,讓她無法專註精神。

擎天心經光輝黯淡下去,書頁逐漸合攏,上次對戰無面人之後出現的黑色斑點從書脊擴散到整個封面,就像被打翻的墨水汙染了似的。

夜行天身影消失,眨眼出現在她面前。

這個關鍵時候白沈憂居然不見了,白瑯還指望他能拖一下,讓她重新立鏡行權。夜行天抓住機會就不會放手,六銘隱文防不住侵蝕性強大的妙通五行術。假如言言還沒能帶來援手,那情況就十分危急了。

白瑯轉眼間已有萬千思緒,她邊躲邊退,往林小鹿匿跡之處轉移。

她側腰的傷口沒有愈合,血是粘稠凝固的,帶有汙穢的黑色,將周圍的皮膚全部腐蝕掉。林小鹿一直沒有出現,姽婳姬循著信物指示往荊谷深處去尋找,解輕裘守在她身側。看樣子林小鹿還活著,而且藏去更遠的地方了。

夜行天停下步伐,再度凝出火弩。

如此狹小的範圍內根本避無可避,六銘隱文又防不下,白瑯只能回首抽符,以攻勢抵消攻勢。但她攻勢一出,夜行天就迅速散去黑焰,指尖一挑取出青銅鐘。

果然像琢玉分析的一樣,擊鐘人的權必須針對某個進攻行為使用。之前她的所有權和術都是守勢,夜行天找不到行權的機會,所以現在抓住她無法集中精力使用天權的機會,逼她出手進攻,進而行權壓制。

‘還有機會。’白瑯告訴自己。

因為擊鐘人的權敵我不分,她被禁止用法,夜行天自己也會被禁,這種情況下是夜行天被削弱更大。而她的權直到第三個階段前都還能用,在此之前還有轉機。

可解輕裘與姽婳姬回來了。

白瑯看見他們沒帶著林小鹿,稍微松了口氣……問題是現在一打三怎麽贏?

就在她思考對策,慢慢構思布局的時候,一道遁光破空而來,將她攔腰抱走。她覺得如果腰上那傷口沒有被血汙糊起來,恐怕現在腎都要穿了。

“白沈憂?你剛才去哪兒了!”

“去幫你處理那個孕婦……之前跟你說過,已經找到接生的人了。”

背後幾個天殊宮魔修沒有強追,因為星幕上又落下了兩道劍光,靈虛門援軍終於也到了。

白沈憂帶她離開主戰場,在映碧川停下。

還是在那棵熟悉的大樹邊,螢火蟲藏在葉子下面,周圍一片青蔥靜謐,不受半點外界影響。他忽然把白瑯反扣在樹上,擡手掀了她上衣。

“???”

“讓我看一下。”

白瑯感覺有硬邦邦的條狀物往她腰上蹭了蹭,當場尖叫出聲:“拿、拿開!好惡心!!快點拿開!!”

白沈憂正在將漆燈夜照的劍柄紋路跟她腰上的胎記比對,聽她這麽一說簡直氣得不行——前任峰主的貼身佩劍,她居然敢說惡心?

作者有話要說:  防狼課上多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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